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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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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皇后行了一礼。

“免礼,朕已经允了你出宫礼佛你还有什么事?”安兴帝靠在榻上,揉了揉眉心,朝她望来。

皇后站起身。

皇后:“陛下就不怕臣妾乘机离开吗?”

安兴帝看着她:“你一向不会如此胡闹,此次若是还为了废后一事,便先行离开吧,就算朕准,那些爱卿也不会。”

皇后笑着对上他的视线:“臣妾听闻陛下今日身子好转,特来看望。”

好转?

安兴帝心中冷笑一声。

他本来病得下不的床,可政务未完,便叫林清浅开了几味药。

林清浅本还有些犹豫,可皇命不可违,只好开了药。

以命换健的药罢了。

那一日迟早要来。

会比预料的更早。

他眸色一暗。

在这之前,他还要多做一些事,为下一位帝王减轻负担。

皇后来到他的榻边坐下,伸手给他掖好被子。

二人相视,沉默良久。

皇后笑得温柔,打破僵局:“臣妾记得当年第一次和陛下见面,也是在这殿中。”

安兴帝也渐渐想起那些零碎往事。

年轻帝王一袭红色嫁衣,推开房门,此时此刻的他,毫无现在病弱之样,风神俊朗,眼尾上扬,带着似笑非笑的韵味,嫁衣上的绣着的金色龙更显矜贵。

帝王望见坐在榻边的新娘,走了过去。

骨节分明的手掀开那红盖头。

一双桃花眼撞入眼中,妖冶魅惑。

像……

但又不像……

如今帝王早已不再年轻,眼尾也漫上皱纹,早已没了当年的韵味。

安兴帝淡淡道:“那些事,记不太清了。”

皇后浅笑一声:“臣妾记得那夜陛下说,臣妾唯这双眼与姐姐不同。”

安兴帝有一瞬的恍惚,沉默一瞬,叹息般道:“当年之事,是朕之过错,朕愧对你与温卿。”

皇后垂下眼,有些释然:“国之繁盛乃是每位帝王的心之所往,温丞相和姐姐能理解陛下的。”

安兴帝有些惊诧:“你放下的了?”

皇后苦笑道:“若臣妾放不下,她就能回来吗?”

二人陷入沉默。

“天色不早了,臣妾告退。”皇后起身打算离开。

“洛熏。”安兴帝突然唤道。

皇后脚步一顿,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停在原地,有瞬间的恍惚。

有多久没有听到别人喊自己名字了?

她不记得了。

时隔多年,自己真正的名字从帝王口中出来,着实有些好笑了。

“你与她,本不像。”

皇后噗嗤笑了一声,离开了。

“陛下,像不像,臣妾都不是她。”

“不远了。”温清楚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搁在桌上,指尖叩击着桌面,声音附带着节奏。

“不错。”他对面坐着一位男子,带着斗笠,盖住了上半张脸。

“太子已经有了可砍他头的证据,只要我们有办法让陛下搜查右相府……”

“哥哥”笑道:“里面有什么?”

温清楚:“龙袍。”

“哥哥”嗤笑出声。

“哥哥”:“和儿,你干的不错。”

“兄长谬赞。”

温清楚也笑了。

“对了,温家的三小姐。”那位被温清楚称为哥哥的人突然问道。

“本以为她可以利用,结果不过是一个愚人,也是我愚昧,看错了人。”温清楚叹了口气。

“温家人,本不该抱什么期望的,你也莫要自责了。”“哥哥”道。

温清楚:“嗯。”

刚回宫,皇后便呕出一大口血,贴身婢女连忙扶住她,喝退了所有婢女,将皇后扶到榻边休息。

皇后苦笑道:“命数要尽了啊……”

贴身婢女连忙跪下:“娘娘不要说胡话。”

皇后看向她:“起来吧,琉璃,本宫和你心里清楚的很,都给自己铺好路了,何必再宽慰呢。”

琉璃站起身,开始抹眼泪:“娘娘……”

皇后笑道,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再过两日便能出宫了,本宫熬得住。”

皇后:“孩子,你已经跟了本宫十七年了,待本宫死后你便是自由身,往后想去哪去哪,可本宫还想委托你一件事。”

琉璃哽咽道:“什么事?”

皇后眼中闪过狠戾:“若是找到了下毒的人,便告诉本宫吧。”

琉璃一愣,都忘了抹眼泪,很久才小声应了声好。

皇后摇了摇头,并未在意。

燕漠。

林谦站在李长青的棺椁前,最后只是叹息一声。

“这孩子……”

他转身问身后的侍卫:“归京吧。”

“是!”

