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年长的三个长老站了起来，非常严肃地说:“家主，我们尊重你的任何一个决定。可，可那是回廊啊，回廊的人哪方面能配的上......”
颜镜辞一根手指在座上敲了两下，什帕耶一个闪身，单脚架在长老面前的桌上，一手抽刀抵在那长老脖子上。
颜镜辞面色不改，身前浮现出一只蓝蝶，他用手撑着。阴沉着语气，压重了说话的声音。
“或许我该提醒你。”
“世界中存在的大部分家族，长老在家族会议中有主动发表观点的权利。”
“天堂鸟也是，但到我这儿就不是了。”
“我解释的够全面吗？”
长老直点头说是。
高惊言不屑地笑了一声。
“一开始我听说家族闹事，我以为是出了什么内/奸大事。一来才知道，原来是几个闲的上赶着找死的东西，管家主的感情事。”
钟欲不冷不热地说:“明明平时心里八百个心眼子，个个‘聪明’的要死。怎么？今日，这是打算闹哪出啊？”
人刚说完，一个长老唰一下跪倒在地。什勒扇子一开，准备看好戏。
那跪地长老带着恳求:“家主，我们真心是为了您和家族能够越来越好，存在长久。这么多代过去了，没有哪一代说，回廊已经安全了。”
“我们根本不敢和回廊深交的啊，他们的人什么心这百年间应证的还不够吗？”
“家主，听听我们的意见吧，那可是回廊的人啊！”
颜镜辞镇定自若地坐在家主座上，手指轻抚着蓝蝶。
他当然明白这个长老蹦出来几个意思。
“家父对你们一向善待有佳，这是不是让你们忘了如今坐在这家主位上的人，叫颜镜辞？”座下一片鸦雀无声。
什勒偏头，扇子挡了半张脸，皮笑肉不笑地说:“家主莫要动气啊，长老们所言极是，苍长老也别跪着了 ......”
还在地上跪着的苍长老面露惊喜，正欲起身，就听什勒又说:“烛燃，抬下去。”
水烛燃当即听令下场，苍长老傻眼了。
支支吾吾地问:“等...等一下，二当家，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颜镜辞冷笑。
什勒察觉气氛不对，侧倾向颜镜辞:“家主，冷静。”
苍长老也知道自己大抵活不了了，畏畏缩缩地说:
“家主，如果，如果你决意如此，那我，那我也只好——”
看着长老这是要自刎，众多天堂鸟成员上来阻止。
大部分成员选择吃瓜旁观，甚至觉得这帮人/蠢。
颜镜辞看着这不出所料的一幕。
终究是乏了。
“肃静。”
颜镜辞抬眸:
“要死？可以。”
一团法能火团猛地打在了苍长老面前。
“你死不死和我没关系，但现在这么多人呢......你说是吧，苍老？”
什帕耶利刃出鞘，问:“家主，需要我动手处理吗？”
颜镜辞摇了摇头。
什帕耶了然，撤了刀带着闹事成员退了出去。
钟欲说道:“最近乌托邦的人开始不太平了，它们屡次想向家族投放鬼手，都被我和言言拦下了。”
高惊言冷呵一声应着:“人类的情感浮落比法灵生物要复杂的多，乌托邦就是利用了人心复杂这一点。”
“我已遣人去往世界各地「净化」，希望「大雨」过后，人们的心情能好点吧。”
什勒说:“看来这阵子，不会轻松了。”
“对了，家主。”什勒看向一直闭目养神的颜镜辞，蓝蝶就浮在人手上。
“「夜来香」他们最近可能会拜访回廊。巫云快考试了吧，不然我们先截了他们？”
颜镜辞睁眼。
“疯乐子他们这是有成果了？”
什勒点头。
“不多，是他们游历各地的见闻。”
“哎，现在人们也真不容易，突如其来的压力和日夜积累的烦闷，还要承受现实的泼冷水。”什勒扶了扶头。
这也意味着会有大量的负面情绪袭击世界树，而回廊是最受罪的那个。
“截吧，让巫云压力小一点。”
下面议论纷纷从未停止，颜镜辞没打算细听，像是自动过滤一样，他清晰地听到一个不知道哪个人说:“有必要这么在乎一个回廊的人吗，家族这么强大，把人家收了不就好了？一个手下败将真能不从不成？我们掌权世界树，这个世界也不至于成现在这样。”
“要我说，现在哪个组织不是他爹？合作就合作......勾/引我们家主干什么？不就生了一副好皮囊吗...家主在想什么啊，还不如......”
