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武殿大门缓缓打开,两排小火者俯首而出,为首的紫衣大监摆弄着拂尘,高喝道。
“山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晋和帝单手支着脑袋,看起来精神不高,众大臣进殿后面面相觑,几个眼神下来便有了推脱之意,谁都不愿做那出头鸟。
“众爱卿可有本要奏?”
一大臣胡髯一尺有余,身着深绿色仙鹤补服,双手拂袖,捧着芴板肃然道:“陛下,臣有本启奏!”
“臣去岁奉圣命前往岭南两淮巡盐。岭南背靠东海,盐产丰富,去岁却共缴一百七十多万两白银,较前年同比下降二百多两。”
他眼神不经意间瞥向霍佑安。
“经当地巡按御史查明,同岁岭南知州名下多出五处私宅!且每年虚报灾情,要挟邻州根据其上报灾费虚额,消化捐粮数目。中饱私囊,贪官污吏,实乃我大邺之不幸!”
一个知州能瞒过当地御史,并串通邻州贪污行贿三年乃至更久,可见上面必定有人相保。
而在此之前,岭南有位鼎鼎有名的地头蛇——霍佑安。
众臣捏紧了手心沁出的汗,心里齐齐暗骂这不长眼的。
这些天谁看不出陛下有意晾着霍将军。
名义上大封三军,可在外人看来,陛下二话不说将他从岭南召回,还将三万霍家军调入北大营,无疑是架空兵权,明升暗降。这兵权怕不是早已被陛下收入囊中。
岭南虽受外敌侵扰,但流寇也不曾践踏国土一步,霍将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而霍将军长子战功卓著,陛下不仅没有提起分毫,还派了虎卫营前往岭南,看来这次是有意要敲打敲打霍家。
霍将军同陛下正如两捆干柴,正需要有人上前将他们分开各自冷静一段时日。
这老不死的指桑骂槐,状告贪污,直接往两捆干柴上浇了桶油。
霍佑安是个沙场混子,行事作风又剑走偏锋,极其极端。
在座老臣都见过他曾经剑指盛京的模样,真怕将他逼急了又血洗神武殿。
一时间大殿静默无声,仿佛掉根针都能闻见声响,众臣暗自传递眼神,希望有人出来打个圆场。
晋和帝目光扫向下面匍匐着的众臣,却没急着发难,眼神很快锁定了某处绯色。
一道威严不容推辞的声音响起。
“谢卿看起来有话要讲。”
谢承安颔首,从一众垂头祈求祖宗显灵的大臣中昂首阔步至阶下。
“臣,监察御史谢承安奉命抄办盗金案,现审查结束,此案牵扯甚广,起于岭南霍家军军方贪墨,两淮知州官官相护虚报灾情,搜刮民脂。臣具表上奏弹劾淮南淮北知州,兵部尚书,兵部侍郎,岭南,两淮巡按御史失察失纠,容瞒包庇之罪。”
他一字一句道:“其霍家军主帅霍佑安之罪,首当其冲。”
大殿更静了,静得能听到每个人心脏狂跳不止的声音。
下一刻,满堂惊涛骇浪。
好家伙! 前面个老不死的倒油。
后边这小不要命的放火!!
没救了没救了,这下祖宗在地下头磕破了都没用!
众人头垂得更低了,眼睛却拼命往上瞟。
果不其然,晋和帝脸黑得如锅底一般,沉默良久才道:“谢卿弹劾者众多,不如下朝后御书房详诉案情。”
这是要请去小黑屋喝茶了。
陛下到底仁心宅厚,给这小子一个台阶。
众人正在心里默念陛下圣恩,谁知谢承安顺着台阶往上爬。
他咧嘴一笑:“陛下,还是在朝堂上说吧,大人们都在,也方便求实。”
众人目瞪口呆。
这简直是躺在棺材上睡觉……上赶着投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