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期末考结束已经过去一周，关洛依旧还在纠结是在小年的前一天回家还是前两天回。

手机顶部弹出微信消息，是李翔应在宿舍群里发来的。

加群这件事关洛觉得很好笑，当时是宿管阿姨催着说房间不够才让他急匆匆搬走的，之后李翔应又说迟迟没人来住，宿舍群只有三个人在里面让李翔应感觉不舒服，后面非要拉关洛进来。他倒是不介意，平日群里消息不多，不过就是约饭和各种转账。

李翔应：期末成绩出来了，这次速度好快呀。

余顺：我刚查完，稳定班级第五。

余顺：速度还好吧，原来也是一周左右的样子。

李翔应：我第十，一直徘徊在中游的阶级，另外两位都是多少呀？

关洛放下手机，走到书房打开电脑开始查成绩，估计是刚出第一天，查的人太多了，网页转了好半天才打开。

依旧稳定班级第一。

关洛接着往下翻看各科详细成绩，滑动的手指停住了，有一科的成绩跟最开始他预估的相差了点，但也没过多在意。

微信又有消息弹跳出来，是李翔应艾特他了。

关洛：第一。

李翔应：不出所料，恭喜贺喜。

余顺：不出所料，恭喜贺喜。

关洛退出聊天框，无意瞥到下面菜单栏第三个标识亮着小红点，点进去一看，朋友圈的一栏显示的是关威海的头像，手指移动，进入朋友圈。

关威海只是发了一条公众号推文，是关于春节期间各校组织的大型校长联会，时间是从明天开始到小年的前一天，地点不在首都。

退出朋友圈，挑选着小年前一天回家的飞机时间，手机又震动了。

抬眼一看，居然是关威海发来的。

爸：今年我不回家过年，你把往返的时间给我，我找好阿姨去给你做饭。

关洛眉头一皱，打了一行字过去：还没定，到时候再说。

等了几分钟对方没再发消息过来，关洛重新进入购票页面，取消了预支付订单。

如果关威海过年不回家的话，他回去也没有意义，还不如呆在K市省一笔来往的路费。

手机又震动了，微信的聊天框第三次跳出来，今天的关洛着实有些惹人喜欢。

是戚风发来的消息，问他是否已经回家了。

关洛回：没有。

戚风：什么时候回？

关洛想了一下：过几天吧。

屏幕上方的“正在输入”闪了好久都没再收到回复，关洛等了一下没耐心了，关手机开始查阅资料。

刚刚跟关威海聊天的时候又看到了之前的聊天记录，想起自己考研的打算，本来早该开始做准备的，硬生生被许多事情耽搁了，如今真的应该开始着手准备。

目标学校从来没变过，首都的M大是他在学舞蹈没多久就决心要去的，所以这次考研的机会他一定要把握住。

罗列好所有的参考资料已经八点多了，关洛看向窗外微亮的天空，哪怕是到了一月份天还是很晚再全黑。

关洛喜欢这座城市之一便是因为这个，亮的时间多了清醒的时候也多，时间在流逝，掐在手里的事也在慢慢完成，夜晚真的到来之后不多久便可以入睡，一睁眼又是微亮的天空。

桌面一阵微颤，是放在一旁的手机带来的。

关洛拿起一看，是戚风的消息。

戚风：你回家之前空个时间约顿饭吧？

关洛：你有空？

戚风：去奶奶家怎么样？

关洛：别麻烦奶奶了吧。

戚风：顺便帮橙子辅导一下功课，她好像这次考的不咋样。

关洛：橙子的学习不好吗？

戚风：中游的样子。

关洛：她还小，成绩差不多就行了。

戚风：你觉得我们俩一个年纪第一一个年纪第五，在这里说这话好意思吗？

关洛皱眉，往输入框打字：不错，居然进到前五了。

消息还没发出去手机又震了一下。

戚风：我和奶奶说好了，明天咋样？之后的时间我都有些赶。

关洛是没什么问题的，但他总觉得突然去别人家蹭饭有些不太好。

聊天页面连着跳了好几下。

戚风：奶奶问你爱不爱吃糖醋排骨和舂鸡脚，鸡汤喝吗？

戚风：不爱吃鸡和糖醋的话那就换成玉米排骨汤怎么样？

戚风：腊排骨火锅也很好吃，你爱吃吗？

对方还在正在输入，关洛赶紧删了打好的文字又重新输入，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关洛：我都吃，鸡汤可以，排骨也可以。

