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期中考试。

这次方翡准备得十分充分，但也不敢给自己太大压力，上次可能就是太急于成功，反而成绩倒退，这次她不断暗示自己，要放轻松一些，毕竟所有不是高考的考试，结果都没那么重要。

考试分为两天，第一天考语文、数学，第二天考英语、文综。明华中学考试座位号一般都是随机安排，提前一天公布，李佟这次和她不在一个考场，杨晗倒是在。

考试钟声刚落，整个教室陷入了一种凝重而专注的寂静之中。教室里的灯光均匀地洒在每一张桌子上，照亮了摊开的试卷和学生们紧张而认真的面孔。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墨香、纸张和轻微汗水的气味，这是考试特有的氛围，让人不由自主地绷紧神经。

大家都在低头忙碌，只听得见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的声音，每个人的目光都紧紧锁定在面前的试卷上，仿佛要通过眼神穿透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找到隐藏其后的答案。

方翡深吸一口气，将什么李佟想要的约定、周宁青之前的阴阳怪气、杨晗的真诚鼓励全都抛掷脑后，接下来的时间，只有题才配占据她的脑海。

教室的窗户半开，偶尔有微风吹过，轻轻摇曳着窗帘，带进一丝丝凉爽。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地板上，光影缓缓移动，标记着考试时间的悄然流逝。

随着最后一场考试结束铃声响起，方翡轻轻呼出一口气，这次她发挥得很好。

“翡翡，终于考完啦！不管结果怎么样，都值得庆祝，我们今天去外面小餐馆吃怎么样？”交卷后杨晗兴冲冲地跑过来揽住她的手臂。

“好哇！”历时两天终于考完了，方翡也想去学校外面透透气。

两人相携往外走，在一家名为“三味小厨”的餐馆前驻足。这家餐馆味道很不错，里面坐的人几乎满满当当，外面也有人坐在蓝色塑料椅上排队。

“人好多啊，我们来晚了。”杨晗感叹。

“可能刚刚考完大家都想出来吃，放松一下。”方翡猜测，“反正现在我们也不着急，排个队等等吧。”

餐馆里。

李佟、赵昭、孙礼、方峻屿四个人刚刚点完菜，他们交卷铃声一响就急忙跑出来了，这家店生意好，不来早一点就没有位置。赵昭正面对着店面坐，突然目光捕捉到一个熟悉的面孔，连忙朝李佟努努嘴，“是方翡嘛？”

李佟回头，见她背影挺直，肩线流畅，普通的校服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匀称的身形。阳光下，她的衣物似乎都染上了金色的光辉，显得格外温柔惬意。

“在排队？”方翡正和杨晗讨论八卦呢，被背后突然冒出的声音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歪下椅子。

赵昭站到方翡面前，看到方翡差点摔倒的滑稽样，毫不顾忌地嘲讽：“这也能吓到？”

“你也在这里吃？”方翡和杨晗异口同声问道。

“不是我，是我们，李佟他们也在呢”，赵昭纠正，“我们来得早，已经排上了，在等上菜。要不要一起来？”

“太好了，我们正……”杨晗话说了一半就被方翡掐回去了，望着赵昭露出苦涩的笑容。

“呃，”方翡迟疑道：“还是不了，看样子前面也没几桌了，等等很快的。”

看到方翡这副样子，赵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想着李佟这两天球也没打，吃口饭还嚼半天，他今天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把方翡这尊大佛请到李佟面前。

“还有好几桌呢，不想早点吃饭回教室复盘一下这次考试嘛？”他拿出了针对学霸的杀手锏。

这个理由真的无懈可击，方翡可耻地心动了，起身道：“走吧。”

杨晗跟着后面，默默朝赵昭竖起大拇指。

此时正值晚餐高峰期，餐馆内人声鼎沸，座无虚席。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与欢笑声、谈话声以及餐具碰撞的清脆声相互交织。

这样的环境，方翡不觉得吵闹，反而感到非常放松，然而目光瞥到坐在餐馆角落的人的背影时，放松戛然而止。

自从上次纸条传话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说话。以前方翡学上头的时候也不爱说话，但是李佟总会没话找话，不管方翡应不应，还经常说着说着又从课桌里掏出一袋薯条，非要她尝尝，扯什么能补脑。

但李佟已经好几天没有跟她说话了。

不等方翡调整好表情，三人就已经走到了桌前。桌子不大，刚好能坐6个人，李佟贴墙坐着，方峻屿坐他旁边，孙礼坐在另一侧。

赵昭走到孙礼旁边，“呲”地一声拉开椅子坐下，说了句：“人我带到啦！”

