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我们在。”天砚远拍拍水巫云的肩。
不安。
看天砚远上台,海鸿赋在下面听。水巫云轻声唤出释迦。
释迦:“稍安勿躁,使者。”
水巫云皱眉:“感知到他了吗?”
“............”
“没有使者,但是。”释迦闭眼皱眉。
“我感知到了鬼手。”
“...!”
——————
下雨了。
在某个死寂无声的空城。
他撑着透明雨伞,孤身站在被滂沱大雨浸染的荒凉街道。
雨滴被狂风吹打在街道两侧的房屋窗户上,或许寂静无声。
“你听。”
一道惊雷划过深海般窒息的长夜。
一滴雨落下。
他侧身,看向身后。
不远处站着一位与其年龄相仿的少年。
“我的世界。”
“打雷又下雨。”
少年撑着一把纯黑色的雨伞,身在伞下,却浑身浸/湿。
他抿唇,深沉纯粹的眸子里看不出一丝情绪。
眉头微微一扬却显尽了心中的难过。
他眼皮一捶,本就摇摇欲坠般单薄的身子像是铺上一层隐形的网纱。
束缚,又出于本能。
“你在看什么?”他问。
“赏雨。”少年说,“你呢?”
他没有转身,将雨伞撑高,手一松,风一吹,就飘离了。
“我在等雨停。”
——————
“......!!”他从海水中惊醒,冰冷刺骨的海水浸盖到他的胸前。
他惶恐剧烈地喘着气,挣扎踉跄着从海中爬起。
他迷惶惶地环顾四周,除了阴蓝的天空和急湍的大海,什么都没有。
“这是世界。”
“原本的样子。”
空渺虚幻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不是的!”他怒吼,在海中奔跑,他想跑到岸边,可海水却紧随其后,而那近在咫尺的海岸也变得遥不可及。
“你在垂死挣扎吗?”
“我不是!”冰窟般的黑水像是一只只从地狱伸出的鬼手,疯狂拉扯着艰难前行的人。
“*耳鸣*这是,你的世界。*耳鸣*你不喜欢吗?”
“疯...!!”海水聚集成一把利刃,无情地穿/刺了他的整颗心/脏。
他失去重心,向后重重一倒。
他沉入深海的一瞬,天空骤蓝。
他好像被人抱住了,暖暖的,很安心。
——————
他在灯光中醒来。
“手术,很成功。”
他看到一个带着听诊器的白大褂医生站在病床旁,笑眯眯地盯着自己。
而医生身侧,一个胸前别着一朵精致黄玫瑰的西装男人目光幽幽地扫着病床上的人。
“副作用呢?”
“失忆,你可以试试每次告诉他一点。”
“不过,*耳鸣*他只能活不到一年,而他又什么都感知不清。”
“*耳鸣*你这是要和一个尸/体过剩下的一年吗?”
“他不是。”
“呵呵,好。”
男人温情柔和地看着他,轻声询问。
“*耳鸣*,你还记得我吗?”
他摇头,麻木地睁眼想要看清男人的脸。
但他看不清。
“没事,你记住,我叫*耳鸣*。”
“我*耳鸣*你。”
·
“巫云,巫云?”海鸿赋担忧地碰碰静站着的水巫云。
“.........!”后者瞳孔骤缩,唇角紧闭。
“你怎么了?”
“.........”水巫云垂神,摇了摇头。
“...到你啦,如果你不舒服先让后面的人上吧?”海鸿赋拉了拉水巫云的袖口。
“不用。”水巫云摆正神情,在主持念到自己的名字时走上了台。
水巫云念稿子时的语气比平常的清脆幽朗多了许多的冷清慵懒。
又像是虚弱。
台下的颜镜辞惴惴不安,他轻易地捕捉到了水巫云眼角的红意,他很担心水巫云目前的心理状态。
水巫云演讲完,主持人拿起话筒对着演讲稿说:“感谢水巫云同学的演讲。有很多同学对这次的作文命题很不理解或者感到思想不清晰。但我看水巫云同学这次的作文写的非常好,分数也很高。你可以告诉我们你对这次命题的理解吗?”
水巫云脑子还嗡嗡的,思想宕机了一刹那也是重启了。
作文的命题是永生,从事物,人物,地点场景......中抓点写一篇议论文。
“同学你这次的作文标题是《已逝永存》,你的意思是逝去的东西就像是得到了解脱般永生,是吗?”
水巫云没有抬头,对着麦克风缓缓回应:“可以这么理解,但我这次的作文里没有这个意思。”
“已逝的事物,人物或者不复存在的美好神迹,若有人心中挂念,它就不算逝去。我以人为作文中心,简单说明了我对于‘命’的理解。”
“我写到‘我来的匆匆,去的仓促。’是把我假定为已逝的人,我来到世上没有做任何准备,我离开的时候也没来得及带走任何东西。”
“‘你本是尘土,仍要归于尘土。’这句话出自于《圣经》中的《创世纪》,认为人是上帝用尘土造的,死后还要归于尘土。也可以理解为‘尘归尘,土归土’,意味各人归各人,互不相干。简单而言,这句话表达的是一种生命循环的观点,即我们都是从虚无到有,最终又归于虚无。”
“我们大多数人对灾难和死亡都抱有恐惧的心理,主要来源于缺乏对生命真相的了解。”
“一项关于轮回科研结果有写到,一个神明对病人说‘生命是无止境的,人绝不会死,实际也没有出生。只是在不同的□□和空间中度过,永无休止。人之所以要到世间以□□形式存在,是为了做事或还债。’”
“我认为,人们活在一个假定的世界里,他们的行为自心底而出,又在茫茫思绪中淡化。”
“人们不知道自己明天会面对什么,或许另纬度的你却在享受今日的美好。人是不同的,但你终究是你。”
“你不用担心你匆忙离开这个世界,带不走什么也留不下来什么。就说尘归尘土归土,你在以另一种形式往返各个世界。”
“你一直活着,但又从未活着。”
台下一片掌声,水巫云却在沸沸扬扬的鼓掌声中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到。
主持人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么,水巫云同学,这一次活着是为了什么?”
