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颜镜辞回到家后，看着一片漆黑的房间，水巫云想着估计人都还没回来。

他洗完漱，从冰箱里拿了杯牛奶，温过后带回了房间。

水巫云坐在椅子上，拿着牛奶望着天花板。

他轻喊:“释迦。”

声音缓和软绵又无力。

释迦显形，看着一脸死气的水巫云，十分担心，“使者，发生什么事了吗？”

水巫云摇了摇头，伸手把牛奶放在了桌子上。

他头偏向释迦，问:“我走后，没有人接替我的位置，你该怎么办。”

后者对水巫云说的话感到一丝诧异，随后表面情绪归于平静。

释迦:“回使者，如果克莱因回廊的所有管理者全部死/亡，世界会在那一刻静止，世界树会抹除所有管理者在这个世上的所有痕迹。”

“记忆，情感，感知，无一例外。最后，就是我们守护神的工作了。”

水巫云倒是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感同身受吗，他说:“你不也是最后一个守护神了？历代的守护神为了去往更高的另世界，把你抛在这里。”

他看着淡然的释迦，“你不后悔吗？后悔当初没有和你的族人一起离开这里。”

说完，他拿出挂在脖子上的吊坠，手指捏着这一小小的棱锥。水巫云细细看着这块失光的小东西，唇角微启，但没有说一个字。

释迦赤着足，走向水巫云的时候脚腕的铃铛“叮当”作响，清脆，又像是束缚。

她站在水巫云面前，没了以往的温柔慈善，眼神坚定地说，“回使者，我从未对自己留在这个世界感到过遗憾，能见证这个时代的改变我很荣幸。”

“使者，我是专属于你一个人的守护神。我很感谢你，从始至终。”

释迦说完轻抚着水巫云的头，“使者，你总是很在意我们的想法。”

水巫云缓缓闭上眼。

语气略微哑然。

“我只是，希望留在我身边的人都是心甘情愿。”言毕，水巫云的营养供给到达极限。

释迦抱起疲惫的水巫云放在床上，看着人熟睡，脸色依旧挂着些许忧愁。

她起身，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看着天上还在燃放的烟花。

“命短啊......”

·

水巫云在学校图书馆复习的时候，收到了御淮辞发来的信息。

“中午好巫云，你在忙吗？”（阿没）

“不忙，怎么了？”（乌云）

“我和阿许计划一周后出国，我们会在最后几天回来。”（阿没）

“好，清允的状态如何？”（乌云）

“他...得了种很罕见的病，无药可医。说是...也只剩下一年时间了。”（阿没）

水巫云总觉得有点不对，但没有多说。叮嘱御淮辞了几件事就没聊天了。

他看了眼时间，收拾着书本准备去晚自习。

一旁手机震动，是颜镜辞的电话。

“先生。”（水巫云）

“巫云，你今晚有什么安排吗？”（颜镜辞）

“晚自习。”（水巫云）

“你说没事，怎么了。”（水巫云）

颜镜辞已经伤心欲绝了突然听到了后半句，语气中都透露着掩藏不住的欣喜。

“巫云，新海市沿海那里今晚凌晨有烟花表演。”（颜镜辞）

“......我想和你一起去看。”（颜镜辞）

那边一直没有回应。

没多久，颜镜辞听到了手机那边少年低声应着。

“十点半。”

得到肯定的回复，颜镜辞内心按捺不住的激动。

坐在颜镜辞旁边的许知寰看着前者冷若冰霜的脸上，透露出了一丝的暖意。

*蓝眼泪文明用语*太诡异了。

他小心翼翼地用胳膊肘碰了碰颜镜辞，“*蓝眼泪文明用语*颜少，铁树开花了你竟然笑了？！”

当然，回应他的只有颜镜辞的无视。

·

晚自习课上，水巫云正安静看题，一旁的同桌戳他问，“嘿巫云，我们聊会天呗，今天王美丽不在，晚自习不用怕了。”

水巫云的同桌是全校出了名的话痨，而且很喜欢八卦，但是点到为止懂得都懂。

毫不意外的，水巫云一句:“不了。”把人家打了回去。

看到水巫云没理自己了，同桌像蔫了一样趴在桌子上，口里嘟囔着“作业好难啊”“看不懂啊”之类的。

水巫云沉默了片刻，一脸核善地看着同桌。

“你想聊天是吧？”

同桌看着水巫云一脸的想和自己自/爆的模样，想想，太可怕了。

磕磕绊绊地说:“是是是是......额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你...呃不，您您继续......”

好嘛，人都已经吓麻了。

水巫云没别的意思，收拾了桌面，看向同桌，破天荒地说，“聊什么？”

同桌秒变问号脸。

“巫云，你知道隔壁校草，那个医学系的许知寰......”

