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本来我也想在公司附近租房的，就上次我推荐给你那家公寓，我都看好了，结果我爸妈愣是不让我搬，说在家住就行，方便又安全。要是去外面租房，那纯属浪费钱，而且每天辛苦打工已经够累了，到头来还得把一半收入贡献给房东……”
北新突然意识到不对，赶紧打住。
“不好意思，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们知道的，呃……”他有些尴尬。
“在家住了不起啊？多大的人了，还要家人照顾……”吴宓不满道。
“不是这样，我爸妈说了，工资就该全攒下来——等将来结婚，买了自己的房子，我也是一样要搬出去住的……”
“呵，女朋友连影子都没有，就想起结婚的事来了——你想得也未免太远了吧？”吴宓嘲笑道。
北新低下头，耳朵变红了。
韩锋见状，立刻好心递个台阶过去。
“要不下个月，我们去你家看流星雨吧？到时，有象限仪流星雨——那是最容易观测到的流星雨之一。”
“当然可以，我们家很自由，很开明的！我也不是那种处处被家里管着的人。”北新感激地看了一眼韩锋，“欢迎来，随时欢迎——吃饭，烧烤，露营，看流星雨，都行！我爸妈也都很好的！”
静柔和韩锋点头，吴宓只哼一声，不置可否。
短短几天的旅游假很快结束。四人去完游乐园，又去了博物馆，爬了长城，看了升旗，随后依依不舍地踏上了返程的飞机。
通过这次旅行，他们的关系明显变亲近许多。
吴宓提出，要是以后周末有空，他们还要像这次一样，再一起出来走走，四处逛一逛。
北新和韩锋也表示同意，静柔虽不反对，可她心里清楚：在她理清自己的真实感受前，她再没办法像过去那样，轻松自在地和他们待一块儿，不，更确切来说，是跟韩锋待在一块儿。
“好静柔，马上七点啦。本HR批准你，到点下班——还不快收拾东西，和我一起去搭电梯？晚了又要排队了……”
“好好好，我现在就关电脑。”静柔发完最后一条消息，将电脑关了机，拎了包就和吴宓出去。一旁角落里，将一切看在眼里的杨明辉，心中升起不满。
自从旅行回来，静柔就常常和吴宓一块行动：她们一起去食堂，一起下班，有时连厕所都一起去。其实两人住得一南一北，并不顺路，可她们总会就近找家小店，喝杯果茶，点些东西来吃，简单聊上两句。
或许因为吴宓的关系，在公司，杨明辉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除了偶尔在通讯软件上交流外，他和静柔几乎再没说过话。就连周末，静柔打电话问他要不要出去，也被他以加班的理由拒绝了。
静柔有些不开心，她本就对这段感情不确定，如今，杨明辉的表现更是让她少了信心。
可惜杨明辉不是一个敏锐的人，或者，他根本没有把足够的注意力放在和同事旅游回来的静柔上——在他心里，旅游不过是对工作和现实生活的短暂逃避，并没有什么特殊意义或价值。
“下班后有空吗，我有点事想跟你说。”临近饭点，静柔来到杨明辉工位旁，抛下这句话，没等他回答，便转身找吴宓一起吃饭去了。
晚上七点，静柔准时下了班，可杨明辉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在座位上给他发消息，等了好一会，才收到他一条“暂时走不了，你先回去”的答复。他好像忘了静柔中午和他说过的话，或者，其实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静柔有些失落，却并不真的伤心。或许，就像杨明辉对她表现得不甚在意一样，她也没那么在乎他：迄今为止，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出于惯性，是身为女朋友的自觉，才刻意保持联系，主动找他聊天，约他吃饭——实际上，比起精心安排的约会和刻意营造的浪漫，静柔想要的不过只是日常的陪伴。那些打动她的，其实是生活中的简单小事……
不过，既然杨明辉说过，要为年底的评比努力，那自己还是先不打扰他了。
想到这里，静柔拨通了吴宓的号码，可听筒里却传来忙音。
对了，她想起来，她们中午说好，晚上不一起走。也许，吴宓已经找北新他们去了。
静柔默默起身，独自走出去。
等电梯的间隙，旁边人开心地打电话，讨论这周末去哪玩的话题。静柔忍不住回想起，上周末，她在电话里问杨明辉要不要一起去吃饭时，他最后对自己说的话。
“最近你和那个吴宓，你们是不是走得太近了点？”
“上次旅游……”
