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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水起递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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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是方才那辆车的车主,车没什么大碍还能开,油漆掉了一大片,车灯也坏了一个。

躺到床上回想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有病。

好端端的不做出租车,一辆被撞坏的车倒是屁颠颠的乐意跟着走,也不怕是黑车。

心里又反驳:不能黑车,人家也没收钱。

回到酒店已经快零点了,他收拾了一下准备睡觉,又想到梁桁,这个点应该睡了,但怕他担心,给他报了个平安,发过去地址。

睡不着……

耳边还是大叔的话:

“那要看你,自己的生死握在自己手里。活着的意义在于放不放弃,你这个年纪,只要你想你就可以活的很好。”

当时萧数有样学样:“你也可以。”

大叔摇了摇头,笑着说:“就算不论年纪,每个人的经历也不一样。你不理解,或许等你到我……还是别吧,希望你永远不会有这份理解。”

萧数看着他,拍了拍他的肩,说:“我感觉,我要学会接受,而你,要学会放过。”

男人微怔,看着他。

他又说:“接受现在的自己。放过曾经的自己。人是学不会放下和释然的,都是扯淡!只能说翻篇,什么也不想的继续赶路。所以,总得松手吧?什么都不放,拽的那么紧,自己还能有喘气的余地吗?”

五分钟快过去了,直到萧数打了个喷嚏,男人才有所反应:“你不是本地人吧?口音听着像是南方人。”

萧数摸了摸鼻子,说:“也不算南方人。”

“迷路了吧,我送你?”

“谢谢。”

“一个人来的?这么冷的天往这儿跑,真会挑时间。”

“我是来找人的。”

大叔见他个子高,但长的小,知道年纪后更震惊,十六岁就这么高了!?还是未成年,怕他出事,于是加上了微信。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

他说他姓梁,萧数也没在意,这个姓应该在北矫很常见。

他说:“你一直都这样吗?”

男人反应过来后没说话。

“因为我是未成年,所以想多照顾一下?哪怕我们是陌生人。你就没想过,如果摊上事了怎么办?”

“一小孩儿能惹多大事,举手之劳的事还是能帮的。”

“还挺好的,你们这儿的人都挺热情。”

“这儿的人都是热心肠,做事说话都很直,不喜欢绕弯子。”

萧数也没绕弯子:“我觉得你不太好受。适度吧,认清自己,日子还长,好好过。”

恰恰他又补了句:“你也不老啊。”

男人笑了出来,好奇的看着他:“你这小子……是我应该喊你叔吧。”

“不至于。”

晚上家里一堆人,三个姑都来了,一群表兄弟姐妹真的有够让他头疼的。扯的是地点在他的家!又恰恰不见他父母。梁桁跟六个哥们儿绕城几圈回去发现事儿还没说完,高青轶有个直觉:

“哥,他们不会在等你吧?”

君烬同意:“如果你知道了就不可能撇的清,八成就是要拉你入局。”

梁桁觉得有必要给秦微打个电话。

秦微给他转了钱,也正想给他打电话。

“我订了明天的票,你收拾收拾东西,咱们明天回去。”

本来的计划就是明天走,可恰恰萧数跑来了,出了那样的事儿梁桁也想陪他散散心,一时不知该怎么跟他妈说这些,便问道:“他去哪了?”

“作死呢吧。”

梁桁吸了口气,说:“妈……”

“你等等,有电话进来,是你小姑的,我过会儿再给你打过来。”

通话就这么截止。

梁桁叹了口气,看向他们,说:“行了,都各回各家吧,别陪我耗。”

“反正是假期,回去呆着也是呆着。”屈枕辰捧着一大个红薯,咬了一口,嘴里直冒热气:“嚯!这一口真没谁了!你确定不吃?”

梁桁一拍额头,叹气摇头。

君烬说:“别叹气了成么!都多少年了,你不还是熬出来了吗。”

梁桁在心里叹气:最好是熬出来了。

灯光落一地暖黄,空气中飘来烧烤的味道,夏嵛正想提议去炫一顿,嵇听眠眼尖先一步说:“那是不是川叔的车!”