戚风：那就腊排骨乌鸡火锅吧，冬天吃了暖和也还更省事。

关洛：可以。

戚风：明天来接你，中午吃？

关洛：我什么时候都有空。

戚风：那就晚上吃吧，我明天下午五点结束家教，到时候来接你。

关洛：可以。

放下手机之后关洛才反应过来，本是没有那么想去的，怎么说着说着就定下来了，而且戚风总爱先发制人，安排好一切才来问，不答应又不好，自己也会莫名其妙被牵着鼻子走。

视线转回手机里，不知何时对方又新发了一条消息来。

戚风：那就明天见，等着我来接你，晚安。

关洛不由自主的挪动手指到那条最底端的消息上，一抖连按了两下，满屏只剩那条放大字体的消息，吓了他一跳，心脏一颤赶忙退出，手忙脚乱的回了一条消息。

关洛：明天见，晚安。

放下手机，背面朝上的放着。关洛有些烦躁，心跳声有些大，吵得耳边什么都听不见，眼睛总是不自主的去瞟手机，忍了好一会儿都没忍住，干脆眼不见为净起身走掉。

再次收到戚风发来的消息是隔天的下午四点半，他说他已经出发了。

关洛看着框里的“马上就去接你”的字体，心脏又是一跳，不作回复便立马起身去卧室打开衣橱准备换衣服。

穿毛衣还是卫衣？

毛衣的话是低领还是高领？

卫衣的话带帽还是不带帽？

外套的话是长款还是短款？

裤子穿牛仔的吗？

鞋子是运动鞋还是休闲鞋？

颜色要统一一点？还是有层次些？

先洗个脸吧？头发也要洗吗？

干脆直接洗个澡吧，戚风从家里出发过来的话还要点时间的。

直到一整个流程下来，关洛盯着镜子里穿戴完好的自己的时候才自言自语地问道：“我为什么要收拾自己？”

一顿再正常不过的晚饭，而且奶奶家也不是没去过，吃完回来还要再次洗头洗澡，出去一次最多也就三四小时，如此麻烦，因为什么？

关洛抬手捋了捋难得往后梳的侧发，随着手指离开的瞬间有一撮不听话的发束垂了下来，挂在耳边，本想再喷点发胶可是总觉得自己哪里不对劲，盯着镜子良久，最后还是赌气式的只是将那撮头发别在耳后，然后盘算着明后天去趟理发店。

头发真的长长了好多。

距离五点还有三分钟，现在下去的话刚好就到五点了。

在玄关处换鞋起身的时候无意碰到挂在那里的那串钥匙，轻响一声，好在关洛眼疾手快接住了，不然直接就掉到地上。

他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沈柔今年是否也是一个人过年？

摇摇头将钥匙重新挂好，然后拧动把手走出门去。

出电梯的时候关洛还特意看了一眼手机，没有消息，时间倒是刚好五点。

推开单元大门，两边的行道上有三两人走动，不远处的小喷泉今天居然开了，在缓缓的循环水源，四周的植物没有因为是冬季而枯黄，倒是绿得更甚，赶着往墨色一般发展。

不远处的长石椅上好似坐着一人，余光察觉到他朝着自己看来，视线不自觉地对了过去。握着手机的手指一紧，明明距离上次见面才不过几天，怎么会突然这么紧张。

戚风好似也愣了一下，一直坐在原地与关洛对视。

其实今天下午他是有两边的家教要去的，但是在中间仅有不到一小时休息的时间内，他回家洗了个澡，还特意的换了身衣服再去往下一家。

回想到半小时前送自己出门的小孩半躲在门后露着白齿对自己说的话笑了。

她说：“戚老师，祝你今天约会愉快。”

可能是进门的时候就被发现了吧，所以在学习的全过程里专心程度比以往更高，以至于他能提前半小时下课。

很巧的是，家教的地方也在同小区，走过来只需要五六分钟，还以为发个消息等自己走到楼底就能看见那位小朋友，没想到竟然足足等了半个小时，对方也是踩着约好的五点才出现在视线里。

