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夏萱花故意咳嗦一声,示意那坐着的人给她挪个位置。
“哟,二当家的来了,那个桌子还没整理好,你去弄吧。”
沈橘安翘着二郎腿,歪头的时候马尾甩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你凭什么使唤我。”
“你眼光不错,蛋糕合我口味。”
“是吧,我挑的!”小姜从后面跑出来,语气里有点骄傲,邀功似的。
“小姜,你个叛徒。”众人替她们夏老大齐声鸣不平。
“别啊,小姜嘴多甜啊。”沈橘安从凳子上跳下来,长手搭着小学妹的肩膀。
“学姐给你点奶茶好不好?”她哄孩子似的。
“嗯?不好吧?”小姜还是有点内敛。
“唉,你们喝不喝?不喝可就浪费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磨磨唧唧不出声。
夏萱花倒是不在意喝不喝奶茶,她气这人惯会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
“谢谢大爷。”众人犹豫的功夫,沈橘安带着付悠然偷偷地跑到了学校栏杆边上。
盛夏的栏杆上总是绕着斩不断的小花,如今正值落败的秋天,一片落寞衰败景色惹得人不免生出惆怅情。
没什么活力和生机,对于生病的人总归会是触景生情。
“大爷,谢了,这是二十的跑路费。”沈橘安从兜里掏出来崭新的钞票递过去。
老人颤颤巍巍地伸出粗糙的手接过去,嘴里还怪她总是给这么多钱。
“哎呀,你也不容易,这么多,多劳多得嘛。”
“就会贫嘴。”老人家明明是嗔怪,语气却是柔和的,多了点娇纵的意味。
“下次还找您。”
走的时候,沈橘安的校服挂在了栏杆的花丛里面,她轻轻地拨弄开来。
“悠然,你信不信明年春天花会开得更盛。”
她不只是在说花。
明年她们会更好的,付悠然身体会慢慢的地好起来,她会有更多的朋友,谢泊会更爱表达,舅舅应该也会找到女朋友……
沈橘安喜欢秋天,喜欢衰败中的新生。
“咳咳,自古逢秋悲寂寥。”她眸子清亮,望着付悠然。
“我言秋日胜春朝。”
我言秋日胜春朝。
付悠然又看一眼栏杆,觉得秋日也不全是衰败。
来年春天,黄绿的叶子也会孕育新绿。
付悠然会照顾人,主动替她拿了更大份量的东西。
沈橘安没有拒绝,反而还主动央求她以后也帮忙。
她知道对生病的人最大的尊重,是平等。
过于怜惜的话有时候也会是一把锋利的刀。
一刀一刀刻在病人心口,无时无刻都在告诉他们——你不行。
“你先挑吧。”沈橘安把十几杯奶茶放在桌子上道。
“这个吧。”付悠然随手拿了一个,温热从手里传到心尖。
沈橘安用力戳破杯盖,大口吸着奶茶走到她们帮派里。
“你们不喝可就浪费了。”她语气里带着漫不经心,声音又高了几分。
“喝吧。”付悠然会意,把奶茶递到了她们怀里。
“谢了。”说这话时候,夏萱花明明是对着付悠然说的,目光却瞥到了另一个傲娇冷面的人身上。
“谢谢沈老大。”几个小妹妹倒是殷勤,一杯奶茶就收拢了。
沈橘安轻轻地笑,觉得她们组成的这莫名其妙的帮派还挺可爱的。
到底是来帮忙布置场地的,她们喝了奶茶后,都尽心尽力地干活。
“这份给我留的吧?沈公主。”刘舒尔扔了扫把,跳上主席台,欲要拿走那杯奶茶。
沈橘安反应过来,不给他机会。
伸手就是一棒子,抽的那咸猪手直叫惨。
“我去老子惹你了吗。日你妈。”他这话实在是糙,恶心到沈橘安了。
那咸猪手身上落了两个脚印,一个是沈橘安的。
另一个……
“不用谢,毕竟你也是我们帮派的人。”夏萱花呸了一声,又替她骂了一句。
“你不过长得好看点,骚死了,你以为我乐意啊。”
“有麻袋吗?”
声音本来不该有温度的,但一旁的付悠然觉得此刻沈橘安嘴里能变出来冰山了。
“暂时没有。”
“有体育生的臭袜子。”
夏萱花捂着鼻子,几个小妹帮着她们按住了那咸猪手,毫不客气地塞了进去。
“不是人。”众人齐声。
她们断定这人是不敢往学校报的,因为七八个证人都是她们的人。
轻则给他立个骚扰女性的罪名,重……她们真不好说了。
“谢谢我要请你们吃饭。”沈橘安感动地抱着夏萱花,一把鼻涕一把泪,声泪俱下。
还真是壕无人性。
课
“唉,你之前怎么招惹他的?”
