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透着蓝，霍府门口已经停着辆马车了，霍祈晏靠着石狮子，一脸心如死灰的表情送他爹上朝。

贺晚辞趁着给霍佑安理朝服的功夫叮嘱几句。

“盛京不比岭南，眼下北大营的将士们已全数登记在册，我也不便继续插手，万事留个心眼。”

霍佑安握住她的手，“放心吧小晚，今日上朝应是商讨岭南作战部署一事，想必不会出什么岔子。”

贺晚辞左右放不下心来，自昨晚到现在眼皮一直在跳，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她四下扫视一圈，手指了指霍祈晏道：“你把他也带上吧，若有急事我也能提前知晓。”

“嘿！”霍祈晏一下子弹起来，“都不问问我的意见……”

“你就说愿不愿意吧。”贺晚辞不悦地瞪他一眼。

这几天陛下对岭南凯旋的将士们该封官的封官，该赏赐的赏赐，连侍卫营新一批辎重都批下来了，愣是没想起他这个冲锋陷阵的。

本想着风风光光回京城扬名天下，不承想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霍祈晏心里多少有些不满。

霍佑安深知这一点，毕竟自家儿子已经把自己关进书房几天几夜以表示抗议了。

他板着脸训斥道：“看看你这些天像什么样子？男儿有志当报国，岂因祸福避趋之？你生于将门之家，已经比旁人多一分为国效力的机会，不知感恩便罢了，还敢怨天尤人！”

“好了好了，别误了上朝的时间，晏儿不愿去便罢了。”

夫妇二人从来都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不出意料，霍祈晏道：“去就去，我又不是为了当官才参军！”

他动作干净利索，飞身上马，霍佑安也进了马车。

“夫人快些回去吧！”

贺晚辞盯着马车的背影，直到在眼中变成一个小点才道：“走吧。”

“对了阿爹，”霍祈晏驾着马车回过头，“咱们院子里的丫鬟杂役有的手脚不干净，您日后千万谨言慎行。”

“这是什么话，我在自己家还要小心翼翼？”

“小五说这些人都是大伯父和三叔送过来的，不能怠慢了。”霍祈晏语气幽幽，“不过她说的也对，当今陛下最重视孝道，要是因为这事儿闹到御史台上去，那些个言官再状告您兄弟阋墙，家宅不宁也是麻烦。”

霍佑安闭目，眼前浮现出御史满嘴白沫对着陛下喷，陛下还夸赞一句当代魏征的模样，吓得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日后寻个机会另立府邸吧。”

“吁－－”

马车在宫墙外停了下来，上朝的大人们陆陆续续在殿外排起了长队。

文官朝服大多为紫，武官着青，两队人各自找好位置，接受朝见。

“哟，霍大人，今日来的倒晚，平日我们这帮老家伙里数你最早。”

霍佑安哼了一声，“家里新换了个车夫，业务还不怎么熟悉，言大人倒是一如既往踩着点来。”

“哎呀人老了贪觉，不比他们年轻人啊！”言大人朝文官处努努嘴，“看看那小谢大人，今天还穿了绯袍。搞不懂，他是住人家里了吗？一天天哪来那么多状告。”

霍佑安眯了眯眼，身为言官就意味着要上谏陛下，下查百官。穿绯袍意义更是非同小可，看来这次要弹劾的不止是普通官员……可能还有王公贵族。

这小子，有种。

似乎是感受到了这道强烈的目光，谢承安停下整理衣摆的手，隔着人群与他遥遥相望。

霍佑安一愣，冲对方颔首。

谢承安也微微一笑。

只是这笑容……有点不怀好意。

众人皆注意到了这身亮眼的绯色，武官还好，他身边的文官们恨不得避而远之，生怕他待会上殿口诛笔伐溅了自个儿一身血。

谢承安丝毫不在意眼前异样的目光。

周围人绕着他空出一大块来。

“谢大人。”

偏这时候有人不怕死的迈出一步，同他并肩而立，直视前方神武殿，语气还带了一丝调侃。

“传闻谢大人的嘴是御史台一把刀，怎么，今日打扮这么漂亮是要去磨刀吗？”

谢承安嗤笑一声。

“对啊，宰猪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