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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四十七)故园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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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酩抱着香炉细细品味,这香炉无论是造型还是雕工都无可挑剔,香粉的制作工艺更是上乘。把这个当礼物送人确实极有诚意,有诚意过头了!如果不是古神之间送礼都是这般金贵,那就可能是花错有什么目的。

女娲就算不喜欢牡丹花香,应该也看得出这香料价值不菲,当作礼物未免刻意。那她又为什么要转送给赛拉弗?

“既然出自花错……那我可不敢收这么贵重的东西。”苏酩把香炉放回盒中,又把盒盖扣上,“你不喜欢吗?我记得以前你的衣服总有香料味。”

“我已经很久不用香料了。”赛拉弗正垂眸看书,不知为何眉眼间竟有几分温柔。

这话印证了苏酩的记忆并没有错,他追问道:“为啥不用了?这盒香粉特别好,喜欢香料的人多半都会觉得好闻,你试试看?”

赛拉弗笑道:“它是什么味道?”

“除了檀香和沉香这些比较基础的香料,里面还有牡丹花香。”苏酩细想片刻,又道,“我猜他用的是白牡丹和粉牡丹,这两种牡丹香气幽微但很清新!”

“牡丹……是牡丹,”赛拉弗似是想起了什么,轻笑一声,“我以为他早就不管那片牡丹花田了。”

这话苏酩就不知道怎么接了,别说牡丹了,他压根就没在花错那里见到桃树以外的花草树木。他一直以为花错那里只是实实在在的桃林。

“对了,女娲古神来找你做什么?”苏酩愈发觉得最近的大事好多。

赛拉弗不甚在意地半眯着眼,道:“为的是一些事,不过我已经决定该怎么办了,不必多问。”

“好吧,”苏酩知道赛拉弗惜字如金,他也从来是个识趣的人,“这香还是你收着吧,万一哪天就有兴趣了呢。”

“不会的,我又闻不出香味,怎么可能还有兴趣。”赛拉弗的语气像是自嘲,也像是在抱怨。

“啊?”苏酩猛地抬头,“你最近鼻子不好使?”

赛拉弗也有些惊讶:“我没和你说过吗?我一直都闻不出味道,天生的毛病。以前用香料是担心沾上奇怪味道,我自己察觉不出来,倒让旁人笑话了。”

“这……我不知道,你没和我说过吧。这么大的事,如果你说过我一定记得!”苏酩一时仿佛难以接受,“那你不喜欢吃东西也是因为这个?”

“差不多,”赛拉弗闲靠在椅子上,神色中倒没有多少伤感,“再好的东西吃起来也不过是酸甜苦辣,不足以让我感兴趣。”

苏酩没有接话,他觉得世间美味岂止这几样基础的味道?不同的糖块也有各自的甜法,花香更是各有特色。

“少爷,您要现在泡澡吗?”克里斯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嗯!我现在就去!”苏酩一边应着,一边想和赛拉弗说点什么。

可是在天生的残缺面前,言语总是苍白的。

赛拉弗一眼看穿苏酩脑袋瓜里在想什么,笑道:“你不用觉着可怜,我从诞生开始就有残缺,根本不知道你口中的味道是什么。没有就没有了,这些东西不会影响我的生活。”

“呃……哦。”苏酩能够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不过,他总感觉心里更不舒服了,“我去洗澡了。”

灰楼里有专门洗澡的地方,苏酩很喜欢这种紧凑但有序的设计。每个人都有单独的一间小屋,美中不足的是地方太小,只能容下一人站着冲洗身子。他平常会在另外一个稍微有点偏的屋里洗澡,浴池足够大,能让他把九条尾巴都泡进去。

狐耳显出来的时间也已经够长,苏酩干脆把该洗的一次性都洗了。九条毛绒的大尾巴清洗起来可不容易,等他从浴室出来,天都快亮了。拧不干的尾巴仿佛比人还要重,在他背后垂成一大团。

回去的路上,苏酩把沉重的尾巴抬起些许,勉强让它们不至于变成拖把。但即便他如此仔细,也还是留了一路水渍。

“你不能拧干一点再出来吗?”

