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何事?”
林谦刚醒,刚打算开门,便有一位侍卫闯入。
侍卫跪在地上,禀告道:“马厩少了一匹马,李…李将军也不见了!”
“你说什么?!”
林谦瞳孔皱缩,立刻意识到了李长青干什么去了。
“这孩子!”
他挥了挥袖,快步走出门。
“备马!”
“是!”
敬汀回来时正好与林清浅擦身而过,他连忙走进房间,也顾不上什么主仆关系,直接问即墨瑾舟:“少爷怎么样了?”
楚宸得了即墨瑾舟的眼神,将林清浅的话原封不动的告知。
敬汀似乎这才静下心来。
即墨瑾舟望向温清泽,却将楚宸招呼过来,轻声吩咐道:“去泡些菊花茶,在我房中柜子上面的罐子里。”
楚宸略有些迟疑:“那不是老爷……”
即墨瑾舟:“让你去就去。”
楚宸:“哦。”
他连忙走了出去。
敬汀起身,朝即墨瑾舟俯身行礼:“多谢将军。”
即墨瑾舟的视线越过他,落在那榻上发烧烧的满脸通红的人,眼尾不经意柔和下来,又霎时归于冷漠,回答则有些心不在焉了:“不必客气。”
“我先走了。”沉默半晌,即墨瑾舟方才挤出四个字,抬步打算离开。
“别走……”声音不大不小,落在屋中,二人都听的清澈,而听着也有些请求的意味。
即墨瑾舟动作一顿,站在原地,转身看去,眼中惊讶一霎而过。
“少爷…您醒了?”敬汀望着温清泽闭着的眼,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榻上之人缓缓睁开那双好看的眼,长睫轻颤,他直直的望着天花板,敬汀和即墨瑾舟都被他隔绝在外。
即墨瑾舟抿了抿唇,身侧的手不自觉握了握拳,他踌躇片刻,终究不动声色的走到榻前。
温清泽目光一歪,便撇见了即墨瑾舟。
他愣了一瞬,似乎眼中亮了一颗星,嘴角上扬泻出一抹笑,连眼睛都弯了下来。
即墨瑾舟脸上明显怔住了,但他又立刻反应过来,连忙藏起神情,好在速度迅速,这些都没叫敬汀察觉。
敬汀看着自家少爷笑得那副傻了吧唧样,偷偷瞧了一眼即墨瑾舟。
少爷不会烧傻了吧?
他这样想着。
于是,他看着“烧傻”的少爷突然从被中伸出手,抓住了即墨瑾舟垂在身侧的手。
不光是他了,就连即墨瑾舟也没反应过来,脸上闪过慌乱。
手被冰凉裹着,温清泽闭上了眼,许久那人都没有动作,即墨瑾舟看着他闭上许久的眼,知道他这是睡着了,轻轻叹了口气,被温清泽握住的手指蜷了蜷,他反握住温清泽的手,将他的手放入被中。
随即他转身就要离开。
“卫孤舟……”温清泽轻声呢喃着,这次他的声音只有他一人可以听到。
刚走出温清泽房间的门不远,即墨瑾舟脚步停了下来,他抬起刚刚温清泽握着那只手,手上似乎还残留着那冰凉触感,他摩挲着指尖,有些心神荡漾。
“你在这啊!”严墨屿的声音打断他的沉思。
他回了神,眸中如渊而不见底。
楚宸送来了一盏菊花茶,茶香四溢,干菊花瓣飘逸在淡黄色的茶水中,一见便是上好的茶叶,房中也漂浮了淡淡的菊花香。
敬汀扶着温清泽让他靠在榻上,将茶一点一点喂他喝下。
“温志瑜也太锲而不舍了。”严墨屿撑着头在桌上,手里盘弄着一个空茶盏,在桌上转着圈。
即墨瑾舟暗下神色,饮下一口茶。
“还剩两日。”
严墨屿挑眉看他:“什么?”
