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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十五)永夜幽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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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酩站在天桥前,却迟迟没有前往魔界。

十天,他需要在外面逛十天,如果立马就去月都和薛常面谈,谈崩了他干什么去?就算谈话顺利,谈完了按理说不久就要两族首领聚会建立友好关系,他那个时候要是也不能回去就尴尬了。

思来想去,苏酩决定将谈话的事先放一放,既然妲己只说不要回妖界,没说一定要在魔界蹲十天,不如先去找阎远玩玩。阎远在荒原受惊不小,家里也没有长辈,自己作为年龄更大的哥哥自然需要好好安慰他一下。

苏酩觉得这样做甚好,转头就去了地府。

地府他很多年前去过一次,那时他和阎远一同在人间活了几十年,两人成了好兄弟,后来他把阎远送到忘川河边才回去。

这次再来,地府和之前有所不同,以前地府只在忘川河边留人看管,如今天桥通道口就有阴兵把守,四位穿着厚重铠甲的守卫手持长枪把他拦在了入口处。

“来者何人?”守卫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青丘苏酩,来拜见阎王。”他确实没想到自己到地府找阎远玩都要自报家门。

守卫和旁边的人低语几句,那人一路小跑就从视线里消失了。

苏酩站在入口处等了一会,地府还是黑天,他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地府也是晚上。头顶甚至没有一颗星星,只有星星点点的灯光照亮眼前的路和远处忘川。四周雾蒙蒙的,像是清晨的白雾,带着凉气。

和人间不同,不管东西方哪一族,在时间上都是一样的,莫非地府是个特例?苏酩不难理解,亡魂会来这里走过最后一段路,如果头顶有个大太阳,想想就很奇怪。

他没有在这里等很久,就看见一点灯光靠近,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来,阎远换下了从魔族带来的华丽衣服,又穿了一身素衣,没有太多装饰的灰蓝色长袍和地府这种安静地方很是相衬。

阎远手中是一盏不甚明亮的灯笼,薄薄一层白纸上简单画了几片竹叶,灯光微弱,堪堪照亮路面。

“小远怎么亲自来了?”苏酩一直以为阎远忙得脚不沾地。

守卫恭敬行礼,显得苏酩非常嚣张。

阎远笑道:“很多事都是判官做的,我还有叔叔们帮忙,不算很忙。”

这话苏酩就听不懂了,妲己也有不少助手,还是天天忙到想骂人。

“小白进来吧。”阎远带着苏酩往里走。

地府确实很暗,但不阴森,给人一种安宁平和的感觉。路边并不刺眼的灯光让整条路充满朦胧感,美是很美,但是如果没有阎远手中的灯笼,苏酩确实看不清路。

脚下是平整的石板路,不知是不是因为弥漫的薄雾,石板略有湿意。

右手边是一片花海,零星的花灯照着大片白色小花,如果白天来看一定很壮观。

左手边就是蜿蜒而来的忘川,它的源头就在入口旁边,此刻水流近在眼前。这条河不算宽,与青丘北方那条大江比起来简直不够看,这河太过平静了。

地府无风,河面少有涟漪,只沉默着流淌,半透明的魂魄从水面飘过。

苏酩还是与上次来一样,感慨生命的消逝。这些魂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不分种族,他们已经忘却世事,只待地府人员记录生平后安静消散。

水面漂浮的河灯顺着流水缓缓前行,小小的纸花托着将熄的蜡烛,橙黄的烛光看起来格外温暖,仿佛这些小小火苗就能隔绝河水的阴寒。

点点火光照亮了漆黑的河流,在为这些游人指引方向。

他们顺着河流走了一会,一座高大的建筑从薄雾中现身,这建筑外没有灯,更没有光从窗户漏出,苏酩发现它的时候已经是近在眼前了。

靠河灯与稀疏的路灯,苏酩勉强能看出这大殿的轮廓,虽然隐藏在夜色中,他还是能看出天庭的手笔。这主殿的风格张扬,很多雕工精美的灯架摆在石阶上,只是没有灯放在上头。

细看会发现瓦片残缺不全,柱子损毁严重,连外墙都斑驳不堪,这就不像天庭会出现的情况了。

这时苏酩发觉地府的灯光都很温和,仅仅能起到照明的作用,毫不刺眼。

“小远,为什么不多添几盏灯?”青丘总是灯火通明,苏酩不习惯这样的亮度。

阎远道:“这些亡魂会被强光灼伤,多余的灯都撤下了……再等会吧,殿内会亮一些。”

