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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要我哄你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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肌肉记忆的好处就在于适应过后能省力气,具体省的哪门子力气…大概是精力吧。反正梁桁自认为适应能力不强,但当他干了三天后发现自己不用脑子也能干完一天。

不过有个明显的变化。

其实不止一个。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游客正逐渐减少。

其次是他跟萧数还有邱迟鹊之间的变化,他觉得他们已经是朋友了,除了邱迟鹊乐滋滋的之外,他和萧数都不愿承认这个转变。

然后就是两位合伙人,据梁桁观察,这梅净和对云纵一是真不一样,但云纵一的态度…梁桁搞不太清。可为什么观察,梁桁也不知道,就觉得他们之间的氛围很奇怪。

梁桁对感觉很敏感,尤其是对人的眼色与表情及言语,可能是从小练出来的,反正他俩给他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当你每天忙的时间都不够用的时候,你会发现时间过的蹭快,连反应的机会都不给你。

自入伏后,马不停蹄的就进了三伏天,正是整个夏天里最热的时候,忙着干了三四天后几个人心躁的来到厌倦期。

邱迟鹊面无表情的过油,说:“无聊,烦躁,我要受不了了!!”

萧数打火,淡淡的说:“那就立马收拾东西回家。”

邱迟鹊拿了七个大淀粉肠放在右边冷油里备着,对他笑嘻嘻道:“该放弃时就放弃,死撑到底最后折磨的是自己好不啦。”

萧数看他,冷漠道:“你要不走,就别瞎逼逼。”

这几天烤苕皮有点水逆,不打火的时候人接二连三的来,打火准备的时候一上午没有俩人,萧数索性不打火就等人来了再弄,不然一天净打火玩了。

邱迟鹊还笑话他,说:“玩火尿炕,这几天你可得留个心眼儿。”

M的无聊个屁,这不挺来劲的么。

好歹有闲着的空,梁桁都要羡慕死了,就连前面卖关东煮的都比他轻松。人来人往,天热就爱喝东西,有人就死心眼就觉得奶茶不干净,冰糖雪梨就听起来挺养生的又一看这都是现熬的更觉得干净有滋味了。

梁桁对此表示,顾客真好骗。

且不说这里面究竟是不是梨熬制的,就说往里嘎嘎灌水的时候水的确是干净的,但水桶并不是。反正梁桁觉得不过关,所以…这花钱到底喝的什么?还不如直接回家喝矿泉水。

梅净和走到烤苕皮铺子前,对萧数说:“准备要把这个铺子给撤了,你去冰糖雪梨那儿帮忙。”

“嗯。”

萧数知道肯定会撤,不撤才傻逼呢,这两天就烤苕皮来说都亏了多少了,他跟梁桁的卖货成绩是极差吧。

萧数自认为没有察言观色的本事,其主要原因是他懒得在意任何人都包括他自己了,但他不是傻子,再怎么蒙住眼,他的那双耳朵还在,这梅净和对他的态度总有意无意的…是看不惯他吧。

哎,你继续,反正你那看不惯又干不掉的表情可笑至极。

萧数过去帮梁桁,虽然平常也是默不作声面无表情吧,但梁桁这会儿觉得奇怪瞥了他一眼说:“被邱迟鹊传染了?”

萧数听不懂,但也不问直接说:“你想说什么?”

排队的四五个,俩人的流水线越来越自然了,梁桁抬眸说:“我挺好奇你能坚持多久。”

萧数说:“这有什么可好奇的,自然是坚持到不想再坚持了为止。”

梁桁笑了笑,萧数没看他说:“笑什么,你笑准没好事。”

梁桁心想当然是你生气起来很好笑。

他说:“我就是觉得你这人虽然看起来不在意什么,但是吧…有些东西你再怎么说服自己不在意可还是会在意,挺别扭的。”

萧数顿了顿,然后把装好的给了最后一个人后,看向他淡淡道:“你自己弄。”

语气中有些强硬。

萧数离开没有丝毫犹豫,梁桁微怔,生气了?

这么多年他尽可能所维持的东西,就这么被梁桁轻轻松松的一语道破,他有种预感,心中的那座城墙正在震动在一点点破裂。

但他不能这样。

这两天园区负责人来了,云纵一忙着交涉,他从休息室出来余光瞥到萧数的身影。萧数坐在石凳上,石凳位于园区的边边角角。

云纵一走过去说:“偷懒呢?”

