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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四十六)磋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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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磋前惹赛拉弗不高兴,无疑是最最不要命的行为,这一点苏酩深有体会。他仍然记得,赛拉弗下手最狠的一次把他揍得一整天下不了床,就是因为赛拉弗那天不知被谁触了霉头。

就算赛拉弗事后既解释了缘由也道歉了,该疼的地方还是疼。

“殿下,我把斧头拿来了。”克里斯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一把洗得锃亮的铁斧。

苏酩眼睁睁看着赛拉弗接过斧头,试手一样照着长剑用法挽了个剑花。如此奇特的画面,吓得苏酩把刚想好的解释忘得一干二净。

苏酩看不下去,实在是,眼前的斧头和他以前在人间劈柴用的那把一模一样,就是最普通最有乡土气息的木柄铁斧。他理所应当地觉得,这种农具不会和颇有贵族风范的赛拉弗一起出现。

洗得再干净也不行!

苏酩把剑视为安身立命的根本,所以对武器有些许执念,他觉得一个人的武器应该和那人的气质有所关联。

赛拉弗的情况……就像是那种,一个衣装华丽气度不凡的人,酒到酣处轻解外袍,结果里面是一件碎花大棉袄。这谁受得了啊?

赛拉弗看上去完全没有意识哪里不对劲,回头道:“武器有了,我们继续吧。”

“先慢着!”苏酩断然拒绝,“你不觉得这斧头,有点,太……破了吗?”

“没有啊,这是厨师从东方带回来的。”赛拉弗捏着斧头打量着,“也就用了几年。”

东方……是了,这是东方人最喜欢用的款式。

苏酩的整张脸都开始不自然:“你难道不觉得,拿着这把斧头很像起义的农民吗?”

“你是觉得不好看?”赛拉弗了然地微笑道。

“我是觉得它和你的风格不协调,”苏酩逐渐不掩饰自己的嫌弃,“保持自身的风格合适协调是你教我的,可是你看看,这斧头的木柄都有点朽了,就算洗得很干净,我还是能看到锈痕……我的意思是,要么你就不要穿这种礼服一样的大衣,要么就别用砍柴的斧头。”

赛拉弗叹气似地笑笑:“不过是寻常的切磋罢了……也好,回头我再做一把更合适的。眼下是来不及了。”

说罢,赛拉弗当场将最外面的黑色风衣脱下,又伸手把领结扯落。他穿在里面的白色衬衣虽然修身整洁,却不是正常外穿的款式。

苏酩怎么都没想到赛拉弗的做法不是换武器,而是把自己搞乱。一般人会这么做吗?在他震惊的眼神中,赛拉弗甚至把衬衣下摆扯了出来。如此一来,算是强行把自己拉到了适合斧头的杂乱风格。

苏酩还想再说点什么,比如根本没人会把出头钉耙当正经武器。看到赛拉弗意味不明的笑容,最终没说出口。

“你有的知识和财富,它们确实宝贵,但不是高贵的。”

他突然想到这么一句话,当年他化形不久,见到有人还在吃早就被归类为野草的东西。他有意无意间出言嘲讽,说这些人怎么不知道手里的东西已经不能算食物了。结果赛拉弗就在路口停住,和他聊了很久人与人之间实实在在的区别。

时至今日,苏酩仍然对自己当时的傲慢无知感到羞耻。他自小就处在极高的位置上,却忘了身处困境的平民哪里有如他一般的生活?

高高在上做什么呢?

尽管赛拉弗和生活困难几个字始终沾不上边,但这件事仍然让苏酩有所惊醒。他深知自己字里行间都在强调斧头的低贱……明明他在人间的时候也常与这些农具为伴。

直到现在,一直萦绕在苏酩周身的不适感终于逐渐消失。在他的记忆里,赛拉弗以前确实温和爽快……反而是最近,他能感受到赛拉弗的变化很大,变得冷漠又不坦率,甚至有点恐怖。

时间久了,苏酩连曾经听过的教导都逐渐淡忘。他以为,现在站在面前的赛拉弗才更像是他记忆里强大而亲近的父亲。

“开始吧。”赛拉弗一脚把大衣踢远。

苏酩感慨好在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不然赛拉弗如今优雅冷漠的形象就保不住了。

“不必拘泥于剑法,你会什么就用什么。”赛拉弗似乎心情不错,把铁斧随意抛着玩,“不用担心会被打死,也别怕会打死我。”

