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常眼前一亮，笑道：“连这个你都想到了。”
非瑜瞪着他，撕开了上级带上的虚伪面具，对他也不用客气，整个人都面向他，浑身炸毛，蓝眼珠子里酿起汹涌的海浪，看上去一点也不客气。
虽然自始自终，他从未对一号领导客气过。
言常熟视无睹，只是一脸笑意。这个笑容就像是对自己不听话的孩子，包容且慈爱。
“啊啊啊啊啊——”物五突然叫了起来，哭丧着脸道：“哥，你真的是冷漠无情，亏我一直喊你哥讨好你迷惑你，你就这么说出来了，你这样我很没面子的啊！”
大概真的被伤到了，物五一个劲地发问，“就算我用了清理工具，也很难推出我是老员工吧。”
“还有一个原因，第一天下午进来时碰到的女人，她已经不是她自己了，而我们第二天碰上的是小女孩，这就说明那一天根本没有发生轮回，而且钟指向的是九点，晚上九点虽进入了小副本，但从你们口中得知，小区相安无事，根本没有一点轮回的迹象。正如你所说，既然我们抵达副本，副本没理由会让我们错过关键时间点，所以第一天的九点不是晚上九点，而是中午九点。”
听了他的分析，物五心服口服，在旁边一个劲地嚎叫：“这次真是栽跟头了，没骗过新员工就算了，还没吓到，早知道我就不接这个任务了，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
“闭嘴。”非瑜低吼一句，物五瞬间收回哭嚎的嗓音，在他旁边委屈巴巴地撅着嘴。
“上级给你交了什么任务？”非瑜盘问道。
言常突然插了一句：“你胆子这么大，敢在我面前严刑拷问我的员工？”
非瑜一记冷刀扫过去，道：“那我是不是应该严刑拷打审问你这个罪魁祸首？”
言常眉眼一挑，笑道：“你可以试试，看看我会不会不堪重刑，如实相告。”
非瑜握着拳，两人的气氛降至冰点。
只需一个导火线，两人之间便可火花四溅。
物五站在旁边冒着星星眼，
他有点惊讶非瑜一个新员工会跟保护中心的最高领导对着干，即使喜玩如他，他也不会明着跟领导唱反调，别说是他，整个地球保护中心上上下下就没人敢这么跟领导说话。
尤其对方还是一号管理员。
原本物五以为非瑜只是性子有点冷的漂亮哥哥，因此第一次见到他有点好感，才会选择要从非瑜身上下手。现在他看到除了这些外在之物，非瑜还有聪明才智，和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
此时此刻，物五对他的几分好感又多了十万分的喜欢和崇拜，在物五的眼里，非瑜闪闪发光，甚至掩盖了一号领导的光芒。
“哥，我好喜欢你！”
突然一声表白让非瑜和言常的胶着有些垮了。
非瑜都愣了，转过头去看物五，只见物五像个哈巴狗一样，两眼放光。
非瑜：……
他有做什么很令人喜欢的事吗？
物五热情似火地拉着非瑜的手，道：“哥，我全都告诉你，是一号管理员让我来的，他想提高新人的存活率，说我的半异能能够保证每一个新人存活下来，所以他就派我过来了。”
“我的半异能就是随意对一个人使用捣乱工具，做点坏事，就可以缔结受害者和施害者的契约。”
“这个契约相当于一个因果契约，只要因还在果就还在，意思就是不论受害者还在不在副本，做不做任务，只要我这个施害者还在副本，完成了任务，施害者和受害者都会活下来。”
“我刚开始的本意是想把你们所有人都驱逐副本，然后我自己来完成任务，这样你们也就完成任务，全都活下来啦！”
非瑜：……
他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地获得如此全面的信息。
“哥，你还有什么事要问我吗？哦你是不是还想问为什么我这个是半异能？”
非瑜：……
他没想问。
“因为我这个异能只在副本里有效，像领导他们这些有足够灵性值的人，他们的异能在副本和现实都有效。”
“灵性值？”非瑜眼色一亮。
“对，除了基础的生命值奖励，还有一种隐形奖励，那就是灵性值，灵性值累积到一定值，身体就会自动开发异能。不过这个灵性值没有固定的评定系统，这个很玄，有些人在副本的表现垫底，也能获得很多灵性值，有些人就算是副本的第一名，也得不到几个，甚至直到死都不能得到。”
“得到足够多的灵性值，开发全异能，就有去宇宙保护中心的资格，宇宙保护中心跟地球保护中心一样，都是清理垃圾的组织，只不过范围不同，宇宙保护中心是清理宇宙的垃圾，而我们是清理地球上的垃圾。”
非瑜越听神色越凝重，问道：“要如何获得？”
物五愣了一下，道：“哥，你对异能感兴趣？你想进宇宙保护中心？”
“你们确定还要一直聊下去？”言常突然发话。
他看向非瑜，道：“获得灵性值可不是找人取经照着做就可以获得，灵性值的发放者是整个地球，你要做的是让地球看到你有独立的价值。”
非瑜抬起眼，对上言常的目光。
言常欠打道：“盯着领导撒娇也不能获得。”
非瑜的脸一下子黑下来，怼了一句：“谁对你撒娇。“
言常笑而不语。
