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当然是寿星最大，所以饭后的打扫就由戚风和关洛负责，橙子在收到戚风给的礼物之后又在开心地打转，她本也想帮忙，奈何厨房空间有限，就只能和奶奶一起坐在沙发上看他们忙活。
“你的手怎么样？能干活吗？”关洛问戚风。
“其实还好，只是扭了一下，现在好很多了。”戚风说着加快了手里刷碗的动作表示自己没说谎。
“你以后走路能多看看吗，差一点就撞上了。”关洛依旧紧盯着戚风的手，本来他是打算全包的，没想到擦完餐桌走进厨房戚风已经开始洗碗了。
“那还不是你不理我，全顾你去了，哪里注意得到那么多。”戚风说。
关洛一顿，皱眉没说话。
“现在不生气了吧？”戚风去看他。
关洛背对着他摇头，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也没生气，就是你能不能改改老爱捉弄人的习惯。”
“我爱捉弄人吗？”戚风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是吗？”关洛扭头去看他。
戚风笑了：“好像是，但是我好像也只捉弄你一个。”
关洛又皱眉，转回头逃避与戚风对视，可是脸上的红颊早已被对方看在眼底。
戚风没再嘴欠，不知为何他突然起了害怕的心理，看到关洛这副模样应该是心生喜悦的，但是却起了要不要再进一步的顾虑。
收拾好之后关洛和戚风就着餐桌开始辅导橙子，这方面是戚风的强项，关洛也就坐在旁边看着，奶奶好像已经回房间去了。闲着无聊关洛一瞟眼看到放在书包一旁的那个木质挂件，伸手拿过来把玩。
刀工很好，上面的人物也很像，边角磨的很圆滑，反复揉搓都没有刺手的感觉。
他抬眼去看戚风，皱着眉头，指尖在书本上滑动，声音比平时听着严肃了一些，偶尔还不回答问题，只要戚风抿嘴橙子便小心的观察着戚老师的脸色，全然没了之前的调皮机灵样。
如果这个时候他再带上一副眼镜，关洛估计自己可能都有些怵吧。
戚风真的带上眼镜的话，说不定还挺像教授的。站在讲台之上，或撑着讲桌扫视底下的学生，或寻走到一处累了似的靠在桌旁，或低头查看教案不自觉用手指去扶镜框。
而那双手第一次看见的时候，好像也就半年前的样子，在自己最糟心的时候闯入视线，一开始就不由分说的帮忙。
帮了忘带手机的他、帮了受伤难以上下学的他、帮了喝醉酒的他、帮了生病发烧的他、帮了一直拒绝人的他……
“关洛？关洛？”戚风的声音响起，不是很清楚。
关洛缓缓睁眼，看着眼前放大版的戚风愣了好久。
“关小朋友？睡醒了？”戚风笑着问。
关洛这才意识到自己睡着了，立马坐起身子揉了揉眼睛问：“几点了？”
“刚过十点，橙子都去洗漱准备睡觉了。”戚风说。
“这么晚了？”关洛才算真的清醒过来，去看墙上的钟，真的十点多了。
“我们回去吧？”戚风问。
关洛点头。
随后跟奶奶和橙子打完招呼两人便走了。
返程的车是戚风打的，把关洛送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戚风也跟着下车。
“你怎么也下车？”关洛问。
“送你回去。”戚风说。
“你送到了。”关洛说。
“离得不远，我走回去就好了，就当饭后消食。”戚风说。
“已经离饭后过去三个小时了。”关洛说。
戚风不说话，只是笑着看关洛，然后从包里掏出一个小袋子递给他。
“什么东西？”关洛问。
“拆开看看，新年礼物。”戚风说。
关洛打开袋子一看，同样是一个木雕挂件，伸手拿出来，刻的是一把小提琴。
“喜欢吗？”戚风问。
关洛用手指摩挲着琴面，斑驳不均的手感，酥酥麻麻，大小不过两根手指，五指一合刚好全部包裹住，跟给橙子的那个一样丝毫没有木刺，但却硬的无法让人忽视手心里的存在。
“挺喜欢的。”关洛微微点头。
“喜欢就好，小朋友，新年快乐，我先回去了。”戚风说。
关洛立马拉住他，但却不知道说什么。行动比脑子快了半步，脑子却没跟上行动，然后看见戚风额前的碎发，瞪着圆圆的眼睛说：“明天我请你去理发吧？”
小年的前一天，“恋南边”咖啡馆依旧坐着半数的客人。
“你说他们都不回家过年的吗？”顾哥撑着脑袋在吧台发问。
戚风送完餐回来说：“你不也还没回家。”
“我在哪都一样。”顾哥打了个哈欠，换了一只手撑脑袋。
“我后天回家，你到时候还开店吗？”戚风问。
“你小子终于要回家了，我终于可以闭店了。”顾哥说。
“你现在也可以闭店，反正明天小年，我也不过来要在家里收拾东西。”戚风说。