自由切磋,苏酩最喜欢的就是这个。他当场催动剑气,并着狐火一起攻过去,火焰和剑光刹那间充斥整个房屋。

赛拉弗在飞窜的火焰中信步闪躲,随手挥动斧头劈散法力,偏偏火苗和剑影伤不到他分毫。苏酩最想不通的就是,他连人家的头发都碰不着。站直的情况下,赛拉弗的头发能垂到腿弯,按照赛拉弗本人的身高来算,头发少说也有将近五尺长。他披散在身后的长发随着步法飘动,亦如翻飞的丝绸。

为什么五尺长的头发甩起来苏酩都打不着?是不是太打击人了?

苏酩越想越气,手上的术法越来越没有章法,他满眼只有交错纷飞的火焰剑光,和那个碰不到的身影。

既然赛拉弗不打算用护盾防御,那么单靠身法和手中铁斧,必然有顾及不到的地方。赛拉弗太了解他的习惯,所以并不需要全方位的防守。如今苏酩想突破这个防守,必须意识到自己的习惯,反其道而行之。只要再仔细揣摩赛拉弗的意图,观察他的动作,猜测他的防御习惯……然后出其不意。

“不错,”赛拉弗周身现出一道白光,打散他来不及回身抵挡的狐火,“还可以再大胆一点。”

如何还能再大胆……也只有尝试从前不敢尝试的。

格斗术和法术一起使用非常困难,因为很少有人能够不用双手进行施法。用手牵引释放自身的法力,能使得法术更容易做到准确而有力。一旦不使用双手,只能靠更精准地控制自身的法力流动打出法术,简单的法术姑且不算太难,稍微复杂的法术就难以控制了。

自然不乏格斗术了得,法术也精妙的人,但是极少有人能在战斗中两者并重,总是要侧重一方,另一方自然就成了锦上添花的辅助。因此,习武之人大致分成两个流派,格斗流派和法术流派。

苏酩剑术和法术都很了得,但是他也没办法在实战中突破这个局限。练习的时候心随意动并不是件特别困难的是,他能自如地控制数团火焰飞舞。可只要和别人打起来,一旦他收回双手,漫天狐火就会出现乱飞的势头,更别说还要分心使剑了。

在生死关头,谁也不会冒险使用不擅长的技巧。但是现在不一样,他就算失败得一塌糊涂也没有危险。

苏酩心一横,左手后化出巨大狐爪快速靠近赛拉弗。他试图在法术的辅助下和赛拉弗近身格斗,狐爪就像多出来的一条手臂,他可以借此突破双手双脚的局限。

果不其然,他收了左手之后,狐火就不像方才那般灵活了。

那又如何!苏酩随即将右手也闲下来,长剑应着召唤出现在手中。

他从未试过将剑术、法术和法力化形同时使用,似乎失败已经是注定的结局。可是失败才是正常结果,若是成功,那就是意外之喜。

怎么想都不会吃亏!

苏酩拼尽全力控制飞动的狐火和剑气,一时间什么格斗技巧都顾不上了。可他习剑多年,出剑收剑早就成了刻在潜意识中的习惯,就算剑法不如平时凌厉,也不至于毫无章法。

至于狐爪,苏酩有心使用,可是实在无暇顾及。当年赛拉弗教他使用法力凝成的化形,既没有示范也没有纠正,就像简单的走个过场。苏酩一贯的用法还是看了妲己的招式后自己琢磨修改的,他有很多疑问直到现在都没有得到解答。

法术化形的确足够强力,也足够方便,只需要像挥手一样去挥动它,可惜苏酩已经一心二用了。他方才还想着利用狐爪突破两只手的限制,果然实际使用起来还是和自己的手有区别。

长剑与利斧交锋数次,苏酩发觉有几次赛拉弗的动作突然急转,像是在避开什么。

“有进步,再大胆一点也没什么的,”赛拉弗一句一句地引导他挑战自身极限,“你的图腾还悬着没动呢。”

图腾?图腾!

一个念头在苏酩脑海中闪过,仿佛一切的疑惑都有了答案。他一直以为的法力化形,其实就是图腾,只不过没有显出整只狐狸罢了。

离无妄抱怨的那句“你刚刚那图腾不是用得挺好”也许早就暗示了答案。

如何再疯一点?

