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里的最后一丝倔强终于崩溃瓦解。
她从床上跪坐起来，一下扑到我怀里，痛哭出声。
我在心里默默叹气，轻轻用手拍着她的背。
没一会儿，她猛地弹起来，呆呆看着我：“那接下来怎么办？”
我：“我们既然进了这个系统，无论它到底有没有骗我们，不按它的要求来，我们是出不去的。我帮你报复严钧，这就是我的第二条；你帮我报复世棠，这是你的第二条。现在，我们的第二条都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剩下第三条了。”
她急问：“第三条具体是什么，你知道吗？”
我一脸沉重地点点头：“嗯。”
“是什么？”
“第三条的后果，目前看来，是未知的。”
“具体是要做什么？”
“这个系统和我的名字一样，叫做‘镜’，你记得吗？它的名字其实就是答案。”
“镜？”
“它会维持自身虚空的状态，但又帮无数人进行能量交换和转化，但最终，我们不管给这里带来了什么，最后都要带走。”
“啊？怎么带走？”
“不在物质的层面，在能量的层面。它就像一面镜子，你曾经给出过什么，它最后都会反射回来。”
一一开始低头认真思索：“给出过什么，我们给出过什么……”
“不用想了，你只要想想我们最初的目的，就大概知道了。”
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慌张：“报复。”
我又叹了口气：“仇恨、憎恶、怨念、委屈……我们在这里，给出过这些。而且，在这里，你伤害了严钧，我伤害了世棠，他们也产生了各种能量，伤心、悲愤、绝望、崩溃……这些，也要算在我们头上。”
她有些害怕起来，失魂落魄地看向我：“镜哥……”
“别怕，”我怜惜地看着她，伸出手轻轻摩挲她的脸颊，把她脸上的碎发拨到旁边，“系统会把我们进来后创造的一切能量化成一杯水，我们喝下这杯水，把这些能量内化了，契约就算完成，我们就可以脱离它了。”
她抓起我的手，紧紧握住：“可是，喝下去以后，会发生什么，是未知的，是吗？”
我伸出另一只手，覆在她的手上：“你别怕，你的那杯水，我替你喝。”
她惊讶地喊了我一声：“镜哥~”
我拍拍她的手：“没事的，我有信心，可以安稳把这些能量内化，如果没有这个信心，我当初也不会在明知道系统条件的情况下，还选择签订契约。”
她握着我的手稍稍放松了些，有些将信将疑：“真的吗？”
“嗯，放心吧。”
我慢慢抽出手，在胸前结了一个‘临’字印，然后闭上眼。她愣愣地看着，不敢出声。
一个呼吸后，屋内风起。
风停，系统的声音出现在虚空中。
“恭喜你们，第二条已经完成了。现在，你们可以完成第三条了。”
床边的茶几上，出现了两只盛了水的玻璃水杯。
我挪到床边，一手一个拿起了两只水杯。
一一在旁边小声急唤：“镜哥！”
我朝她一笑：“没事。”然后举起其中一只，仰头准备喝下。
虚空中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准备一个人喝完这两杯？”
一一听它这么说，紧张地看着我。
“对。”
虚空：“年轻人，不要太狂妄，你的修为，一时间消化不了这又多又杂的能量。你若是当真把两杯都喝了，多半要出事。”
一一凑到我面前，抬起手想接过水杯：“镜哥，你给我，我自己喝吧。”
我把杯子举高：“不行，你没有修行过，喝下以后如果看到幻境，没有一点定力，是很危险的。我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险。”
她从床上跪坐起来，但还是够不着杯子。
我疾走几步远离床边，然后仰头，把杯中水一饮而尽。
“镜哥！”
一一迅速下了床，想过来阻止我喝第二杯。
我一转身，另一杯也迅速喝完。
虚空中传来了一声叹息：“好吧。”
一一跑到我身边，仰头紧张地看着我：“镜哥？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没事。”
一一朝上空大声问：“接下来会怎么样？”
我摸了摸她的头：“别喊了，已经走了。”
我走出卧室，到客厅沙发上坐下来，一一跟在我身边。
忽然，胸中一阵翻腾，一股浊气从胃里逆流而上，迅速往上扩散。
卧槽……
我赶忙盘腿坐进沙发，双手虚托，两手拇指指间相对，结了个脐轮手印，开始自行疗愈，净化周身气脉。
什么情况？
那只是普通的水，关于水的那套说辞是我瞎编的，为的是推接下来的剧情。可现在怎么好像，这水真的有问题？
我突然明白了。
这水，被一一用意念加持了……
这是在她的梦里，她作为梦主，可以化现一切，只是因为她带着作为人类的种种认知障碍和限制性信念，才维持她的梦看起来很正常，不魔幻。
但我刚刚那套说辞她是当真了的，她觉得这水是那些负能量的浓缩，那这水就是……
我突然觉得十分烦躁起来。
脑中开始快速闪现过去种种让我不快的回忆。
看来那些莫须有的低频情绪旋涡想把我拽进去，吞没我。
意念一动，心中开始快速念诵。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
净心神咒诵了十来遍，紧接着开始诵心经。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
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
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
无挂碍故，无有恐怖。
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
故说般若波罗密多咒，即说咒曰：
‘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如是重复了不知多久，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我检视了一下，秽气似乎涤去了不少，但有些仍然潜伏在深处，伺机而动。
看来暂时没法彻底净化干净。
我睁开眼，转身看一一。
她在我旁边，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是啊，短短一天时间，经历了这么多，精力早就耗尽了。
本不想叫醒她，但想了想接下来的事情，我还是轻轻摇醒了她。
“镜哥~我睡着了？”她迷糊着眼，很快恢复清醒，“你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异样？”
“我没事，刚喝下去以后反应有点激烈，但我已经控制住了，现在这些东西在我体内，已经被我净化得差不多了。”
其实如果这个水没事，我这一段是打算演一个越来越严重的状态的。
但见识到那两杯水的厉害，怕了她了，不敢再说不好的给她听。
哪怕不是在梦中，是在现实生活中，人的念头，都是有能量的。
好的念头，比如祝福，比如正向的预期，比如真心觉得他人会一帆风顺，这些，都是正面的加持，释放出去的，都是对别人的一种护佑和助力。
而坏的念头，除了直接的咒骂，唱衰，盼着别人不好，嫉妒，这些一目了然的恶念。有一个很容易被大众忽视的恶念，就是担忧。
比如担心子女，担心伴侣，担心长辈，担心下属，觉得可能做不好什么事，这是最常见的担忧。
但他们不知道，所有的担忧，都是诅咒，都是以负能量在加持对方。
这就是负向的心想事成，所谓怕什么来什么，就是如此。
我如果跟一一说，现在觉得不太好，她的恐惧会让她把事情往坏的方面预期，她会觉得接下来会越来越恐怖，到时候我会变成什么样，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可不想给她这种负向加持我的机会。
但为了冲破最后的障碍，我逃不了最后那一关。
实在不知道到时候我能不能顶住她的负向显化，顺利完成任务。
梁笑四辛他们都还在暗处默默保护我，我尽量不出大的状况。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