萧数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语气道:“铺子撤了。”

云纵一愣了愣,萧数垂眸低头氛围不似平常有些低落,他本身就因为年纪优势特有少年感,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纪的原因他这个样子在云纵一看来有些委屈,加上他的声音凉凉的低低的没什么语气反而更加重那份委屈感。

云纵一感性的先入为主,觉得他在撒娇。

萧数却认为自己酷毙了,反正你们又不能拿我怎么样。他在合情合理的情况下,总是排斥任何人。

他没想到云纵一直接坐到自己身边,还说:“没办法,铺子不挣钱撤是必须的,不然我们要赔本的。”

当他坐下的那一刻,萧数更烦了。

云纵一又说:“你放心,工资不变,别不开心了啊。”

这人是在安慰他?

他的语气很温柔,就跟哄小孩似的,萧数一时接受不了,没说什么大步流星的走了。

云纵一却觉得自己很成功。

萧数回去待在冰糖雪梨铺子里坐着,临到中午也没有几个人了,梁桁递给他一瓶矿泉水,他接过去继续默不作声。

中午发饭的时候,每人多加了个鸡腿,梁桁抿了抿唇坐到他旁边,把自己的那个鸡腿夹给了他,萧数直接开骂:“你踏马…”

梁桁耐心用尽,说:“傻逼么你!肉给你吃还不行!?”

萧数吸了口气,咬牙道:“我不吃鸡肉。”

除了鸡翅和鸡脖,他不吃鸡的其他部位。

梁桁难以置信,说:“爱吃不吃!不吃是吧?那都给我!”把俩鸡腿都夹了回来,又说:“鸡腿都不吃,没福气!”

萧数苦笑不得。

邱迟鹊知道他不吃鸡腿,特意凑过来想夹走,只是万万没想到人家根本没留给他。

邱迟鹊叹气道:“哇噻,有了新欢忘了旧爱,男人的心就像变幻无常的云。”

梁桁闻言瞪大眼睛,香喷喷的饭突然吃不下去了,那话让他感到羞耻。

萧数说:“吃不下就滚。”

邱迟鹊气的肺炸,说:“你看!被我说心虚了吧!!从前你鸡腿都是留给我的!噢现在说变就变,我还没骂你呢!”

云纵一端着饭廊边的长凳上,听他们这里热闹就过来说:“这几天越来越热,多喝水。”

邱迟鹊笑道:“OK。”

萧数来不及对邱迟鹊无语,他现在看见云纵一就头皮发麻,这人太奇怪了。梁桁抬眸,看见梅净和也走了过来,坐在云纵一身边。

邱迟鹊边吃边聊,说:“一哥,最近游客越来越少了,你们打算干到什么时候?”

云纵一没说话看了眼梅净和,梅净和说:“再撑俩星期看看。”

云纵一叹了口气,说:“第一天赚的钱是昨天的十多倍,照这样下去撑也撑不多久,还不如在青杭干的呢。”

青杭跟芜州同省,青杭是省会。

邱迟鹊又说:“那肯定的啊,青杭是省会嘛。”

就在这你一言我一语中,梁桁又把饭干完了,云纵一手机响了转身背向他们接电话,萧数说:“二小说可以查成绩了。”

邱迟鹊放下了筷子,刚要说话就听见云纵一站起身,喊了句:“什么!?”

梁桁吓了一跳,抬头看他,他挂了电话脸色苍白的端着饭走了。邱迟鹊说:“不会…真要完蛋了吧…”

萧数说:“别转移注意力。”

梁桁说:“你现在就查呗。”

邱迟鹊起身要扔垃圾,说:“我想什么时候查就什么时候查!”

萧数说:“不用了,我帮你。”

邱迟鹊扔完垃圾跑过来,说:“你就会在这个时候充好人!!艹你大爷的,别告诉我!!”

梁桁好奇在旁边看,萧数登入官网输入了邱迟鹊的个人信息,在即将点击查询的时候,对邱迟鹊说:“做好准备,一秒后告诉你答案。”

梁桁伸手按了查询,然后俩人沉默。

邱迟鹊捂着耳朵,迟迟没有得到回复,忐忑的放下手看他们的表情,静了一秒埋头崩溃道:“老子真的要打酱油了?不会吧…老子真的不行吗?真尽力了…不是你们给个话啊!老子真要完蛋了吗!?那我怎么办啊……”

萧数看梁桁,问:“给他估一下,这分能够到哪儿?”