棺椁被几个人抬起来,驾到了一辆大马车里,一队军队在夜色茫茫中举着火把离开这座小城。

温清泽整整烧了一天一夜,醒来时林清浅正帮他把着脉。

林清浅:“醒了?”

她收回手,站起身。

温清泽还有些头疼,四肢也酸痛着,微微动了动脑袋,昏昏沉沉的。

“少爷!”敬汀十分欢喜。

林清浅淡淡道:“你烧的时间不短,别乱动。”

说着,她取出针灸包。

温清浅:“???”

林清浅扎了几个穴位,取针之后温清泽确实感觉身体舒服多了,于是缓缓地坐起身来。

敬汀连忙馋着他,直到温清泽妥妥当当的靠着才收回手。

敬汀:“少爷你还有哪不舒服?”

温清泽连忙开口,可惜嗓子哑了,最后就说了一个字:“渴。”

敬汀连忙端起桌上的菊花茶递过来。

温清泽接过喝了,感觉嗓子舒服了不止一点。

“临丰菊花?”林清浅看了一眼菊花茶。

“很贵吗?”温清泽随口问道。

林清浅:“不贵,但难得。”

温清泽:“多难得?”

林清浅思索回忆片刻,方才开口:“熟知有三罐,分别在丹溪公主府,东宫和太尉府。”

温清泽一惊,刚入口的茶水差点喷出来。

敬汀显然也是惊讶的。

温清泽指着手中的茶盏,看向敬汀:“这茶哪儿来的?”

敬汀老实回答:“每天楚宸都会送来一盏。”

楚宸?那不是即墨瑾舟小厮的名字吗?

那不就是即墨瑾舟送的吗?

“既然你醒了,那我便不多留了,明天你可以开始喝你那调养的药了,今日你先饮这个方子。”

说罢,林清浅从医箱里拿出一张宣纸,放在了桌上,随后转身开门离去。

林清浅刚出去,即墨瑾舟就进来了。

温清泽放下手中的茶盏。

温清泽:“即墨将军。”

想到刚刚自己喝的可是临丰菊花泡的茶,此刻面对即墨瑾舟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

即墨瑾舟看了一眼还有一半茶的茶盏,却瞥见了那方子,他走过去拿起方子。

敬汀解释道:“这是林小姐刚刚留下的。”

即墨瑾舟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说罢,他拿着方子走出去了,还顺便带上了门。

温清泽:“???”

这是干嘛?

去给我抓药?

即墨瑾舟快步走出来,招来了楚宸。

即墨瑾舟:“你按照方子上写的去熬药,熬好了送来。”

楚宸拿过方子:“是。”

待楚宸离开后,即墨瑾舟沉默的侧身望了一眼温清泽所在的卧房,风拂过发梢,衣摆飘摇,俊朗冷冽的青年此刻被衬得风华正茂,嘴角也漫开一抹浅笑。

温清泽突然出声:“敬汀。”

敬汀:“昂?”

温清泽:“我烧了多久?”

敬汀:“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这么久?

敬汀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对了少爷,卫孤舟是谁啊?我怎么没听过这个名字?”

温清泽一愣:“谁?”

敬汀又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卫、孤、舟,您昨天发烧的时候拉住即墨将军一直在喊卫孤舟卫孤舟,都给将军喊傻了……”

然而温清泽早就听不下去了。

卫孤舟…卫孤舟……

脑中钝痛,耳鸣阵阵。

为什么他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可为什么他又熟悉至极?

卫孤舟…是谁?

澎!

脑中有一根紧绷着的弦突然断裂。

温清泽睁开眼,眼前朦胧的雾散开,他立在一处虚空,眼前,少年背光而站,转身之际,朝自己伸出手,骨节分明,温清泽抬起头,却只见少年模糊的五官,黑色风衣衣角被风吹起,飘逸着。

他缓缓伸手,鬼使神差的将手搭在了少年手上。

我想…我知道是谁了……

温清泽想着。

一霎间,周身变了样,他认了出来,那是他最初生活了有三年的福利院。

透过围栏望出去,十几棵云杉木种满了福利院,衬得阴森,可走出福利院,穿过那树,便见了日月,见得曦光月华。

可自十岁起,这个地方,他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阿泽。”

有人唤他。

“你会回来吗?”