汽车越来越近正要拐进小区。

“不能吧,川叔的车哪有那么破?”

梁桁眯起眼睛,只见汽车没有拐进小区而是直走朝着他们这个方向来,几个人连忙让路,从路边退到旁边小道。汽车停在他们这一侧,车窗降下,露出梁友川的脸。

“你们几个怎么不上去!?大晚上的多冷啊!冻感冒了再!”

梁桁说:“楼上人太多,都等你呢。”

夏嵛不可置信道:“叔!你这车怎么回事!?你没撞人吧?人没撞你吧!”

梁友川摆了摆手,说:“没撞人!就是一不小心撞电线杆子上了…天太黑了,刚还有个小孩儿迷路了呢。”

梁桁倏地想起他妈的语气,顿然觉着是他自己撞上的电线杆子,偏头没了说话的耐心。

“你回去吧,我带他们去吃烧烤。”

梁桁转身就往区外走,五个人见状向梁友川告了别,忙跟上去,梁友川在后面说:“早点回来啊!!”

梁桁停下,扭头看他们:“吃什么?随便点,我请。”

“嚯,这口气!”夏嵛带他们去城心最热闹的一条街,边走边说:“你今年不好受,那点小金库还是自己存着吧,免得到时候还得朝我们借。”

“你大爷!”

梁桁就没借过钱,斥骂了他几句,又笑着说:“今年老子挣钱了!就一顿饭还是能管的起的行么!?”

“是是是,听见了吗!?人家有钱!”君烬就好顺着梁桁的脾气,对他们说,“今晚桁爷请客,都狠狠宰他一顿,以后再想就难喽。”

梁桁无语,跟他几个没话说,拉着嵇听眠就走,说:“还是小眠让人顺心!走,今晚想吃什么吃什么,哥管够!”

嵇听眠笑着,一双花眼亮亮的。

“好。”

梁桁不禁感叹大双眼皮就是好看!虽然他自己也是双眼皮,但是没嵇听眠的这么显眼。

城西中心的夜市是北郊最热闹的,大多时候的西城都是比较静谧的。城北工厂产的特别多,城南相对而言比较落后,比较荒也比较乱。只有城东和城西算的上热闹繁盛,当然论繁盛还是城中最繁盛,其次是城东。

一合高定是个中型餐馆的名字,地段算的上好地段,尤其这几年互联网兴起,这家饭馆没有梁桁想的“过几年就没法干了”那么脆弱。老板是高青轶的姐姐高青桉,这饭馆刚盘下来那会儿就不安生,总有人惦记总有人找事儿!她还是个女孩儿,也总遭人针对。那会儿高青轶才十四五,姐弟俩相依为命,有什么大事儿他也扛不住,还好结识了梁桁,遇到了这五个人,什么麻烦也都扛过去了。

“姐!!你快看是谁来了!!”

高青桉忙的不可开交,听见高青轶的声儿连忙探出一眼,没见高青轶的人,却看见了梁桁。

“桁桁!!?”

梁桁愕然,看向高青轶,说:“你家饭馆不是开在中学那条街上吗?”

“哥,咱也是开分店的人了。”

高青桉让人接了手,连忙出来,抱了抱他:“你小子!走这么久也没个信儿!把我们几个撇的一干二净,好狠的心呐!”

高青轶陪着,其他人熟练的找地儿坐了。

泪若无其事的流了下来,吓的她一惊,高青轶忙道:“哎哟,姐!他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吗,非酸他呢!”

