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搜屋

繁体版 简体版
笔搜屋 > 浮世缘 > 第7章 第七章

第7章 第七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月色醉卧残荷,池面散发着濛濛的银光。沈嫣款款走进花园,一身轻薄的窄长罗裙,肩上披的方巾绣了一圈缠花纹,手上松松握着把月扇,走近了抬扇一笑。身后的阿堇向亭内福了福身,在亭前停了步。

青玉再给林渊倒了一杯酒,又给沈嫣倒菊花茶,福了福,转身也出了亭外,和阿堇并肩站一起。

沈嫣望着她们的背影,打趣道,“也不知你以后嫁到哪,谁家里进得青玉这样的陪嫁,真是祖上修来的厚福。”

林渊半坐半躺,撑着腿挨在榻椅上,毫无仪态可言,闻言轻笑道,“一开口就嫁不嫁的。她就算陪嫁陪的也是我,跟谁家都没关系。”

林渊手上捏着小杯子转着玩,杯里的酒早喝光了。沈嫣扇子半遮着一脸玩笑的鄙夷之色,本想再揶揄她两句,却见她眼睛垂着,唇明明是笑着的,看着还是带了丝倦意。于是沈嫣玩笑也不敢开了,扇子往酒壶一戳,示意林渊自己倒酒,“怎么了?我还奇怪呢,都要熄灯了,半夜三更地找我出来。”

林渊没倒酒,却把杯子放下了,“懒得去你那边,一院子的夫人小姐。”

沈嫣和母亲借居在林夫人院里,所谓一院子的人,说来说去不过是林渊懒得应酬林夫人那几声“渊儿”罢了。沈嫣靠在椅背上,把扇子慢慢扇着,慢得根本觉不着有风,那出口的话也慢慢懒懒的,“叫我去你那边睡一晚也行啊,还特特地跑出来赏月。”

林渊叹道,“你算了吧~连根簪子都得让阿堇转青玉转我才转到林潋手上。你来睡一晚?她要是借点由头跑来唠两句,那些妈妈又得去东苑传是非,说她不安分,攀高枝儿。”

“我算什么高枝儿,潋潋天天在六皇子身边呆着。”

沈嫣摇着扇子失笑,忽然想起今天在宫里撞见林潋他们下学,那小孩儿好像还调笑了六皇子两句。后来事情一件接一件地来,沈嫣心里一直吊着,早把那一幕忘了。现在想起来,才觉六皇子身边的林潋,和自己身边的潋潋,竟那么不一样,简直判若两人。林潋在她身边的时候那么乖,动辄脸红,专长低头,话也说不了两句,真有些闺秀的样子。反而在六皇子面前,像个小公子和朋友闹着玩似的。

但哪个她都挺好,调皮可爱的,脸红害羞的,连那个胡乱解佛语的,也伶俐得惹人疼。沈嫣低头一笑,抬手挡了挡嘴,左腕上一串珐琅彩镯轻轻叮当两声。

林渊看了眼,怪道,“你也会戴这种时兴玩意儿?”

沈嫣把手臂递给她看,“皇后娘娘赏的。”

林渊随手一拨,几只手镯丁零当啷地响了一阵。沈嫣皱着眉缩了回去,林渊要笑不笑地看着她,“皇后可真疼你,听说这次追封你父亲也是皇后提的。”

沈嫣呵护地摸摸手镯,“可不?今天进宫谢恩,我头都还没抬,娘娘就说我长得好。大概是头顶合了她眼缘了~”沈嫣噗哧笑了下,拍拍自己脑袋壳。

林渊揶揄道,“居然敢拿这开玩笑?你肯定不是沈嫣,哪方神仙上身了?可别走了,别让那小古董回来~”

沈嫣斜斜瞥她,“哎哟,终于笑了,看你今晚那忧愁样~说吧,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要问我宫里泼水的事?”沈嫣又靠回椅背上,悠哉道,“别担心,娘娘都解决了。就是可怜了那小宫女,一时不小心罢了。”

林渊沉吟一下,“潋潋说,那宫女是故意的。”

沈嫣一愣抬头。林渊正了正神色,“那宫女不是说她顾着看六皇子才撞上你的吗?潋潋说那宫女捧着瓷缸,看准了你在哪才冲过去的,从头到尾没往六皇子那看过一眼。”

沈嫣瞪着眼睛,“林潋告诉你的?”