梁桁想了想,不清楚他们的分数线,但邱迟鹊这分太清晰了,就算不知道分数线但也知道是总分多少,他这…梁桁虽然没有中考但是此刻他并不想说什么。

只对着萧数道:“你瞎么?”

邱迟鹊憋不住了一把抢过手机,映入眼帘的是三位数,这三位数分开每一个他都认识合在一起此时他也跟着沉默起来。

一个整数:580

总分600

沉默半晌,萧数说:“回去留个心眼,二小可能会弄死你。”

梁桁在深度自我怀疑中,以邱迟鹊为鉴做人不能以貌取人更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道:“像你这种的,混在朋友堆里真活不长。”

他卷就算了,还踏马的偷偷卷!!他的努力就故意不让你看见…

萧数看他,说:“就没什么要坦白的?”

邱迟鹊抿抿唇,说:“我要是说我真没偷学你信么?”

萧数转了转脖子没说话,邱迟鹊不敢看他又说:“那我要是说我每日都在挑灯夜读你信么?”

信你就脑浆子崩盘了邱迟鹊!!

萧数冷静了一下,喝了口水说:“你跟我说不着,留着跟罗屿琛说吧。”

邱迟鹊喃喃道:“我TM也没想到啊…突然又不想回去了…”

梁桁用胳膊顶了顶萧数,说:“你当年多少分?”

萧数咬牙道:“579。”

梁桁眨眨眼,说:“哇噻。”

幸灾乐祸的看着邱迟鹊,心想:你上辈子就是专招仇恨的吧。

邱迟鹊问他:“那你呢?你考多少?”

梁桁笑笑说:“没考,我保送的。”

邱迟鹊指着他对萧数说:“看,他比我还狂,所以没我事了。”

“卖淀粉肠这儿咋没人!老板呢!?”

一游客喊。

邱迟鹊忙道:“来了来了。”马不停蹄的跑过去。

萧数继续坐着,梁桁拧开煤气罐准备干活,撇撇嘴说:“你是真松快。”

萧数站起来拉开他,说:“坐麻了,让我动会儿。”

意思就是你歇着,但语气欠的让人想给他一拳。

下午四点这里,没有那么热了人开始多了起来,从休息室跑来一胖胖的中年大叔,急急的喊:“老板呢?见老板人没!?”

梁桁记得他,云纵一说他是会计。

都忙着呢谁有空看老板,一众摇头,会计急了拍了拍萧数,说:“小伙子,你去找找,让他们快来休息室。”

萧数点头,出了长廊东走走西跑跑也没见人影,那就不是在工作,萧数去了房车那边刚要喊人却听见一怒声:

“梅净和!!好歹我们年龄相仿吧?平起平坐的我去哪儿凭什么还要跟你报备!?”

这声音是云纵一的,他话音还没完全落地萧数就喊了一声:“会计找你们算账!!”

合伙人闹掰萧数一点都不好奇,喊完扭头就走,下一秒云纵一摔门而去。

萧数悠哉的回去,梁桁多看了几眼实在忍不住道:“找到了?”

“嗯。”

“他们干什么呢?那么费劲。”

萧数看他,对视两秒后,梁桁说:“怎么,八卦是人类的本质好吧。”

萧数回头坐着,说:“不知道,我喊了一声就回来了。”

梁桁明白了,说:“合着你是闲的没事溜达去了,怪不得答应的那么爽快。”

萧数不可置否。

这会儿没人,邱迟鹊过来说:“哎,今晚咱出去溜达去?”

素头溪是个县,不大但美。

梁桁说:“行啊,整天呆在这闷的慌。”

萧数默认。

晚饭过后,迎完最后一拨游客,他们收拾好后准备出去,梁桁一下午都没看见云纵一,刚看到梅净和走过去,他那个表情比萧数还要死。

园区不在县中心,比较偏。不过多走几步也能走进去看到花花绿绿的灯牌,只不过稀少。

“我靠!”邱迟鹊喊了一声,求助道:“二小问我成绩…咋办?”

梁桁问:“他考多少?”

邱迟鹊说:“我没问,不然我不说他肯定觉得不对劲。”

萧数说:“你不问,不代表他不告诉你。”

果然,邱迟鹊看了一眼手机又喊:“我靠!他告诉我了,我咋办!!”

梁桁又问:“多少?”