高青桉赶紧哄:“我就才说这一句,哎哟,今晚姐请客,好不容易回来,非得让你吃够本。”

梁桁笑了笑,擦了擦眼泪,道:“我就是觉得…大家…真的越来越好了。”

都被他这一句戳中了心,高青桉抽纸巾给他擦眼泪,像亲姐姐一般温和,说:“可不越来越好吗!这天老爷就算再偏心,也不能让苦的人一直苦,总得让人喘口气不是。”

夜市热闹的很,这个点人正多,包厢都被订满了,里面属实没位置。

屈枕辰说:“姐,过分了啊,你什么时候想过让我们六个去里面吃?某人的待遇就是好啊。”

梁桁刚想呛他,但说到六个,蹙眉道:“小冗还没下班?他满十六周岁了吗,市场敢要他?”

夏嵛去递菜单,在前面说:“才认识我们吗,有地儿吃就行,甭在意,你只管忙你自己的。”

闻声几人看向君烬。

君烬破防:“都看我干啥呀,我又不是他爹,我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

梁桁一口气下不来,君烬倏地觉察到自己说错了话,方尚冗是遗孤,这么些年亲人也就他养父一个,不过虽然叫养父,但没怎么教养过,只给上了户口,带到十二岁就甩了手。

“你当哥的就别跟他一般见识呗,让你多带带他,就是怕他一不小心就走歪了,你多照看一眼又不费事。”

君烬放下手里的啤酒罐,认真的看着梁桁,跟他们说:“方尚冗这个人!他就没有心……”

砰——砰

夏嵛回去刚想坐下便看到往这儿来的方尚冗,他立马用凳子腿磕了磕地,眼神示意,刻意扬起声音:“咳咳咳…刚被油烟呛到了!”

君烬咽下一口酒,闷声不说话了。

梁桁招呼他,让他赶紧坐,索性直接问他:“你满十六周岁没?市场能要你?”

方尚冗喝了口热水,说:“嗯,我又不干长期的。”

不过就算是临时工…梁桁盯着他看,他无奈为自己解释道:“是正经活儿。”

梁桁放心了,高青轶喊她姐快上菜。

高青桉端来一盘烤鸡心和一盘鸭肠,说:“先吃着,后面还有老多呢。”

梁桁拿起一串烤鸡心就要吃,几个人都要开动,唯有方尚冗对高青桉说:“不够。”

高青桉知道他刚下班,说:“知道,我还不清楚你们几个的胃吗,后面多着呢,先吃着垫垫。”

方尚冗说:“姐,再来二十串烤鸡心。”

夏嵛愣了愣,说:“冗儿你不是不吃炸物吗,我还特意给你点了碗牛肉面呢!”

方尚冗笑了笑,说:“不是说吃什么补什么吗,我没有,可不得给自己多补补。”

梁桁竖起一个大拇指,无语道:“干得漂亮。”

君烬恨不得给自己挖个地洞。

这下好了,更没完没了了。

温暖的房间点着小夜灯却不显,容纳着昏暗,窗帘未拉严,外面的霓虹灯时不时的会投射而来落在地面上闪闪发亮。

“咳…咳咳…”

本想着能一觉睡到天亮,明明已经吃过药了却还是被疼醒,萧数蹙着眉,眯着眼抬手揉胸口。痛觉未消,他只好起来吃药,水是冷的,身体也是。他觉得胃里难受,倏地手机震动,走过去看是梁桁打来的视频电话。

“怎么这么晚了…”

任由手机震动,他没有接。

他攥着手机,蜷缩在飘窗上,偏头看着窗外的霓虹灯。

“不是桁哥…你就这点地位?那小子不把你放眼里?!他现在在哪?我们几个过去给他立规矩!”

夏嵛啃鸡腿,见状拍桌子。

梁桁心想:睡着了这是?

“他不把我放眼里我还跟他谈恋爱?我傻逼吗我。”关上手机,抬眸说:“一路都不安稳,这会儿肯定睡了。”

他们依旧一副犹疑模样,梁桁叹道:“江珏见过并且肯定过,瞎担心什么!”

高青轶灌了口酒,说:“你这就不仗义了!他都见过,却不给我们见!算怎么个事儿?!”

梁桁翻相册,给他们看照片,君烬直接脱口而出:“艹!”

