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巫云解释是自己的条件反射，但是因为看到是颜镜辞所以下手没那么重。
虽然，还是打了。
颜镜辞带着水巫云在集市上逛了一圈，他看上了一款毛绒绒的猫耳发饰，不怀好意地看着水巫云。
水巫云面无表情地顶着猫耳，淡定地拿起一旁的狗耳朵发饰，一手戴在了正在偷摸着拍照的颜镜辞头上。
二人走在去港口的路上，颜镜辞用手戳了戳头顶的发饰，他还没戴过这种东西，有点稀奇。
不过看水巫云戴着更稀奇，就算是冷若冰霜的脸带上也毫不违和，甚至......过于可爱。
海港的风比宜城要冷很多，水巫云站在港口的围栏前，寒风刺骨，吹的他不禁眯了眯眼。
颜镜辞挨着水巫云，看着泛着涟漪的海面，他问后者，“你对你遗忘的过去，有过好奇吗？”
水巫云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
不多时，他开口，“有。”
“我问过释迦，问了很多次。最后得到的答案是，「你的诞生，困难的像是大梦一场。梦醒了，你就像是梦境遗留下的孤/儿，丢弃在了回廊。」”
水巫云说，“我知道释迦的回答很委婉，事实比美化过的答案要残忍的多。”
夜深，海面上看不到几只飞鸟，人们陆陆续续上了挂着小灯的船只，在海岸边缘慢慢划着。
颜镜辞没什么语气，似是不经意问:“你不喜欢别人问起你的私事。关心的话说多了，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敏感。以回廊工作为开始找话题，你会对此烦躁吗？”
水巫云唇角微启，但没有开口。他伸出一只手搭在围栏上方。
水巫云莱茵蓝的眸子在夜色的衬托下勾出几丝迷人，他望着天，目光又滑落在颜镜辞清俊的脸庞上。
“你不是别人。”
“这也不是我们第一次站在这里。”
水巫云侧过身，面对颜镜辞。
“所以你不用一次次的试探我，我会觉得这样让你很不自在。”
“如果是陌生人，我确实会如你所说的烦躁。我就是瞎/了一只眼我也能看出你对我的在意，你怕什么。”
水巫云又微微低头，轻叹了口气，说:“可惜我能给你的回应并不多，抱歉。”
颜镜辞上前一步，伸出右手拉住了他的左手手腕，平稳的声线此时多出了些许安抚。
“你不需要给我很多回应，我想让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可以开心一点。”
他倾首，低着眸看着水巫云水嫩白皙的容颜。
像上辈子没忘干净。
“能听到你的想法我是很庆幸的，我感觉这样可以更好地了解你。”
颜镜辞小心勾着水巫云的手指，带着恳求的语气哄着后者，“巫云，我是个不错的倾诉对象，你可以把你的想法说给我听。如果你需要，我随时都在。”
伴着人们的欢呼声，集市上空放起了绚烂的烟花，港口围了很多人。
来来往往的行人和热闹的欢语声在这一刻变得模糊寂静。水巫云除了颜镜辞，他什么都看不清。
“.........”水巫云闭口不言，看着面前的人。就像他说的，他们不是第一次站在这里。但这些，除了他谁又记得？
“我哪有那么多情绪需要倾诉？”他说。
于水巫云而言，颜镜辞对他表达的爱意像是一种惯性定律。他从不掩饰对自己的爱意，又像是一种习惯，让他不得不控制自己的情绪，来稳定自我和确认对方的想法。
这种惯性在不断的增强。
温柔的代名词，爱意的狂赌者。
水巫云抬首，无光的眸子灿出星星光点。他在“美”的方面上有一种很新的突破，这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水巫云舒了一口气，似是放松:“跟你在一起很轻松。”
颜镜辞挑眉，“可你好像，从未向我真正袒露过什么。”
最真切的就是情感。水巫云就像一层雾，身在雾中，却一挥雾散。
“什么都表露的透彻那就不是我了。”水巫云最后说着，接着就是长久无言的陪伴。
二人看着漫天的烟火，水巫云拿起了手机。
他拍照基本不带人，都是拍风景。烟花很漂亮，而且难得出来一次远门。正准备按下快门，目光旁移，他看到了一个比烟花还夺目的风景。
“颜镜辞。”水巫云举着手机，对着看烟花的颜镜辞。
后者闻言意外地看向水巫云。
“笑一个。”
·
回到家已接近五点，颜镜辞说他上午没课，让水巫云早点休息。
后者应了一声和他告别。
水巫云进了屋后，颜镜辞在路口接到了许知寰。
后者一上来直接步入正题。
“水巫云的记忆估计是被鬼手吃掉的，但是以你所说，他那个时候还不是管理者，有点悬。不过鬼手不给，只能问乌托邦它们要。”
颜镜辞阴着脸，“都不可能，鬼手现在就盯着巫云，乌托邦还在试图外部消化天堂鸟，次次无功而返。”
许知寰应着，又说:“有件事我比较好奇。”颜镜辞看着后视镜。