“上次旅游你们关系很好吗？我不是说过了，不要跟HR做朋友，你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会把你的事捅出去。”杨明辉不耐烦地打断了她。
“没有，你误会了，她不是那样的人。而且，她也不知道我们的事……”静柔有些委屈。
“总之，你不要老跟她待在一块儿。我还有工作要忙，先不说了。”
想到杨明辉说这句话时命令式的语气，静柔忽然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自旅行回来，她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很不对劲。
难道是她现在每天下班后，会和吴宓一起吃东西逛街的缘故吗？可她分明觉得，收获吴宓这样一个心直口快的朋友，听她毫无顾忌地谈论各种八卦和小道消息，是件愉快的事。
那么，是因为和杨明辉联系少了？因为他在公司都躲着自己？
“嘿，你怎么在这儿啊？不是说会待到很晚吗？怎么，事情解决了？那正好，我们一起走吧。”吴宓忽然从静柔背后跳出来，拍了下她的肩膀说道。
看见吴宓，静柔有些惊讶。
“我还以为你走了……刚才给你打电话，没人接。”
“哎呀，我刚才在上厕所嘛，不方便接电话。啧，刚我不是回你了嘛，没看见吗？奇怪，你一人傻站在这，想什么呢？”
静柔摇摇头。
“没什么。”
见她不想答，吴宓也不追问。
“对了，自从上次回来，我们好久没聚了。要不，这周末我们一起去露营烤肉吧？”吴宓兴致勃勃地开口。
“你说和北新？”
“还有韩锋？”吴宓用试探的语气说，似乎想看静柔会有什么反应——果然，她脸上显出犹豫的神色。
“电梯来了，我们先下去。”吴宓将静柔拉进了电梯。
“其实……”走出公司大门，沉默良久的静柔终于开了口，“其实我有男朋友了。”
“我知道，我们公司的，对不对？”吴宓一副了然的态度。
静柔瞪大了眼睛。
“放心——只要你跟他分手，我就假装不知道这件事。”
晚上十点多，公司附近的公寓楼下，下班回来的杨明辉看见了在此等待已久的静柔。
“你怎么来这儿了？”他皱着眉，对她的突然出现似乎很不满意。
“为了等你啊。别担心，今晩很晴朗，我看见很多星星，一点也不无聊……”
“大晚上的还晴朗，胡说什么呢，你发烧了？”杨明辉伸手，想要碰她的额头
静柔下意识地躲开。
“没有，我没发烧。”
她低下头，悄悄叹了口气。难道，事情真像吴宓说的那样：她其实一点也不喜欢他？所以，她本能地排斥与他的身体接触？
“没发烧就赶紧回去。对了，今天那吴宓没和你一起吧？你这么突然跑来找我，别让她看见了，还有韩锋……”一边说，杨明辉一边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你愿意为了我离开公司吗？”静柔忽然抬头问他。
“什么？”杨明辉以为自己听错了
“二选一，如果公司让你选，你会愿意为我离开吗？”
杨明辉倒吸一口冷气，立刻变得紧张起来。
“你说什么……该不会，是吴宓发现了吧？她知道我们的事了，还是，你已经告诉她了？”
杨明辉紧紧盯住静柔的脸，仿佛她下一秒的点头或开口就将宣判自己的未来。
静柔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后露出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笑。
“没有，和你开个玩笑而已，被我吓坏了吗？”
杨明辉松一口气，他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放松下来。
“吓死我了，你真是。我知道，我最近加班太多，冷落你了，生我气了对不对？这样好了，下周，不，下下周，等绩效考核结束，我一定好好地陪你……”
“不。”静柔摇头，“我不是想要这样。”
“不想要这样？”杨明辉不大明白她的意思。
“对。其实我想要的，是像一对普通情侣一样，能周末一起出门，大方牵手走在路上，不用躲躲藏藏，更不用担心周围人的眼光。”
原来她是在怪自己在公司刻意和她保持距离的事，杨明辉反应过来：“没问题，那这样——等春节结束的时候，我休几天年假，然后我们可以一起出去走走，去别的什么地方玩一玩，好好散散心，好不好？”
静柔还是摇头。
“不，我想要的，是真正的陪伴：是哪怕两个人隔着距离，不说话，也有亲密和心意相通的时刻。不是口头上的承诺，更不只是一段关系……”
杨明辉摇头，他显然听不懂静柔在说些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