苏酩明白赛拉弗的意思,他必须相信自己能做到,有再大的后果也无妨,他不会死在这里!

随着长剑向前刺出,环绕的狐火发疯似地向两人处冲来,苏酩身侧的狐爪亦重重砸下。兵器接刃的声响被沉重的坠地声没过,火焰和烟尘暂时遮蔽了视线。苏酩耳边响起耳鸣的尖锐嗡声,他觉得脑袋有千斤重,稍一不注意就会向一旁摔倒。

刚刚他才是真的引火烧身,用简单的指令把火焰召回身侧,才能有余力驱动图腾。应该是赛拉弗帮忙挡下了狐火,图腾呢?他记得自己成功了。

眼前的火星烟雾开始不受控制地向一侧倾斜,苏酩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异样,肩膀传来的触感告诉他,他摔进了一个怀抱。

“高兴点啊,这是你第一次超出我的预期。”赛拉弗的声音像是近在耳畔,又像是从远处飘来。

苏酩接收不到任何身体传来的信息,除了浓重的疲倦。他甚至感觉不到是自己在说话:“难道我以前都在让你失望吗?”

“不,我从没用什么目标去要求过你,”赛拉弗的语气里似乎没有过多感情,又或者是苏酩难以思考,“这次你实打实地让我有点吃惊。”

“啊……什么?”苏酩拼命地想让脑袋转动起来,显然有些困难。

两个人就这么在练习室里坐了许久。苏酩感觉不到时间流逝,他现在最直观最清晰的感觉就是,刚才用力太猛导致整个人非常虚。

“好点了吗?”赛拉弗不知何时已经现出一对翅膀,难怪苏酩觉得身下异常柔软。

“好多了,”苏酩拧着僵硬的脖子,“头不疼了。”

赛拉弗苦笑道:“你知道你刚刚干了什么吗?”

“表现得太好,让你感动了?”苏酩的声音还是有气无力的。

“不,”赛拉弗捏起一片还在往下掉渣的布料,“看看这玩意,你把我的外套烧了。”

“烧了就烧了,你换一件啊,”苏酩哭笑不得,“你都穿了几千年黑衣服了,换种更活泼点的颜色呗,一身黑又古板又老气。”

“你个小崽子,什么叫烧了就烧了,起来!”赛拉弗身后的翅膀一抖,羽毛扑了苏酩一脸。

苏酩挣扎着起身,长时间集中精力的疲累还没完全散去。现在回想起来,刚刚他还真是有点发神经,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什么都招呼出来了。但是后悔羞愧此等情绪苏酩是一点没有,谁让对面的家伙根本打不死。别说打死,赛拉弗看上去一点事都没有。

“怎么,腿麻了?”赛拉弗的步子仍旧稳健,倒是苏酩腿都在发软,“你现在走路真像螃蟹。”

“你再说我就变狐狸趴你头上。”苏酩气鼓鼓地回嘴。

苏酩扶着赛拉弗的肩膀往前走,旁人的反应完全在他预料之中,比如他从来没见过克里斯的眼睛瞪得那么大。路上遇到的人全都是一副非礼勿视的模样,从见到他们两个就低头不动了。不就是两个人都衣衫不整吗,有什么好看的?

“殿下,你先把衣服披上。”克里斯火急火燎地抱着一件米色风衣从走廊另一头跑来。

“不好看,换一件。”赛拉弗面无表情地挑剔自己的衣服。

克里斯愣在原地,道:“剩下的衣服基本都是白色,另一件黑色大衣之前打仗的时候弄破了,裁缝说那件很旧了,补它不如换一件新的。您不是还没去挑新衣服吗,那边的人也不敢随便送一件给您。就……没有黑色的了。”

“噗……哈哈……”苏酩非常不给面子地笑出声,果然他不喜欢挑衣服就是从赛拉弗那里一脉相承的,“我知道的,你也喜欢逮住一种款式穿很久。这可不能怪克里斯啊。”

“殿下,您今天穿的那件,要不送去补?”克里斯话刚说完,苏酩的笑声更收不住了。

“被他烧成灰了,”赛拉弗转头按住苏酩的脑袋,“看你干的好事。”

“你明天去定做几件不就好啦,正好换个鲜亮的颜色,有点痛欸。”苏酩早就习惯了这种不痛不痒的处罚方式,面不改色地对克里斯道,“帮我烧点热水,我得泡个澡。”

克里斯显然也知道赛拉弗没有真的生气,轻应一声就转身离开。

赛拉弗松手:“等你泡完澡,我再和你谈谈刚才的切磋。”

“行啊,”苏酩现在只怕也听不进几个字,“我可等着你夸我!”

