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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既今天的拍摄工作繁重,工作室之前的VIP客户的弟弟要结婚,说是约好去影楼拍的,但拍出来的照片一般,想再换其他家又担心质量问题,所以前几天联系他,询问有没有空。
他已经闲了一段时间,因为情绪不稳定,做事情也在走神,干脆摆烂。
拍摄婚礼组图,室内室外各一套,室内倒是简单,室外是在大草原奔跑那种氛围照片。李既毕业之后,基本没接过需要出外景拍摄的工作,主要觉得麻烦,但最近心情实在太死沉了,便接下了。
早上把外景拍摄工作完成后,发誓再也不接外景了,入冬的季节居然飘起了柳絮,导致整个过程相当不美好,新娘犯鼻炎,狂打了半个小时的喷嚏,新郎还因为地滑,摔了个狗吃屎,但好在是不太圆满地落幕了。
下午要拍的一组图在室内。李既提前打好光,调整好机位,等着新娘和新郎人,说是在路上堵车了,会晚一点到。他拍照不包造型服装等方面,妆容什么的需要客户自带,所以出现晚点的情况算正常的。
李既一直在操作相机,调整的位置又不满意,好不容易满意了,又开始检查镜头,怕等会儿拍摄遇上问题,
因此有人进来了都没发现,以至于抬头看到熟悉的人影时,恍惚了一下。
“什么时候回来的?”李既问。
余语说:“早上。”
她跟印象里的样貌变化不大,倒是成熟稳重了不少。
“吃过了吗?”
余语点头:“吃完来的。”她说完又问,“你门都不关的吗,不怕贼进来啊?”
“这边治安还行,哪有贼能那么明目张胆。”
“跟国外不一样,出门都能被抢,更别提你这种敞开大门的了。”余语从表情都能看出很无语了。
李既笑了声,“在国外生活得还好吗?”
“一点都不好。”余语一字一句地蹦。
“小可怜。”李既走到一个平常待客的茶水间问,“茶还是咖啡?”
余语摇头,“最近睡眠不好,白开水吧。”
李既有点尴尬:“热水壶上次碰电烧了,热的白开水没有了,矿泉水可以吗?”
“可以。”
余语对李既的态度倒是不冷漠,至少比跟亲哥热情些,她有时会喜欢跟李既交谈,因为他疏远又客气,从来不会踏过分寸线,相处起来让人舒服。
“你要多久结束工作?”余语坐到沙发上问。
“保守估计两个小时左右。”
余语拿着手机给余阳回了一条信息。
———保守估计两个小时。
———行,我来接你。
“奶奶寿辰那天你空吗?”余语放下手机,忽然问了一句,“她有跟我提起你,说想你了。”
奶奶他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了,上次还是过年的时候,他不是那种会主动联系的人,所以跟余阳的家人只保持了一种比陌生人好一点的关系。他说:“有去。”
余语会这么问就说明余阳还未跟家人提及他们分手的事,不去他怕余阳到时候为难,去又缺了一个不实的名义。
“我等不了你那么长时间。”余语问,“这附近有地方玩吗?”
“打车到新天地那边,前面新开了一个广场。”李既说完,“是去搓麻将吗?”