即墨瑾舟:“宫里,要出事了。”
宫中,御书房。
安兴帝坐在案前,批改着近日奏折,他不时掩嘴轻咳,手中毛笔的墨都落了几滴案上。
他搁下毛笔,休息片刻。
安兴帝:“燕漠那边怎么说?”
李公公连忙答道:“林将军传书说敌军已退,不日便可归京。”
安兴帝阖上眼:“他做事一向叫人安心,不过想来他年纪也大了,战场杀敌固比不上以往了。”
李公公一怔:“待将军归来,奴才必然转告将军。”
“哦对。”安兴帝又道:“南肃在燕漠旁边,你觉得南肃王如何?”
南肃王谢鸣,承袭父爵,虽年纪不大,却和即墨瑾舟同样是大兴出了名的少年将军,甚至更胜一筹,一位整日在边境守卫,一位可谓是大兴最后的底牌。
燕漠之所以没有完全沦陷,还是因为南肃兵发现燕漠被突袭时前往支援,赶跑当时的靖师,那封燕漠的信就是南肃王寄来的。
李公公沉思熟虑,方道:“南肃王骁勇善战,可谓年少有为。”
“哈哈。”
安兴帝朗声大笑几声,道:“传朕口谕,燕漠并入南肃,共由南肃王管辖。”
李公公:“遵命!”
宦官褪下,安兴帝收敛笑意,从桌上拿起毛笔,展开一本奏折。
“林卿啊,朕可是迫不得已啊。”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我乃李家家主李长青,求见靖师特勤!”李长青手持红缨枪,架着一匹黑马,停在靖师领地前。
他听见一道爽朗笑声,随后望见男人现身在高台之上。
穆白俯视着他,嘴角划出一抹邪笑:“李家主,好久不见,近日来此,有何贵干?”
李长青望着他,不说话。
阿柯木:“放箭!”
万千箭矢如雨幕,李长青瞳孔皱缩,挥舞起红缨枪。
穆白看着他的狼狈的样子,大笑着:“昔年,我入尔国为质子,你赠我眼上刀疤时,可曾想过今日下场?”
李长青挥开箭矢,看着那异域男子,大喊:“当年非我之意,但确我之错,是我有愧于你。”
不备时,一支箭射中肩膀,他忍痛闷哼一声。
穆白目光轻蔑冰凉的看着他,语气轻飘飘的:“当年你以比试为由差点砍瞎我的眼睛,将我抛在街头,若非得人相救,你今日怎可见我!”
“李家人,都该死!”
李长青心神一乱,一支箭矢朝着他而来,只朝左眼。
“啊!”
他一手咬牙拔出箭,捂着左眼,血透着指间的缝隙往下淌,一手又胡乱着挥舞着红缨枪。
穆白偏头:“收尸吗?”
阿柯木回道:“会有人来收的。”
穆白看着颇为满意,点了点头,转身离开,阿柯木冷冷看了一眼李长青,方才转身离开,紧随穆白身后。
直到下午,温清泽才退了点烧,敬汀松了口气,疲惫的靠在了椅背上。
有人敲了敲门,敬汀连忙起身去开。
“将军?”
即墨瑾舟淡淡道:“我来看看。”
敬汀连忙将他请了进来:“少爷已经退了点烧了,将军其实不用担心。”
即墨瑾舟望了望熟睡的温清泽,俯身将他额前碎发扶开,触碰额头,温度已经没有那么烫手了,他似乎松了一口气,直起身。
李家,一群人正围着桌子用膳。
李圭荀逗的老爷子很是高兴,笑得嘴都没合上过。
李妙鸾正夹起一块肉,突然心悸一瞬,神色一变,手抖了一下,肉从筷子上掉下来了。
李母正好看见,连忙询问道:“不舒服?”