聊着聊着他们就走到门口了,最终赛拉弗还是没有穿那件大衣。

赛拉弗的住所就设在灰楼里,往返也没有几步路,不过看室内的陈设布置,他应该是最近才搬回去住。地毯还是几年前的那块,柜子上的灰尘还没来得及清理,只有床上的枕头被褥全部换成新的。几个时辰前苏酩还在这昏迷不醒。

苏酩总觉得,他很可能是第一个盖这床被的人。

“我难得回来一次,你居然连房间都不收拾一下。”苏酩故作委屈,“还不如客房干净。”

赛拉弗又在之前那把椅子上坐下,笑道:“我哪知道你突然就回来了,能把床收拾干净就不错了。你这么爱干净你随便收拾,我一定不拦着。”

“你准备回来住了吗?”苏酩对这里不能更熟悉了,无论在哪个地方,赛拉弗的住处总会布置成一个固定的样子。苏酩还是一只小狐狸团子的时候,最喜欢在有一面墙大的木柜上乱窜,或者是窝在原先赛拉弗专属的藤椅上。后来那把藤椅就是他的了。

“有这个打算。”赛拉弗又翻开那本陈旧的厚书。

“累了?我记得你前阵子天天通宵看文件,一个星期都不见得能睡上一觉。”苏酩掰着手指头细数,“几十年前更恐怖,你可是宁愿坐在外头看一晚上星星都不愿意睡觉。我怎么也想不通,睡觉是跟你有仇吗?”

赛拉弗翻动泛黄的纸页,有一搭没一搭地回道:“如果你能好好当妖盟的副盟主,应该很快就能独当一面了。”

苏酩大为震撼:“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有喜欢的人,”赛拉弗像是完全没听到他的抱怨,“阎远我也略微知道一点,是个很周不错的孩子,配你简直可惜了。”

“怎么突然又提到阎远?”苏酩觉得赛拉弗好像也不怎么清醒,“你这两句话没头没尾的,在想什么?”

赛拉弗轻笑道:“只是想想自己罢了。对了,茶桌上有样东西,你应该会喜欢。”

“好吧。”苏酩见人无意解释,转身走到外侧的屋子。

茶桌其实就是一张小圆桌和三把椅子,这套藤制桌椅摆在最大的落地窗前,可惜现在的住所在灰楼内部,根本没有阳光会从窗户照进来。赛拉弗不喜欢喝茶,只是偶尔和朋友闲坐聊天。

这些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桌上有个描金漆盒,苏酩一看就知道是东方来的玩意。盒上绘着盛开的大丛牡丹,若有若无的木质香气从缝隙飘出。苏酩直接把整个盒子抱回内室。

“里头是什么?”苏酩一边问着,一边打开铜扣。

没等赛拉弗回答,他就已经知道盒内究竟是何物了。一股细腻芬芳的香味随着盒子打开四散开来,苏酩仔细闻着,里头除了檀香,还有分量较少沉香,最特殊的该数浅淡却不单薄的牡丹花香。

盒内除了一瓮香料,还有个鎏金香炉。不同于最常见的博山炉,这个香炉上端雕刻成即将绽开的花苞模样,花叶上的未干晨露和条条脉络都清晰可辨。

“这东西是花错送给女娲的,可惜女娲最不喜欢的就是牡丹花香,就转送给我了。”赛拉弗仍在看书,甚至没有转头瞥一眼这边,“我留着也是浪费。”

“花错师父做的?”苏酩打开瓷瓮,果然香粉的几种味道调得极为细致,买肯定是很难买到品质如此上乘的香料,“他什么时候喜欢弄这些玩意儿了?怎么不是桃香?”

赛拉弗嘲笑似地轻哼一声:“他一直喜欢这些玩意,你在桃林待的时间也不短了,难道没有四处逛逛吗?”

“我是去学武的,不是去旅游的啊!”苏酩立即回嘴。

“花错那里什么植物都有,为了看起来不乱,才种了不少桃树。”赛拉弗又回过头继续看他的书,“古神的领地都很大,怎么可能只有一片桃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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