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数说的没错,芜州算不得南方市。
北矫位于北境,不同于南方,与中原也大相径庭。晨昏过渡到分界线,天浅薄的像层纱,淡淡的,俯远透来第一缕阳光。明明是昼夜分离的赏景,却在北矫失了那份表象反而依着第一缕阳光在素裹银装的冬季,在皓月清凉、日光乍破的晨时见识到黑与白的绵亘蜿蜒,如锦绣,似画卷。
像是雪结成冰又化成水,渡了一夜升于空气间,寒气漫着雾,缠住风,裹住整座城,绕在沉寂无声的松柏林。日光浮现,云阴即将散开,投来的第一缕晨光让天地间清蒙蒙一片,庆幸的是月亮并未走远,这让人有种错觉,仿佛可以拖住时间。
清醒的越早,越是有某些不想面对的事,精神世界里就越是渴望静止。
大不了…就到这儿吧…
梁峥然一反常态的成为第一个到达校车接送区的人,他倒想竭力的拖住所有,但奈何时间总推着人往前走。
随着绿皮火车穿过森林的呼啸,风挣脱束缚像是报复般回荡起来,阵阵卷起落叶与沙土,吹弯毛白杨还不够,那架势好似非得卷起房屋、掰断大树的腰才够解气。
真好啊…他这么想,风是绝对的自由,同时拥有强大的力量,谁会妄想着要去困住风呢,除了卑鄙狡诈的人心。
北境的风都如出一辙,是刀片,血狠狠地朝着坦露出的皮肤耀武扬威的剌。梁峥然呆呆的就像是走了神一般赤|裸|裸的杵在那儿,不躲也不遮掩,任由围脖一点点的往下滑,直到校车亮着灯停在他的前方。
他第一个到的自然也是第一个走上车的。
六点十七,校车准时朝着素海中学出发。
梁峥然靠着窗闭着眼睛,头昏沉沉的想把自己埋起来,他戴着羽绒服的帽子又围着围脖,在这局限的空间里有些窒息,刚要抬手拉一拉围脖,后脑却感知到些疼痛,是被人捶了一拳。
“哟,我当这是谁呢,梁峥然啊?!”刻意做作的声音让他晕眩,“不是,你还有脸去学校啊?”
话完传来一阵的哄笑和恶骂。
“估计得被学校开除了。”
“开除那也是活该。”
“就算不开除,他那成绩还能稳上素中?”
“呀,光记得他的新身份了,都快忘记在这之前也是个废物了……”
“哈哈哈……”
没有人在意真相,或者说大部分人都生活在局限的空间里没能力觉醒自我意识却总想着高人一等,巴不得时时刻刻都彰显着自己的高贵能踩上别人一脚就恨不得踩死出气。
公交车里人多的拥挤,不止是一个班的,在素海上学又住在城西的人都在这一辆车上。梁峥然把自己埋得严严实实,他的自尊早已被践踏成渣。他充耳不闻,选择装死。
梁峥然觉得自己真的睡了一觉,醒来是被校车一个颠簸颠醒的,像是噩梦惊醒般。他偏头擦了擦窗上的水雾,往外看,已经快到素中大门口了。
素中组织了寒假补习班,对他们这群初升高的学生相对而言挺管用的。变故发生前,梁峥然报名参加了补习班,变故发生后,他耽搁了一周左右没有去。费用不可能退,他也不可能不再上学,无论他状态调没调整好都得去。
校车停下来后,梁峥然故意不动,等到自己是最后一个人才下车。下车后,他依旧把自己裹的很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说来慨叹,梁家人的眼睛长的是真的好看。梁峥然的眼睛虽不像梁桁的眼睛形状漂亮,但一样是黑白分明,一张脸透着干净的少年气,在他还是无忧无虑的初中生时,虽不够惊艳,但阳光中透着痞,要比不少男孩子出落的好。除此之外,与别人也没什么可区分的。现如今,阳光徒有一缕,颓废弥漫其中,光从气质上来看,倒让他有些特别。
“想想就够TM操蛋的!学校里有人的爹是杀人犯已经够晦气了,他娘的还跟这孙子待一个班,老子上个学还得担上一条命!”
这天气本来就糟糕,走在学校里谁也不认识谁,除自己外根本顾不上别人。而他的一声叫喊却引得周遭的人纷纷停下看热闹。梁峥然照常往前走,却被人拽住差点绊倒,他猛的一甩胳膊,静静的发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人被甩了一下,奈何地面滑没站稳,摔了个屁股墩。
“艹!M的……”
那人的几个同伴连忙跑过来,扶他起来的同时,贼喊抓贼:“梁峥然你要干什么?!打架闹事吗!?”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你这架势难道是想杀了我们不成?!”