邱迟鹊说:“563。”

梁桁觉得他遇到的这仨看起来一个比一个没谱的不会就是这大山的未来之光吧。

他说:“差不多啊,你直接告诉他呗。”

邱迟鹊说:“他真的会杀了我的。”

紧接着又喊了一句:“艹啊!他告诉我市第一考了594,第二考了580…等等!玛德,我是市第二?!有重分的吧…不对啊!他干什么非要了解这个!?跟他多努力学习似的。”

再了解下去,下一秒就全知道了。

梁桁对罗屿琛的印象挺正常的,冲他上补习班这事他觉得他是个上进的人,听邱迟鹊这话…难道他又感觉错了?

到底是他太敏感了还是这仨太简单了?

“老板,再来五瓶啤酒——”

仨人边走边聊,闻声停下脚步,这声音很熟悉。循着声音走近,看到云纵一坐在烧烤摊子上酗酒。

老板瞧他这架势,劝道:“要不吃点东西,别喝了,醉了睡大街上啊?”

云纵一把罐往桌子上一放,说:“拿酒来,老子又不是不给钱!!”然后又回过头,双手抱着头说:“酒…酒…我要酒…可是酒不要我了……”

这人真喝醉了,耍酒疯。

邱迟鹊说:“这…他需要帮忙吗?要不要给梅净和打电话?”

萧数说:“打了也没用,俩人闹掰了。”

梁桁惊讶,说:“你不是不知道吗?”

萧数说:“我也就听见了一句。”

邱迟鹊走过去,说:“一哥,你醉了?”

云纵一低头双手捂着脸,看起来特别难过,梁桁心想:这架吵的还挺大。

老板拿了五灌酒出来,云纵一抬头伸手还要喝,梁桁截过去说:“别喝了,不然一会儿真醉的不省人事了。”

云纵一的酒量不好,现在已经是醉了。

邱迟鹊说:“结账没?”

云纵一说:“结账…结账…”手在兜里掏来掏去拿出一张一百块钱拍在桌子上说:“结账!”

老板说:“多了。”

梁桁说:“那就找。”

老板也是实诚拿着钱进去又出来,把找的钱放到了桌子上,邱迟鹊塞进云纵一的兜里他身子摇摇晃晃的,邱迟鹊说:“咱得把他弄回去。”

梁桁说:“我们是他的朋友,带他走了。”

梁桁扶着他,邱迟鹊帮忙另一边说:“成年人的世界真复杂。”

老板准备清桌,又喊住他们:“东西忘拿了!!”

是个钥匙扣,梁桁伸手接过来,俩人架着他走了。

云纵一还在嘟囔:“酒…酒!…阿酒…”

邱迟鹊不耐道:“酒酒酒!别喝了你!要不是遇到我们,你还真指不定咋样了。”

萧数在后面跟着。

云纵一偏向梁桁,梁桁扶着他用的力气比邱迟鹊还要大,一路上无语至极。仨人进了园区,把他送回房车里,奇怪的是梅净和也不在。

邱迟鹊在门口看到了梅净和往外走,就喊:“和哥!别走了,这里!!”

梅净和闻声转身,过来后看见躺在床上的醉醺醺的云纵一。

梁桁说:“我们在外面看到他的时候就已经醉成这样了。”

梅净和俯身摸了一下他的额头,说:“谢谢你们了。”

仨人道别,邱迟鹊叹气说:“先是铺面要破产,接着就是合伙人闹掰,要我说啊,咱们现在要么尽早找下家,要么及时止损。”

梁桁说:“破产?什么时候的事?”

邱迟鹊说:“你没听季赴知那小子说啊?他爹跟园区负责人聊天说的一嘴,让他听着了。反正,情况不乐观。”

萧数去洗澡了,邱迟鹊打了个哈欠,说:“不行,我困死了洗洗睡吧。”

梁桁进屋坐在床边,思绪有点乱总之挺沉闷的,萧数洗完进来说:“我洗完了,你去吧。”

萧数擦着头发,梁桁出神中直到感觉手里还攥着个东西,他回过神说:“他东西怎么还在我手里?我去给他。”

他攥着钥匙扣出去到了门外刚要敲门,却听见:

“你能不能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傻破天了云纵一!”