苏酩心道地府和天庭的做派确实大不一样,他们还会关心亡魂,天庭就只会把活人变成亡魂。

话说回来,如果稍微亮一点的光就会把亡魂灼伤,那太阳是不是就直接要了命了。

苏酩试探性地问:“地府一直都是晚上吗?”

阎远点头:“不过出了忘川附近的结界就能看到月亮了。”

居然是用结界隔绝外面,他还在想为什么看不见一颗星星。

地府大殿下是一个很高的石台,想要进主殿还要走几步台阶,活像上朝。不过他基本断定这是天庭建造的,那就很可以理解了,天庭总是摆出高高在上的样子。

走近了看,还能依稀辨认出这些柱子上曾经雕刻着龙凤图腾,外墙画满彩绘,只是墙皮大块脱落,已经看不出画的是什么了。

苏酩又问:“这些装饰怎么破成这样了?”

阎远看了两眼这些如今连垃圾都算不上的东西,道:“地府原先只是天庭的一个机构,后来玉皇大帝觉得亡魂聚集在天庭不好,这才分出来,这些自然都是天庭建造的。”

阎远顿了顿,又继续道:“后来天庭和我们关系越来越差,小叔叔死后父亲觉得这些东西看着生气,所以毁掉了。现在剩这一堆东西,挺好,至少看着就不会忘记天庭做了什么孽。”

二人走进大殿,里面确实亮了一些,只是远不能和别处相比。正殿看上去是开会和待客用的,全套的木质桌椅精心装饰过,多宝阁上放着着笔墨书籍,还有各式各样的珍奇摆件。此时正殿内没有别人,只点了几盏灯用来照亮,只有一点让苏酩觉得不太舒服,就是所有窗户都封死了。

大约是不希望殿内的光照出去。

阎远没有在正殿停留,带着苏酩进了屏风后的一处暗门。暗门后的三室小屋是阎远平日的住处,一间卧室,一间书房和一个小客厅。虽然整间屋子只有书房有一扇窗,这里的布局却不会让人觉得压抑,木桌上的一小盆兰花在灯光下微微晃动,旁边是一本草草装订的小本子,硬纸封面上写着一个巨大的“杜”字,像是日记本。

阎远将灯笼熄灭放在一边,问:“小白,你要喝点什么吗?”

苏酩从来不需要阎远这样招待,只答不用。

这本日记看着古怪,他知道阎远从来不记日记,只会偶尔记录一些大事,就算有笔记本也不可能这么厚。

“小远,这日记是你的吗?”苏酩坐在桌旁的梨花木椅上,伸手拨弄着兰花叶。

阎远在对面坐下,答:“不是,这是魔界昨天送来的手记,是琼楼令杜景休的记录本。”

“杜景休?”苏酩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想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莫温不是说等他轮值再整理给你的吗?”

阎远笑道:“莫温只是说了几句场面话,我们走后他就把人抓回来了,琼楼令来的时候满脸不高兴,在我这把莫温的手段形容得极其残忍。”

苏酩心道莫温看上去温文尔雅,居然也能做出把人抓回来加班的事。

“所以荒原的事他和你说了多少?”苏酩看着不薄的书页觉得八成有收获。

阎远眉头微皱,俊俏的脸上出现一抹难色:“他说……小叔叔确实不是穷奇杀的。”

“什么?”苏酩大惊,“难不成真的是穷奇说的那样,是二郎神杀的?”