“我也是看她有心事,问了半天,她才说自己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事告诉六皇子。毕竟皇后都审完了,宫女都处置了。”林渊斟酌着开口,“我叫她别说了。阿嫣,我不是不想查清,只是不想多生枝节。万一潋潋说了这么一句,整件事被细究起来,她就摘不出来了。”

沈嫣一下坐了起来,“你知道她今天的事?谁说的!”

林渊拍拍沈嫣的手,“没人说,她也没告诉我。是她回来的时候披着皇子披风,转身你们那静悄悄送回来她的外袍,直接递到小青手里。青玉都看见了…”

沈嫣立刻啧了一声,“还有谁看见了?”

“没有了。青玉除了我,谁都不会说的,别慌啊。”林渊不禁笑道,“看你急的,诶我真没见你这么急过…哦不对不对,五年前挪她出来那次,你也跟我急了。我就奇了,林潋到底是我妹妹还是你妹妹呀?你咋比我还上心呢?”

沈嫣软软瞪了她一眼,本想说你林渊、乃至整个林府,要是肯上心一点,哪轮得到沈嫣一个外人来对林潋上心。可话到了嘴边又打住了,其实林渊已经尽力了,沈嫣知道的。林府的不上心,也轮不到沈嫣来置喙什么。

沈嫣理了理肩上的方巾,拨拨头发,“是我妹妹呀,我今天刚认的。以后我就盯着她来疼了,你都靠边站。”

林渊大笑一声,“哎那好那好,以后你那些小脾气冲她发去,有什么想不通的通宵找她抱怨去,别占我的床。”

沈嫣哼了声,“那你给她弄张大的架子床啊,最好是断纹小漆的,榻边摆个檀木十八屉柜子,给她放点小零食,给我放点小玩意儿,旁边配两个丫鬟伺候着~哼,你看我从此下不下来?”

“没见过这样给妹妹讨大床的~”林渊乐道,“行行,她嫁的时候我给准备一张,就按着这个规格来!”

沈嫣垂着眼睛,晃晃扇子,“对哦,她都十五了,很快也要各自飞了。”

林渊摇头,“这些我们就管不着了,反正今天的事…阿嫣,宫里有人盯着你。你再想想,是得罪什么人了,还是你碍着别人什么了?这次没出事,是大幸,也是个警醒,你可得留神了。”

沈嫣低头沉思,最终摇了摇头,“我今天才第一次进宫,谁都不认识,路都搞不清哪条是哪条。若说得罪人,只能是我们的赏钱给太少了。”说完自己笑了下,表明这是句玩话。

林渊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潋潋说了,这事是故意的,我总有点放心不下。”

沈嫣唇边弯弯,语气软软,“潋潋护着我,有可能伤我的,她大概都有点敌意,人家未必真有恶意的。”

林渊沉吟不语。沈嫣又说,“再说,我父亲都过世这么久了,家里孤儿寡母的。说是一品,不过是虚衔,指着诰命夫人的俸禄度日罢了。我能碍得了谁?”沈嫣提起身世,林渊也不好搭嘴,只静静听着。

沈嫣叹息道,“林渊,我跟你说句真心话,你说我一开口就谈婚论嫁…我也不瞒你,我是真的想嫁,恨不得今晚就抬去夫家。”林渊抬头看她,沈嫣淡淡地说,“我早一日嫁,早一日吃夫家的饭,母亲早一日回寒道山。她那份俸禄,在山上能过得很好了,在这?进一趟宫都消耗不起,还有那些应酬呢。别人做了东,我们随份礼都吃力。夫人们疼我,随手送个小物件,我千方百计地推。就怕真接过来了,母亲都不知要怎么还。”

