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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十四)黑白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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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九阴,”赛拉弗不知看向哪里,“真是个遥远的名字。”

就像冈底斯山区的集市遗迹,只剩残片碎砖,人们无非是从这些东西略微猜测曾经的样子。

赛拉弗思索片刻,道:“她本应该是死了,只不过几百年前好像又在东方出现过,也许没死透。”

苏酩听闻烛九阴真的不久前出现过,追问:“那她是用什么样子出现的?”

“不清楚,”赛拉弗摊手,“我没去了解。”

“既然是古神的事,为什么不去打听打听?”苏酩觉得赛拉弗理应知道其中细节。

“我怕有人不想见我。”赛拉弗有些无奈。

苏酩听此觉得奇怪,道:“你现在在西方平衡天堂和地狱的实力,但凡打仗哪边势弱帮哪边,非要搞到他们两败俱伤才肯收手。简直两面不讨好,这样的闲事都要做,怎么烛九阴的事情反而有顾虑?”

“哼。”赛拉弗轻笑一声,没有接话。

苏酩继续道:“我虽然能理解你不掺和东方的事情,只不过有时候我在想,你也不怎么在意西方人对你的评价,又真的会因为东方人的谩骂改变主意吗。”

“所以,你究竟是想说什么?”

“我是想问,”苏酩深吸一口气,“你究竟为什么回避这些,真的是因为流言?”

赛拉弗笑道:“不是我要回避,这不干我的事,我何必费心去了解。”

苏酩有些吃惊,道:“烛九阴也是十二古神之一,为什么会和你无关?”

赛拉弗答:“那又怎么样,她不过是我很久以前的一个朋友,是不是和我有关当然由我自己决定,你如果真的想知道烛九阴的事,不如去问花错。”

他感觉很奇怪,赛拉弗的回答有种让人不舒服的怪异感,像是故意这样说的,苏酩眉头微皱:“烛九阴在荒原差点把我们一行几人都杀了,残魂尚且如此,她如果在东方出现,恐怕要血流成河,这怎么能不管?”

赛拉弗依旧微笑,道:“实际上并没有血流成河不是吗,这话你去和东方的几位说说,可能更有用一点。”

看来赛拉弗是铁了心不管烛九阴的事了,苏酩叹气道:“花错是什么时候开始闭关的,我看看能不能找他问问。”

赛拉弗答:“就三天前,他来和我说他要闭关了,意思是你别去打扰他,顺便告诉我青鸾那个不省心的家伙跑到魔界玩去了。”

三天前,就是他接到妲己的书信回启程青丘的日子,当时他没有在妖界传送的权限,所以决定步行回去。

这么说来,真是巧,花错刚闭关没多久,他们就去了荒原见到烛九阴残魂,就像是故意避开一样。

花错一时半会是不会出来了,青鸾又难找,女娲不问世事很久了,竟然没一个人可以解释烛九阴残魂为何在荒原。

苏酩道:“既然烛九阴有关的话你不想听,也许微生的情况你能听进去几句,微生有什么毛病你是知道的吧?”

赛拉弗偏头看着他,答:“知道。”

苏酩尽可能严肃:“他那样的情况,也没有人看管着吗?万一他真的把人咬死了呢?”

一想到那家伙差点咬断薛常的脖子苏酩就后怕,薛常算是反应迅速的,不然烛九阴和方和两个人足以让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赛拉弗却低笑出声:“所以呢?总不能拿锁链给他栓上吧。”

赛拉弗的笑容丝毫未变,看上去心情不错,但眼神却冷,从中看不出一丝在意,仿佛什么事情都与他无关。

“什么?”苏酩感觉奇怪,太奇怪了,“那也不该放着他随意活动,别人的命不算命吗?”

赛拉弗见苏酩有怒意,道:“他只是被烛九阴影响到了而已,你何必着急。”

“我为什么不着急?我可没有你那么强,我没能力护着别人……我怕是连自己都护不住。”苏酩觉得心脏拧成一团,连带着胸腔都皱缩在一起,“我想着他那一口尖牙就发怵,我怕他咬死薛常,咬死阎远,咬死我!”

烛九阴冰冷锋利的镰刀,微生滴血的尖锐牙齿,也许赛拉弗不怕,但苏酩只是一个有些功夫的普通狐妖,他的身边也都是无法与古神抗衡的人,他如何能不怕?