结果没有人搭腔，也不知道对谁说的。

方翡视线飞速划过李佟，只见他松散地坐着，撑起手肘支着头，掀起眼皮正斜看过来，不等她开口，他就又低下了头。

“hello！”方峻屿丝毫没察觉到古怪的气氛，热情地和两个女孩打招呼，“你们快坐呀！”

她对方峻屿印象一直还不错，长得蛮可爱的，这下对他扬起笑容，“真巧哇！要不是你们，我们还不知道排到什么时候呢。”边说边准备挨着方峻屿坐下。

听到这话，杨晗招牌式笑容也僵硬了一瞬，心下腹诽：刚刚在外面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靠！”方峻屿突然抱脚跳起，“有人踢我！”

李佟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你一惊一乍地干什么？”

“不是，佟哥，有人踢我！”方峻屿一脸无辜，并且开始告状。

看着这金鸡独立的样子，方翡本来想表示一下关心，但着实好笑，捂住嘴努力克制笑意问：“你还好吧？”

“来”，赵昭笑着眯起了眼，然后一把扯过方峻屿，将他按到自己一侧的位置坐下：“你坐着，我给你揉揉。”

方峻屿甩开他的手，作“干呕”状。

看到这一幕，方翡再不懂也懂了，只得挨着李佟坐下。

杨晗笑眯眯地顺势坐到了方翡旁边，心如明镜。

“这家我和翡翡经常来吃呢，你们也爱吃这家嘛？”杨晗挑起话题。

“对啊，我们高一也常吃啊，怎么一次都没有碰到过。”方峻屿感叹。

“我们菜已经点好了，点了剁椒鱼头、蛋黄南瓜、辣子鸡丁、红烧肉、青菜肉圆汤，你们看看还要不要再加一点？”孙礼把一旁的菜单递过去。

“不用不用，已经很丰富啦。”杨晗摆摆手拒绝，方翡也笑着摇摇头。

杨晗和赵昭等人聊得不亦乐乎，方翡却是游离在话题之外，偶尔“嗯嗯”“啊啊”一下。

借着眼角余光，她瞥见李佟靠在椅子上，背部没有完全贴合椅背，而是稍微离开了一些距离。上衣的拉链半开着，露出里面白色的T恤领口和线条分明的锁骨，那修长的双腿曲在狭窄的桌子底下，有点委屈的样子。

“待会要上菜了。”李佟拎了拎衣领，开口说了今晚第二句话。

“嗯。”方翡点头，不明所以。

“你不把餐具拆开嘛？”李佟语气有点刺。

“啊？”

“不然等上菜了，你拆餐具的功夫，他们就能把菜扫光。”他慢慢补了一句。

“哦。”方翡这才打开包装袋拿出筷子，再用筷子尖端扎进包装碗盘的塑料封膜，将垃圾团成一团扔进桌子底下的垃圾桶。

一顿操作忙完，两人又陷入无言的状态。

旁边几人本来聊得热火朝天，似乎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气氛，也沉寂了片刻。

这时服务员如天神般降临，“您的菜来啦，不好意思久等啦。”热气腾腾的剁椒鱼头、蛋黄南瓜……一道道摆上来，香气四溢，让人食指大动。

几人等得时间不短了，肚子空空，一时间顾不上许多，纷纷吃起来。

其他桌的人围坐在一起，笑声和谈话声此起彼伏。只有这张桌子，像是一座宁静的小岛，与周围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就这样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六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吃完了这顿饭。

“你们现在就直接回教室了嘛？”方峻屿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饱嗝，问道。

“对啊，你们呢？”杨晗眼神在李佟和方翡之间转了转，反问道。

“离晚自习还有半小时呢，我们接着转转。”方峻屿拍拍圆润的肚子，上前一步准备去收银台结账。

李佟伸手拦住他，然后起身绕过方翡和杨晗的座位：“今天我来。”

说完便大步走向了收银台。

“哎不是佟哥……”这顿轮到我请了啊。方峻屿话还没说完肩膀就挨了孙礼一下，讪讪闭了嘴。

李佟结账刚回来，就见方翡一人站在他面前，亭亭玉立，面带笑意，眸色认真：“多少钱？我们A。”

他顿住脚步，直勾勾盯着她。

灯光很亮，亮得他能看见她那浓密卷翘的睫毛随着说话的气息轻轻颤动，看得见那因为专注而略微放大的瞳孔。

但方翡看不清他的情绪，只见他低着头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了一片阴影。

“不用不用，都是同学，就让李佟请你们吃！”赵昭一直竖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眼看气氛又不对了，只能心里叹息一口，连忙出来打圆场。

方翡没管赵昭说的话，还是静静等着李佟的回答。

“180。”许久后，李佟甩下一句，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