“阿嫣…”

沈嫣摆摆手,“别想着接济我啊,你接济得够多了。这几年林府给我们送了那么多东西上山,我知道都是你。”沈嫣手上的扇子轻飘飘地转了两下,忽然笑道,“林夫人怎么可能在包裹里塞支钗,一按居然能射银针的?那钗后来被阿堇抢了~她放进去这么粗的大铁针,拿来打老鼠,说它准头好,比弹弓好用。”

沈嫣想起阿堇对那钗子简直爱不释手,穿着布衣也要顶着根银钗。在山路上背着箩筐,走两步就拔下来射蛇射地鼠,射完又咻地插回头上。

林渊看着沈嫣自顾自笑得一身纱罗波纹荡漾,忍不住也跟着她笑起来,边笑边斟了杯酒,“你喜欢就好,那是潋潋做的。”

沈嫣惊喜道,“潋潋会做这些?你教的?”

林渊抿了口酒,“我可没她这手艺。她那手小机关做的,说是兵器都不为过,父亲不看罢了。给你的那些东西,但凡带些机关的,都是她做的。”

沈嫣连忙说,“我记得一个首饰盒,楠木的。一掀开,哗啦啦流出来一串抽屉,按一下,又哗啦啦地全收了回去。”

林渊想了想,“不记得,但如果有,肯定是她。”

沈嫣惋惜道,“我好喜欢好喜欢那匣子,一收到就拿到房间里,开开合合地玩了半天。被父亲看见了,说我玩物丧志,去正堂罚跪背书,回来就没了。我都哭病了,父亲也没拿回来,可能真是扔了。”沈嫣扁了扁嘴,迟来了多年的委屈,眼框忽然一阵发酸。

她本来不过是可惜一个精巧的小玩意,以为是林渊从哪份礼单里挑出来给她的。现在才知道原来那盒子是林潋做的,当时那小孩才多大啊?也不知趴在油灯下捣鼓了多久,做的那么精细,转手就被人扔了。沈嫣从来知道父亲严格,要是她当时懂得收敛些,那盒子可能就留得下来了。

懂节制,方得长久。说到底,还是她辜负了那盒子。

说起太傅,林渊暗自摇头,只好扯开话题,“你喜欢,我回去跟她说一声。她绝对不睡了,过两天就给你送个新的过去,做得跟轿子一样大。”

沈嫣平了平心绪,“她从哪学来这些的?又不是你教的。”

“我们从后院带她出来那天,不是换了把机关小弹弓玩吗?我们一走,她就捡起来了,后来说要还给我。我哪还敢收着那天的东西,就让她扔了,说是你的,你不要了。”林渊笑道,“后来她玩顺手了,也不用上学,就在房里天天搞这些小手艺。我领她去我房里看书,没想她一个字都不认识,倒把机关图看懂了。”

原来潋潋出来以后,林府根本没给她请先生。而如今,她都能当皇子的伴读了,连林渊这个林府状元都夸她的功课,也不知那小孩这几年背着人怎么死命地学。沈嫣淡淡道,“果然是太尉的女儿。”

林渊不置可否,“她不是这里的女儿还好些。她若生在个商贾人家,就凭这手艺,自己开家小店铺,不得风生水起?就算生的差些,给人打工,老板肯定也器重。现在?”林渊冷笑道,“埋在这小院子里,听天由命吧。”

沈嫣皱眉,“她不是跟着六皇子吗?”

林渊给自己又倒了杯酒,“六皇子又算个什么好去处。”

沈嫣一睁眼,连忙四处看了看,“你小声些!六皇子怎么了?别瞒我。”

亭前的青玉也扭头,瞪了林渊一眼。林渊一笑,睨着沈嫣,“这又是替谁急呢?”

沈嫣啧了一声,一扇风甩她脸上,“林渊,爽快点!”