“你不找麻烦,麻烦也找你。还不是我长得好看,他跟我表白,我把他举报了。”
“难怪他恨你啊。”夏萱花惊讶但是理解她。
做事不拖泥带水的,还真和她一个样子,当他们帮派二当家正合适。
“唉,二当家的,你怎么建立这么一个团体啊。”沈橘安指了指她们这一圈人。
……
众人心里打了退堂鼓,不肯说原因。
“我们这些人,成绩不好,性格一般,长得又一般,还被孤立过,只有老大愿意和我们做朋友。”小姜任旧是心思最单纯的那个。
“我也是,我也被孤立。”沈橘安笑得很开心,仿佛孤立是个好词一样。
“我也。”付悠然接过话来。
上午九点,秋季运动会如约而至。
空气里挤满了学生的笑闹声,他们压抑了好久,好不容易有个休息的时间,压不住的兴奋。
“一百米短跑的选手准备。”体育委员在人群里揪出来坐在补水的选手。
一番鼓励后,送她们去了“战场”。
“唉,咱们班有愿意写稿子的嘛?”
班长在太阳底下,寻着有缘人。
“哎,我还要刷题,谁想去啊。”
“就是咱们理科班搞什么文艺吗!”
沈橘安放下手里夹着薯片的筷子,一只手握着边上那人的胳膊道:“我们愿意!”
“我不行吧。”谢泊小声推辞。
“你可以的,我之前看你有时候爱抄句子。”
这种大型活动,谢泊一向是不爱参加的,他不喜欢出风头。
“好,现在下来吧。”
柳树下有专门宫他们写稿子的位置,沈橘安自然是写不出来几句的,不过她能抄啊。
“唉,不能抄的,算了,你帮我们递稿子吧。”林思韵虽然感动她这甘于奉献的精神,但还是觉得刚刚的决定草率了。
“好。”
要是她知道台上念稿子的人是谁,她一定一万个不愿意!
“台上有三个人念稿子,找一号。”林思韵笑着递过去一些写好的稿子。
其实这些稿子一般只会挑其中一个念,但是写的多的话是有加分的。
“明白。”她穿过人群,小跑着到了主席台。
谢泊的位置离主席台近些,他目光不自觉地移过去。
“看她吗?”顺着他的目光,视线里,她看到了校服灌风的高挑少女。
“没……眼睛酸,我休息一会。”这个点没什么太阳,他猝不及防地红了脸。
“我知道,你喜欢她对不对。”林思韵这话已经越线,可她还是控制不住问了一句。
“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谢泊是个对情感何等敏锐的人,他早就知道边上这人的心思。
他会一直装傻,让林思韵的秘密永远被埋着。
“嗯,知道。”林思韵聪明,知道他这是默认了。
“同学,这是补给站的给的巧克力。”有个女生拿了一箱子巧克力,放在桌子上。
“谢谢。”
林思韵从里面随便拿了个,这个牌子的巧克力,本该是甜的,她却觉得好苦好苦。
忽而想到了七八岁吃药的情景,居然一样苦涩。
“是你!”沈橘安那里一沓子纸欲要递给一号,定睛一看,居然是刘舒尔。
“又见面了,别不好意思嘛,想我也不需要这么撇脚的理由吧。”
这么不要脸的人,沈橘安自觉惭愧,比不上,实在比不上。
算了,今天运动会,不和他作置气。
“现在是高二一班的来稿——关关难过关关过,事事难成……”
“现在是高二三班的来稿——少年脚下自生风……”
看台上的理科二班同学有人坐不住了。
“喂,老娘跑步这么累,他凭什么不给念稿子啊。”
“谁知道啊,是不是忘了。”
“我看,就是故意的,真能忘,他是二货啊!”
“不能就这么算了,咱们等等看。”
沈橘安刚刚要跨下台阶,又原路返回,趁那念稿子的人休息的功夫,拉个板凳,抢了话筒。
“我去,沈公主这么猛啊。”
“她这是做好事的?”
“谁知道葫芦里面卖什么药。”
“刘部长累了,我帮忙。”她怪有礼貌地‘篡了个位’”,“下面是高二二班的来稿——青春的脚步,青春的速度,梦想的花路……”
沈橘安念完,微微躬身行礼。
看台上二班掌声如雷鸣般不息。
“唉,其实沈公主还挺好的。”
“嗯,我也觉得。也没有传闻那么可怕嘛。”
“她还挺有个性。”林思韵跟着鼓掌。
“有个性好。”谢泊弯唇,目光舍不得离开半分。
有个性好,脾气大些也好,只要是她,什么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