这是苏酩迈进里屋后听到的第一句话。

“我已经拧了很久!手都快抽筋了!再说甩你一脸水。”苏酩还是像往常一样怼回去,“快点帮个忙,弄干这玩意。”

赛拉弗嘴上嫌弃,却也熟练地施法,把苏酩尾巴耳朵连同头发上的水全都蒸干。

这样的对话在几千年里重复了数不清多少次,无论天下形势如何变化,外界风起云涌不断,苏酩始终可以在这一方小小天地享受到潮意瞬间消失的舒畅。

“你把香点起来啦?”苏酩闻着屋内的淡雅檀香,“没想到花错还有这本事。味道确实好闻。”

赛拉弗沉默地浅笑着,他看到缕缕烟雾在烛光下向上流动,如同溪水从林间汇往山顶。

“这味道……我记得……好像,”苏酩突然眉头皱紧,“你以前也用过这种香料吧?”

赛拉弗靠桌斜坐着,声音都显得颇为惬意:“是吗?”

“方才没闻出来,现在发现了。里面还有一味紫薇。”苏酩仔细辨认香气中的丝缕味道,他相信自己的嗅觉。

“以前你的衣服上会有香味,因为檀香味不明显,所以很容易就能闻出紫薇的花香。还有牡丹,不过当时牡丹味更淡。以前我只觉得好闻,现在我能分清是什么花香了。我在人间的时候就学过做香料,所以绝对不会认错的。”

苏酩自顾自一句接一句地说着,就像小孩子显摆自己获得了新知识。赛拉弗安静地听他说了好一会,表情似笑,但终究非笑。

“你还睡吗?”直到苏酩把想说的都说完,赛拉弗才慢悠悠地开口。

“不困,”苏酩一边用梳子扯着尾巴上的乱毛,一边还想再补几句,“我想起来了,花错的桃林入口外面种了不少紫薇,只不过桃树太多,我都没怎么注意过。”

赛拉弗道:“下次去让他带你多逛逛,这么久了,你不能只知道桃林。”

“我是去习武的!不是去旅游的!”苏酩更大声地重申,“看来我被按着揍的时候你倒是逛得很开心?”

“我的确比你更了解花错的领地。”赛拉弗的表情仍旧平静,像是根本没有把苏酩的抱怨放在心上一般。

饶是如此,苏酩还是察觉出不对劲。他习惯看着对方的脸说话,对方转瞬即逝的情绪也会被他捕捉到。赛拉弗以前并不会刻意在他面前隐藏情绪,近些年却偶尔刻意收敛。刚才,赛拉弗就有一瞬的失神。

怎么越来越难猜了?花错和赛拉弗之间又有什么恩怨情仇吗?

再联想一下香料的问题,为什么以前花错会送赛拉弗香料,现在却是女娲转送来……苏酩只觉得古神之间的关系越来越比他想的复杂。不过想来也不奇怪,古神都是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家伙,就算每十年来往一次,那总数也足够吓人了,有那么一些恩怨纠葛也在意料之中。

“你和花错难道也关系不好吗?”苏酩问出口自己都觉得奇怪,如果他们的关系真的很糟糕,花错又怎么会愿意收他为徒?

谁知赛拉弗竟认真思索了一会:“我也不清楚,也许不太好吧。”

“花错那人记仇得很,行事风格也不怎么讨人喜欢。”赛拉弗像是嚼闲话一样地随口说着,“恐怕他还记恨着一些事,还不知道会怎么报复我呢。”

“嘶……”苏酩突然感觉脊背发凉,“那他不会要来对付我吧?我可受不住!”

赛拉弗轻笑道:“不至于,他就算要对小辈下手,也不可能用古神的身份刁难你。”

虽然是安慰解释的话,苏酩却感受不到任何宽慰:“你的意思是,他换个身份就能刁难我了?”

“谁知道呢?”赛拉弗脸上笑意更甚,“不过,如果他当真想让你死,两千年前就下手了,你怕什么?”