单元门被第五次打开的时候，戚风就在心里想，如果这一次还不是关洛的话他就要打电话催了。

好在是他，好在没催，好在他足够有耐心，不然也许当下的心跳都不足以盖过所有的环境音，肆虐喧嚣在耳边。

在这不远的距离观摩着，能够看清每一个从单元门里走出来的人，在他第五次看向大门的时候，就看见关洛穿着棕色过膝大衣出现，内搭是一身黑色，腰间有些微亮，应该是皮带的银扣。头发好似比平日清爽了很多，有一侧都乖巧的贴着头皮。

他是用了发胶吗？

里面的衣服好像是针织衫。

裤子是牛仔的吗？

鞋子应该是休闲款的。

鼻尖和耳朵是不是有些红呀？

嘴唇倒是挺红的。

怎么什么都看不清……

戚风站起身，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人，一步一步靠近，一下比一下迈得更大。走到跟前之后很认真的扫视着，将刚刚心中所有的疑惑全部都解答了。

他还发现，关洛不止鼻尖和耳朵是红的，脸颊也是微红。

关洛有些局促，当戚风靠近时他就闻到一股好闻的花香，他记得那应该是沐浴露的味道。

没想到对方竟然也是清洗了一番才来的。

仔细一看，眼前人的穿着好似也跟平常有差别，除了鞋子，其他的衣物都是新的，从没见戚风穿过；头发倒是没用发胶，但是之前发尖总往左边倒今天倒是有些安稳的偏向右边，吹头发的时候刻意定过型吧。风一吹，还有些挡眼睛。

看来他也要去理理发了。

“不冷吗？”戚风问。

关洛回神，摇头。

“那走吧？”戚风说。

关洛点头，突然想起去奶奶家需要戴头盔，有些可惜弄到手酸的发型，可是扭头望四周一看都没发现小电驴的身影。

“你的车呢？”关洛问。

“没电了，今天打车去吧。”戚风说。

关洛点头：“那我来打。”

戚风将关洛刚抬起的手按了回去：“我今天刚领的工资，请你坐趟车还是可以的。”

“我们这是去哪里？”关洛跟在戚风身后问。

下车之后戚风并没有往奶奶家方向走，而是带着关洛走到另外的巷子里。

“去拿给橙子准备的新年礼物。”戚风说。

“新年礼物？”关洛皱眉，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又是空手去吃饭的，“你怎么不早说？”

“你不用买吧，说不定橙子也没准备给你的礼物呢。”戚风说完拐进一个更小的巷子，两步走进巷头的店里。

说是店，其实更像住房，一楼客厅堆满了大小木料，门口只是就地靠着门边放了块写着“随一手、打料”等字的板子。

“打料？木框？画框？”关洛念着板子上的字，转头又去问戚风：“你准备了什么？”

戚风只是笑着没回话，走进店里空无一人，熟练地走到楼梯口朝上喊：“老宴，我来取料，上周拿来刷油的。”

店里到处都是木屑，虽然有沙发但关洛伸手摸了一把，一指头的灰，只站着打量屋内。

楼上很快传来脚步声，踩着拖鞋往下走，未看到人先听着声音：“知道了，你拿来的当天就上好了。”

关洛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老板只穿一件单衣加长裤，微卷的头发毫无章法的乱翘，跟着走动时的微风，齐肩的发梢忽上忽下。

戚风笑着跟在老板身后问：“刚睡醒？”

“差不多，天冷，店里人少，基本就在被窝呆着。”老板说。

“你这也不像天冷的样子。”戚风说。

老板不理他，经过关洛身边的时候抬眼扫了两下，有些刻意的挑眉：“新朋友？”

很明显是在问戚风。

“他就是跟我过来玩玩，不玩木料的。”戚风说。

老板走进里间拿出一个盒子，又看了眼关洛，视线朝下好似瞟了眼他的手：“挺适合玩的，没兴趣？”

“好学生，”戚风往一旁挪，挡住了老板的视线，“一心只想学习，他要想玩早带来了。”

老板皱眉去看戚风，将刚打开的盒子又盖上：“还以为终于能从你这里找到新顾客，护得这么死，怕我看上不成？”

戚风走近，催着让老板赶紧打开盒子：“我没时间，晚上还要去别人家吃饭，就是赶着晚上送出去的。”