梁峥然的耳膜轰鸣,头昏脑胀,站起来的那人看他这个状态,嗤笑道:“我都快忘了,你梁峥然不是向来随遇而安吗?怎么?现在想学你那个表哥有仇必报啊?”
有人接茬道:“呸!就他也配?人可是中考前就直接保送到了素中的花冠班!!梁峥然,咱就别提花冠班了,尾巴班你还能上的起吗?”
“真是哈哈哈哈哈……”
“自己是个废物比不上也就算了,如今连自己的爹也比不起了,呵……”
梁峥然倏地瞪红了眼睛,攥着拳。
“陶森,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陶森,刚刚被他甩倒地的人。
陶森回瞪他,凑近道:“这么多人你就只针对我?”偏头看向一个看起来蛮安静本分的人,说:“纪深,在提名三好学生之前你想过你的老搭档会变成杀人犯的儿子吗?嗯?后不后悔当初眼瞎跟了他?”
纪深算是梁峥然的好朋友,陶森这么一问,梁峥然竟不自觉的一同看过去,纪深垂着眸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在吵吵嚷嚷的人群中很平淡的说出一句:“我跟同性恋没什么好说的。”
梁峥然呆愣在原地,他们几个也都愣住了,谁都不会想到纪深会说出这一句话来,梁峥然不可置信的看向他,抽着气说:“你什么意思?”
纪深没回应,抬脚想要走,他的这个动作似乎唤醒了梁峥然的感知,他过去拽住纪深的衣领,道:“你什么意思?谁是同性恋?!说清楚点!”
纪深抬眸静静的看向他,说:“你哥没有告诉你吗?”
梁峥然如五雷轰顶,此刻他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因为对此刻的他来讲,无论东南西北都嘈杂的很。
“操!真TM恶心!你们梁家人都什么癖好?!什么恶心搞什么是吧?”
“真没看出来…我说呢,素中上半年闹的那件大事,那人叫什么?江什么…当着全班人的面出柜,恰恰你哥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出柜,我要记得没错的话,那人跟你哥玩的还很好是吧?我艹!他俩是一对这事儿…连自家人也察觉不到啊?真TM以为能瞒天过海啊?”
“梁峥然!你不会也是同性恋吧?!”
“谁知道呢,基因里就自……”
砰——
梁峥然拽着陶森的衣领顺势捶过去。
“怕死吗?不怕死就接着说。”梁峥然用另一只手掐住他的下巴,“你倒是会造谣,凭长着一张嘴,就为所欲为是不是?”
往日的梁峥然根本不打架,不是不会,是不敢,他哥打的架越多越狠,他就越不敢惹是生非。
“梁、梁峥然!你…你有本事就弄死我啊…像你爹一样!来啊!你要敢动我一下,你们梁家这辈子都别想翻身!!”
梁峥然五脏六腑烧的让他喘不过来气,他抬手又给一拳,陶森也不怯他,朝着脸就捶。
旁边人叫嚷着:“杀人了杀人了!!!”
骤然间从人堆里跑过来个人,他拉开梁峥然,说:“你冷静点,把老师招惹过来,你这学还想上不上了!”
沉稳冷厉的声音传入耳朵里,梁峥然挣扎着回过神偏头看他,这个人他认得,叫方尚冗。
水哗哗的流进管道,流水的律动暂时性的覆盖了从客厅传来的嘈杂声。梁桁一捧捧的朝脸上泼,他将额头的碎发往后撩,一片皙白露出,两道眉不加遮掩甚是直白,眉骨颇高,形状很是流畅的划到末端,尾梢勾着几分不自觉的风情,将他那股子性感无限放大。
“啧,发青了……”
他凑在镜子跟前扒拉着眼皮,今天精神气尚可,想着前几天没怎么休息好黑眼圈应该不能太严重吧,还好不显,萧数应该看不出来。
洗漱工作进行到最后,不知是谁吊着嗓子声音大的没边儿,梁桁感觉这是他大姑的声音:“今天大集呢!!正好我买了好多菜,中午弄火锅吃呗!”
今天是集?
梁桁拉开洗漱间的窗户探头往外看,先是被寒风吹了满面,惹的他往后躲。他家住的地是比较往外的,但瞧着赶城西集会的人甚至都把车停到这边来了,可见人数之多!梁桁看着歪头看着,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在这纯粹的黑与白之间,来来往往的人却五颜六色,什么样式的大花袄都有。
正好,该给萧数置办一身,大花棉裤也不能少!反正来都来了,他如是想。
“现炸的脆皮玉米饼嘞!三块五个!三块五个哎!!”
“卤汁豆腐脑两块一碗!”