夏嵛好奇,夺过手机,君烬对上屈枕辰的眼睛,笑了笑拍了拍他肩膀,清清嗓子说:“放心,也就那样。”

“靠,这么帅?!都说山水养人…”把屏幕转给他们看,“你们看!这TM的…养的真好。”

他们看的那张照片是萧数在学校打篮球时梁桁在旁边抓拍的一张,萧数偏头看他,逆光而笑,五官傲秀立而深,弯眉挑起。

屈枕辰笑笑,咽下一口酒,说:“真是到哪都有桃花运。”

梁桁笑了,拿回手机强调:“什么桃花运!我和他是命中注定!”又忍不住炫耀:“我眼光好吧!”

梁桁的笑容发自内心,看的出来一提到那个人他就是开心的,嵇听眠说:“哥,你开心最重要。”

屈枕辰偏头不愿再看,而这一眼不偏不倚的正好撞上刚进来的那四五个人。

“屈枕辰?!你们今儿来的还真是齐啊。”

梁桁闻声抬眸看过去,这几个人他记得,其中有两个是旧南区的,剩下仨人曾经给餐馆使过绊子,与君烬是死对头。

那人显然看到他了,愕然道:“梁桁!?”

“你TM回来了…你还敢回来!?”

梁桁蹙眉,掰鸡翅吃,说:“不好意思,我和你们很熟吗?回来不回来貌似跟你们没关系吧。”

“走的时候那叫一个干脆!要走你就走的远远的,有本事就别回来!!你知不知道你走了之后厉峦有多难受?一句话都不留你还是个人!?亏他对你那么好!”

梁桁倏地记起来了,说:“哦,你就是那谁的表哥是吧,被我揍的站不起来的那位?”

“你TM……”

高青轶起来走到他面前,不客气道:“几位如果是来这儿吃饭的,看在老相识的份上给你们打八折。若不是,大家伙都忙着呢,没人奉陪!”

夏嵛边嗑瓜子边说:“比不上从前了!治安一年比一年严,你们不怕留案底,我们还觉得晦气呢。”

挑事的那人消了音,其他人拉着他示意他们不找事咱们自己就别主动送命。

他不甘心的坐下,恶狠狠道:“呵,你们怕他,我可不怕。”

其他几个面面相觑:是啊,所以你被揍的最狠啊……

有些饱腹感之后,梁桁就没了胃口,拿起手机走了出去。拢着冰晶的灯光让他觉得甚是刺眼,夜里温度低的离谱,街道两侧的积雪还未化净反而越堆越多。如果可以选,他何尝不想走的远远的,一辈子不会回来,奈何总像一张狗皮膏药似的怎么甩也甩不掉。多年积攒的怨气,让他讨厌这片土地,更讨厌生长在这片土地之上的人。

是的,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弄死过去的自己,这样就不会有现在,更没有痛苦。

晨昏线割开大地的指纹,临近一点的城西越来越安静,越往里走路灯便紧接着少上一盏,还好今夜月光不算暗,撒在眼前真就像是落了一地破碎蛋壳。

梁桁感受到温度愈加低,空气中逐渐弥漫着雾气,缩了缩脖子迅速的点开闪光灯,想着还是快回去为妙,不然自己这身体又得感冒。抬脚便要迈大步,却听见一阵哼哼,像是哽咽又像是感冒不舒服的声音。

可这一条街平日里就没什么人,梁桁下意识用手机照了照四周,直到亮光擦过一个暗角,像是映出了黑影,他又照回去,一双小手遮挡着,接着嘟囔出声:“哥…哥哥…你要…要买花吗?”

听声音听出来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

嗓音干哑哑的,貌似长时间没饮过水,又短气无力的,还不停的吸鼻子,听着他都跟着难受。

他将灯光移向别处,走近了些,刚要开口却先听见她说:“哥哥…看一看吧…我…我这里什么花都有……买两支送心上人…”便说便把篮子递个他看,“保证新鲜,香的很!”