那刻,他有些分不出虚实来。

“会。”他听见一个声音回应道。

不,他分明再也没有回来。

“少爷?少爷?”敬汀的呼喊叫他回神。

温清泽这才发现自己早就不受控的捂住头,额头已经冒了一层薄汗。

他对卫孤舟的记忆残缺不全,就连样子都回想不起来,不过心里却隐隐有些猜测。

即墨瑾舟为什么会对他这么一个小配角过多关照?

他回想起当时在书院,他曾画出风衣短发的即墨瑾舟。

当时以为自己只是见即墨瑾舟见太多了,魇着了,加上头痛不得细想,如今想来,却觉不对劲。

他想起那日夕阳望见即墨瑾舟时,脑中也闪过这位少年。

这位少年,似乎也是在第一次见过即墨瑾舟后,方才无数出现在自己的梦中的。

如今细想,绝非巧合。

卫孤舟…即墨瑾舟…

你们之间,有什么联系?

他想起来之前那个“查好,已回”。

当时便觉得有些像现代人的表达。

若如今的即墨瑾舟不是书里的即墨瑾舟,那他,应该是卫孤舟吧。

可是卫孤舟,又是谁呢?

他苦笑。

他记忆算不得差,可在之前,对于卫孤舟,他毫无印象。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一个人,可以这么轻易离开自己的记忆,不留下一点痕迹呢?

他想不明白。

敬汀见他这副模样十分担忧:“少爷,哪里不舒服?林小姐这会应该还没走远,我去找她!”

温清泽摆手:“不必了,刚刚低血糖了而已。”

敬汀困惑道:“低血糖是什么?”

温清泽一愣,意识到在古代。

“就是饥饱痨。”

“哦~”敬汀这才恍然大悟,“那少爷我去膳房看看有没有麦芽糖?”

“唉不用不用,我现在好了,你看,头不晕眼不花的。”温清泽连忙叫住他。

这小伙子怎么说做就做啊。

正在和严墨屿下棋的即墨瑾舟忽然头一疼,黑子从指尖掉了下来,哒的一声落在棋盘上。

严墨屿困惑道:“怎么了?”

即墨瑾舟皱起眉,半天没说话,他看了看棋盘,起身道:“无碍。”

“真的?”

“嗯,不过……”

“不过什么?”

即墨瑾舟捡起黑子,落在刚才要下的地方。

“我赢了。”

严墨屿:“?!”

居无何,门被人敲了敲,敬汀过去打开了门。

楚宸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药边还有一个碟子,里面放着几个蜜饯。

楚宸:“这是刚熬好的,已经不烫了,公子趁热喝。”

果真是去抓药。

温清泽端起药碗,喝下一口,不喝倒还好,这一喝——差点苦的吐出来。

碍于敬汀在旁边,自己本来的设定就是一个从小被药灌大的,他还是咽了下去。

喝完这一碗,他觉得舌头已经不是他的了,好在准备了蜜饯,他刚放下碗就拿起一颗蜜饯扔嘴里,甜味冲掉了一丢丢苦涩,他又拿了一颗扔嘴里。

好了,舌头是自己的了。

好好的休息了一日,第二天他终于可以下床了,也开始教习谷启行的功课了。

生病的这几日,即墨瑾舟加长了谷启行的练武时间,骑射,练剑,叫他苦不堪言的,所以望见温清泽格外的高兴。

可是,今天是休沐日!

谷启行无声哀嚎。

而在林谦在南肃地带遇到了李公公。

于是便去了南肃。

李公公念了燕漠归于南肃之事的圣旨。

年轻的王爷跪地接了旨,只道了一声:“谢陛下。”

林谦站在一边,心道:“少年将军都不善言辞?”

谢鸣生的俊朗,剑眉星目,凌厉冷漠,周身的气息也是冷冽,轮相貌,战绩都不逊色于即墨瑾舟。

甚至更胜一筹。

李公公看向林谦,走过来。

林谦:“公公。”

李公公笑道:“将军,陛下叫老奴传句话。”

林谦:“什么?”

李公公看了一眼他四周,使了个眼色,林谦会意,朝众人告了一声,与他走到一个无人之地。

林谦:“公公,是什么?”

李公公笑着小声道:“陛下叫您还是不要老出兵了,如今将军年纪大了,也比不上以往了,最重要的还是多多注意身子才是。”

林谦一怔,会意了,最后叹出一口气:“本将明白了…”

这一日,终究到来啊。

下午,温清泽教谷启行功课时,打算休息片刻,恰巧此刻,雅愫轩来了位不速之客。

温清泽疑惑望着来人,开口道:“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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