倒反天罡。
“倒不如什么？”颜镜辞面色阴冷，不耐烦地看向那片人堆。
“倒不如这家主位置给你来做，规矩你来定，家族大业你来振兴？”
“一句话直接否认了回廊这么多年的心血，你还是活的太惬意了。”颜镜辞没动，水烛燃瞬步到人面前，释放领域气场施压众人。
精修后裔的气场，相当于身上压了数百斤的铁，身前又站着一个像鬼一样的。
谁敢说话？一个个低头不语就这么受着。
和颜镜辞的“概/率/自/残”不同，他喜欢把人关起来，闲下来了就放个什么东西进去折/磨/人，但不会直接弄/死。而水烛燃更喜欢看同一条船上的人——
自/相/残/杀。
“违背家主意令，一个不留。”说完，水烛燃脸上浮显病态的欢愉，金色的眸子被赤墨浸染，身后渐显他的法灵，火凤凰。
水烛燃环顾四周，施法锁住了几个骂的最厉害的，向颜镜辞示意之后带人离开了。
人走后，什勒淡淡开口:“和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颜镜辞遣散了众人，问:“利落，还是残忍。”
什勒点了点头:
“二者都有吧，他捏死斩草除根。”
高惊言淡定提醒颜镜辞。
“家主，这次来参加会议的人，大部分，我都没见过。”
钟欲接上:“不仅如此，有人故意挑拨家族和回廊的关系。”
“家族和回廊成为合作关系当初可是重大事件，新老成员不可能不清楚！”
颜镜辞放走蓝蝶。
“他就是知道这一点。”
水巫云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站在颜镜辞的角度看问题。
但他不是颜镜辞，所以他不能情感共鸣。
天堂鸟的内部恶化肯定不是从这一次轮回开始的，很难想象水巫云之前那么多次轮回是怎么度过这些外界压力的。
家族的人什么德行颜镜辞是知道的，可是当下不能一次性除掉。
各怀鬼胎。
“意料之中。”
颜镜辞起身，径直离开了大厅。
高惊言问什勒，“大家主那边，没有问题吗？”
什勒点头，“家主的所有作为大家主都是默认的，包括他爱/恋水巫云。”
“不过这次闹事，大家主估计也有点想法了。我跟着大家主多年，以他宠儿子女儿的习性，他绝不允许有人阻碍他儿子追妻。”
其余人默契般地笑出了声。
·
水巫云刚回到家，海鸿赋听到动静跑了出来，拉住人担心地问:“巫云，你去哪里了？我和砚远本来准备去你班级和你一起回家的。”
“老师说你下午也没去上课，发生什么事了？我们都很......”
水巫云伸手抱住了海鸿赋，全身有些瘫软。
海鸿赋明显被前者如此虚弱的状态惊到了，他扶正水巫云，带着人躺在客厅沙发上。
“......对不起。”水巫云发不出多大的声音，他全身无力，像是体力透支了般躺在那。
天砚远闻声出了房间，看到水巫云虚脱地躺着，还有点生无可恋的模样，赶紧走了过来。
“你还好吗巫云，出什么事了？”
释迦冒了出来，查看了一下水巫云的脸色。有些忧愁，“营养支撑不足，这个和回廊还有自身有关的。”
海鸿赋急忙问水巫云今天有没有吃饭，得到了否定回答后一头栽进厨房，天砚远怕人把厨房炸了也跟了上去。
释迦顺了顺水巫云的头发，轻声询问:“使者，躲不开吗......”
水巫云蜷缩了些身子。
“疲惫。”
“我妥协了，为什么...”
释迦轻轻笑出声，“使者是死缠烂打就能追到的类型呢。”
“...我不是说使者很好追......”
释迦附身，用淡淡的生命力安抚着水巫云。
“使者，好好活着。”
水巫云喘着气发出微弱的声音。
“释迦，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什么话呢！”海鸿赋端着饭菜走了过来。
他把盘子啪一下放桌上，蹲在水巫云旁边。
“就咱们这关系用不着说什么添麻烦啥的，哎呀巫云你自责啥啊？”
天砚远坐了过来。
海鸿赋非常正经地说，“你这么好一人，如果有人讨厌你，那他完全可以去/死。”说完，还抱臂点头，似乎对自己说的话很认可。
“能怪别人就千万别怪自己，新一代好少年拒绝心理内耗。”
不可思议。
水巫云突然就能理解了。
乌托邦对这个世界存有偏见，因为它们永远只能看到这个世界的负面层次。
这个世界太过矛盾，乌托邦想把它化为一个最纯粹的世界。
终究是太片面了。
“谢谢。”水巫云说。
·
离期末考还有一天，图书馆——
“完蛋了题目看得我头疼。”海鸿赋生无可恋得趴在桌子上小声嘀咕着。
水巫云看着笔记，压低声音回应:“班主任说这次题目不难，都是常规题变形，分数很好拿。”
“休业式会全校通报年级前十，并上台发言。”
水巫云一副摆烂的模样。
“考个第十一名，嗯，无压力。”
海鸿赋面向水巫云，一副“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不是，怎么还带控分的？”