“你好像话里有话哎。”苏酩听得云里雾里,也不知赛拉弗究竟是什么意思。是提醒他小心还是安慰他不会有事?再者,苏酩莫名有种感觉,赛拉弗好像想说点什么,但又不方便直接开口。

赛拉弗仍旧笑道:“天底下的复杂事太多了,就算你拼尽全力,有很多事也改变不了。所以我只嘱咐你一句,收手或者至少保持沉默,这很重要,就算不能把事情变得更好,最起码不能让它更坏。”

“我不明白,”苏酩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我做了什么让情况变坏的事吗?”

“没有。我们先讲讲之前的切磋吧。”赛拉弗换了个稍微严肃些的姿势坐着。

苏酩把耳朵尾巴收回去,规矩地在床边坐好。赛拉弗偶尔会给他一些建议,从古神的角度来看,他的功夫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一旦有什么地方是赛拉弗觉得可以改进的,那必然是极为重要的关键点。

“这次你大胆了不少,中规中矩的确很少出错,但是也很难有大的提升。”赛拉弗的表情明明和刚才没有区别,苏酩却感觉到了极大的压力。

“有人选择一心一意钻研法术,有人更偏向格斗。无论选择哪一条路,他们都应该很清楚极限是什么。你觉得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苏酩自然考虑过这个问题:“无论是法术还是格斗,极限都该是指身体能承受的方面吧。”

赛拉弗并没有回应,苏酩又继续道:“速度、力道都可以用辅助的法术提高,所以归根到底还是身体能承受什么样的法术。魔族可以短暂地提高身体的承受能力,也就是可以突破原来的极限。”

苏酩自认这个回答不该有任何问题,但是赛拉弗还是看着他不说话,安静成了现在最折磨他的东西。

“你说得没错,这确实是理论上的极限。”赛拉弗的笑容告诉苏酩,他会错意了,“可是你想想,能达到这个极限的有多少?接近极限的都没有几人。我问的是你自己现在的极限在哪里。”

苏酩稍稍松了一口气,认真思考了一会,答:“今天的切磋就是我的极限了。”

“你的承受能力远不止这些吧,”赛拉弗略有欣慰地笑笑,“你一直想要更进一步,却在今天才敢试着挑战极限,怎么能行呢?”

“可是越在紧急的情况下,越不能出差错。我怎么敢在荒原和他乡这样打架?”苏酩当即提出自己的理解。

赛拉弗反问:“引魂之术就是逼近极限,所以你是觉得阎王不该用引魂术吗?”

“这……”苏酩突然发觉自己想法的矛盾之处。

“如果我没有给你光环,你在他乡见到烛九阴的时候,会认命然后放弃反抗吗?”赛拉弗仍然在笑,眼神却已变得无比锋利。

苏酩不得不承认一些被他忽略的事实,他始终把光环当作自己的后手。

“我的本意是想护你,可你要是把这当做底牌,恐怕很难突破现在的瓶颈了。”赛拉弗微微挑眉,“遇到无论如何都打不赢的对手,你当然可以选择等我帮忙。同样,你也可以试试更极端,更不可理喻的办法,反正不会死,对吧?”

“啊!有道理!”苏酩恍然大悟,在荒原和他乡的经历和以往有极大不同,这也是他连一些很简单的问题都没能想通的缘由。

“经历过这些,你应该明白了,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靠着自己游刃有余地处理。被逼到绝境,一切手段都行不通的时候,以命相搏,也许能绝处逢生。”赛拉弗抬起右手悬在半空。

一团像墨水一样扭曲旋转的东西出现在赛拉弗指尖,它毫无规律地延伸弯曲,又肆意分裂融合。

“还有,你想得太多。”赛拉弗随手把那团乌黑的玩意丢出去,那东西就像活着一样疯狂乱窜。转眼间黑墨就像蛛网般充斥整间屋子,却没有碰倒一件摆设。

苏酩心惊胆战地看着那玩意疯长延伸,喃喃道:“这个程度……我可不敢想。”

“你如何判断容易还是困难?这东西对我来说非常简单。”赛拉弗又将黑墨收回指尖,“同样,有些东西你认为容易,别人未必。你习惯先判断对手的实力,猜测对手的意图再采取对应的行动。在打斗的时候有一些预判是应该的,但是我猜,你不止会想该怎么应对吧?”