“为了......”水巫云脑子一惊,不动声色地看向微笑的主持人。
冷静。
水巫云一下子清醒了,重整语气:“作文的命名就是答案。”
“已逝的并不是人,是随之而来挥之不去的目的。我一次次轮回追寻的目标就是最直观的永生。”
“对我的回答满意吗?”
水巫云唇边一扯,目光瑟瑟地看向台上的主持人。
“禀弃。”
世界出现裂痕,台下的学生宛如木偶失去了操控般一动不动。
“我和你说过的,禀弃,不要惹一个杀/人/犯。”水巫云没有任何情感地说着。
“一个杀/人/犯凭什么能光鲜亮丽地站在台上,被所有人吹捧?你这种人,就应该进监/狱,下地/狱!”尖锐的声音响彻脑海,或者说是这个世界球。
水巫云神情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主持人逐渐扭曲成禀弃的模样。
鬼手缠绕在他的脖子上,肮/脏/恶/心。
“不错,我是该下/地/狱。”水巫云拍了拍手,像是对禀弃的说辞表示认可,表情确实明显的嘲讽。
“不过,我凭什么下地狱?”水巫云笑了,走向禀弃,“你手中没有证据吧?”
“轮回这一轮述被归属于心理医学,我刚刚不小心忘记说了。”
“得意什么?你的身体其实已经撑不住了吧?”禀弃怒吼又贱/兮/兮/地笑到。
*耳鸣*
水巫云暗啧一声,确实,他们明确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燃烧。
他有点站不稳。一瞬间,水巫云猛地感受到有人从后牵住了他的手。大手的温度传递到了水巫云冰冷的手上,心间俱响。
他知道谁来了。
禀弃看不到水巫云身后的人,还在恶语攻击后者。
“真让人可笑,一个杀了那么多人的杀/人/犯,竟然还会为了爱陷入一次次的死循环,你真够装的啊,装了这么久你竟然还装的下去。你不恶心吗?!”
“他们不觉得恶心。”水巫云开口,“我不需要世界接受我,我只要我爱的所有人。世界之外如何那不是我掌管的范畴。”
“你不是鬼手,但你被乌托邦收容,所以——”水巫云手捏符文,蓝蝶化火,围住了禀弃的所有退路。
“如果我是你,我就是配角我也能活到最后。”
“束!”
禀弃被符张环绕,蓝火爬上他的周身,符散蝶离,禀弃化为了一个连话都说不了的小扭曲物。
“.........”
就这么没了?太简单了...水巫云如释重负向后看一倒,铺天盖地的温暖将他包围。他想询问异常。
“先生...”
“听话,跟我走。”
“嗯。”
五分钟前的场外,天砚远和海鸿赋就亲眼看着水巫云讲一半人没了,人看上去没事实际灵魂已经逝了。
突然,高惊言出现在二人身边,让二位别急。然后手中吹了把法能金球,往不明所以还在惊呼的人群中一抛。
“行了,集体失忆。”高惊言说,钟欲此时前来会合。
“在他们已知记忆里,水巫云已经演讲完了,我们先离开这里。”高惊言面向天砚远海鸿赋二人。
两人点头,到了一个好说话的地方。
海鸿赋率先提问,“我那么大一个巫云去哪儿了?!他,他刚刚还好好地站在我面前,他刚刚还站在台上,哇!我的巫云!”
天砚远一把捂住海鸿赋的嘴,后者还在说的话变得呜呜咽咽听不清。
钟欲上前解释,“在下钟欲,天堂鸟三当家。请二位不要慌张,刚刚水巫云被鬼手带入单独幻境,我们的家主已经将人救走了。”
天砚远点头说明白,问,“是禀弃吗?”高惊言点头,“嗯,对于水巫云的身份和荣光偏见太大,被假拟鬼手盯上了。”
前者有些疑惑,“巫云先前和我们说过关于这些事的细节,不过......假拟鬼手是什么?我听巫云说最后的鬼手先行退了。”
“所以,更多地麻烦出现了是吗?”
高惊言真想感叹和明白人说话就是轻松很多,开口回答了天砚远的问题,“假拟鬼手就是乌托邦投放下的鬼手失败残/体,他们比一般鬼手要残/暴太多,危险程度和一般鬼手是无法比拟的。”
“不过像刚刚那种,被假拟鬼手附身都活不过三集的就纯纯白/痴,通俗点讲就是不/中/用的鬼手遇到了同样没/用的宿主。”
天砚远和海鸿赋担心水巫云的安危,问:“有没有,我们能帮上忙的?一点小事也好,巫云的精神状态真的很糟,我们不想让他压力那么大,也不想让这个世界的人们受到更多伤害。”
高惊言和钟欲沉默了。
或许是他们对人类的存在意识有所偏差,他们其实没想过让人类涉及次纬度的事情。
钟欲沉思片刻,最终说:“这个我们不好保证,你们是为了水巫云办事,所以你们之间一定需要沟通好。”
“这件事不是你们普通人类能插手的,与你们而言相当危险,所以目前不好下决定。”
天砚远点头表示理解。
高惊言让二人回家等,随后和钟欲行了礼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