梁桁心一咯噔,屋内的声音没断:

“是谁口口声声说要忘了的?又是谁说已经是过去了不再回头了!?我在你身边这么些年,你是真傻还是在装傻?我已经够明显了,你还感受不到么?你拿我当好兄弟,可但凡扯上他一点你就可以立马和我决裂…云纵一,这对我公平吗?”

梁桁此时不知是进还是退,踌躇之时又听他笑了一下,说:“你这么痛苦,难受的是你也是我…我帮你忘记他好不好?”

梅净和眼神黯然,凑过去俯身准备落下一吻时,梁桁喊:“一哥,你钥匙扣没拿走——”

钥匙扣……

云纵一几乎是在话音落地时睁眼,其实他并没有喝很多,他酒量不行喝一点就上脸头晕,休息一会儿就好的差不多了。他睁眼时梅净和没来得及起身,他这个姿势…云纵一直接给了他一拳。

“梅净和,你TM的想死!?”

梅净和被他锤到一边,他起身有些眼花摇了摇脑袋,他咬牙道:“我拿你当兄弟,你却想搞我!!”

梅净和坐起来说:“我帮你忘记他,你就不用这么痛苦了,不好么?”

云纵一恶心道:“要是能忘记,这么多年我早就忘了!你帮我?你是不是太高估你自己了?我根本不需要你!我认了,既然忘不了我也不打算忘了,这南墙要真是撞不破那我就撞死我自己。”

他用力一开门,对上了梁桁的眼睛。

梁桁把钥匙扣递给他。

他没立马接,他看着那红色的酒葫芦顿时有些崩溃,看他要哭的样子梁桁一愣。

他接过去,手指摩挲着刻在上面的两个字:万一。他忍着抬眸看他,说:“谢谢。”

云纵一出去用力一关门,对梁桁说:“聊聊?”

梁桁跟着他走进园区里的亭子,亭子顶有盏灯晚上到点就开。俩人坐着,云纵一再次认真的说:“谢谢你,你救了我。”

梁桁却说:“其实不是我,是它。”

眼神示意他手中的的东西。

云纵一垂眸看着它,说了句:“阴魂不散。”

他说:“你有想问的么?”

梁桁心中有团迷雾,起初他就是刻意观察梅净和跟云纵一的,总感觉能从他们身上找到可以驱散那场噩梦的答案。

梁桁的眼神静静的,声音也是:“你跟梅净和什么关系?”

云纵一说:“朋友。再准确一点说,我把他当朋友,而他喜欢我。”

梁桁垂眸不说话了。

他这个反应让云纵一意外。

云纵一说:“他的喜欢我能感觉到,但是没有人戳破过,我尽可能维持朋友关系,这次跟来芜州也只是出于好意。”

梁桁大概能猜到,他又说:“我有喜欢的人,喜欢了九年。他跟我一样,都是男生。”

梁桁猛地看他,他笑了笑说:“你今年多大?”

梁桁说:“今年…十七。”

只是还没过生日。

云纵一说:“我就是在十七岁那年喜欢的他,死缠烂打了九年…他依旧不喜欢我。”

梁桁面容复杂,云纵一说:“是不是很难接受?但其实…如果两个人互相真的喜欢,即使是同性,也可以在一起的。”

梁桁倒吸一口凉气,突然明白人与人之间都是一样的,同性之间也会有真爱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变态。

梁桁说:“那个人不能接受?”

云纵一苦笑,说:“我运气挺差的。他开始是不愿意接受的,后来愿意了,结果还是不能接受我。”

梁桁看着他,共情似的心揪着难受。

云纵一看他,自然道:“你也是吧?”

梁桁瞳孔皱缩,对视了两秒后,冷静道:“我不是。”

微信提示音响了两声,打破气氛。

『XIAO』:人呢?

『XIAO』:两分钟时间,不回来关灯

梁桁回复:在亭子里,这就回去

萧数才不愿意管他什么,只是夜深了又迟迟不见人,翻了翻身脑子里都是混蛋玩意儿怕黑发抖的样子,他骂了一句:“TM的真麻烦。”

拿着手机就出去找人了。

梁桁很想知道,说:“你为什么觉得我是?”

云纵一答非所问道:“这个问题困扰你很久了吧?”

梁桁心一震,看着他想起了一些事。

萧数走了过来,不耐道:“私会呢?”