老板偏不，右手大力的压着盒盖，偏头看向后面一直盯着他们的关洛，小声问戚风：“真是你朋友？”

戚风知道老板口中的“朋友”是什么意思，笑着摇头。

老板撤开手打开盒盖，里面完好的躺着五块雕好的小木料，样貌和形状都不一样，老板看向最左边的那一块指着问：“不是？”

“这是我给自己雕的，不是。”戚风说。

老板倒是突然大笑：“哎哟哟，居然还有你搞不定的人。”

戚风不理会，将其中两块木块拿出来，接过老板递来的金属环串好，俨然一副钥匙挂件的模样。

“谢了，我们先走了。”戚风将木块放进口袋里转身就走。

“下次记得带点东西再来。”老板说。

关洛跟着走出小巷才问：“你准备了什么？”

“小玩具，逗小朋友开心足矣。”戚风说着，从口袋里拿出手，五指蜷紧，食指上套着一个银环。

“挂件吗？”关洛问。

戚风点头：“算是吧，想法来源于上次橙子送我的生日挂件礼物。”

关洛刚想说看看，戚风就将手抬起举到他的面前，五指张开，手心处掉落一个不大的木块，关洛来不及看清下意识伸手要去接住，但是木块却只晃荡两下，安静的悬空。

关洛伸手将木块翻转过来，上面刻了一个小女孩和一个老人，那是橙子和奶奶。

“这是你做的？”关洛抬眼看戚风问他。

对方点头，将挂件递给关洛，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一个密封袋和一个礼物袋，再将挂件放进去拎在手里。

“那我要买什么？”关洛皱眉思考着。

“随便买点呗。”戚风说。

“随便买点？你搞的这么隆重，我就随便买点？”关洛说。

“心意到了就行。”戚风说。

关洛不理他，路上一家店一家店的审视着，逮着精品店就进去逛逛。

“你决定好了吗？快迟到了。”戚风说。

“不然你先去，你们先吃，我马上挑到满意的。”关洛说。

“那可不行，我一定会挨骂。”戚风说。

“小姑娘应该喜欢点花花之类的东西吧，可是文具好像也不错，奶奶的话买个围巾或者手套？”关洛自言自语着。

又走进一家店，关洛直奔少女区，偶尔引来三两目光，戚风察觉到了，低头去看正蹲着很认真挑选的人，淡淡一笑。

“挑好了吗？马上要到奶奶家了。”戚风说。

关洛皱眉，随意敷衍了一句。

戚风也蹲下，撑着脑袋看关洛：“不然你买个蛋糕也行的，比上次给我买的大一点，毕竟也是奶奶过生日。”

关洛停下了要去拿东西的手，扭头瞪去，戚风淡淡笑着，一脸真挚。

“你是故意的吗？”关洛问。

“什么？”戚风假装不懂。

“想挨打吗？想花着脸去吃饭吗？”关洛问。

戚风眨了两下眼睛，认真的摇头，手急眼快的挡住了即将接近他手臂的拳头。

“我陪你去买吧，我知道橙子和奶奶爱吃什么味道的蛋糕。”戚风笑着说。

两人刚走进巷子就看见站在家门口的橙子，看到他们立马招手跑过来，眼尖的发现蛋糕笑得看不见眼珠。

“真的买了蛋糕，关洛哥哥真的又买了蛋糕。”橙子一蹦一跳的又跑回去，貌似要去通知奶奶。

“我就说蛋糕管用吧。”戚风说。

关洛瞪他一眼，故意去撞他的手臂，疼的戚风立马龇牙。

坐上餐桌之后同样是四人举杯，不过这一次换成只有戚风一个人大喊“生日快乐”，三人愣了一会儿，关洛先笑出声，然后带着奶奶和橙子很配合的跟着喊“生日快乐”。

吃饭期间奶奶便发现戚风左手不便，问：“小风，你的手怎么了？受伤了？”

戚风笑着摇头：“没事，前几天跳舞扭到了。”

奶奶点头，笑着给戚风夹菜，关洛也伸手夹了个鸡头放到戚风碗里，扭头笑着对他说：“多吃点，补补脑子。”

好家伙，都上发胶了是吧，也别理发了，直接推了吧（独自记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