“世界母树掌管各个世界树的守护神，但对于水巫云，他却管的比乌托邦的人要松太多。”
“而且，我不久前找到了神算，你猜怎么着？”
颜镜辞与许知寰对视。
“世界母树里根本找不到释迦这一号人物，这个所谓的守护神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解释不通的就是世界树允许了释迦的存在。”
“其实如果根据「预言」，世界树从一方面是管不了水巫云的，就是能力。水巫云的能力或者领域地位可能高于世界树之上，如果真的是这样，颜少，水巫云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颜镜辞明了，但还是很意外，“他自己要来的。”
假设水巫云比世界树更有能耐，那前者凭什么听世界树的？他在这个世界过得好不好他自己不知道吗？
颜镜辞坐在驾驶座上思考了好一会儿，他从不怀疑许知寰，后者的所有猜测都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
“你有空把水巫云带来给我看看吧，我得知道他身体的问题出在哪里。”说完许知寰下了车，向颜镜辞挥手离开。
颜镜辞静静坐在车里，许知寰的猜测他自己早就想过了。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水巫云会选择来救一个濒死的世界。
不过，他也想明白了一件事。
颜镜辞驱车回了家，进门时什勒已等候多时。
“家主，对于预言，你已经有眉目了？”
颜镜辞点头，带着什勒进了地下藏书阁。
关于预言，是在水巫云的存在被世界树感知的时候，天堂鸟的家族法测上出现了一条全新的，字里行间冒着金光的预言。
“众神弃子，舍己所有，护其苏醒。”
“否及，黄昏将至。”
众神的弃子，就是被乌托邦所排斥的水巫云，那个时候水巫云还没苏醒，乌托邦就想将其扼杀在“美梦”里。
天堂鸟及时赶到才阻止了这一切。
最终水巫云下落不明，也没人知道他是谁。回廊无人管理，最后的守护神释迦一人在回廊里维持供给世界树。
“巫云是这个世界的转折点，他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但是他依旧出现了。”
什勒面色凝重，“家主何出此言？”
颜镜辞说出了许知寰的猜测，还有自己的想法，“巫云的出现是怀带着目的的，他来到这里不只是为了拯救世界。”
颜镜辞点头，“乌托邦的人忌惮巫云，但也无时无刻的猖狂嚣张。”
“巫云的成长是个奇迹。”颜镜辞来到中央，翻开了多年未曾启示的家族法测。
“预言，存在了误算。”颜镜辞将书翻在什勒面前，后者不禁震惊双目微睁。
“预言并没有预知到巫云会成为回廊最后一代管理者，预言廊桥给巫云的身份预知，是他活不过十五岁。”
水巫云今年未满十八周，但存活时间远超预言。
什勒不敢置信地翻看着法测，至从水巫云成为回廊管理者后，先前的预言全被金色划痕抹除了。而水巫云正式成为克莱因回廊管理者的时候，那年他正好十五岁。
多页的预言，到如今的一页。
“三年前，我就应该来看了。”
什勒问，“家主的意思是？”
颜镜辞收回家族法测，非常肯定地说，“巫云成为回廊管理者是迟早的事情，前提是他必须自愿。”明明知道自己的前途如何，却依旧义无反顾地来到这个世界。
“三年前，我的存在，让巫云非常提前的完成了回廊契约。这也让他在那年保住了命，成功脱离了预言。”
“第一原因是我，第二原因。”
“是他选择了这个世界，而他，本身也不会那么轻易地接受「命运」给他套上的命轮枷锁。”
·
水巫云轻手轻脚地洗完漱回了房间，释迦冒出，询问前者这一天怎么样。
“出乎意料。”水巫云坐到桌前，打开了电脑，“释迦，你在帮我查查颜镜辞，彻查。”
释迦拉住水巫云，像是没想到后者会这么做，问:“查人可以的......但使者，你不休息吗？”
水巫云摇头，点击鼠标进入了“蓝眼泪委托”。
“路上，接了个委托。”
“加急委托。”
·
这个世界病了。
并且再不断地恶化。
在真正的「善」出现时，绝对的「恶」随之诞生。
善生于人本身，本身之外，生出于恶。
乌托邦——一个向往绝对和平的极乐世界，它们主张和平生存，对于一些世界存在的「弱肉强食」法则不满不理解。它的意识很强，喜欢占据别的世界球变成一个新的“乌托邦”。
是打着想让世界更加美好的幌子的掠夺者。
乌托邦做的一切是吞并一个旧世界合成一个新世界，原先掌管旧世界的世界树会转变新的世界树。
所以，世界树不介入乌托邦的吞并，就是因为这件事不影响世界树根源。
世界病体——自发情绪，又成鬼手。
乌托邦想把这个世界“和平化”，在世界尚成型时，它们投入了鬼手。