“有所耳闻。”水巫说。

话还没说完就被叫停，同桌咳了两声，小声询问，“那你想听什么？”

水巫云不知道，他不是那种喜欢交际的人，也对别人的圈子不感兴趣。

不过，他倒是对一个人有点好奇。

水巫云双眼微眯，说:“校草你知道，那学神呢？”

同桌试探性地说，“你是说颜镜辞？”

看水巫云点头，同桌露出一脸的“这是能说的吗？”，想想拒绝了。

因为怕死。

水巫云皱眉，给同桌看的心头一惊。

“我说我说，要说这颜家，最有才华的是大儿子颜旭川，最阳光人脉广的是二儿子颜赋岁，这既有才华又有人脉还最帅的就是三儿子颜镜辞。”

该说不说，颜家真是代代出人才。

“还有颜一辞，四女儿。人长得忒漂亮，而且口才巨好，颜家就这么一个女儿，特宠。”

水巫云撑头想了一下，同桌又补充，“哎不过说这颜镜辞和颜一辞，原本不是颜家的人。颜镜辞是从孤/儿/院带回来的，颜一辞是颜镜辞表妹还是堂妹，家里人不要她就被颜家带走了。”

“............”水巫云低头不语。

同桌挠挠头，“嗐我这也不是瞎说的啊，人家颜氏公开的信息，之前还上过头条呢。而且现在颜家时不时就上新闻。”

“......？”

同学拍手:“做慈善啊，人家家主就喜欢去贫困山区窜，本以为够隐秘了，还是被拍上了新闻。”

“.........”水巫云不语。

“哦对了，巫云我和你说，这个颜镜辞吧，性情很冷漠，而且听说自带冷空调氛围，靠近他方圆百里都能被惊起一阵寒意。”

“还有，他好像只会说‘嗯’。听说凶得很，性情捉摸不透。这个版本可就太多了。”

有点好笑，怎么回事。

·

水巫云刚下晚自习，看到颜镜辞给他发了信息，说到门口了。

水巫云没有什么要带的东西，直接往校门口走去。

半路，一个男生拦住了他。

水巫云看都没看是谁，直接无视而过。

那人不知死活地硬扯住水巫云，后者脸色一阴，再次甩开了来人的手。

那人说:“水巫云，还有一个半学期就高考了，你怎么总想着出去乱跑？”

水巫云鄙夷地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十分嫌弃又冷淡地开口，“禀弃，我劝你一句，如果是为了李卓昌，你可以/滚/了，你俩都不是什么东西。”

说完，又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禀弃。

“如果是你来拦我是你个人意愿，奉劝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你命可没有我硬。”

水巫云目光一冷，阴光深沉的目光渗透敌意，后头也不回地出了校门。

晚间的冷风，轻轻地拂过街道，带走了白日的喧嚣，留下了一片清净。它穿梭在高楼街市之间，扑面而来凉意，也带来了夜晚的清新。

水巫云扯了扯围巾，脸捂在围巾里就露出一个眼睛。

颜镜辞看到水巫云把自己捂地死死地向自己走过来，立马上前把水巫云请进了车里。

车里暖和的很，颜镜辞一上车就把给水巫云买的热奶茶递给水巫云，还有暖手的。

见面礼也是没少，这次是个精致地白猫摆件，白猫地头上还别了一朵黄玫瑰。

水巫云看到这个摆件眼前一亮。

颜镜辞望向前者这个神色，看是喜欢，唇角微微上扬。

“哦...对了。”水巫云突然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礼盒。

他伸手把礼盒递给颜镜辞，低头琢磨了半天嘟囔着，“虽然你不要，但我总想送你点什么。”

然后没看颜镜辞了，头垂的很低，细长的睫毛遮挡了一部分情绪。

颜镜辞打开盒子，拉菲草中里面躺着一个木雕小人。

木雕小人是按着颜镜辞雕刻的，做工细致，上色均匀完美。表情控制的很好，笑了，又好像没笑。

颜镜辞特别中意这个礼物，想着回家放起来供着，他把东西放好，启动了车子。

因为是跨市，车要开一会。

期间，水巫云安稳地坐在副座，很乖地喝着奶茶，时不时看下手机。

等红绿灯时，颜镜辞找了个话题。

“巫云，最近梦境工作顺利吗？”

水巫云闻声抬头。

“虚拟杀/人，虽然他们能反抗，但与我而言，没有任何作用。”

“应该，顺利吧。”水巫云嘴唇刚靠近吸管，又补充了一句，“偶尔也会有讨厌的东西。”

颜镜辞启动车子，看了一眼端坐着摆弄着白猫摆件。

“他们对你说了些你无法理解，却本能抵触的话？”

水巫云没想到颜镜辞能一句话概括清楚，点了点头。

“他们说，杀/了人，不管怎样，都一样的吧，不被接受。这是善恶，他们不在乎我是什么身份。人类也一样吧，无所谓我的作为。”水巫云不轻不重地清楚咬着每一个字眼。

颜镜辞发现了，无情的人，很容易在情感求知上，遇到“骗子”。

他看着前方，语气放缓，问水巫云。

“那巫云，你不理解什么呢？”