林渊哈哈笑道,“也没旁的事。别说六皇子了,他们皇家的,哪里又是个好去处?就说泽王,贤德有才干,又是皇后娘娘亲自养大的,皇子里的第一人。虽还是个郡王,其实大臣们都认定他了。”林渊失笑,“但就算这样,又有什么好?嫁过去了,一辈子扣在后宫里。”

“我倒没想过这个…”沈嫣垂眸,强撑起一点轻笑,“照你这么说,哪都不是个好去处了。”

林渊细看着她的神色,“怎么,你也盯着泽王?”

沈嫣手中的扇子乱晃了几下,“胡说,见都没见几面。”

“你们还见过啊?”

沈嫣没好气,“是父亲还上朝的时候。泽王爷当时还是皇子,逢年过节的,不得来拜拜自己父皇的太傅啊?”

林渊放心了,“喔,那当时还小呢。你们没有私交就好。”

沈嫣扭开脸,泽王往寒道山送的那些东西,算私交吗?应该不算,名义上都是孝敬父母亲的。只是偶尔,会有串保平安的红珊瑚玉手串,偶尔,有几本时兴的画册。那也是泽王仁厚罢了,应该也算不上私交。就算是他时不时在给父亲的信里问起她,就算是后来父亲真病了,她代笔回信,偷偷多加了一两句……

林渊顺口继续说,“你不知道现在多少大家族盯着泽王,我们家夫人也盯着呢。”

沈嫣一惊,“给你盯的?”

林渊笑道,“给我?给林汐留着的。”

沈嫣皱眉道,“林汐不是才十四?”

“所以啊!你以为泽王建府这么些年了,一直没个正妃,帝后都不闻不问的,你以为在等谁?”

沈嫣低下头,扇子无力地搭在膝盖上,“你是说,泽王也属意林汐。”

“泽王属意?”林渊嗤笑,“重要吗?只要是太尉府出的,谁都行。我要是皇后啊,最好太尉府两个嫡女一起嫁过去,那军权就真的锁死在泽王那儿了。”

沈嫣想了想,猛然反应过来,连忙拉着林渊,“这可不行!这样皇上不得…”

林渊笑道,“当然不行,所以没有嘛。”

沈嫣松了口气。林渊小声道,“皇上忌着泽王,泽王又何尝不忌着六皇子?”沈嫣睁大了眼睛,林渊冷冷一笑,“所以你说,谁是好去处?赌输了、赌赢了,依我看,都不过是铁笼子和金笼子的区别罢了。”

沈嫣心里翻江倒海的,也弄不清是为了自己天真的短视、林渊冷酷的透彻、林汐的身不由己,还是林潋的前途未卜。她只觉一阵心悸,涼夜下的花园,清冷而沉寂,亭子四周围的花草如魅,鬼影般打在石砖地上。

沈嫣无来由地打了个寒颤,一手攥着林渊,“你……”

“你放心,我不去泽王府。我要是去了,汐汐不得做小的?”林渊一笑,“别操心我的事了,我不嫁。慢慢挑个合眼缘的,让人入赘得了。”

沈嫣默默,也对,林家供得起。就为着林渊不跟林汐争泽王府的正妃之位,林夫人对林渊也会让步的。但林潋呢,谁会问问她,谁会对她让步?

沈嫣轻轻咬着唇里的一点肉,那么她自己呢?

林渊上下打量她几下,做出个夸张的品鉴样子,“诶~要不你来入赘?我家不是一向都备着你这碗饭嘛。”

沈嫣呵呵假笑,“林大小姐说笑了,皇子们都算不得好去处,小女子又怎入得了你法眼。”

“可你漂亮啊,”林渊笑道,“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女子漂亮,就是最大的美德。”

沈嫣惊起,“我哪是这么说!我说女子有三美,德韵容!品德为重,神韵次之,容貌最轻,品德高者则神韵亦佳…”

林渊连忙叫停,“诶打住!谢谢了这位女先生,我受教了。”

“那你毁我名声~说什么漂亮最重要!”

林渊大笑,“我夸你漂亮是毁你名声?”