阎远答:“琼楼令说,他只看见二郎神确实伤了小叔叔,只是后来天书又和小叔叔独处一阵,不久小叔叔就化为灰烬了,具体是谁杀的并不清楚……不过……”

阎远似乎也不愿意相信,几次开口又归于沉默,终于还是继续说:“天书随即施法,荒原外开始出现结界,他的法力被挡在外面,就看不见后续了。”

苏酩已经快要把牙咬碎了:“这么说穷奇还真的是被天书困在荒原的,操!杀错人了!”

“小白,冷静一点,”阎远也很无奈,“穷奇作恶多端,死不足惜。”

苏酩自然没法冷静下来:“天书到底是什么人?他想干什么?”

阎远答:“我翻了很多书,也只能找到他和小叔叔在一起的一些往事,除此之外,他没干过能记入史册的事。”

苏酩拿起那本笔记翻了几页,大多是在记录天庭和地府如何围剿穷奇。苏酩本以为那是一次声势浩大的行动,结果按照杜景休的记录,天庭只来了少数几人,地府更是只有阎紫杉和一个随从前来帮忙。他们与穷奇斗了很久,杨戬不小心受伤,随后阎紫杉与穷奇单挑数回合,“阎紫杉比先前更加凶狠,越战越勇,不多时竟将穷奇逼入下风。”这是杜景休的原话。

看到这里苏酩心里一阵发毛,和穷奇一对一还能占优,阎紫杉确实有些可怕。

杜景休没有描写当时激战的场景,只继续记录:“不多时,杨戬臂伤复原,提刀上前却误伤阎紫杉,那三尖两刃刀从阎紫杉胸前直直刺出。杨戬立即抽回刀,表情惊慌手足无措,穷奇借机逃远。阎紫杉伤势极重,倒在地上,蓝衣随从上前与他低语了几句,又怒斥杨戬背后伤人,杨戬没有分辨,转身离开。阎紫杉不多时就灰飞烟灭,那随从施法竟能阻隔我的法术,他手中的书页很是眼熟,他竟是天书。”

苏酩看着不太隽秀的字迹,心道杜景休也是很有本事,能在这种时候偷看,八成还没有被发现,如果天庭察觉到了还不得找事。

转念一想,魔族四令应该都是很有本事的人,就像妖族的妲己盟主和谷梁贺副盟主一样,不是人中龙凤也是身怀绝技。

苏酩合上本子,道:“无论你的小叔叔最终死于谁手,杨戬都脱不了干系。”

“嗯,”阎远若有所思,“对了小白,你这次来是有正事吗?”

苏酩哈哈一笑:“没有,我只是来陪你两天。”

阎远也露出一丝笑意:“那我去吩咐他们给你准备一间客房。”

苏酩看着阎远房中不算小的床,道:“其实也不用那么麻烦,我们可以挤一挤。”

不出所料,阎远的脸飞速红透了:“小白……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阎远一害羞连话都说不通顺,又不知该如何回答,简直进退两难。

看着阎远整个人如坐针毡,几次欲言又止,苏酩心说阎远还是太年轻,笑道:“我可以变回原形给你当枕头!”

阎远发觉是自己想多了,稍稍松了一口气,又立马因为自己想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害臊。

他认为自己应当是两袖清风的正人君子,可方才竟然以为苏酩是要与他共枕而眠。

成何体统!

感觉脸烧得厉害,阎远将手覆上面颊,果不其然,手心碰到了大片滚烫,他的脸现在肯定红得吓人。

他不敢转头看旁边人的表情,他与苏酩是君子之交,若是被看出他有这种心思那就很糟糕了。

“小白,”阎远想立即换个话题,“你饿吗,快到午饭的时候了。”