云纵一看着萧数,笑着说:“是不是,试过才知道,这个答案只能自己找。”

梁桁站起来走过去,看着萧数有些发愣,萧数看他又看云纵一说:“干出感情了?不行回去自己开个铺子,天天做冰糖雪梨。”

他真的要忘记了,这是他最想抛弃的一段记忆。原本以为生活再苦,他梁桁这么苦已经足够了只是不成想世界还可以对他变本加厉。

他不想记起,但貌似是九岁那年发生的事,跟如今的萧英差不多大。

九岁寒假,学校组织了一个补习班,不强迫想去的就去。梁桁肯定去,班里的大多数人也都去,他们这个年级有两个班,由于报名的人数太多,最终补习班也分成了两个班。

补习班负责人并不是学校老师或领导,是一个二十七八的男人,听他的自我介绍也是个教育工作者。梁桁小时候个子并不高,也除了身高体重以外没有任何的缺点。那个时候他看起来比同龄男孩儿还要小,仿佛拎起来不费任何吹灰之力。

补习班的老师也是他们的任课老师,不过英语老师有事不能来,负责人张岱伦担起了他们英语老师一职。这个时候的梁桁已经开始受欺凌,在班里被孤立。一开始梁桁根本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后来他才知道了,因为他学习好课上总是积极发言但课下却总是很安静,他不喜欢扎堆不喜欢热闹,只喜欢跑办公室问问题。

这是大部分原因,其实还有个原因就是他长的太好看了,对于男生而言可以说是漂亮。这个时候他还很小,给人感觉又漂亮又可爱。不要说这种貌相的男孩儿了,就说这种貌相的人对于普通人而言几乎很难在生活中遇到,而且遇到了还是个男孩儿那种感觉对于小孩子来说难以言喻。男孩儿会觉得很奇怪,有些女孩儿也会产生不好的印象。也就是从这个阶段开始,梁桁总会迎来一些奇怪的目光以及莫名其妙的言论甚至是谩骂。

梁桁挑的位置在中间,他人很低调除了听课及正常活动外什么也不管不顾,连问问题的次数都变少了。有次去办公室问数学题,可数学老师不在。

张岱伦见了笑着对他说:“又来问数学题了?怎么不见你问英语题,是不是不喜欢英语?可不能这么早就偏科。”

梁桁说:“目前还没有。”

数学老师不在,他准备回去却被张岱伦叫住了,他说:“你英语单词写的跟你的字完全不搭边,是不是没好好练过?”

他这么问,梁桁有点紧张,他觉得写的还行吧也不是非要写的多好看。

张岱伦示意跟他走,他的办公室是单个儿的,去到他的办公室后他拿出一本英语字帖,说:“以后大班空就来我办公室练一张。”

这种要求梁桁认为是惩罚或者是老师对优秀学生的高要求。

但其实这只是张岱伦借着这个问题来满足他自己内心的一点小悸动而已。他上课的第一天就被梁桁吸引了,梁桁成绩好不想被注意都难,虽然他小但是给人的气质以及那透亮的眸子和上好的外貌对于他这种人来说简直就是千年一遇的宝藏。

张岱伦是有女朋友的,而且打算订婚了。

茫茫人海,一眼望去每个人都是个“人”,其实只不过是都披着一张人皮而已,而藏在人皮下的东西只有自己知道。

张岱伦藏着的东西于他而言是一种怪癖,他喜欢男的。之所以对他这种人来说是一种怪癖,是因为他潜意识就认为这是不对的甚至是变态的。他扛不住异样的眼光更挡不住谩骂,所以他的女朋友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挡箭牌能够维持人前的体面。而他这种人把念头藏的越久就憋的越狠,心理上甚至追求刺激。

就在他保持平和且正常的心态时遇见了梁桁。他怎么说也是一大学生毕业的,书中说的那种惊艳,他竟然活了二十多年后在一个小学生身上感受到了。梁桁是他见过的最好看最清澈的人。

他忍不住多靠近多刷自己的存在感。

这个时候的梁桁对于来自年长者投来的关怀,他都觉得是善意。因为他不想让别人失望不想让别人因为自己而不开心,这个毛病是因为他爸而养成的。

他很乖很懂事很努力,同样也更好控制。

关怀是善意的,可过度关怀就可以称为是处心积虑。

当其真正成为他的困扰也是在这个寒假。

他这时候的朋友也只有旧南区那几个小坏蛋,为什么能成为朋友就是因为他们之间存在着威胁。

他不敢惹事所以不会拒绝。

小坏蛋为首的那个叫封皓仰,从这个年纪就特别会惹事。称老大所带来的成就感远比卷子上的那几个红数字来的迅速,同时也更容易让他满足。

这小破区里的小孩儿都被他们招揽过,不服的就打一架,不过更多的是不敢。区与区之间小孩儿多的也都成帮结队的,互相还约架看谁更厉害。封皓仰找到梁桁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呆呆的,他说:“你长的比那些女孩儿还漂亮啊!”