……
今天是集会,让原本就热闹的早市变得更加热闹。梁桁关上窗,收拾干净走出去,拿出手机准备直接叫个车。
黑与白之间高楼耸起,霓虹烁影,琼雪衬在两边,家家屋檐挂着灯笼,集市应有尽有,车跑不开人也不耐烦。有彩云浮在天边,车鸣声、小孩儿的欢笑或哭闹,大人的吆喝或叫骂,无一例外的充斥于整座城。
可梁桁发觉无论开心或不开心都抵挡不住他们的热情,没有开心亦没有烦恼,大部分人都离不开自己的生长地,自娱自乐的状态让他有时会很羡慕,只是他和很多人都不一样。
他从生下来就没有足可知。
颠沛惯了的人会逐渐喜欢上漫游,一旦品出滋味便是戒不掉的,自此再按耐不住一颗想跑遍世界的心。
“桁桁!你收拾完了啊,中午吃火锅,你想吃什么菜啊?你小姑正好要去超市,要不要跟着一起去?”
梁桁摇头,打好车穿起黑色羽绒服就准备出门,边拉拉链边往外走,没两步却被一个高大的身形挡住,那人手朝着他的头伸去,梁桁下意识躲开,这才发现是小姑父。
“你头发还湿着,擦干,不然感冒了。”
小姑父递给他毛巾,他没接,只是撩了撩头发,随后看向他们,说:“中午不回来,甭管我。”
老太太却过去拽住他,说:“你这次回家来还好好吃顿饭呢,今天谁都在,你爷爷也马上就过来,他总念叨你,你还没见他呢吧,别玩太晚啊,中午回家吃。”
说不动容是假的,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吃阖家饭是他几岁时的光景了,感觉也好久没见过爷爷了……
梁桁刚要说话,就听到有人附和着:“就是啊桁桁!你这次来我还没听见你叫一声婶儿呢!怎么,去了芜州就真成芜州人了?在北矫生活了这么多年哪能忘了自家人。”
呵,自家人。
梁桁笑了笑,挣开老太太的手,看着她说:“这句话还是留着给你宝贝儿子吧。我承认,梁峥然才是这家老大,所以,少把鬼心思打我身上!”
梁桁转身就走,手刚放到把手上,还没动却被人先一步打开了门,见是秦微,他瞬时间愣住了。
秦微带着一大堆吃的喝的,还提着一个大果篮,看见他说:“吓我一跳。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
梁桁拿出手机看,才发现在萧数打电话来之前,有好几通都是秦微打的,摸了摸耳垂说:“我睡觉,没听见。”
“哟,嫂子来了啊!”
闻声,屋里的几个人都走了过来,秦微让他别挡道,她走了进去,梁桁跟过去,小声道:“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秦微瞥了他一眼:“还没睡醒?”
“啊?”
秦微叹了口气,说:“要走赶紧走。”
梁桁即刻转身就走,走到玄关弯腰换鞋,却听见屋里的假模假样的寒暄,以及秦微的声音:
“趁今儿人都在,我就过来把话说明白,手续已经办完了,就算不同意也得接受现实,人一辈子留不得太多时间去后悔。梁桁的抚养权争不争的没所谓,他今年就十八了,他自己要真想干什么谁也管不了,如果你们非要论这个,我丑话说在前头,我不会放手。”
“我以前…把你们当过家人,可真心换不来真心,你们甚至连着梁桁一起排挤,这个家早就容不得我们了,是!是我死皮赖脸待在你们梁家这么多年…如今梁桁长大了,我也不跟你们耗了。实在不行,咱们就法庭再见。”
说来可笑,她曾天真的想与梁家人真心换真心,愿意把他们当做亲人,可换来的只有不断裂开的嫌隙、排挤,她是外姓人终究是外人,十多年的日日夜夜被难过、失望所浸透,她已经不知道最初自己追求的是什么了。
但最让她痛苦的不外乎是一颗真心梁友川全部给了她,但除了真心,这个家一无所有。
梁桁换好鞋,愣愣的坐在那儿听着那道勉强的声音,直至秦微声落,他才回神忙不迭的开门跑出去。
原来,她从没想过要放弃自己。
萧数去了趟超市,来回没花费多少时间,手机不敢开着,总想着关机才能安心点,但又想着梁桁,又不愿意关上,导致回来的路上与俩发小视了个频,原本萧数是不愿意的,奈何邱迟鹊开口就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大爷!真能耐了哈萧死逼!赶紧让爸爸们看看你死了没!!?”