梁桁垂眸看了一眼篮子里的花,好看是好看不过他更多的注意力在她的两只手上。小手白白嫩嫩的却伤痕累累,不知道是冻的还是……

“他不在我身边我就算买了也没法送。”

小女孩儿笑了笑,探头说:“哥哥这么晚还不回家呀,不送心上人,买两支回去送家人也好呀。”

“你多大?”

女孩儿垂眸数手指,眼底亮了亮,抬眸道:“今年要十二了。”

“这条街都没人,你卖什么花?还不快回家!不怕遭人欺负?”

心下不禁想:艹,这不就是卖火柴的小女孩照进现实吗!!?我真是命大啊我……

女孩儿垂头不说话,梁桁瞧她冷的不行便把她带着去了馄饨店。梁桁点了一碗馄饨,上来后移到她面前,说:“这个点也就孙婶还没打烊,不能仅你挑了,趁热喝,喝完送你回家。”

女孩儿忍不住的抿了一口,抬眸对着梁桁笑:“哥哥,我不吃白饭,这些花全送你!”

“你放心,这些花全是新鲜花!前两年有人包了块地,就在白凇山脚下,养成了一大片花园子!我每天天不亮就会跑到那儿去装花,然后帮着卖花挣钱。”

那片花园子后来还挺有名的,梁桁听说过,但他们这儿离白凇山可不近,她说她跑着去!?哎不是……

“你不上学?”

女孩儿小口小口的喝汤,应:“上啊,但是不挣钱就没地方住…不就等于吃白饭了嘛?”

“可是你才……”

梁桁下意识想说她还是个未成年,而且是个女孩儿,如果是正常家庭的话不应该…又转念一想,她既然现在出现在他面前那大概率就生活在不正常里,再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没必要说什么大道理,因为无论说什么,听起来都会像是风凉话。

看着她一口一口把汤喝完,最后才吃馄饨,肉眼可见她面色红润些后才带她出去。

“哥哥,就到这里吧,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梁桁见她衣衫单薄,小手臂上隐隐约约还有些伤痕,不忍道:“我不着急,先送你就行。”

女孩儿摇头,说:“我可以的。”

她非要把花送给他,可梁桁不要,她急了说:“我不能吃白饭的!”

他答非所问道:“你的花多少钱一支?”

“五元两支。”

掏口袋给她一张五元的票,说:“那就买两支。”

女孩蹙紧眉头不解。

梁桁垂眸看着她,说:“吃饱喝足回去不交差了?”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被人当众拆穿。

这种感觉别说是一个小女孩儿令谁都不会好受,无措又带着些不堪。

梁桁瞧她脸色越来越红,笑了说:“我不是让你吃白饭,我没那么个闲情雅致的心情去学雷锋。以后买花我还会找你,这就算作是我在你这里给自己攒的人情价了。”

女孩懵懵的看他,他把钱塞进她的手里,声音轻轻的,说:“无论生活会演变成什么样儿,你一定要记住保护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话完便转身先走了,只留下一句:“以后要记得给我打折。”

女孩儿懵懵的,见他走了还傻傻的跟上去了两步,怕他听不见,大喊着:“哥哥!!你是个好人——但他们都说好人最容易被欺负!!!你也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

今晚梁桁才回觉出夜里的天空其实是有云的,只因为黑看不见而已。云落起雪,弥漫着的雾气如同江河里生长的水草,缠住风,冻结梦境的递归,遮住众生疲惫的骨头,牵引着灵魂淌入浮在宇宙余晖中所诞生的荒海里。

逃避、不面对、挣扎着拖延…这些在对于一些人或事的时候还是有用的,只不过在那些人眼里,这些都被一个“皮箧子”装着——他是小孩儿,不用在意。

梁桁回去的时候客厅里只有梁友川,他不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困意来袭他径直走向卧室,奈何梁友川还是开口:“今晚你妈也来了。”

“哦。”

梁桁洗漱完,正用毛巾擦脸。

“你奶奶不同意我俩离婚。”

梁桁从镜子里看他,说:“不同意有用吗?”

