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两个人的关系又迅速降到零下。演变成除了在赛场上交流，其他时候一句话都不肯说的程度。
直到第一轮的最后一周，两个大场都被人2:0带走。教练看着中线野区运营，不顾两人颜面，直接点名：“你们两个，跟我过来。”
黄垚钦知道自己错哪了，没有交流，没有配合，被人当成是演员他都认了。
“你们两个自己说说问题。”
黄垚钦看了罗思源一眼，罗思源没吭声。
“罗思源，你是队长，你先说。”
教练双手抱在胸前，铁了心要听他们自我检讨。
“我的，那波我应该先去控龙。”
“嗯，还有呢。”
罗思源自暴自弃地抓了一下头发，“第二把的团战，在蓝区我应该站出来吃一下那个控制，这样法师就不会先死了。”
“继续。”教练点点头。
“后面那波决策也有问题，没带线就去团战……”
“好了清融，你来说一下你的问题。”
黄垚钦低着头，深呼吸了四五次才开口。“第一波支援不及时我的，在中路犹豫划水了。……后面对面面中单不见了我也没给信号，结果被蹲了。对面辅助的大招cd时间没算好……”
教练放出比赛视频，打断两个人说话。“我不知道你们两个最近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从语音记录来看，你们两个的相互交流是全队最少的，比上路下路都少。”
黄垚钦低着头不说话。
“这是比赛场上，不要让所有人因为你们的私事来买单，你们是来打比赛的。”
黄垚钦的下嘴唇被咬得发白，念及着他年纪小些，又是刚入队，教练没说几句就让他回去好好想想。“罗思源你留下。”
罗思源刚准备转身，又停下单独被开小灶。
“你是队长，我不希望你都在职业场上这么多个赛季了，还情绪用事。之前我和经理就发现你不对劲，赛前太关注舆论我们都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真的因为这个影响了状态，你……”
“我知道，教练，我会好好处理我个人的问题的。”罗思源深吸一口气。
“小黄脸皮薄，说他几句他自己知道……”
罗思源一听这话不乐意了，“那你想说我脸皮厚呗！”
“你这耳朵都起茧了我是得多说你几句！小黄我就不说他了，之后你也多安慰安慰几句，我怕他心里跟自己过不去，别憋出什么毛病了。”
罗思源说知道了，出了会议室就往楼上宿舍走。与平时不同的是，今天黄垚钦房间的门没关，半开着，刻意为他留的。
罗思源敲了敲门，目光所至没有黄垚钦的身影，推测他大概率在厕所或者床上。“咳，我进来了？”
“进。”
黄垚钦神色如常，也没和他多废话，“教练还跟你说什么了？”
听到他开口，罗思源放下心来，至少黄垚钦还是愿意和自己说话的。
“没什么，就是说我这个做队长的失职。”
黄垚钦竟有些心疼。
他明白作为职业选手本来就比普通人要承受更多舆论压力，还有队长的职责，是一种荣誉更是枷锁。
不想因为自己闹别扭让罗思源承担“没有尽到做队长的责任”这样的罪名。
黄垚钦也很矛盾，明明前几天才在心里发誓再也不想理这个人。其实那天晚上他就后悔了，但是自己嘴硬，下不来这个台阶，罗思源也跟着他闹。
又想罗思源哄哄自己，又过意不去自己被拒绝那事，作死了。
现在罗思源站在他面前，有点委屈的模样，让他心肠硬不起来一点。
“其实……其实也不是你的错。”
罗思源也怕他揽责。他自己脸皮已经被这几年磨得够厚了，但是黄垚钦不一样，黄垚钦特别容易陷入自证陷阱，一钻牛角尖就出不来。
“不不不，我的我的，后面你缺蓝我也没帮你……还有中线的问题……”罗思源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顺带又夸了几句黄垚钦，“后面你那波进场其实特别好，就是我和坦然没跟上，把你卖了。”
“罗思源。”黄垚钦打住他。
“啊？”
“……你知不知道你安慰人的能力一直都挺差劲的。”
罗思源一下子泄了气，脸上掩盖不住的低落，“哦……这，这确实也是我的问题，我——”
“不过我觉得我有被安慰到。”
黄垚钦笑了笑，他发现这样逗罗思源也不失为一种乐趣，心情瞬间好了不少。“我真的没事。”
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停留，“下周我和星空的案子开庭，我请假一天没问题吧？”
“没问题，经理已经协调好了。要我陪你去吗？”
黄垚钦想了想，这种事情他确实不擅长处理，但是已经麻烦罗思源太多，只是出庭一下，还有律师在呢……
刚想开口说拒绝，那头罗思源似乎已经猜到了。“正好下周我轮休，我还是陪你去吧。”