罗屿琛静静的嘲讽:“长大了就是好,迈着长腿到处跑。”
萧数老老实实开了摄像头,刚实在忍不住吃了一碗馄饨,现在气色润了不少,他道:“不用担心我,我就是想自己出来走走。”
花:“呵,自己走走。”
羊:“你大可直接说患了相思病,没对象不行。”
狮:“不是…我就是不想再待在那儿了…而且我担心梁桁。打小就没出过芜州,也想趁现在走出来见见外面的世界。”
花:“嗯,所以你干脆利落的跑走,根本不用担心我们。”
羊:“忘恩负义,见色忘友。”
狮:“你们别生气,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们的,我当时情绪太差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
花:“谁跟你这没良心的家伙生气,气大伤身!把摄像头转过去,让我见见北国风光。”
萧数转换摄像头,沿途风景映入屏幕里。
罗屿琛感叹道:“这是什么仙境?!”
邱迟鹊摇头,道:“没劲,我还是待见青山绿水的地儿。我跟你说,芜州都入春了,昨夜里下了小雨,我种的桃花都发芽了!”
萧数笑了出来,“桃花”种桃花。
罗屿琛还沉浸在纯粹的北国风光里,天真烂漫的发问:“晚上会不会有极光?!”
萧数摇摇头,说:“这里看不到,再往北也不一定,只是说有概率见到。”
罗屿琛说:“那反正你来都来了,不如拉着梁桁一起去看极光啊!也不一定非要极光吧,你就当散心,看看白凇山也好…实在不行去滑雪啊!你又不是没有钱。”
邱迟鹊倏地改变想法:“艹,慕了。”
这倒是个好想法,萧数一下子开心起来了,说:“我快要到酒店了,早上吃的馄饨。”
邱迟鹊说:“谁在乎你吃什么,我就是来看一眼,活着就行,bye~”
bye的猝不及防,罗屿琛压根听不出来逐客令,顿然间只剩下他俩,罗屿琛依旧忍不住多唠叨两句:“萧数,顾好自己。”
“无论怎么样,我们都在,会好的。”
“下回你俩当导游带我俩来滑雪。”
萧数挂了电话,待在房间里擎等着梁桁,闲暇之余还做起了滑雪攻略。手机震动了几声,他发现是梁叔叔给他发的消息,看样子是几个地点的名字,貌似是值得他大老远来一趟去玩玩的地方。
萧数看着这几条消息陷入了沉思,按理说S省一旦入了冬最不缺的应该就是滑雪场了,北矫也理应包括在内,那最靠谱的方式莫过于咨询当地人。梁桁这个当地人大概率比他还不靠谱,毕竟此处承载着他儿时的痛苦,往日里他应该也没什么时间和精力去玩吧……
这是萧数第一次走出芜州,也是他第一次来北境,单纯对于他个人而言,他的心态更像是游客,但若掺进情感,萧数好奇又排斥,可转念一想,城市对于人类就好比瓶子对于水,容器罢了。人的过错,如何能迁怒于自然。
对方大概率想不到萧数会主动问他,半分钟后才回了消息:
[滑雪去白凇山就行,虽然人肯定很多,但你第一次来,还是建议去白凇山,那边很值得去一趟。]
这话听起来很耳熟,出租车司机也这么跟他说过。白凇山…大概率是北矫的旅游胜地…这么有名,梁桁去过吗?
情不自禁的思忖着,很快梁桁的消息就来了:
炸毛小葡萄发起了位置共享
[炸毛小葡萄]:司机只能开到这儿了,前面根本过不去,特堵,反正离你不远了,我就在这儿等你哦。
梁桁围着灰白条纹的围脖,买了一杯热可可暖手,原本他是想进咖啡馆等着的,但又想第一时间看见萧数,就站在长街路边等了。发送过去的消息被秒回:
[小福萤]:已经出发!
[小福萤]:分享图片.jpg
梁桁笑了笑,这家伙给他发了一张出门的自拍,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主动了。
事实证明,他还能更主动。
视频邀请发来,梁桁接通看他坐上了车,萧数说:“你怎么在外面?不嫌冷啊你。”
梁桁缩了缩脖子,只觉得脸上凉凉的,并不觉得冷,摇摇头说:“不冷。你还坐车啊,那边不是很堵吗?”
萧数笑着:“这会儿腾出了条道,估计五分钟左右就能到你那儿了,这附近奶茶店挺多的,你进去坐着等吧。”
“知道了,你吃没……”
还没问完便被人插了一嘴:“梁桁?!”
梁桁回眸看,是个男生,他认识。
萧数也听见了,看见一个身形修长的男生突如其来的进入他的视野里。还对梁桁笑!他条件反射的感觉不太妙。
原以为梁桁会敷衍了事,没想到是对他的敷衍了事:“我先挂了啊,遇见了一个初中同学,寒暄几句。我就在这儿等你,你快来吧。”
屏幕已然全黑,映出了萧数愁苦蹙眉。
他竟然疏忽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且不说梁桁在北矫生活过这么些年,就说哪怕他这些年浑身带刺的过,是个冥顽不灵的霸王,那他的身边也是绕着许多人!数量怕不是他的数十倍!!