梁桁也不敢惹事也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封皓仰单独来找他,他向来都是敷衍点头。像他们这种“头头”光靠一个人是不可能的,身边总会有几个铁瓷,不过他们这种层次的铁瓷说翻脸的时候也翻脸。翻脸之后就是“分家”,招揽下的那些所谓的小弟,他们都要自己带着。梁桁不参与他们任何的活动,封皓仰也没有让他参与的意愿,他对梁桁总有些特别。他身边的那些人都不知道有梁桁这号人。

翻脸后,封皓仰总第一个找梁桁,问:“我跟他们闹掰了,你选跟谁玩?”

这个问题梁桁隔一阵子就听到,而他的回答也总是:“跟你。”

封皓仰也莫名的开心,有一回甚至没忍住说:“有你就行了,那些混账爱跟谁跟谁。”

梁桁惊讶,说:“那他们都不跟你了,你怎么办?”

封皓仰说:“不怎么办啊,他们都没你好看,谁稀罕啊。”

他有时候会让梁桁感到奇怪,这次更甚,还没等他有什么反应,封皓仰凑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说:“梁桁,我就稀罕…”

没等他说完,梁桁瞪大眼睛猛地推开他,说:“你干什么!?你有病……”

梁桁直接被吓跑了。

后来他与封皓仰的关系闹得非常僵,他不明白他又不是女孩儿封皓仰为什么要亲他,而在封皓仰看来自己是被讨厌了,他可是多少人喊着的老大,梁桁凭什么?他难道对他还不好么?所以后来就一直针对梁桁。

补习班快结束的前一周,那本字帖已经练到最后一张了,之前每天去办公室写的时候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张岱伦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写,写完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他会手把手的教给他,但自从封皓仰那事以后梁桁没再让他手把手教过。既然练了,梁桁肯定要练好,毕竟是最后一张了他肯定好好写,只是这天他写完给张岱伦看的时候,张岱伦问他:

“最近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吗?要不要跟老师讲讲?”

梁桁摇头,说:“没有。”

张岱伦走到他身边蹲下,哄骗道:“马上就要结束了,给老师个拥抱好不好?”

就在他要凑过来的时候,梁桁躲开开门一溜烟的跑了。

他跟封皓仰一样有病。他想。

自这天起,梁桁死活不再来上补习班了,无论怎样,哪怕是老师来问他依旧不去。

也是因为这事,老师这一职业被梁桁列为脑残职业之一,没什么原因,他就是觉得包容性太高了,貌似只需要披着个像样的人皮就行。

这年头,良心且无私的老师能有几个。

这种事总时不时的发生在他身上,来自外界的压力源源不断,回到家也找不到宣泄口。他总是消化情绪、敛着脾气、攥着个性,他的不敢是不想因为自己伤害别人,可是别人总是得寸进尺。

初二那年,家里又在闹,他能感觉到秦微的忍耐即将达到顶峰,她的心越来越死也越来越冷,而他爸对他的某种迫切也越来越明显。

梁桁在初中的学校里被誉为校草、学霸,他的桌洞里总堆满了表白信,直到这年五月份他收到了第一封来自同性的表白信,梁桁面无表情的笑了笑。

当天晚上,屋内是刺耳的吵架声,屋外梁桁拿着打火机点燃那封表白信,亲眼见证它变为灰烬,在夜色与火光之间他审视着他自己。

从默默消化到主动宣泄,从自我收敛到肆意张扬,从攥着不放到放手一搏。

他开始拒绝,开始冷漠,开始无情的不去在意,开始再逼逼一句老子废了你。

他从每周末去补习改成了每周末去练跆拳道。那时起,梁桁开始有了快乐,心情变的爽快,看太阳也顺眼了。他要的,他不仅要当年级第一、当好学生中别人家的孩子,他还要当混账里的爷。