李妙鸾将肉又夹了起来,笑道:“无碍无碍。”
说着她将肉放进嘴里,李母看着她这副大大咧咧样,无奈摇了摇头。
“对了,大哥什么时候回来?”李妙鸾突然问道。
桌上氛围顿时冷了下来,沉默半响,还是李老爷子打破了沉寂。
“你大哥有时候虽然冲动了一点,但还是有些靠谱的,今日可是荀儿生辰,别问那么多了,快吃吧。”
说罢,老爷子夹了菜放在了李圭荀的碗里。
桌上又恢复了欢声笑语,李妙鸾端着碗,有些走神了,李母为她夹了一块肉。
她有些…不好的预感……
林谦带了些人驾马破开沙漠重重迷雾,抵达靖师领地时,望见满地箭矢,中央青年跪在地上,血已经染红可周边沙土,胸口插着无数箭矢,更别提其他地方,满满的全是箭矢,一匹马躺在地上,离着青年不远,身上也插满了箭矢。
万箭穿心呐。
靠前的士兵不忍的偏过头。
林谦下了马,步步走向青年。
“林将军,你朝人脏了我们的地,还望早些收拾。”阿柯木现身于高台,眼神淡漠。
林谦绕到李长青面前。
青年早已没了呼吸,左眼血肉模糊,血从那里蔓延了半张脸。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林谦喃喃着,他伸手将李长青身上的箭矢拔下。
最后,他背起青年,走向人堆,众人联合将李长青的尸体安置在一匹马上。
林谦突然转身,走向箭矢密集处,捡起来那把红缨枪。
夕阳垂落,给天际镀上一层红雾,熏得天红,似血。
高台之上,阿柯木嘴角微微勾起,他转身离去,衣袂翻飞。
“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林谦看向大兴方向,将手中的红缨枪攥紧。
右相府。
温志瑜从书房走出来,王珞樰紧随其后。
二人立在院中,温志瑜突然嗤笑出声。
“乱了…乱了……哈哈哈哈哈哈…”
王珞樰也浅笑一声。
温清楚看着天,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拳。
“姜茶。”
“奴在。”
“走。”
温清楚挥了挥袖,往外走。
姜茶神色一变,立刻会意,跟了上去。
“是,公子。”
雅愫轩。
即墨瑾舟走出温清泽房间,抬头望天,眸中晦暗不明。
严墨屿坐在屋檐上,剑搁在腿上,看着天空,悠悠开口:“早烧不出门,晚烧行千里。”
“可惜啊。”他感慨一声,“好天气啊好天气,是好是坏,谁又说的准呢?”
他朝空中抛起一枚棋子,又给接住,起身越下房梁。
东宫。
柳辞坤饮下一盏酒,将茶盏猛地摔在地上,碎成了好几块,他径直走出殿,见红云密布,顿了片刻,大笑出声。
“即墨瑾舟,温清泽…本王想弄死你们,可不是轻而易举?”他咬牙切齿,轻声喃喃。
林清浅刚回来便见他在大笑,狐疑的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转身回了自己殿中。
宫中。
皇后搁下茶盏,起身走出亭,仰望满天火烧云,淡然一笑。
“他同意了,对吧。”
“是。”贴身婢女回道。
安兴帝被徐公公扶着出了御书房,望见满天红云,神色一变,有些惊诧。
李公公奉令去南肃传旨,服侍陛下的任务便由徐公公接替了。
“今日的火烧云,有些壮丽了。”
徐公公笑得谄媚:“陛下,这是要有好事那!”
安兴帝:“好事吗?”
他掩嘴轻咳几声。
安兴帝:“走吧。”
徐公公:“是!”
观星楼。
徐无阡站在观星处,手中拿着卦盘,深深叹出一口气。
“这是大兴的因果,不要泄露不该泄露…”
他自言自语道,似在告诫自己。
李府。
李妙鸾在看书,李圭荀则在廊下玩自己生辰刚得的新奇玩意儿,李母坐在院中看着二人。
李妙鸾从书中抬起头,望着那天,眼皮跳了跳,忽然有些不好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