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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既大二那年暑假，姥姥去世了。

姥姥上了年纪之后，身体一直不好，医生建议在家歇着，但她闲不住，在医院住半个月，就会出去玩半个月。

上周，医生给李艳发了通讯说老人家估计快到限了，让她去接回来。

姥姥这几年变得很固执，死活不愿意跟着李艳回去，不管怎么劝都没用，最后双方各退一步，达成统一意见，回老家。

结果在回到老家的第二天，人就走了。

按照她身前的遗愿，没办葬礼，把骨灰撒进跟姥爷的同一片江里。

那之后的几天，李艳的情绪都很差，动不动就掉眼泪，时常一个人坐着自言自语。

他倒是没有想象中的难过，可能是因为知道姥姥不喜欢自己后，就不在对方身上倾注太多情感，避免受到伤害。

李艳那种出不来的状态持续了一段时间，他嘴笨，这种情况下，安慰也是苍白的，所以期间他只是安静陪在身旁，在李艳需要什么时及时递上。

某天晚上，李艳突然问他，姥姥走的时候是安然的吗？有痛苦吗？

姥姥是在睡眠中离世的，人们都说这是一种很体面地离开方式。但他只回答了李艳前一个问题，是安然的。

第二天，李艳恢复原状，把麻将馆开了起来。

李既坐在楼梯口，倒腾他的相机，不知道为什么对不上焦了，尝试了好几遍，一直处在模糊的样子。

他举起来又放下，反复几下后，有人问：“福娃，在拍什么呢？”

“别打扰我们的艺术家。”李艳替他回答。

李既站起来，一脸痛苦地走过来跟李艳说：“我要出去一趟，修个摄像机。”

“坏掉了？”李艳问。

“先去店里看看。”李既说着，转身回去背上包，“我走了。”

“那晚上回来吃饭吗？”李艳忙着陪玩，抽空问他，有时候三缺一，她就要顶上。

“回来。”

修相机的师傅说是镜头损坏了，需要换一个，但店里目前没货，要等几天。

前段时间他接了一个短片拍摄的商单，因为事情耽搁了一下，没时间弄，这几天要交工了，而他还没有把脑子里构思移到相机里，相机却坏了。

他加钱拜托师傅能不能尽快拿到货，师傅略显为难，看着钱的面子说这两天内，并让他留了联系方式。

刚听李艳说，两个小时前，来了一个年龄不大的孩子，是个天生搓麻将的好手，开的每一局都胡，就这样把她们的钱全赚走了。

李既听着她说，没忍住笑出声问：“年龄不大是未成年吗？”

“她说了不是未成年，不然也不会让她玩。”李艳说，语气里还带着不甘心。

“下次逮到机会翻盘。”

李艳丧气地摇摇头，后问他：“你相机修好了吗？”

“唉。”李既叹了一口气，“未知中。”

于是，再一个次日，他见到了那个年龄不大的孩子，李艳叫她余语，剪的短发，长得浓眉大眼，标准的美人胚子。

余语高考的时候，没考好，复读了一年，本来一直安稳的性格，突然迟来的叛逆，让一家人都猝不及防。

秦柔和余忠明管不住她，只能让余阳管。

但余阳懒得管，说随她去，过了叛逆期就不叛逆了。

秦柔直接一个脑瓜子送给他，尽说一些废话。

余语这两天总是大晚上才着家，给秦语急坏了，指名道姓余阳去跟着。都指名道姓了，余阳不去将会触发一场大战。

他跟踪余语去了麻将馆，就那么守了一下午，等人玩尽兴了，他才进去扫兴。

“姐，回了吗？”余阳喊了一声。

这一声姐给大伙吓了一跳，纷纷抬头看他，余阳不好意思地笑笑后，当事人才抬头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接着开了第二局。

同被吓到的还有下楼的李既，余阳这天穿着全身黑，头顶戴了个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整个一生人勿近的感觉。

可能是他的眼神太炙热，被那人捕捉到，那人微微侧头，恰巧对上他的视线。看到正脸的李既只想感叹一声，帅到没边了。

他呆滞了两秒，错开视线，若无其事地走过来，跟李艳说要出去一趟。

李艳坐在前台算钱，麻将馆有一个不像前台的前台。

“去哪啊？”

“有事。”李既说着走到了那人身边，忍住想再看一眼的冲动，走过了。

余阳这一个月极少在家睡，大部分时候睡在律所，昨晚忙完工作，莫名想回家。

然而一到家，看着空空如也的房子，心里头也空落落地，又想李既了。

他很想李既，但找不到理由去见他，上回亲自把车给他开到工作室也就匆匆见了短暂的面，可能是才分手，双方都不会隐藏情绪，只能潦草结束。

这晚他是睡在沙发上，没东西抱，抱了个枕头，他抱了好一会才发现这枕头的触感不一样，不是他的那个。

找到见李既的理由了，但张口又难，上回的信息还停留在他发的那两条，此后再没有说过话。

停车位又给人占了，余阳本来怨气就重，叫了物业查看监控、联系业主，一套流程下来，业主不回复。余阳没时间瞎扯，直接报警处理了。

他其实是个咄咄逼人的性格，只是跟李既在一起后变得平和了不少，不太喜欢硬碰硬。

警方来了之后，业主也一直不接电话，直到车被拖走了，业主才穿着裤衩子跑下来，而余阳就等着这刻，他摊手给了业主个抱歉的眼神，然后开车离开了。

车载显示屏上有来电显示，是余语打来的。

余语比他小三岁，今年二十四，不是读书的料，前两年被家里送出国留学去了，打算渡成金，后面好找工作，因为不可抗力的原因，一年都不一定能回来一趟，秦柔想得不行，让她请假回来，正好陪奶奶过八十寿辰，

“姐，什么事？”余阳问，“到家了吗？”

余语对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态度，冷漠地说：“到了。”

相对无言一会后，他问：“还有要补充的吗？”

“有，下午去找李既哥。”

余阳难掩嘴角的笑容说：“别去烦他。”

对面只是通知他，并没有让他插手，直接挂掉电话。

合理合法合适的理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