非瑜不爽地转过，与其跟领导对峙浪费时间，他还不如去做实事快点完成副本任务。
异能。
想到这个，非瑜的眼色黯淡下来。
“哥，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物五摇了摇他的手臂。
非瑜回过神，将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狼藉，当看到那些人眼球被珞逼到古树圆盘，他淡定道：“等姐姐进去，杀掉人眼球。”
古树圆盘形成了天然的屏障，圆盘内人眼球聚集在一起，而盘外珞被隔绝在外，张牙舞爪，肚子发出巨大的蠕动声，手脚蠢蠢欲动想冲进去，但是只要触碰到一点土地，她就被灼烧，逼回原点。
非瑜眼睁睁看着这一幕，道：“姐姐也是命阿族的一员，按理说古树不会排斥他的族人，可为什么珞却遭受到排斥？”
物五爽快道：“很简单啊，只有假货才会排斥真货，现在的古树不是真正的古树，就是一个假古树，珞想阻止轮回，就是违背假古树的意愿，假古树当然会排斥珞了。”
非瑜眨了眨眼，道：“没错。”
“可是哥，你让我们埋眼珠子也没什么用啊，你看现在她同样进不去。”
非瑜不为所动，他只是看着刚才吞掉独蒙雪的人眼球。
自这个人眼球吃掉独蒙雪后，他就脱离了群体，不入古树圆盘，只在原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沼泽地的气泡，也像是珞胃里的食物。
而一向不放过一个人眼球的珞，她居然忽视了这个人眼球，并未对它发起攻击。
“等。”
等待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在非瑜的视野中，变化的是古树的土壤，在古树的枝干上，滴落着鲜血的血液，而落入土壤后，土壤红了一片，并且不断蔓延。
直到蔓延到圆盘边际。
狂暴的珞有所感应般，停了下来，她的脚踏入红了的土壤，意料之外的是珞再也没有受到古树的排斥。
“她进去了。”
珞抓到这样的机会，疯一般沿着血红的道路，跑了进去，那些人眼球一哄而散，但身体太过笨重，还没逃出去就被珞抓住，嘴巴咬在眼珠子上，从腐肉中撕扯出来。
之前珞是吃掉腐肉，丢弃眼珠子，而这一刺，珞并没有扔掉，而是一口吃下了眼珠。
“啊啊啊啊——”
很多的惨叫声被摇散混合，汇聚撼天动地的悲怆声。
“物五，使用工具。”非瑜道。
没有得到回答，反倒是呕声一片。
非瑜疑惑地往旁边看去，只见物五在旁边叉腰捂胸地呕吐着。
“呕——好恶心！”物五的眼泪都吐出来了，一边摇着手一边吐槽：“这个副本怎么会这么恶心，不是臭味就是爆浆。”
言常饶有兴致地看着非瑜，道：“你为什么不自己清理？”
非瑜怔愣一瞬，随即瞪了一眼言常道：“独蒙雪的命还在他手里，他不清理垃圾就是一尸两命。”
言常一手搭在另外一只手的手臂上，敲着自己的侧脸，道：“你可以先清理，等他调整好了再清理也不迟。这是最简单的道理，我觉得你肯定懂，但你还在纠结，不肯动手，实在是奇怪，这不太像你，除非你还有什么隐情让你不能动手？”
非瑜收紧了拳头，沉声道：“关你屁事。”
言常略吃惊地张大了眼，“你居然还会说出这么不文雅的词。”
非瑜又睨了他一眼，旋即转过身，道：“我没什么隐情。”
他走入古树圆盘，走到被撕扯下来的腐肉前，注视着，观望着，酝酿着。
该想些什么才能让自己哭出来，清理掉这些垃圾。
没有。
早在一百年前遇神的风雨夜，他就被夺走眼泪了，只留下莫名的限制让他无法极致地感知世间的每一面。
非瑜咬着牙皱眉，可是他哭不出来，那他连基本的清理任务都完成不了，又如何能获得灵性值，替宁安清理海洋垃圾？
为什么会让他绑定要哭的系统，即便是另外一个，他都可以去努力，可为什么偏偏是眼泪，一个丧失情绪的人怎么可能跟眼泪会有关系。
过了很久很久，非瑜都没有哭出来，直到物五走过来，对着腐肉调皮地说了一句：“不给糖就捣乱！”
腐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蜷缩，直至变成了一片枯叶。
枯叶上有繁复的字纹，但不是中文，是一个古老民族的印记，与上一片出现的叶子不一样。
“哥，原来腐肉就是垃圾啊！难怪你之前说雪姐清理的目标不完全是错的！”
非瑜松了口气，道：“继续，这些叶子很重要。”
物五使劲地点头，听从非瑜的吩咐，跟在姐姐珞的屁股后面去把那些腐肉一一清除。
而非瑜跟在物五的后面，不使用工具，只是看着树叶，在查看下一片树叶时，他与言常的目光偶然撞上了。
言常不似方才那么吊儿郎当，他的表情很平静，可目光却很汹涌，以至于非瑜从中看到了一点担忧。
当脑子里有这个念头，非瑜一阵恶寒，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迅速移开视线，不再去看他。
错觉吧。
一号管理员很不正经，怎么会担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