顾哥看了一眼正在整理订单号的戚风，曲指敲了桌面两下，刚要开口大门的门铃又响了，顾哥微皱眉看去，笑了：“戚风，一杯拿铁。”
“你每次不都是喝美式吗。”戚风说着站起了身，看到走向吧台的关洛才知道这杯拿铁是做给谁的。
关洛坐到吧台上跟顾哥点头打招呼，这次反倒没被无视，对方则很有兴致的盯着他。
“拿铁。”戚风端着咖啡过来，故意抬高了点手臂，挡住顾哥的眼神。
“谢谢。”关洛说。
他也觉得顾哥今天很奇怪，扭过头去与顾哥对视。
很难得的，视线一对上顾哥就笑了，一挑眉又去看戚风，好半天才说：“你们俩的发型是出自一个理发师之手吗？怎么都剪的这么潦草。”
关洛停下了喝咖啡的动作，悄悄抬眼去看戚风，正好两人对上眼，他立马撇开视线装模作样地喝咖啡。
“顾哥，今天这些订单要全部弄完，明天你肯定不开店也肯定懒得弄，到时候一拖又到年后了。”戚风说。
“续一杯美式，”顾哥将自己手边的空杯子往前推了推，“快递都停运了，订单肯定是要拖到年后的。”
这个戚风不可能不知道，只是为了转移话题而已。
戚风轻咳一声，将顾哥的空杯子拿走。
“你今天怎么来了？大过年的，又一个无家可归的？”顾哥看着关洛问。
关洛没说话，看了一眼四周的书架拿着咖啡走开了。
等戚风做好咖啡端给顾哥的时候发现顾哥一直盯着关洛的背影，放咖啡杯的力度不自主的加重，吓了顾哥一跳。扭头一眼，戚风正皱着眉看自己。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抢了你……”顾哥停顿一下，“你朋友。”
“那也不一定，毕竟你也不比我们大多少。”戚风说。
“不是吧，你小子真这么想？”顾哥看戚风不回话继续说：“放宽心，老天待我没那么好，我想要的他总是不给我。”
“说实话，我还真没看出来你想要什么，开店生意好有钱赚不想要，朋友来找约你出去玩你不去，大过年的有家可以回也不回，你简直是无欲无求到快成仙了。”戚风说。
“你不懂，世俗的东西不要了，渴求的东西才可能回来得快一些。”顾哥说。
“你求什么？不要钱不要人的，你求什么？求仙丹，求飞升？”戚风半开玩笑。
“长生不老呀，”顾哥难得的嘴角带笑，“人总要有个盼头才活的下去嘛。”
“那你挺会盼的，这个盼头够你活生生世世的了。”戚风说完，抬眼去找关洛的身影，搜寻两下直接对上正好也看着他们的眼睛，那人立马低头，合上手里的书抬脚走了过来。
还没等关洛开口戚风先问：“续杯？”
关洛摇头，放下手里还剩一半的咖啡杯坐下。
“你们今年都不回家吗？”关洛问。
“你呢？怎么今天还在这里？”戚风反问。
“我……”关洛低头，喝了口咖啡，有些含糊地说，“马上回。”
顾哥又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说犯困走进了小房间。
戚风皱眉，直接拿过关洛的杯子准备续上，被关洛拒绝。
“我马上就回去，不用续了。”关洛说。
戚风撤开手但并没有走开，盯着关洛问：“所以你说的’马上回’，是马上回家还是马上回住的地方？”
关洛看着戚风，知道自己是骗不过他的，“今年家里没人，不回去还省了往返机票费，在哪里过年都一样，也只是吃顿饭就睡觉而已。”
“也是，反正在哪里都一样，吃顿饭就睡觉，顶多看看春晚，”戚风站在吧台里，说话的时候正低头在清洗些什么，语气有些随意，“所以今年去我家过年吧，吃顿饭一起看春晚？”
画着杯口的手指一停，在戚风说出口的当下心底是欢喜的，甚至差点就同意了，但他知道这样会给戚风家带来不少的麻烦。
“不用了。”关洛摇头拒绝。
“多双筷子的事，又不麻烦。”戚风说。
“真的不用了。”关洛说。
毕竟是过年，一家人团圆庆贺的日子，他一个外人掺和进去总是会别人带来不自在，而且戚风家里还有弟弟妹妹。
“我跟我爸说的话他一定会很开心，而且我爸做饭很好吃的。”戚风很坚持的样子。
关洛抬手阻止了戚风要拿出手机打电话的动作，还是皱眉摇头。
他真的没想好要怎么去面对那种陌生的场景，一家人吃饭本该是轻松自在的，因为他的存在多少会带点拘束，还要去迎合他一直笑脸相对，嘴里总说着客气的话语，平常一回家就可以懒散的模样还得藏好。
关洛又摇了摇头，表示真的不去。
“那也行，那我就留下来陪你吧，看你孤苦伶仃的，挺舍不得的。”戚风说。
“你怎么老这样？”关洛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虽然我家里人应该都很想我了，但是怎么办，我只要一想到你一个人在这座无亲无故的城市里过年……”戚风好没说完就被关洛打断。