沈嫣懒得跟她辩,“你喜欢漂亮,怎么自己不打扮打扮,老是搞得像个公子哥儿似的。”

林渊一杯酒直接倒进嘴里,“我要漂亮干嘛,我去挑人入赘呀。搞这么漂亮,来的人多了,我还挑花眼呢。”

沈嫣脸上的笑忽然僵了下,“对哦,你不用被挑来拣去的。”

林渊顿时语塞,软下口气,“阿嫣,我开玩笑的。就凭你这样的,谁舍得挑来拣去,抢都来不及。”

沈嫣淡淡笑着,扇子在脸下前后轻轻晃着,再扇不出风来。这样的淑女慢摇扇法,她上山的时候还不屑学,觉得做作。一把好好的掌中扇,非搞得飘飘摇摇,像零落的秋叶一样。现在,她就算暑天热着,扇子也摇不快了。

沈嫣抬头,望着亭外一树新枯的垂叶。真的入秋了,扇子快也好慢也罢,都过时了。

***

那晚熄灯后,夜色深沉。沈嫣躺在山字屏风镶嵌大理石的凉榻上,拍拍身旁的被子叫阿堇过来睡。阿堇靠在她床尾,“以为还在山上呢?你睡吧,我靠靠,等你睡着我就回自己屋去。”

沈嫣堆了堆枕头,“阿堇,以后我有了去处,你跟我吗?还是你想回山上?”

“我不跟你谁跟你?”阿堇忽然想起什么,一拍她被子,“你就只带我一个啊?”

沈嫣无奈,“真把自己当大户人家呢?哪来那么多人带。”

“你那小林潋呢?有她跟着你,我出门办点事也放心了。”

沈嫣失笑,“喝多了?让林家二小姐给我当陪嫁?”

阿堇认真道,“除了你,谁把她当过二小姐?她在这府里,也别指望有人会为她操心了。林大小姐始终是个未出阁的女儿,总不能插手管妹妹的婚事。那小林潋怎么办?还不如跟着你,吃好喝好有人疼。”

沈嫣抿着唇,沉默半晌,“别乱说,她会好的。”虽然林渊说六皇子不是个好去处,那也不过是对林渊而言。对林潋来说,嫁到哪儿都比现在好。

沈嫣摸着被子,慢慢地说,“我看着,潋潋跟那六皇子处得挺好的,从小一起读书长大的情分。她虽是庶出,但如果皇子爱重,非她不可,皇后娘娘又慈爱,说不定就提她做正妻了呢?潋潋背后始终是太尉府,不是不可能的。”沈嫣声音轻轻的,带着一丝虔诚,又说了一遍,“她会好的。”

阿堇沉思片刻,望着沈嫣,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皇子爱重,非卿不娶,皇后慈爱开恩,你在许愿呢?”

沈嫣一愣,起身作势要打她,“你这丫头,今晚真是疯了,胡说八道。”

阿堇笑着躲开了,“是是,我胡说八道,你等事成之后再来谢我吧。”

沈嫣气得一转身,翻过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你快出去!不要你陪了。”

阿堇哈哈笑,还是靠在床尾,一手架着,撑着下巴,悠哉悠哉地看窗外的树梢。树上的叶子落了不少,稀疏残叶之间,镶着一轮将满的明月……长夜无声流淌,阿堇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出去了。

榻上的人安静睁眼,望着墙上新挂的一幅字——万法皆缘。

十五岁建府,现在十九了,你在等的是谁?

沈嫣想起林渊嗤笑一声,说泽王属意谁,那是最不重要的。林渊如此有资本,尚肯冷眼看清这世间的尘埃。沈嫣,又凭什么天真。

沈嫣的眼睛又转回那幅字上,万事万物,因缘所生,随缘所定。缘是天命,做人,要信命。

她想起一个同样没资本,却比她还天真的人。那个人说,缘是因果,有迹可循。一手抓住,人是能掌握未来的。

沈嫣轻轻笑着,轻轻闭上眼睛。她知道她为什么喜欢潋潋了,潋潋是她,一个已经死去的她。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