梁友川沉默。

他走出去,梁友川抬头说:“梁桁,你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他们身体都不比以前,你也知道你爷爷的心脏……”

“停。”

没等他说完,梁桁不耐在听下去。

说:“心脏不好,我当然知道啊,不就我十五岁那年咱家不吃不喝攒钱给老头做手术吗,最后不也做成功了吗。”

看向他,嗤笑道:“那不是你们当初决定的最优方案吗,怎么能说不好呢?成功了当然是得好啊。”

梁友川抬眸看他,静静的:“我知道,你怨我。”

“不,你不知道。”

他也学他一样静静的。

“你觉得我怨你是因为我跟着你受苦,但其实,我怨你,只是因为怨的是你。开始我也很纳闷,怎么我好好的家就非得要散呢,后来我明白了,梁友川,谁跟着你会不窒息啊?”

“梁友川,你别觉着现在的我自私,于我而言,你最自私,你心里只有你的父母你的兄弟姐妹,最后才是你的老婆。你谁都管,唯独不管我,觉得只要我还活着就没问题。”

十五岁那年他爷爷做搭桥手术,A方案是最优,但与此同时花费的就更多。老爷子出事,无疑是膝下五个儿女一起出力,梁友川排第四,上面三个姐姐,都已经嫁为人妻如今膝下都有儿女,家庭都是正常家庭不是很景气。

梁友川一口决定选最优方案,钱的事他来解决,有的就多出点,没有的就少出点,结果就是他出的最多,可恰恰他最不景气,能力也是最平庸的那个。梁桁都不愿意回想自己是怎么跟着熬过来的。以前他还觉得他爹是孝顺,后来觉得这不是孝顺而是大男子主义。

看他那样梁桁就知道他今晚想跟他说什么,先下手为强道:“你死心吧。别想跟我说些什么让我去说服我妈,也别拿我跟别家小孩儿比,说什么哪有小孩盼着父母分开的,因为我可太盼着了……”

梁桁索性坐到他面前,说:“爸,你觉得你所谓的爱情还存在吗?你娶妻生子都已经多少年了,你还记得你有个儿子吗?你知道…今年我就要成年了吗?”

说完就起身回屋,梁友抬眸偏头看着他的背影,喃喃:“所以…换你不要离开我……”

无须缅怀过往,无论份量多少。

耳闻目睹的字句会在人的心里留下暗示,因此自己总这样认为:过程再艰难,只要竭力度过并达到结点,一定问心无愧。殊不知人的当下只能感受自我,便等此刻过了去才会有除此之外更多的感受。

翌日,梁桁是被电话给吵醒的。

被动醒来燃起满心的起床气,伸手拿过手机,吼:“谁啊!?大清早的有什么事儿非得找我?!”

那边先是传来咕咚咕咚的水声,才开口应:“再不起早饭就不用吃了。”

接着又说:“你男朋友想你就只能来找你。”

萧数的声音令他如梦初醒,利落的坐起来,讪讪说:“你倒是醒的早…把定位发给我,我现在就去找你。”

“吃完早饭再来。”

想想又补了句:“我去找你也行。”

梁桁探头找拖鞋,下床边走边说:“你认得路吗你就来找我,听话,我先去找你然后带你去附近的好地方玩玩。”

萧数没说话,半分钟后听见他笑了。

梁桁问:“你干嘛呢?”

“吃药。”

心倏地落地,梁桁觉得不好受,拉开衣柜换衣服,许是没听见他的声音,萧数问道:“你干嘛呢?”

“换衣服。”

OK,萧数直接挂断。

梁桁刚脱下睡衣就听见嘟嘟嘟的声音,瞥向床边的手机,发现这逼把电话给挂了,不过很快打来视频邀请。

“……”

梁桁任由手机响着,把宽松毛衣套上之后才戳了下同意。萧数的声音有些急迫,又见屏幕对着天花板,说:“你干嘛呢?怎么不接电话?”