虽然这时候搬离了旧南区,但他都记着呢,他带着他区里的小弟把他记忆中的所有人都给揍了一遍,然后持续征战,而他也理应胜券在握。

当他看着他父母不解的眼神,看到他们因为他感到生气或焦虑时的表情,梁桁莫名的感觉特别爽。抛去自己让你们开心的日子太久了,老子腻了,情绪的两端该换换主了。

同样他也稚气满身,最痛快的莫不是封皓仰被他揍的直不起身,被他的小弟押在地上威胁着让他叫桁爷。

封皓仰笑了笑,看着他说:“你出息了。”

梁桁蹲下与他平视道:“老子这两年的兴趣除了学习又多了一个,那就是,挥拳认孙子。尤其是,”他指了指头,说:“这里有毛病的孙子。”

处在梁桁身上的那股邪乎劲可以说是他借着叛逆期时的那股反劲以及同时处在他骨子里的那股经久不变的善意。

所谓叛逆期,梁桁认为是人生路上的一个转折点,你控制它可以优化自己,但若是它控制你,那就焦虑与烦躁丛生。这个时候是思想总盘发生巨大变化的时期,最好就是抛去任何附加,自我审视,清醒着做自己的主人,能走多好就走多好。

他身处绝境,无人关怀,那他就自己拉自己上岸。他不被理解,他就自己治愈自己把所有注意力都拉回正轨。他被目光与言语打压,那他就冲破束缚,挣脱枷锁,实现自我解放。

他说:“途来人间一趟,我就任性给世界看。”

人无论身处于哪种境地,都躲不开那些欲望,总会被不同的仪式腐化。同样的,人总喜欢站在自以为的角度上看远方,你们视我为怪物,可要不要审视一下你自己,深陷泥潭的人也配妄想将本在岸上的我给拽下去。

我以存在的名义,给自己一次在这个世界上做自己的机会。

梁桁出神的走着,险些撞树,被萧数一把揽住肩膀给带了回来。

一句你眼瞎出口却成了:“梦游呢?”

弹了一下他的脑门。

梁桁抬眸看他,总觉得萧数的眼睛怎么看都看不厌,萧数垂眸看他,手忘了收回来。这姿势像极了他把梁桁圈在怀里,这么一看萧数是真的高。

萧数看着他,他睁着那双透亮清澈的眸子盯着他,浅粉的薄唇,清丽的面容,如今他映在萧数眼里彻底成了一朵不容凑近亵玩的栀子花。

“萧数,我晚上…可能要做噩梦了。”

萧数听他这语气,笑了说:“怎么,灯不关已经满足不了你了?还要打什么商量?”

梁桁答非所问道:“你的声音笑起来真好听,以后别再摆你那张死人脸了。”

萧数微怔,说:“梁木行,你这是要我哄你睡么?”

梁桁今夜脑子不在线,进屋完全是靠萧数拉着进的。梁桁坐在床边,萧数嫌弃道:“你臭死了。”

梁桁闻了闻,没有什么味。

萧数罕见的感觉到完全的疲倦。

他又说:“离停水还有十分钟。”

对时间敏感的人最听不得倒计时,梁桁一下跳了起来大脑立马清醒。

“你不早说!就知道你笑没好事!M的……”

端着盆子就冲了出去。

萧数看他炸毛,突然气自己有病,就多余管。索性关灯直接睡了。于是几乎没怎么睡过好觉的死逼睡熟了过去,每每洗澡都要二十分钟打底的酷逼人生第一次洗澡花了四分钟。

要我哄你睡觉么?

这觉我先睡了,你随意。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遇到过,反正我小学时的那个班级无论男女都分开称老大,女老大每每与她们闹掰都来问我,“你跟谁玩”这种如今听起来及其幼稚的问题。当时的我,往外被欺凌(我受的程度较轻,被孤立嘲笑以及异样的目光,因为我当时比较胖,我现在瘦下来了噢,身高172体重107,我可是在初三暑假那时候认真想过改变的,如今我都大学了),往内求助得不到回应反而嫌弃你事多,这种两难的境地。我只愿世上的欺凌者皆报应丛生,而那些遭遇过的朋友可以冲破束缚,挣脱枷锁,勇敢的为自己争一口气!其实受欺凌者本身多少也有些问题(思想、性格方面的,当然是除了纯受欺凌者之外的哈),看出来了么。

一个脸蛋笑起来好看,一个声音笑起来好听,啧啧啧

最近觉得日更万字对我来说就像是洒洒水了

我尽力保持

这觉我先睡了,在座的各位你们随意。

第8章 要我哄你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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