在荒原中,他心知身处险境,必须要自己去争取一行人的活路。面对穷奇也好,烛九阴也好,尽管他几乎被逼到绝境,身体伤到连站起的力气都没有,也始终强撑着自己冷静下来。因为有人需要他想办法,有人需要他去救命。

事后他甚至不能多有疲态,要从容与外族交谈,面对那些空口说白话的妖族,他也不能冲进去给那些人两拳。

这么久,他不得不忘记他害怕冰冷潮湿的黑夜,不得不告诉自己,身体已经恢复,没什么难受的了。

如今在赛拉弗旁边,恐惧,疼痛和委屈如同刺骨的冷风,将他整个人卷在无边寒潮中。这种时候他才会发觉,自己受的伤有多重,阴气入体的灼烧感是多么细碎的折磨,他珍视的人差点也成了荒原亡魂。

而赛拉弗不听他的痛苦,对未来可能出现的危机也不给予帮助。

赛拉弗道:“你是觉得我冷漠吗?”

冷漠?算不上冷漠,只不过是苏酩习惯了总有赛拉弗在身后。

苏酩将满心情绪收敛,答:“也不算冷漠,谁都有为难的地方,只是花错师父曾经和我说,你是西方古神中唯一愿意和东方打成一片的。我也觉得你和花错、青鸾的关系确实不错,所以才认为你也许会在意烛九阴的事情。”

苏酩以前从不介意在赛拉弗面前显露情绪,不知是不是因为年龄渐渐大了,又或者如今常在东方生活,面对赛拉弗他竟会有些异样的陌生。

如往常一般欢笑,如往常一般放肆,却难以把心底的想法直直说出来了。

苏酩深知自己情绪的变化,但总是感觉,变的不止他一个。

“赛拉弗,你觉得你还和以前一样吗?”苏酩抬头看着赛拉弗从未变过的面容。

“人都会变的,”赛拉弗回答道,“我肯定和以前不同。”

苏酩起身走向赛拉弗的办公桌,桌子上摆着尚未处理完的文件,苏酩无心了解赛拉弗的工作,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赛拉弗就像疯了一样没日没夜地工作。是他的活他干,不是他的活他也干,苏酩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道:“我很喜欢休息,所以不明白你为什么宁愿揽了别人的事也不让自己闲下来,你是有别的理由吗?”

旁边长桌上堆积如山的事务,苏酩不看也知道,那并非赛拉弗份内的工作。

身后靴子叩击地板的声音一步一步接近,苏酩心里很乱,赛拉弗从来不是热心肠的人,也不是品格无可挑剔的人,惯用沉默伪装自己。

即便如此,苏酩还是察觉到赛拉弗确实变了,越来越不近人情,越来越像是一位高高在上的神明。

“你今天情绪有些紧绷,”赛拉弗在他身边站定,“别想太多了。”

苏酩自嘲:“狐族本就比其他部族感性一点,这是天性,不过我认为,过于理性也有弊端。”

赛拉弗不置可否,道:“你也是第一次与古神为敌,被吓着很正常。”

“我只是觉得不公平,”苏酩看着墙上的影子,神情恍惚,“东方那群人虽然嘴里骂着,却不敢为难你,西方人怕你,敬你。如果我能像你这样强,也不会被这么多人刁难,不至于几次死里逃生。你可以游刃有余地对付所有问题,我就只能拼尽全力苟延残喘。”

赛拉弗沉默地站着,惨白的光照在雪白的墙上,映着二人的影子更加漆黑。晃眼的白光看得人发晕,仿佛现在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苏酩不敢看他的表情,也不想回想自己方才说了一大堆什么东西。

“哪里有什么公平可言?”赛拉弗终于开口,“唯一的公平就是每个人都觉得不公平。”

语气一如往常,无喜无悲。

“你有什么好抱怨的?”苏酩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他这样说太想当然了,就像喝多了口不择言,实在欠揍。

赛拉弗道:“我当然有。”

苏酩已经做好了挨揍的准备,惊道:“你不生气?”