苏酩其实没觉得有多饿,不过他确实已经挺久没吃饭了,再说,再和阎远僵下去,这脸皮薄的家伙八成要无地自容。

“那就先吃饭。”苏酩起身佯装看向别处。

阎远比起武艺,更喜欢在诗书上用心,他的书房有两个大书柜,都是塞得满满当当的。不止如此,听说他以前的小宅子里还放着五六箱书本,因为这里位置不够才没能搬过来。

苏酩不喜欢看书,与他而言,在紧急的时候,一身武艺远比满腹经纶有用。

靠嘴又不能活命。

“那我们走吧,”阎远平复心绪,拿起灯笼,带着苏酩离开这个小屋子,“其实这里本来只是父亲工作的地方,因为当时事务不少,才临时作为住所,我也不会在这住很久。”

苏酩点头应和,心道见识过月宫的布置,这样的临时住处根本算不得奇怪。

他们从正殿后门出去,又踏上一条幽暗的小路,只是这条路不是与忘川一个方向了。路左逐渐出现一排原先隐没在雾中的楼阁,将他们与忘川分隔开来,少了忘川上的河灯,这条路愈发黑暗,阎远提着灯笼走在前面,苏酩看不清,只紧跟灯光走。

狐族虽然视力了得,面对几乎没有光的情况也束手无策,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需要一根拐杖。

阎远在地府长大,早就习惯这样的生活,顾着苏酩看不清才放慢了脚步,放在平时他更是健步如飞。

苏酩盯着灯笼久了,被晃得眼疼,问:“小远,为什么不设一个传送阵?”

阎远答道:“路程不远,没到需要设置传送阵的地步,再者,我们如果设传送阵,天庭一定会要求对他们开放,索性就不用了。”

天庭,又是天庭。苏酩只觉得到了东方后,什么地方都有天庭的痕迹,他早就听闻天庭自诩东方领袖,没想到居然什么事情都要插手。

看不清周围,他也不知到底走了多远。逐渐,雾中出现点点灯光,那光很是明亮。苏酩在黑暗中挣扎许久,如今看到这样好的灯光,心里一阵宽慰。

越来越多的光点在薄雾尽头出现,他们到了一条灯火通明像是夜市的街道,但是街上没多少人,也只有零星三两个店铺。

苏酩对集市兴趣不大,只要这条街足够亮,他就很满意了。

来往的人虽然衣着光鲜,却丝毫没有天庭神官的神气劲,倒是和死域的工作人员一样安静规矩。他们会在经过时向阎远微微行礼,随后又各自忙活去了。

苏酩虽然在赛拉弗身边长大,却打心眼里不喜欢太过规矩的地方,如果从始至终都按规矩来,那也太无趣了。赛拉弗由着他耍小性子,不管他是想上房揭瓦还是撒泼打滚,基本没有拘束。尽管这样,他从没成功让守卫大笑出声,他没能让任何人笑,赛拉弗身边只有他的笑声。

这地方也是死气沉沉的,让人看着不舒服,仿佛生活只是例行公事。

阎远带着他拐进了一条小巷子,一条随处可见的巷子。和外头规整的街道不同,巷子里随处可见堆在一起的杂物,是乱了些,倒是比外头看着有烟火气多了。

阎远左转进了一个小院,转身对苏酩道:“我和几个走得近的人住在这,你不必拘束。”

苏酩还未来得及回答,就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哥!”

这姑娘看上去活泼得很,见到苏酩却突然收声,摆出一副文静淑女的样子。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反差,有意思啊。

嗯,这位应该就是阎远的妹妹了。苏酩觉得应该有礼貌,但是前不久才有一个十几岁的姑娘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他实在摆不出得体的微笑。

阎罗没见过苏酩,稍稍有些拘谨,小声问:“这位哥哥是谁?”

阎远显然曾经和妹妹提起过苏酩,只答:“就是我说的那个。”

小姑娘突然来了精神,上下打量了苏酩一会。

苏酩被看得很不自在,正要开口缓解尬尴,阎罗突然提高了声音:“哦哦!妖族的大哥哥!久仰大名。”

“不敢当不敢当。”

苏酩心道阎远究竟和妹妹说了什么,这孩子连淑女都不装了。

阎罗围着他转了两圈,神情极其疑惑:“大哥哥,你是狐妖吧,为什么把尾巴收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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