水巫云把笔记递给海鸿赋，“不管这个，鸿赋不慌。真怕考不好，晚上回去找砚远补习补习。”
天砚远坐在海鸿赋一旁，浑身散发着学霸的金光。
海鸿赋翻着笔记，乐道:“别人考前抱佛脚，我考前抱两个大学霸，双重buff叠满了，什么考题能杀的死我？！”
水巫云手机震动了一下，点开一看是颜镜辞。
“巫云，你们明天考试了吧？”（先生）
“嗯，我听庸医说你们已经考完了？”（巫云）
“嗯，刚考完不久。”（先生）
“巫云，有件事想和你讨论一下。手机上说不清楚，等你考完，有空我们见面聊吧。”（先生）
“嗯，好。”（巫云）
最近蓝眼泪委托......委托范围变广了。
一些委托人不清楚网站规则，进来咨询什么找人找猫找丢失物品，什么都有。
释迦看水巫云坐在电脑面前有些绝望，提议这类日常委托交给她来做。
毕竟水巫云有多不擅长人际沟通她是知道的。
“挺好的，就是有点忙。”水巫云至今没有开通另一个专门接待日常委托的网站，因为他得防着有人监/视这个网站。
梦境刀/人最不好拿捏的就是证据，怀有不明恶意的人在进入网站之后就会被系统踢除。
不管是正常人类，还是外来组织。
水巫云正需要这种和谐氛围作为包装。
三人出了图书馆准备去晚自习，接近教学楼的时候一个声音喊住了水巫云。
“等，等一下！你是...水巫云？”
水巫云对这个声音太熟悉了，他甚至还没回头，就喊出了身后人的名字。
“夜箫。”
水巫云让海鸿赋和天砚远先走，说要和老朋友聊聊。
后者还感到奇怪，因为水巫云就那么点社交圈，圈里的人海鸿赋天砚远都认识。
唯独这个夜箫。
看两人走了，水巫云目光挪到面前有些慌张的少年。
“怎么了。”水巫云开口，挑眉看着夜箫。
“...那个...”夜箫艰难开口，支支吾吾小声说着。
“不必紧张，想好了再说。”
夜箫全身紧绷，望向水巫云的眼神都透露出一丝失措。
“那个...你，那次之后你还好吗？我...也是专注美术的，我听过你的名字，我...之后还看过你的画，很惊艳。”
“我当时第一次见到你，听到你说自己名字的时候我很惊讶，梦醒之后我想过...找你。”
“但他们说你晚上不怎么在学校，白天也找不到你...所以...”
“谢谢你！但...我想知道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杀/了人，为什么还要救我？”夜箫一口气说完，脸色缓和了很多。
水巫云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但看向夜箫时的眼神多了些许柔和。
“这个问题，自那以后，我回答过你很多次。所以这次，你记好了。”
“第一次我按照委托人的信息进入了你的幻境。省略细节，你为了救我被鬼手反噬。”
“所以，我欠你的。”
夜箫正欲开口，水巫云说:“我知道你在疑惑什么。”
“因为我只要没去你的幻境，我就不欠你了。但我在知道的情况下，我依旧去了，一次没少。”
“如果是前几次，我的回答统一都是我欠你的。”
“不过现在，我心甘情愿。不是我受伤就是你/死，这个结局我不接受，我怎么样无所谓。”
“仅此而已。”
夜箫听后像是知道了什么惊天真相，他不禁伸手比划。
“那这么一说，就是你第一次不来我的幻境我依旧要死的，怎么能是你欠我的，你在救我啊！”
“第一次的我们都很无知，这点毋庸置疑。”
“我知道你不是坏人，我始终惦记着我们的初遇，从第二次开始我就好奇，如果你没/死是个什么样的结局。夜箫，你想明白的事情我从一开始就清楚了。”
“我无怨无悔。”
夜箫低着头，他无法平静，像被钉住，在原地动都不动。
水巫云像是习以为常，手轻拍了拍夜箫的肩。
“放轻松，我不希望我的朋友在我身边不自在。我和你是一样的，你不需要站在我的角度变相想思考，你跟着我的时候就多在意点自己就行了。”
看夜箫点头，水巫云退后保持了点距离。拿出手机，和夜箫加了联系。看时间不早了，水巫云就在楼下和夜箫高了别。
水巫云刚扶上楼梯的扶手，就看到了角落有个人。
“.........”
他没动，也没说话，像在等对方说话。
那人从角落走了出来，笑眯眯地打着照顾。
“天堂鸟没有警告你们吗？”水巫云脸色阴沉，像只是不喜欢对方一样，并没有露出明显的敌意。
对方眯眯眼，十分开朗地抱歉道:“哎呀，巫云我可想你了，来找你嘛~”
“巫云~”对方睁开眼，露出病娇般的诡异笑容。
“天堂鸟的家主和这个「零」组织的未来家主，你更喜欢哪个？”
刚说完，只觉得脸庞一热。
数只蓝蝶凝聚成冷刃，刹那间一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