毕竟他的身边只绕着两个人。
萧数揉了揉太阳穴,寒暄?怕不是要叙旧吧!?此时此刻的自己只想往嘴里灌水吞药丸。
“我出来就看见你了,刚刚都没敢认,不成想真的是你。”
这人叫辛清夏,若是只念名字梁桁根本记不清他是谁,但如果他出现在他面前,对上那一双眼睛,梁桁便能清楚记起他是谁。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辛清夏就是那个在初中向他表明心意的人,也是第一个向他表达好感的同性。当初给梁桁带来的刺激不小,不过这个人有分寸,知进退。
梁桁看着他歪了歪头,辛清夏抢先一步说:“听说你去芜州了,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
梁桁吸了一口牛奶,心情缓和了不少,抬眸笑了笑:“我们总共也就见过一面。”
仅仅的一面只是对梁桁而言,还信、拒绝、说清。
辛清夏却笑了,呼出一口气像极了侥幸,说:“你还记得我。”
“你看上去变了许多,记忆中你都不会这么笑的。”
梁桁看了看他,现实与回忆重合,模糊的勾勒出一个身影,梁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变化,只是觉得:“人在不同的阶段里会产生不同的改变。你不也一样长高了很多吗。”
街道边的长凳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梁桁说完便走了两步,过去坐下。风微微拂着寒,从旷野森林荡到高楼耸立的城。静谧与喧闹交缠,望不到头的长街道上从来不少人的欢声笑语。
辛清夏闻声心下欢喜,走近些吸了口气刚想大着胆子要个联系方式,却被走来的四五个人抢了断。
“哟,真是冤家路窄啊!!”
“怎么今儿只有你一个啊?是不是终于不用受你威胁,都连忙跑路了?哈哈哈!”
“跟这种恶心的人待一秒都是浪费生命!”
梁桁与往日不同,他静静坐着,垂着眸,双手握着纸杯放在大腿上,没什么反应也不准备有什么反应,只剩密长的睫毛波动不停。鼻尖泛着浅红,唇抿成一条线,皙白的一张脸清丽而乖张,微微上挑的眉梢像是扬着倦,不觉丝毫戾气。
几个人见这反应,也都愣了愣。
骤然一抬眸,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是磨了光的刀刃,散起戾气,发着剜人的狠。
“我们很熟吗?貌似没什么交集。”
说没交集是假的,这几个是昨晚在一合高定差点没跟他们闹起来的人。
梁桁又接着说:“几位把我围起来是想认老大吗?抱歉,我已经不在北矫生活了,另请高明吧。”
“你TM……”
“说够了没有?!”一道清朗且有力的声音出现,“梁桁,你真的不打算回北矫了?”
有些耳熟,梁桁瞥了他一眼,呵,还以为谁呢,记起来了,这不是狗玻璃厉峦吗。
梁桁站了起来,辛清夏挤过去站在他身边,说:“梁桁,你认识他们?”
梁桁摇摇头,说:“你回去吧。”
“我不能走。”又对着他们几个不客气道:“你们想干什么!?”
不知道是谁啐了一句:“呵,都TM什么时代了,还跟这儿玩认老大!?”
梁桁抬了抬下巴,说:“是啊,都什么时代了,怎么?你们要跟我玩干仗吗!?”
厉峦静静的看着梁桁,不耐烦的瞥了辛清夏一眼,说:“梁桁,你回来我都不知道,好久没见了,一起吃……”
有人开始撸袖子忍不住开骂:“艹,干就干!老子还怕你不成!?三年前的仇,我们还没开始算呢。”
厉峦忍无可忍,冷道:“你们闹够了没有!?”
梁桁却凑近了两步,笑了笑,跟那个人说:“三年前?说的是你从鱼吞巷尾爬到巷头求我放你走的时候吗?”
“你应该庆幸,我放过你了。”
“他娘的,跟这种人废什么话!?”攥起拳就要朝他挥去,半途却被人拽住,“嘶,谁TM……”
“你们要干什么!?”
萧数甩开他,握住梁桁的手腕就开跑。
这道声音,这张脸以及身形,由内而外的充斥着外地人的气息,陌生又危险。
梁桁属实没想到萧数会在这个时候来,还想着得赶在他来之前把问题都解决了。
“你…你怎么是从那个方向跑来的?”
“堵车了,我绕了个道。”
“那现在去哪?我打个车。”
萧数顺势牵住他的手,指缝间紧密结合,不停的往前跑,回眸看他笑着说:“打什么车,跟我走!”
梁桁怔了怔,跟他跑,声音弱弱的:“那…你要带我去干什么?”