“你闭嘴吧，过年得回家过呀，不然像什么样子。”关洛说。
戚风点头表示认同，重复关洛的话：“对呀，过年得回家过呀，既然有家可以不回的话换过一家不行吗？”
“我家里人很好相处的，你看我就知道啦。”戚风说。
“别犹豫了，不然我真的退票跟你留在这儿。”戚风说完真的又打算拿出手机，关洛立马伸手阻止。
“知道了，败给你了，跟你回家行了吧。”关洛说。
戚风一笑，将手从口袋里掏出来，指了指收银台的方向，一部手机正躺在那里充电。
关洛一气，刚准备起身走人被戚风拉住：“等会儿，明天小年来顾哥店里过吧，刚好他也是有家不回的那种人。”
关洛甩开戚风的手，又做回了椅子，点头表示同意。
“对了，”戚风刚走开两步又折回来，“我爸爸做饭真的很好吃。”
然后笑着走开。
第二天顾哥一脸烦躁的出现在刚打开的门后：“你们不是有钥匙吗？”
戚风笑着提起两只拿满东西的手说：“没手了。”
顾哥皱着眉去看他身旁的人，怀里就抱着个头盔，没说什么转身往里走。
“你可以再去眯一会儿，我们来准备，吃火锅可以的吧，冬天吃火锅最暖和了。”戚风说。
顾哥摆摆手就进到小房间里去了。
“我做什么？”关洛问戚风。
戚风看一眼关洛说：“把菜从袋子里拿出来。”
关洛照做，没多久又问：“然后呢？”
戚风的声音从仓库里面传来：“然后往右转身，走几步，有东西绊到脚就停下。”
关洛依旧照做，面前是一张单人小沙发，然后问：“停下了，然后呢？”
“然后呀，越过它坐下。”戚风说。
关洛坐到沙发上之后又问了一遍“然后呢”。
不知什么时候戚风已经到他的身后了，放了一本书在他面前的桌子上，“然后就乖乖的自己消磨点时间，火锅马上就好了。”
关洛点头，随即感觉不对立马抬头问：“我帮你洗菜吧。”
“不用，水池小，三个人的菜很好洗，你就呆着吧。”戚风挑拣着菜类，没一会儿就抱着一个大袋子洗菜去了。
关洛才第三次翻页，戚风已经全部都准备好了，喊他吃饭的时候顾哥刚好也从房间出来，全然没了之前的一脸困样。
“什么锅底？”顾哥问。
“菌汤的。”戚风边说边给关洛澥麻酱。
“辣汤呢？”顾哥问。
“你自己加点辣椒在蘸料里不就好了。”戚风将手里的麻酱小碗给关洛。
顾哥皱着眉去问关洛：“你都来这K市多久了，怎么还是不能吃辣？”
“我可以吃一点的。”关洛说。
顾哥又去看戚风，戚风自然无视掉，拿着一碗满满的切好的小米辣放到他跟前：“一碗，够吃了吧。”
顾哥无奈，起身走到小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罐半身通红的玻璃罐头。
“这什么东西？”戚风问。
顾哥一笑，拧开盖子给他看：“宝贝。”
“剁辣椒？还挺香的。”戚风说着就想伸筷子进去被顾哥及时收回罐子。
顾哥将戚风给他的那碗小米辣放到他手边：“一碗，你看着吃。”
“小气，家里人做的？”戚风问。
顾哥摇头，挑出足够的量才将罐口对着关洛挑了下眉：“尝尝，我自己做的。”
戚风逮着机会伸筷子，挖了一大勺出来放碗里，浅浅尝了一下筷尖剩余的味道说：“真不错，咸淡适中，辣度也够，就是关洛肯定受不了这味道，能呛死他。”
说完便将盖子合上了，看到关洛还是有些想尝试的样子，挑了点碗里的给他尝，果然只是一丝关洛就有点红了脸，吸着鼻子又将剩下的夹回戚风碗里。
“顾哥，你还有这手艺？看不出来呀，拿什么做的？”戚风问。
“之前拿桶剁，后来因为只需要做我一人的量，就拿绞肉机绞点辣椒就好了，油、盐、糖、豆豉看个人口味调和。”顾哥说。
“家里老人教的吧。”戚风说。
顾哥一顿，“家里人教的。”
饭后收拾便是大家一起，需要清洗的不多，三两下就搞定了，顾哥开了四扇窗户说通风，戚风和关洛洗完碗出来便看到坐在窗边的顾哥，印着不亮的月光，微微抬头看天。
戚风和关洛坐到他的对面，向他跟前放了一杯热牛奶。
“新年快乐。”戚风看着顾哥说。
顾哥收回视线，点头喝了一口：“新年快乐。”
戚风也看向窗外的天空说：“今天的星星还挺多的。”
“是吗？”顾哥随意的回话，哪怕是有月光眼底却依旧无彩。
“还真是，我从来没在小年夜看到过星星。”关洛说。
戚风突然起身，从柜台拿了个东西过来，看了一眼关洛朝他亮出一个打火机点燃：“新年许个新年愿望吧，没有蜡烛就拿火机代替一下。”
关洛觉得幼稚不愿意配合，戚风又举到顾哥面前朝他挑眉。
顾哥摇头：“火机不灵，我等等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