梁桁对着镜子抓了抓头发,说:“让你也体会体会电话打不通的滋味。”

“我…我昨天不是睡着了吗……”

梁桁居高临下的床边,这个角度他能看见萧数,而萧数看不着他。

“温馨提示,我是被你电话吵醒的。所以,我怎么知道你是真睡着了还是在装睡?”

“真睡着了…我没理由不接你电话啊。”

梁桁拿起手机,说:“那谁知道你!”

听见他炸毛的声音,萧数倏地笑了起来,梁桁更生气了:“现在更牛逼,直接挂电话!呵,我把话给你放这儿,你再挂一个试试,以后咱俩就不需要打电话了。”

萧数紧急为自己解释道:“你看你…我挂了电话就是为了打视频,打视频就是为了不错过你换衣服的美好时光…”又小声嘟囔道:“谁知道你换这么快…”

没皮没脸的笑着,贴近镜头,说:“桁桁哥,你行行好,给我看一次呗。”

“……”

真就像是贴在他耳朵上说的,梁桁的心脏突突跳着,这声音勾起很多个日夜的回忆,他背脊似是下意识就烧起来一般发烫,从尾骨向上至后颈,烧的泛起红来,甚至冒出些吸汗。

“你想得美!”

边说边拉开门,抬眸发现自家客厅里人多的让他头皮发麻,他们闻声朝他看过来,梁桁快速道:“我家来人了,你把定位发给我,我这就出去找你,有什么想吃的也都告诉我,我带过去。”

“好。”

“先挂了,你等我一会儿。”

萧数装好东西,背起包就要出去,拿出手机要打车时,面前停了一辆车,车前破破的让他觉得眼熟。

梁友川走了下来,看他笑着说:“要出去啊?去哪我送你,吃早饭没?”

萧数蹙眉,疑惑着,他笑着说:“我就是担心你一个人在北矫不安全,北矫路又多又绕,要像你昨晚那样迷路可不行。”

萧数摇摇头,说:“我有我自己的打算。”蹙眉看他说:“你怎么不听劝?甭照顾我,有这时间还是去修修你的车吧。”

梁友川说:“我知道啊,但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吗,你也就遇着我这么一个北矫人……你这小孩儿有点一意孤行,让人不放心。”

萧数不想说话,直接越过他往前去,想着他应该不能过来拦他,索性站在路边等车,而那边传来嚷嚷声:

“哎哟!这不老梁吗!你这车…咋搞的?跟嫂子吵架了啊自己出来订酒店住?”

“没有,朋友住这儿。”

那人倏地变换了表情,凑近道:“不是吧…真吵架了?你可别学人小年轻冲动啊!不然想和好就难了!!”

梁友川不理解,蹙眉道:“你说什么呢?是跟我儿子差不多大的朋友,昨夜迷路了,我帮了个忙,他是外地人,所以我多关心一下。”

那人叹了口气:“提起梁桁…今年也就要成年了吧?芜州那边各方面都挺严的,能习惯吗他?”

萧数在路边听的真真的,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朋友?谁跟你是朋友…谁跟你儿子差不多大,你儿子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合着是把我当儿子了……你儿子……等会儿你儿子叫什么!!!?梁桁??!偌大的北矫有重名的是稀罕事吗……所以……他是梁桁的爸爸…????

梁友川正跟那人说着话,倏地有人打断,只见他严肃又认真的走近了些,朝他鞠了个躬:“叔叔好!多谢叔叔相助!我不会忘记您的恩情,也希望您不要忘记我的模样!就此别过,我们来日再见!”

梁友川懵懵的看着他说完便潇洒的转身就走:“………”

而一边正忙的焦头烂额的梁桁在不停的打喷嚏。

太晚了,我懂,我忙的焦头烂额,一团糟

第45章 水起递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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