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确定的是，我是安全的，她没有对我起杀心，恨到要我原地毁灭那种。

因为如果她这么想了，我的心口可以立刻出现一把刀。

起心动念即是行。梦里的显化速度可比现实快了无数倍，一切都可以随想随有，随现随消。

我看着她，平静地说：“这就是报酬。”

她有点茫然，皱眉问：“什么？”

“这就是你当初选择报复，系统要的报酬。你忘了契约了吗？”

她一愣，仿佛才想起什么，脸上的痛色消失不见，抽泣也止住了。

我继续提醒她：“契约的第二、第三条，能量守恒。”

她闭上眼，微微张口叹了口气，眉头锁成一团，很是懊恼的样子。

“为了防止你不配合或者不乐意，我没有事先告诉你。”

“现在，第二条已经完成了。”

她眉头渐渐松开，但没有熨平，仍旧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屋里一片安静，安静到，恍若除了这一刻寂静，世界上的其他一切都不复存在。

良久，她终于又说话了。

“那个女生，是真实存在的吗？”

我一时没懂她的意思：“嗯？”

“我是问，那个女生，和你们的关系，是真实存在的吗？还是只是系统为了平衡能量，造出来的？”

哦，这回听懂了。

“当然是真的。就跟严钧一样，严钧是真实的，她也是真实的。”

我话音刚落，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那我真的让一个陌生的人多了那么多痛苦。”

她看向我，神情严肃：“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思考该怎么说。

没等我开口，她紧接着追问：“她跟你在一起五年，纵使要分开，用这种方式，你怎么忍心？”

然后她又移开视线，一边思索一边说：“系统为什么要我做这样的事来作为交换呢，这也太缺德了。”

我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她又一脸严肃地看向我，仿佛在看着一个罪犯。

我：“因为我们俩，我们各自的事情，刚好可以匹配。”

她一脸不解，还有点烦躁：“哈？”

“你问我，在一起五年了，我怎么忍心用这种方式。那你转念想一想，你以这个新的身份，跟严钧在一起，也两年了。”

“这怎么能一样，”她打断我，“我跟严钧，那是他劈腿在先，我才……”

她自己住了口，半张着嘴，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我笑了：“你觉得帮我做这样的事很缺德；那站在我的角度，帮你做那样的事，就不缺德了么？你那么做，是有你的理由；难道我这么做，就是无缘无故了么？”

我不再看她，扭头看向窗外，神情淡漠，开始编故事。

“世棠，就是你今天看到的那个女生，其实上一世，就是我的恋人。”

“不过上一世，她负了我。”

“我因为身份特殊，这一世必须尽快了缘，所以五年前，我主动找到了她，准备讨那一段情债。”

“讨债，无非是一报还一报，但隔世债必须成倍还，所以时间线就必须拉长。”

“我等了三年，才开始在系统寻找可以匹配的事件，寻找可以配合我完成这件事的人。”

“终于，我找到了你。”

她问：“所以，不是系统选择了我，而是你选择了我？”

我纠正：“系统选择了你，我也选择了你。只有你，跟我的事情是完全匹配的，这样系统才能维持它完美的能量守恒。”

她：“可是我不明白，什么身份特殊，什么了缘，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为什么这辈子一定要去讨呢。早都忘记了啊！”

我：“你受伤了也想要报复，这不都一样吗？只不过一个隔得时间短，一个隔得时间长。难道忘记了的事情，就不存在了吗？难道因为忘记了，犯过的错就不用赎罪了吗？难道遗忘，就可以无条件被宽恕了吗？”

“就像你，你以为，严钧背叛你，是没有理由的？是你倒霉？”

“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那是你之前欠他的，他也是在讨你欠他的情债，他这辈子不止要讨你一个人的债，还有别人。情债钱债，前世欠他的，可不止你一个。不过他这辈子，也有来收他债的人。”

一一满脸写着匪夷所思：“……那你为什么还帮我去报复？这样一来，我又欠他了呀！”

我回得云淡风轻：“欠，和被欠，也没什么区别。你不报复，这一世他讨了债，但实际还是负了你，这一世，算是又欠了你的。你们下一次，在同一个时空再遇到，你们两人的命运，自然会安排彼此重逢，再次纠缠。”

她两手往床单上一拍，气急败坏：“可，可这样永无止境啊！这辈子你欠我，下辈子又我欠你，来来去去，欠了还、还了欠，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我叹了口气：“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无止无休，所以才有生生世世。”

她露出无奈的表情，想了想，又问：“没有还清了，再也毫无瓜葛的吗？”

“有，但你这一世肯定不是。”

“你怎么知道？”

“还清了，缘尽了的外在表现不是你这样的。彻底还清了，你就不是这种心态。缘尽了的话，你无论何时想起这个人，都是发自内心的平静如水，毫无波澜，那就是真的一点儿业力也不剩了。”

“那……你为什么不随便找个人帮你呢，为什么非得通过系统，找到我呢？”

“我如果私下找人，就结了新的缘分，结了缘，就要了缘，必然会有后面生生世世的牵扯。系统的能量守恒原则，是符合大道的。它会完成所有的业力运算，保证我们在出系统的时候，互不拖欠。在这里发生的事情，才能真的事过则尽。”

她的声音有点破碎：“互不拖欠……事过则尽？原来是这样……”

我忍不住唤她：“一一……”

她的眼角有泪滑落，脸上的落寞不加掩饰：“所以，你之前……是装的？是为了演完那场戏，好讨那个债，了那个缘？”

见我没回应，她又继续问：“只要这里的事一结束，我们就不会再见面了是吗？可是，就你刚才讲的缘尽的表现，我觉得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啊。”

她看着我，笑着流泪：“只要我完成契约，平安出了系统，就可以保留这里的记忆。我记得你，我不觉得我想起你，可以心平如水，毫无波澜。”

我面带痛色，深情地看着她。

她笑着问：“你确定系统没有坑我们？”

我做了一个深呼吸，慢慢回答她：“我之前确实是没有怀疑过。但是今天，我怀疑了。”

她静静地看着我。

她的眼周满是泪水润湿的痕迹，睫毛被泪水打湿，一簇簇细细密密地靠在一起，显得更是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渐渐的，随着我沉默的时间拉长，她眼中现出一些莫名期待的神色。

我缓缓朝她伸出手。

“我放不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