赛拉弗笑道:“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你又不是第一次顶撞我。”

“可是……”苏酩心道这是他说话最难听的一次。

“你也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我也愿意听一听。”赛拉弗拍了拍他的肩膀,“去找克里斯要点吃的,然后早些休息。”

他毫无食欲,早早到客房睡了。

第二天一觉醒来,苏酩被自己昨晚的话吓得哆嗦,赛拉弗说一句他怼一句,要是别人估计早就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好几次了。

也怪他从来不在赛拉弗面前装乖,和赛拉弗互相嘲笑习惯了,竟然一个情绪爆发就能做到句句带刺。

不可否认,他长久以来对赛拉弗的不满已经发展成这种程度,也许他需要重新审视与赛拉弗的相处方式了。

鹅绒被很软,苏酩在床上扭成一团,可怜的枕头被揉搓来揉搓去,早就不成样子。

实在是东方没人能听他这么唠叨,阎远也许愿意听,只是苏酩知道阎远也不比自己好过多少,怎么能再让人听他倒苦水。

赛拉弗昨晚的话也让他意外,他一直觉得赛拉弗和他一样,想要努力缓和东西方的关系,但是赛拉弗如今好像真的是自己不想知道东方的情况,而不是碍于流言。

实际上赛拉弗以前确实致力于促成东西方交流,冈底斯集市就是他的第一步,后来因为烛九阴杀了太多人,东西方关系反而更差了,赛拉弗之后多次尝试也没有多少效果。如此想来,赛拉弗不喜欢烛九阴也有道理。

被子被苏酩的指甲划出声声凄惨的哀嚎,布料的摩擦声就在耳边,有些吵。

虽然并不清楚,但他确信自己听到了脚步声,飞速将枕头放回装睡。

“起来吃饭。”赛拉弗丢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吃饭?他哪里有脸在这吃饭!

就算赛拉弗从不上桌,昨天他的恐怖言论也被克里斯听了个七七八八,这种情况不抓紧溜走还想怎样!

苏酩飞速穿好衣服,悄悄翻窗离开,却在传送阵处迎面碰上赛拉弗。

“好……好巧,”苏酩很是心虚,“你这是要去哪?”

赛拉弗的眼神有些无奈:“怎么不吃饭?”

苏酩心道这种时候可不能再顶撞他了,道:“起得有点晚了,我还有急事。”

“这边可能不久要打仗,”赛拉弗画出一道符,“你最近先不要回来。”

没等他回答,赛拉弗就原地消失了。苏酩自然不愿久留,赶着回了青丘。

早晨的青丘一片安静,只有零星几人在外,大多数人和苏酩一样不喜欢早起。别族人散去,妲己树屋下的草地被踩得东倒西歪,苏念念睡眼惺忪地从旁边的小窗里探出头来:“苏酩哥,妲己姐姐在屋里等你。”说罢又关窗拉上帘子继续睡觉。

苏酩飞身上树,妲己正坐在桌边沉思冥想。

“姐,”苏酩小声道,“你叫我?”

苏妲己仍旧单手扶额,闭目不语,一呼一吸非常平静。这好像不是在沉思,是没睡醒。

苏酩后退两步,大喊:“姐!”

妲己应声一震,头狠狠砸上木质的桌面:“小兔崽子吓我一跳……苏小白?怎么大清早回来。”

妲己看上去没睡好,眼底一片乌黑,不知道昨天那帮人究竟吵到多晚。

“来得正好,”妲己狠狠眨了几下眼,“有个任务交代你去办。”

“我才来就要走啊?姐你不听听荒原的情况吗?”苏酩暂时不想去办危险的事了。

妲己稍微清醒了一点,道:“芋头前天就被魔族的人送回来了,你们又继续往里走了是吗?”

苏酩点头:“我们被天书怂恿继续深入,结果撞上了穷奇,又差点被烛九阴弄死。”

“烛九阴?”妲己瞬间一点都不困了,“怎么会是烛九阴?”

苏酩撇嘴道:“我不知道啊,所以你也帮忙查一查呗,她是一个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女孩子,武器是一把很大的镰刀。”

苏妲己沉思片刻,道:“妖族内并没有古神相关的资料,我也是从师尊那里听说的。只是,传说烛九阴是身材魁梧的男子,你怎么知道那姑娘是烛九阴的?”

苏酩愣了愣,答:“是阎远说他好像看到了烛九阴,后来方和前辈证实了那确实……小远是怎么知道的?”