水巫云目光下垂，语气带着不满与疑惑。

“我觉得我们不一样吧。克莱因回廊本就是解决世间仇怨的一个特殊渠道，他们真实地伤害了好人，我精神上攻克了坏人。”

“对错要分真实性的。”水巫云眉头紧皱，无起伏的唇角勾起一丝的冷漠。

颜镜辞安慰水巫云说别多想，“善恶无道，回廊是为了世界，而那些亡/命/之/徒，只不过是把‘野蛮’行动化的囚/徒罢了。”

“不过，有种囚徒我用以狂徒形容。”

“因爱杀/人，复仇。”颜镜辞说，“相比于恶意赌/徒，我更敬佩这类人。”

“他们聪明，至少他们知道动手比讲道理效率来的快。伤人也是需要勇气的，除非看得淡了。伤害同类的同时，自己也不是什么东西了。”

颜镜辞淡定说完，冷漠如寒冬夜吹过的风雪。

“但你不一样。巫云。当同类的意义变质，守护的作用就会被无限放大。你担任守护者的角色，历代拼的满手鲜血的英雄豪杰不依旧被铭记在心？”

“巫云，你只要知道自己动手是为了什么，其他的你不要听，也不要想。”

水巫云看着颜镜辞，像是听懂了，抿唇着点头。

后者侧过脸，温柔划过寒冷的长夜。

“巫云，你不必在意别人的想法，爱你的人，一直都会理解你。脏言乱语只会把你拉混理智。”

水巫云死水般的心境泛起一丝涟漪。

到下一个路口的时候，他看着窗外，轻声问颜镜辞，“女巫，是做什么的？”

颜镜辞说，“女巫简单来说，就是伪乌托邦一派的人。我们操控法能，穿梭在各类生物的梦境，我们可以改变自己或者他人的梦境。”

“最终造成活/物的直接死/亡。”

这种方法倒要比回廊的血腥要简单，但手法本质上却比回廊暴力残忍的多。

水巫云点头，说，“天堂鸟和回廊的敌对，是因为伪乌托邦的成立与另世界的乌托邦对立？”

颜镜辞点头，问，“巫云，你怎么看待乌托邦？”

水巫云静声了一会时间。

“矛盾吧。”他说。

水巫云侧过身很认真地看着颜镜辞，“乌托邦的守护神想要一个完美无恶的世界，但是这对人类来说是不可能的。”

颜镜辞点头，“天堂鸟和回廊不同，但出发点是一样的。天堂鸟是乌托邦最极端的无善，回廊是乌托邦最顶端的无恶。”

水巫云点头说:“最初的莱茵回廊不过是乌托邦的一条狗，矛盾点就在这里。傻子都看得出来，乌托邦当时明明不能拿回廊怎么样。”

颜镜辞看着红绿灯，又望向一旁的水巫云。

“你不理解的矛盾，如果天堂鸟和回廊处于两个平行世界，问题就很好化解了。”

水巫云听着低头，低声模模糊糊说着话。颜镜辞听了一遍，脑海里把语言清晰化，得出一句完整的话。

“那这个矛盾也不是非化解不可。”

很好懂，无非就是想要纯善或者纯恶，能让莱茵回廊的使者做出让步，理念和利益方面肯定得到了统一。

让水巫云觉得吃惊的一点是。现在的颜镜辞能想到这一观念，上一代大家主肯定也想到了，半个野胚子养的。

所以莱茵回廊是怎么活到克莱因回廊接手的？

水巫云没想通，暂时也不打算想了。

后来的一小时，他手里捧着白猫摆件，睡得迷迷糊糊。

直至停好车，颜镜辞没有立刻喊醒熟睡的水巫云，只是沉着目光，愣愣地看着。

可望而不可及啊......

颜镜辞下了车，走到水巫云这一侧打开了他的车门，把后者的围巾向上提了提。

颜镜辞脸凑的近了一点，看着水巫云乖巧的睡颜，像是毫无防备的小猫。

前者沙哑着声，降低声音唤着水巫云。

后者睁开眼，刚醒脑子有点懵，哑声问，“到了吗？”说完，从车里懒洋洋地走了出来。

颜镜辞应着，说，“还有二十分钟，要先去吃点东西吗？”水巫云点头。

或许是烟花秀的缘故，接近凌晨，沿海的街道上人依旧不少。

颜镜辞回头，怕水巫云走丢，伸手握住了后者的手腕。

本来就被人挤得生无可恋的水巫云突然感觉到自己被拉住了，下意识就是用手拍了好几下手腕上的手。

抬头的时候，正对上颜镜辞委屈巴巴的眼睛。

“巫云(TVT)......”

“不，那个，先生......”水巫云没看清人之前，会把突然拉他的人默认为有敌意的坏人。

“有时候我挺想解释的(°ー°〃)。”

释迦是守护神，守护神身高都在两米以上，体格不小，可随意缩小放大。

ps:两米是守护神身高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