“私奔呀。”
离北矫最近的城市是木聆格市,自网络时代来临,但凡一入冬,最火的莫过于木聆格,因为那里拥有最大的滑雪场,还坐拥最美滑雪场的称号。
梁桁是万万没想到萧数会带着他登上绿皮火车,他更没想到自己在那一刻的情绪竟不是讶异而是庆幸。庆幸早在出门前就大概率会觉得自己今晚不会回去,所以一些证件都带在身上,也成功的没有将这次出逃扼杀在摇篮里。
梁桁靠着窗,身边坐着萧数,他环顾了眼车内,来往的人匆忙又悬着颗心,只有当坐下来的那一刻才能踏实点儿,周遭欢笑不断。
绿皮火车与高铁最大的区别就是前者甚是闹腾,环境也不如高铁。所以梁桁总不喜欢坐火车,可此刻他竟发觉出些其他的不同,火车上会有很多人无座,这是很正常的事,也因此很是喧闹。无座的人大叔居多,其中也有些年轻人,让梁桁意外的是大叔们都会让座,遇见无座的年长者会,遇见无座的女孩子也会。
梁桁偏头看向窗外,他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对这里有偏见,这份偏见伴生长而存又随着时间积累。导致有些时候他自己也很纳闷,甚至会因此讨厌上自己,明明这个地方的人大部分都还是正常且热情的,为什么自己偏偏会遇上一个接着一个的神经病呢?
不求精彩但求平稳,竟也这么难。
倏地感知到自己脑袋被按住,身子也跟着倾斜过去。萧数将他搂怀里让他靠着,说:“半个小时就到,你眯会儿?”
“这两天没睡踏实吧。”
萧数是关心他,可梁桁总觉得这肯定句说的有些得意,闭上眼笑了笑:“屁,昨夜里就睡进去了。”
不然也不会接不着你的第一通电话。
应该是真累着了,萧数这么想着,笑着却说:“那就是太想我了,想在梦里见到我。”
梁桁没往怀里靠,只是抱住胳膊靠在了肩膀上,闭着眼还真泛起了困意,闻声气笑了抬手捣了捣他,说:“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这动作在萧数眼里像极了小猫挠人,禁不住笑,眸子泛着光,情不自禁的握住了他的手指,心虚的瞥了瞥两边,低头吻了吻。
“老实点儿,我真困了。”
萧数本是打算去滑雪的,下了火车就带着梁桁去超市,结果人接待员姐姐却建议等夜场,夜场虽然冷,但够美,外地人来木聆格真的建议滑夜场,温度虽低但美景不可误,反正衣服工具都可以租嘛。萧数欣然同意,索性买了点吃的喝的,看向吃薯片的梁桁,问道:
“你觉得呢?”
梁桁抬眸,眼神懵懂,笑了笑说:“无所谓啊,反正是你带我来的,”凑近撞了他一下,接着说:“我只好奉陪到底,悉听尊便喽!”
萧数禁不住笑,的确是受用很大,一手拎着袋子一手握着梁桁的手腕往前台走。
徒留姐姐们心照不宣的笑容。
“要滑夜场的话,咱们现在去干什么?”梁桁炫完一包薯片将它扔进垃圾桶,回头见萧数盯着自己看,秒懂的为自己发声:“我…我虽然是本地人,但是!从前我除了上学就是打架,其余时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再说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谁知道这些地方又弄出了什么新花样?”
萧数将买的零食全装进了背包里,徒有一个家庭装的水牛奶吐司面包挺大的装不下去,他只能拿着,挺长的却不重。他走过去把面包塞他怀里,揽上他的肩膀,说:
“咱们的第一站,漂流。”
“木行同学可不要掉队噢。”
北风干烈,明明冷冽刺骨,梁桁被扑了满面却觉得像是喝了一杯火辣辣的酒,心里热烘烘的。
萧数往前走着,梁桁连忙跟上,不停嘴的说:“漂流啊,上来就这么刺激?!你行…噢不是,我的意思是会不会刺激到你的身体啊?等我搜一下安全措施,漂到一半能不能终止。”
萧数无奈笑道:“怕是要让你失望了,它真没那么刺激,大概率也无法终止。”
木聆格与北矫一样坐拥名山,美其名曰:行军山,与之不同的是行军山中的天池要比白凇山内的大上许多,分东南西北四大坡。
“哎!行军山不能现场买票!”
萧数笑了,说:“我能让你进不去吗?早预约过了。”
梁桁恍然大悟道:“蓄谋已久啊萧数哥!我还以为私奔是你一时兴起呢,原来早就做好了攻略啊。”
萧数贴近,弹了一下他额头,啧一声:“我得跟你说清楚,私奔是蓄谋已久,漂流是一时兴起。”
梁桁抿住笑意,缩了缩脖子发觉这小孩儿越来越能拿捏他了,牵着他往便利店走。
萧数在身后发问:“诶?怎么又要逛超市?”