苏酩暗自思索,阎远对古神向来敬而远之,苏酩甚至怀疑阎远是不是真的相信古神存在,那阎远是如何一眼就认出这个理应最不好认的家伙的?

妲己并不关注阎远的异常,笑道:“这才几天,你就跟方和这么熟了,前辈都叫上了?”

方和,一提到方和他就来气,只是那人实在不像是好招惹的主,这声前辈还是必须要喊的。

“姐,你是怎么遇上方和那家伙的?”苏酩觉得很心塞。

妲己沉默了,苏酩见她的脸逐渐扭曲,从笑容变成了那种想要翻白眼但忍住的表情。

苏酩已经明白了她的心情。

“这……说来话长,”妲己终于还是翻了个白眼,“我当时想找蛟龙族长,但是不想下水。”

妲己轻抚身后的大尾巴,这样毛茸茸的好看尾巴她足足有九条。

“身上湿透的感觉太糟糕了,我就在岸边犹豫了一会,方和就不知从哪冒出来了,吓我一跳。”

苏酩心道果真是基本一样的相遇,方和这家伙看来真的很喜欢突然出现。

妲己继续道:“我去龙族本来是想求龙族的明珠用来渡天劫,但是方和谈话的时候我根本找不到机会开口,后来他知道我的目的是渡天劫,就和我说他有办法,就送了我一根簪子。”

妲己掏出一根精致的金簪,簪首仔细雕刻成一条蛟龙的样子,这样的簪子他前不久才见过两根,就别在微生本尊的长发上。

妲己拿着簪子神情疑惑:“他说渡劫的时候带上这玩意就行了,然后他就说我和他也算朋友了,就提出要摸摸我的尾巴,他看上去清秀干净,我不介意他摸摸尾巴……但是这样,我就有一种被他出价的感觉,很不爽。再说,这破簪子就能帮我渡天劫?我就怕到时候直接被雷劈成灰。”

妲己攥紧金簪,好像她用力握着的是方和的脖子。

苏酩十分理解妲己此刻想掐死方和的心情,但是转念一想,方和能这么直接了当地帮妲己实在也很爽快。

“姐,”苏酩的语气非常肯定,“这簪子一定有用,别担心。”

妲己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

苏酩叹了口气:“因为他就是微生本人。”

沉默,妲己和他都沉默了,妲己的表情可以说是瞬息万变,从惊讶变到尴尬又到无奈最后快要哭出来。

苏酩看着妲己心道这反应简直就是之前的自己,于是换了个话题道:“我们在荒原还遇到了也也,阎远说他是被那个神官父亲在荒原内杀死抛尸的。”

“果真是了,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只有那些常人不回去的地方还没找过。”妲己道,“如今荒原牢笼破了,也也算是安息了。”

苏酩道:“差不多就这些要紧事,那么,我又有什么任务?”

妲己从身后柜子里摸出一个荷包,道:“不难,如今天庭的野心已经很明显了,所以要你去说动魔族和我们联手对抗天庭。”

“啊?”这是苏酩没想到的,“不该你这个盟主亲自去吗?我怎么能说动?”

妲己的笑容让他觉得事情不简单。

“这次和你一起去荒原的可是魔王,你们也算是有过命的交情了,当然是由你开口最好,此事非你莫属。”妲己把荷包递给苏酩。

这荷包看着鼓鼓囊囊,比看上去重一点,苏酩解开带子,里面是满满一包钱币。

“这是什么意思?”苏酩没见过这种钱币,但是这个数量,似乎是笔大数目。

“这次任务比较特殊,你要在外面待满十天,中间不许回来。”妲己补充道,“这钱当然是你在魔界的花销,公费旅游,你就偷着乐吧。”

苏酩完全不懂为什么要这样,不过既然妲己开口了,那就肯定有她的理由。

况且,有这些就可以还上次方和从姬十五那要来的零食钱了。

苏酩问:“这些钱够买十几包点心吗?”

妲己用奇怪的眼神瞥了他一眼:“点心?你什么时候喜欢吃点心了?”

苏酩很想解释,但是觉得在妲己面前再说方和的坏话,估计方和此人在妲己心里就没有形象可言了。

见苏酩不说话,妲己道:“你以为这里有多少钱,你在魔界安个家都够了,快去。”

这么说苏酩就放心了,于是收好荷包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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