鬼手代表绝对的「黑」，如果母体接受了这种情绪的感化——
那这个人就和死/了没区别。
克莱因回廊最初代表「白」，观察人们的生活——
并且眼睁睁看着这个世界慢慢走向死亡。
天堂鸟代表「路人」，分为愚者和智者。愚者自愚，智者自智。
每个世界都有一个巨大的世界树，它吸收人类的供给并提供人类需要的“养分”。
当水巫云苏醒成为回廊管理者的时候，世界树已经有小面积坏/死了。
人类在自/杀。
这个世界每天都有不同的小失望，所以要解决的鬼手永远处理不完。
水巫云想救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就舍弃高贵旁观者的身份，他步入世界亲自感受来自伟大文明的生命力。
因为他也是人，他始终不认为自己高普通人一等。
鬼手缠上的人，狂躁，暴怒。极大部分群体都会在“病情”恶化时，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就比如，杀/人。
妒忌，不甘，埋怨，愤恨。鬼手以此为营养，一点一点分/食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会好起来的。”水巫云一直这么想。
水巫云创建了“蓝眼泪委托”网站，以委托的形式入梦寻找鬼手。
效果很好，至少，他抑制住了世界树的病情恶化。
最后，找个角落，默默承担鬼手给自己带来的反噬。
他是「医者」，也是最聪明的愚者。
·
释迦关切地问水巫云，“使者，你需要休息。鬼手的事情我也可以帮忙，或许我们......”
水巫云摇了摇头。
“还有十二只。”水巫云盯着电脑屏幕，又看向释迦。
“这十二只确定鬼手，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只的概率太低了。”
水巫云又转向屏幕。
“任何一个委托都有是鬼手的概率，我得抓住机会。”
释迦静声，安静地弱小形态坐在水巫云床侧替他搜集颜镜辞的信息。
十二只...虽然数量不多，但找寻难度太大了。释迦永远忘不了水巫云第一次接触委托的时候，一抓一只鬼手，整夜为了抓鬼手累的思绪模糊。
但他永远都像是早已习惯了般的模样。
水巫云不知道释迦在想什么，他看着屏幕委托人发来的信息。
他不常接到晨日单，大部分委托目标都不会选择在晨日入睡。
“目标人物名夜箫，B中的学生。我总看到他独自一人自言自语，很多事故场合他都在场。这虽然说明不了什么，但是我亲眼看到他残害了我家的猫，他威胁我不让我说出去，不然就来杀/我。”（晴天）
“.........”（乌云）
“和我同校但我感知不到......”水巫云小声琢磨着，目光上移，看着红色的“伪信者”标签，迟疑了。
他其实不想在骗/子身上浪费时间，而这个夜箫......
“筹码呢？”（乌云）
“A大今日会有事故发生。”（晴天）
水巫云手指一顿，他看着“晴天”给出的筹码，有一瞬间慌了神。
释迦看着屏幕，神色沉了沉。
“使者，这种委托交给我就好了。”
水巫云摇了摇头，“守护神出面一次消耗精力太大了，你也需要休息。”
“可是，使者？”
水巫云走向床，面色柔和地看着释迦，“如果释迦真想帮我做点什么，那请把晴天的位置定位出来，好吗？”
释迦听后立刻点点头，转身看向电脑。
“晚安，释迦。”
释迦脚步一怔，欲言又止。
“晚安，使者。”
·
水巫云站在克莱因回廊之上，最近回廊的梦境通道开始不稳定了，是鬼手变少的原因吗，乌托邦那群家伙开始着急了。
水巫云走进夜箫的梦境，回廊环境重铸。
这是个阴森寂静，弥漫大雾的街道。
周围的环境很具体，细节到不可思议。
水巫云没有遇到过能把梦境脑容量花在建筑和环境上的人。
不过虽然起雾，但是水巫云很快认出了这是哪里。
光曦城后街道。
水巫云脚刚迈出一步，一道凌冽的寒风划过他身侧，寒意短暂刺激了水巫云，他没有多思考。
有人在他身后。
“......你是谁。”身后响起一道少年的声音。
水巫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断定地说，“看来你已经把他解决了。”
身后的人不可轻易察觉的身体一惊。
“你在说什么？”
水巫云回身，一把锋利地匕首横在他的脖颈前，他带着面具，可气质和语气能明显感受到他的淡定和冷漠。
“我们时间不多，入局开赌吧。”
“什么...？”梦境主人不明所以，“我为什么...！”
水巫云伸出一根手指，轻易把少年握紧的匕首拍开。
“夜萧，你以为这里还是你的「地盘」吗？你没理由拒绝我，赌局开始了，跟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