“我不是以前的余语了。”余语起身,整理了一下坐乱的大衣说,“晚上你请我吃饭吧,好了打我电话。”
余语的性格也一点没变,还是跟之前没两样。
“没问题。”
下午的拍摄过程相当顺利,结束后,李既跟新娘新郎道了一句新婚快乐,并说晚上会把图发给他们过目,尽量这两天出图。
新郎新娘是对小年轻,很有礼貌地说距离婚礼还有半个月,图片不着急,慢工出细活。
李既送走他们后,正准备给余语打电话,楼下响起了喇叭声,不知道是不是太敏感了,他居然觉得好耳熟。
“李既哥,你好了吗?”余语在楼下探出车窗问。
“好了。”他应着声走到阳台,往下一看,难怪觉得喇叭声耳熟,是余阳的车。
因为毫无预兆的降临,所以他和余阳投来的眼神对视上,来不及反应,连移开视线都忘记了。
李既深吸了一口气,才想起留在脑后的眼神,率先清醒,移开眼神对余语说,“我马上下去了。”
说完这句话,李既迅速转身回来,掌心捏紧了一下,他有些不明所以的慌张,还有些急。急着想看到余阳,是内心的那只手揪抓着他的心迫切。
他下来的时候,后座位置就一个余语,余阳不在车上了,在车外靠着身子等他,用视线上下端详着他,始终不说话。
李既被他看着不自在,扣着虎口问:“嗯……你……”语言组织半天说不出一句像样的话。
“我们还是朋友吗?”余阳终于开口了,“总不能分手了连朋友都不做吧。”
“你们两个还上不上车呀,我要饿死了。”余语一口气吊着快死的模样问。
李既像要逃离现场似的,笑了一下不回答这个问题,自觉打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才意识到,他应该跟余语并排的。
都怪动作太熟练了。
余阳关车门声音比平常大一点,随后转头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
“我们吃火锅吧。”余语丝毫没发现车内不一样的气氛,“行吗?”
“你挑位置,一切随你。”余阳说着,又扫了他一眼。
李既打算把哑巴进行到底,也抬眼回视了他一下,还是笑容。
“李既。”余阳叫了他一声,却不说下文。
他等了一会,才答:“啊?”
“你把我的枕头拿走了。”
李既装没听到,把头看向车外风景。
“你把我的枕头拿走了。”余阳重复了第二遍,“我还会说第三遍。”
他真的纳闷了,枕头是一样的,枕套也是,连高度都不差,余阳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我还你。”李既说。
“你们在说什么?”余语全程在找吃的,进耳朵的话拼不到一句有用的信息。
“看你的去。”余阳语气有点硬。
余语钝感力强,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哦了一声。
“我们还是朋友吗?”余阳又转到这个话题上。
他其实做不到跟余阳当朋友,那样事情一定会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他都能预想到。
“只当朋友行吗?”余阳说,“我绝不越线,但你也要给我一个慢慢放下的过程。”
“嗯。”
“老妈让我说,奶奶办寿辰的酒店定了,下周三晚上八点,你俩别忙忘了。”余语冷不丁来了一句。
余阳一下抓到关键词,“我俩吗?”
“对啊,还能有谁。”余语说,“就吃这家火辣不辣火锅吧,好评多。”
“到时候我来接你。”
李既低着头,“嗯,你要是忙的话我也可以自己去。”
“不忙。”
吃火锅的时候,李既和余语坐在一起,余阳在对面,他们点了一个鸳鸯锅,三人当中就李既不能吃辣,另外两个无辣不欢。
余阳时不时给他碗里夹菜,很快碗就堆成了山,他吃的速度赶不上余阳夹的速度。
“谢谢。”李既脱口而出,“不用了太多了。”
余语正埋头苦吃,听到他说谢谢,震惊溢于言表,后又想起李既似乎一直是这样的人,不免感叹说:“李既哥,你可以理直气壮一点接受别人对你的好,特别是我哥的。”
“你李既哥做不到。”余阳说。
这下轮到李既开始埋头苦吃了,不敢参与对话,余语搭上他的肩,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接着转头继续吃。
吃到撑后,李既站起来去结了账,回来给他们带了两瓶水。
“太贴心了。”余语接过的那瓶还是提前拧开过的,“真的太贴心了。”
余阳抬头看他,之后询问:“我送你还是你自己走?”
“晚上工作室还有事,我等会这边过去近。”李既说。
“他可以先送你,后面再送我。”余语说完,兜里的手机响了第二次,一晚上秦柔打了两个电话催她回家,才一下午没见跟如隔三秋一样想念。
“你到了给我发条信息。”余阳说。
“好。”李既跟余语挥手,“你们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