“……被粉丝看见了还以为我俩要打什么官司。”
“我们是合法的。”罗思源提醒他。
“……那也是以后，还没签呢。”
罗思源想那得尽快把婚约签了，不然以黄垚钦这性子拖拖拉拉的，到嘴的鸭子都飞了。
*
第一轮结束之后，由于后面两场零分，ES的积分排名直接掉了几位，堪堪入围下一轮。
“还好没一轮游，不然丢死人了。”坦然靠在电竞椅上，看着分组排名，至少下一轮还是积分制。
“你还知道丢人啊？”向往调出最新的排名，“国服查无此人。”
坦然翻了个白眼，还是选择了单排上分。“队长和小黄呢？昨天不是说好下午五排练体系的。”
“人家说的后天，今天出去了。”
一审开庭比想象的顺利，黄垚钦觉得这好比平推碾压局。出了法院坐在车上时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心情莫名低落起来。
罗思源点完外卖发现身边人似乎完全不在状态，“在想什么？”
他的手自然而然握着黄垚钦。
黄垚钦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从中抽离出来。“在想……夏律师不会把那一套也用在我身上吧？”
罗思源瞬间明白，“我又不是资本家，压榨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罗思源怕黄垚钦误会，自己可是实打实的好人，都帮他出钱出力解决这些了，黄垚钦时至今日还把他当人贩子看待，嘴角一抽一抽的，“你把我当什么了……你倒是实诚，敢这么想还说出来让我知道。”
“我不是针对你。”
“这还有第二个人要和你结婚的？你犯重婚罪了你知道么？”
黄垚钦睨了他一眼。“反正我也说不上话，抱怨几句都不让么。”
这种客气生疏的态度让罗思源有点受伤，他宁可黄垚钦因为这件事讨厌他恨他，而不是认命低头一样。
*
不到一周，罗思源就将合约摆在他面前，黄垚钦看着十多页的条例皱眉:“这么多？”
“结婚是人生大事，当然得好好准备。”罗思源义正辞严地说。
黄垚钦想要是真这么觉得也不会找自己了，还是把那一摞纸拿回去了。
“晚上再讨论细节，你先拿回去看，你可以提出意见，但大概率我是不会修改的。”
黄垚钦哦了一声。
心里已经认清这就是一份不平等的卖身契，但是黄垚钦还是认真看了看。内容上比他想得稍微好点，他生怕罗思源会变态到监视他一日三餐这样。
大致内容无非是三点，只是往下罗列了许多不同情况。
第一是期间内不能公开这段关系，合约到期之后可以公开。这点黄垚钦十分赞同，至于后半句他觉得没有必要，——这种丢人的卖身契有什么好到处说的。
第二点是期间内不能和别人有恋爱及暧昧关系，不论男女。究其原因，罗思源说是对外形象不好，做戏也要做全套。然后列举了好几页哪些属于“暧昧”的范畴。
“这个配合俱乐部宣传是什么？”
“我是说万一啊，万一俱乐部哪天好死不死要推什么组合啊cp啊，这属于不可抗力的因素，只能……”
黄垚钦问:“只能？”
“只能配合一点就差不多行了。”
黄垚钦没听说过罗思源有什么“热门cp”，想来这一点是针对自己的，“这个你放心，我不喜欢这样。”
“哼，你最好是。”罗思源对他持保留态度，他对上次黄垚钦提到的那个主播还耿耿于怀，而且主播圈就民风开放，不像自己洁身自好。
最后一项也是黄垚钦最不能接受的一项，关于钱款。他的工资和奖金需要以还债的名义上交给罗思源。
“那我用什么啊？每天喝西北风？”
罗思源嘴角一抽，自己是什么财阀地主吗？“我给你发生活费啊！下面写了。”
黄垚钦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一行小字写着每月5000。
“喂，每月5000你打发叫花子啊？这是上海，吃几顿就没了。”
“你又不交房租，平时吃饭都在基地也不给钱，外卖夜宵我可以帮你点，游戏充值我也可以帮你充，这五千是纯零花钱好不好。”
“我总要买其他的东西吧？还有出去吃饭？”
罗思源绝不给他讨价还价的余地，咬死这个数目不松口。“出去吃我给钱，你要和别人吃饭注意第二条。——还有你现在是负债几百万的人，别那么奢侈。”
黄垚钦被他这一套又一套的说辞气得说不出话，他一激动就口吃，最后急得脖子都红了愣是不知道怎么回击，扯过罗思源手里的签字笔，赌气似的签上了自己大名。“签就签。”
“一式两份，你可别反悔，反悔了我可要去法庭上告你。”
黄垚钦拿了自己那份，甩给他一个背影，“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