苏酩被问得哑口无言,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在赛拉弗似乎很了解他的情况:“我知道心思细腻是狐族的天性,你很容易想太多。可是现在你还要为妖盟着想,思考对手的动机很容易消磨自己的斗志。”

“但是说实话,”赛拉弗话锋一转,“能够和别人共情是很珍贵的能力。就算被卷入复杂残酷的斗争里,也不要放弃善良。这个平衡,我相信你能把握。”

苏酩觉得这场谈话已经从切磋的总结变成人生指引。多思确实是他的一大毛病,无论何时他都能陷入层层思索中。放在自己身上,思考太过反而成了拖累。

“说得有点多,我们继续说切磋,”赛拉弗又把不知跑到哪里的话题强扯回来,“我看到你想用图腾了,不过你使得实在差劲。”

苏酩本来就想问问图腾的一些事,正好赛拉弗提起,他接话道:“你当初教我的时候为什么不说这是图腾?”

“我根本不理解东方的图腾,所以是照搬了女娲的做法。”赛拉弗无奈地偏过头,“女娲就是这么教苏妲己的,她的意思是人人都知道图腾很难,所以学习的时候总是被自己的畏惧绊住。如果你不知道这个就是大名鼎鼎的图腾,没准就能像学普通招式一样得心应手。可惜了,我没办法给你示范,所以效果不算太好。”

这一串解释听得苏酩心里别扭,他现在确实觉得图腾不算难,但是这样的教法也实在太奇怪了吧?

“既然你已经知道自己现在的极限在哪,接下来就要尝试突破它。”赛拉弗起身往外走,“你先歇吧,我去集市挑几件衣服。”

“挑衣服?”苏酩一下子来了精神,“我和你一起去!”

苏酩一路跟着赛拉弗走出灰楼,外头已然破晓,缓慢升起的朝阳让这个死板的地方看上去有了些许生机。来往的人还是低头走路,天边美丽的红霞对他们似乎全无吸引力。

两人一路走出灰楼的范围,克里斯和卡罗琳都没有出现。苏酩不止一次怀疑,这群人是不是除了说话,还有另一种闭嘴就能实现的交流方式。

集市自然设在生活区。苏酩看不懂标识牌上鬼画符一样的字,也没听赛拉弗提起过具体名称,所以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把生活区称作第二中立区。与“灰楼”这种朴实无华的称呼相比,生活区的名字他已经很认真去取了。至于为何是“第二”,从前天堂和地狱还没有分开,赛拉弗就设过一个安全区,就算那个地方现在已经荒废,第一的地位还是不能忽略的。

提起生活区,苏酩心里有点慌。上一次他偷偷跑到那里玩,结果闹出了好大的麻烦,赛拉弗还没提过这事呢。

“对了,我听说你之前让克里斯放你去中立区了?”赛拉弗轻轻挑眉,看上去很快就要翻旧账。

苏酩顿时感觉大事不妙,脱口而出:“我错了!”

“放心,我不会罚你。”赛拉弗脸上毫无笑意的表情丝毫不像是让人能放心的样子,“这个错克里斯已经帮你背起来了,我记得他好像花了整整两天才把所有的麻烦都解决掉。”

“啊……”苏酩倒抽一口凉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克里斯虽然工作认真负责,但是最最讨厌本不该有的加班。

嗯,本不该有的加班……

赛拉弗的语气中有一丝打趣的意味:“记得去谢谢他。”

“不了吧,”苏酩觉得背后有一阵阴风吹过,“我再主动和他提这事,恐怕他想放过我都难。”

苏酩知道克里斯肯定不会对他动手,但是哪怕安静如克里斯,一旦因为什么破事加班,那方圆几里的人都能清楚地意识到这人是不好惹的恶魔。就算苏酩只是听说有这回事,那些传言的恐怖程度也足够让他起一身鸡皮疙瘩。

没准吃饭的时候,克里斯就是因为生气才把盘子放得那么重!

更何况这回他加班的时间足足有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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