“这景区流程你是攻略清楚了,但生活经验还是得靠本地人!就你这身装扮,出来不得冻个半死?”
梁桁将他的五指手套摘下,又给戴上二指手套,萧数很不适应,蹙着眉道:“不太舒服…这有什么区别吗?感觉差不多啊。”
梁桁垂着头将他手套和袖子之间裹好,闻声笑道:“戴着五指手套大概率会被冻伤,”抬眸朝他指了指袖口,接着说:“像这个地方要是不裹好,你的手腕就完蛋了。”
又垂头看了一眼,说:“脚和裤腿口也一样,等会儿你自己裹好啊。”
萧数像是被现实打败的天真小孩儿,愣在原地,喃喃道:“原来…风险这么大?!”
梁桁被可爱到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脸,笑着说:“不然你以为呢,冬天入北境能让你大大咧咧的走进去就把景看了?还能确保自己万无一失?”
萧数裹得严严实实,厚墩墩的抱着梁桁,乐着:“桁桁哥,还好有你。”
梁桁挑了挑眉,道:“真把本地人当工具人了?”
“说什么呢!什么工具人!我带我男朋友来过二人世界,私奔到大雪深处,在四季末的罅隙中与冬告个别,这一年,就算是过去了。”
梁桁瞬间泛红了鼻尖,酸胀了眼眶,拢紧胳膊咽下一口气,说:“阿数,我会陪着你。”
“无论是静夏凉秋还是碎冬庭春。”
刷完身份证走进景区,令梁桁意外的是萧数买的是西坡的票,他以为会买北坡的,毕竟北坡风景多。
“怎么买的西坡的票?”
萧数牵着他,说:“你想去北坡?”
梁桁摇头,说:“我就是好奇,北坡比西坡的风景多,你怎么会选西坡啊?”
“西坡的水流比北坡的陡一些,你不是想要刺激吗?那必须得满足我们桁桁哥啊。”
梁桁笑了,给他一下,说:“你还说你不是蓄谋已久!?”
“逗你的,因为西坡原生态嘛,我想看雪淞,再加上光线还不错,如果你要拍照的话,效果会很好。”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来过呢。”
“第一次和对象出来约会,不搞清楚点儿怎么行。”
行军山漂流乘坐的工具通常被称为“皮筏子”,这种工具是一种小型的充气船,通常由橡胶或塑料制成,用于在水面上漂流。皮筏子通常配有救生衣,以确保乘客的安全。
俩人坐稳后皮筏子随着水流往前涌动,萧数倏地笑了,伸手捏了捏梁桁的脸,虽然被打了一下还被瞪了一眼,但他笑的更开心,道:“木聆格,行军山。木行同学,你很有名嘛!”
梁桁倏地羞赧起,使劲的捶了他一下,光天化日之下这个人挑逗的意味不要太明显了!!但又转念一想,确实…难道他的名字与这个地方有什么渊源吗?
空气中像是含着晨时花露,透着寒,散着甜。两边草木皆银装素裹,姿态万千,日光盛放于此间,在波纹此涨彼伏,陡流的水上染起一层金面。与在芜州时的浮光跃金不同,萧数只觉得溪水黑白纯粹,周遭的寒白更是加重这份视觉效果。
染在水面的金与之相融却又被分离的甚是清晰。萧数一时不知道这水究竟是黑的还是白的,下意识问道:“梁老师,这水到底是黑的还是白的啊?”
梁桁万万没想到能听到萧数对他用这个称呼,先是愣了愣,才回答:“在自然状态下是白色的。尤其是在冬天,有冰雪覆盖更显白。”
萧数顿悟道:“我明白了!我之所以会觉得它显黑是因为它的水质极为清澈,加上湖水中生物稀少,因此湖水透明度很高。”
边笑边说边比划,浮在水面的日光狡黠的渗透进他的小梨涡里。在这世间最为纯粹之地,少年用笑容铺上属于青春的颜色。
“当太阳光照射到湖面上时,湖水会吸收太阳光谱中波长较长的红光、橙光和绿光,而人眼对紫光不太敏感,所以看到的湖水颜色就显得较深,给人一种黑色的感觉。”
梁桁饶有兴味的看着他这个样子,心服口服的摇头鼓掌,说:“早知道给你拿份卷子来了,趁这个空档还能刷会儿题。”
萧数笨重的抱过去,贴紧他笑着说:“我不要!我现在只想跟你谈恋爱。”
梁桁推不动他,他又补了一句:“不!不止是现在,我们要谈一辈子的!”
“傻子!”梁桁被气笑了:“要是晃悠翻了你就自个儿去私这个奔吧!”
沉尔,是处于木聆格中的一个边陲小镇。
就好比槐岭相对于芜州。
“唉,它被冻成冰块了,怎么办啊。”
萧数叹气揉着硬邦邦的衣角。
“活该。”梁桁嗤笑道,“呵,多大人了,越不让你干什么就越是要干什么。”
摇头叹息道:“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呐。”
漂流的时候不让他碰水,萧数就越是好奇,结果就是衣角浸湿,眼下已被冻成冰块了。
走出景区后又乘了将近二十分钟的大巴,还坐了缆车,梁桁发现越走地势反而越平缓。
无一例外的白倒是让人清心。
“嘶,这是哪儿啊?你不会迷路了吧?!荒山野岭的。”
“丹顶鹤。”
梁桁东张西望着,“哪来的丹顶鹤,你少唬我。”
“我们此刻已经踏上相约丹顶鹤的路了。”
丹顶鹤?沉尔丹顶鹤?!
梁桁眸子发光:“我们要去沉尔啊?”
萧数挽着他的胳膊,说:“还不赖啊,不愧是本地人。”
“那是。”本来有些沾沾自喜,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不是好话,要捶他却被躲开,气急败坏的团起一把雪扔过去,喊:“萧数!你不逗我是不是活不下去!?”
旷野传来回响:“答对喽!”
林海跨雪原,素衣着寒英。
一望无际的雪原之上群群丹顶鹤展翅翱翔,天仿佛就在手边,抬手一碰便可破荆棘、荡九州。
“你看,这天像不像个蓝罩子。”
正在拍视频的萧数闻声看过去,梁桁静静的笑着,萧数抬眸望天,又听他说:“我还是喜欢芜州的天空,白日彩霞聚,夜里漫天星。不像这里…待久了只会觉得闷…很闷……”
萧数拽过他的胳膊,将他揽入怀,说:“你知道吗,自从遇见你开始,我就很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山水才能养出你这种披着狼皮的小绵羊呢?”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俩人都戴着帽子遮掩的严严实实,像极了两头壮壮的小笨熊。梁桁靠着萧数,吸了吸鼻子,说:“没你想的那么好,今天所见所闻都是自己想看见的。我是在污浊气中长大的,没人知道我有多么想冲破这个罩子,飞的越远越好。”
“谢谢你。”
突如其来的感谢让梁桁愣了愣,歪头看他:“干嘛?”
“谢谢你把我的桁桁哥保护的这么好。”贴紧蹭了蹭他,“会怪我来的太晚吗?”
梁桁倏地笑了:“这个问题应该是我来问你吧。”
萧数挑了挑眉,笑道:“当然不会,只要是你,无论哪一天来,都不算迟。”将他的围脖拉开,垂头吻了上去:“不着急,你能来就行,我还怕你半路被绊倒呢。”
两个人紧紧靠在一起压雪路,留下一道道来时的痕迹,深浅不一。沉尔雪原静谧非常,冬天来这里漂流的就少,除了来旅游的几乎没有本地人,看丹顶鹤的就更少了。
沉尔雪原景区有不少木屋可供观赏。
梁桁回望他们俩的脚印,偏头又看了看周遭的脚印,笑着说:“景区就是景区,怎么可能少的了人。”
高低错落的栅栏围成的院子堆满了厚厚的雪,院子里有把小木椅,通过屏幕来看像极了装饰,屋檐下冻结了长长的冰凌,雾凇遮住了日光,屋影下冷白生寒,萧数举着手机拍着视频,往后退一步,自冰凌往上不远处雾凇垂枝,姿态冷冽而优雅,再往上……
“桁桁!有七彩祥云!!”
梁桁闻声抬眸,往外走出几步,只见云海成堆,像极了尾巴的那一撮,粉紫、橙黄、青绿蓝交织在一起,绕着太阳悬在天。
萧数拍下之后,双手合十道:“快许愿!”
梁桁倏地觉得萧数变了许多,回想起又觉得刺痛,盯着他看一直到许完愿。
萧数说:“你许的什么愿?”
梁桁这才闭眼,双手握在一起,说:“愿阿数所愿,皆可实现。”
滑雪啊,下一章吧
阿数,告诉妈妈,你是不是很喜欢泥塑嘞?不是猫塑就是羊塑。噢,还有果塑(小葡萄)
这文中的地名山名啊什么的全是自编的,这个漂流其实就是咱们现实生活中长白山漂流,真的美,一定要添加进自己的旅游必去之地里噢!
木聆格、行军山,说实话我自己起完名字才发现这不是木行桁吗哈哈哈哈哈发现之后还挺惊喜的(我简直是个天才)
第46章 雾来困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