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一切疾病的解药，但实践才可出真知。

汤逸群体内的反叛因子永久沸腾，冷笑着说：“想得美，你想亲就能亲，我就不，我要睡觉了。”站起来回卧室去。

一辈子都这样又如何。

叶芷君认为自己的身体素质根本没能力度过完整的一生。

同省的邮政信件三天就能送到，接下来的时间，等待满月正式离职、认亲、蒋昊变成周倩语的前男友。

审核工作门槛低，没前途，像老富翁企图通过换血返老还童，耗费年轻人的青春在他浓稠的血液中穿梭，吃掉里面的脂肪和钙质斑块，直到无法承载被排放出来，散落在城市的污水管道中。

所以除主管打电话来确认外，没刻意刁难。

关于认亲谈彩礼，汤逸群他爸算不准休息时间，叶芷君她妈没耐心在家干等，同几个姐妹组团去云南丽江旅游。

没等到蒋昊变成周倩语前男友。

“克制欲望的欲望不真诚。”世界唯一真神大灰耗子仙这样说。

周六，叶芷君催汤逸群带户口本和身份证去民政局薅免费婚检。汤逸群把车开到民政局门口，把脑子开清醒了才开始疑惑两人不上床甚至不同房为什么要做婚检。

走程序——叶芷君给他这样完美无缺的理由。

隔天饿着肚子上市妇幼保健院抽血脱衣服脱裤子，了解双方病情。

检查结束，坐回车里，开着空调，汤逸群25°角仰望天空，虔诚求教耶稣、安拉、路西法、女娲、如来佛祖、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大帝：

“人为什么要结婚？”

“反正不是因为爱。”地球人类叶芷君答。

“不行。”汤逸群转头看向叶芷君，真挚情感焦灼地流转在他光滑眼球反射的外界光亮中：“我要为了爱而结婚。”

叶芷君眼睫微颤，跌落一颗无形露珠，好险，差点坠入爱河，她问：“如果我说我爱你，你相信吗？”

“不信。”他摇头。

叶芷君坦白说：“我一点都不爱你。”

他又摇头，“也不信。”

“你的脸皮厚到可以拿去修补大气层。”

他笑，掐着小拇指尖，“你有一点点爱我。”就这一点点，比鼻屎或耳屎稍微大一些。

换叶芷君摇头，“我不是爱你，我是肾虚，先天肾精不足。”

“所以你小脑萎缩？”

叶芷君又摇头，“不像你那么有活力，我什么都不想做，没有出色的工作能力，赚不到大钱，只想做废物，所以想嫁给有钱人做富太太，可我连去争取的动力都没有，你说想跟我结婚我就结了，听到你一个月能赚几十万我挺惊喜的，本来还以为只是省掉了房租。”

汤逸群眼珠子转了一圈说：“你去找一个快要死掉的特别有钱的老头嫁给他，但不要死得太快，留出时间生一个聪明点的小孩，把老头其他继承人都干掉，继承全部遗产，但凭你的智商应该做不到这些。”

他又灵机一动：“你多找几个有钱人结婚离婚分财产，拿去投资互联网、AI、医疗、新能源、低碳经济、比特币，找优质精子生个聪明小孩，培养成社会精英，死掉以后，这笔钱用来冷冻大脑，等过个一两百年，人工智能完全替代人类工作，普通人不用辛苦赚钱也能生存下去，然后把你复活，你还能看到未来的世界。”

一记响指。

“怎么样，现在有没有动力？”

叶芷君翻白眼思考三秒钟，回答：“没有。”

“没关系。”汤逸群笑着摆一下手，“第二个方法凭借你的智商也做不到。”

叶芷君睥睨，“你就能做到？”

汤逸群摇头晃脑，“我天天玩就能过得很舒服，干嘛那么累。”

“你都会嫌累，何况是我，凡事实践起来，步骤越简单成功率越高，你的方法那么复杂，根本不是为我考量的。”

“不是我的方法复杂，是你智商太低。”

“智商低所以要跟你结婚。”

汤逸群嘴成“o”字形，“你这个势利眼的女人，我才不会跟你结婚。”

“不，我喜欢你才想跟你结婚。”叶芷君用一句话噎到他满脸通红，有一半出于真心。

继续进攻：“我爱你。”

“你他妈放屁！”

“我没放屁，你闻到了吗？那可能是你自己放的。”

“什么屎尿屁都出来，害得我饭都吃不下去。”

离开妇幼保健院，朝城南开二十分钟路程，抵达目的地之前，叶芷君远远就看到外观华丽的商业楼顶端“洗浴中心”四个大字。

她以为汤逸群中午饭喝别人的洗澡水，天真无邪地在电梯门口这样问他。

“你去喝！”汤逸群瞪大眼睛，“没来过啊，这里洗澡桑拿按摩美容吃饭打麻将一条龙好吗。”

电梯门开，走进去，摁四楼键。

叶芷君看电梯上的旅游广告，“按摩……你可以找我三叔公啊，有优惠。”

“我怕你三叔公恁死我。”记忆犹新称呼一句“君妹”后呼在后脑勺那一巴掌，年纪不轻，力道奇大，险扇出脑震荡。

碎片式记忆浮现在大脑屏幕，叶芷君龇起牙，半眯眼狐疑地审视身旁唯一一个男人，“这里不会有什么奇怪的服务吧。”

汤逸群嘴又成“o”字，“什么眼神，这么看不起我。”说完瞬间转变姿态，神色轻佻，手臂弯曲，松弛地甩一下手腕，响指顺势打出去，“要特殊服务得打暗号，有门道的带着。”

“离我远点。”叶芷君鄙夷地上下打量他，缩到电梯角落，生怕被染上性病。

汤逸群这下偏要往上凑，猛虎扑食把叶芷君罩住，以报壁咚之“仇”。

叶芷君学伸缩伞，矮身钻出去，再长高。

“诶。”汤逸群耍流氓模样，一掌打在电梯轿壁上，拦阻她的逃脱路线。

电梯在三楼停下，叶芷君抬眼，看到熟悉面孔，气质却生疏，着藏青色宽条纹西装，双排六扣二，白衬衣，普鲁士蓝底白印花领带，玫瑰金色领针，手插在裤兜里。

“叶芷君。”

叶芷君从他口中听到自己名字，才想起他是烧酒厂富二代。

“韩，韩俊生。”叶芷君推开汤逸群的胳膊，下一秒却被他搂进怀里，然后笑嘻嘻地和韩君生打招呼：“这么巧啊。”

汤逸群是笑得出来，叶芷君可遭老罪了，夏季气温闷热，电梯空间狭小，密不透风，两具活人身体紧贴犹如篝火添薪，额角狂跳的太阳穴黏着滚滚流淌动脉血的颈侧，感受到他说话时喉结的蠕动，鼻腔灌进薄汗淡淡的咸味，洗澡残留的金银花香皂味，衣服的洗衣液味，还有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费洛蒙。

仿佛光靠气味和温度，就把扒他了个精光。

叶芷君捂住口鼻，反胃地耸了一下肩，低低呜了一声。

韩俊生注意到叶芷君的举动，扫了一眼她的小腹，走进电梯，摁六楼，电梯门闭合。

电梯的封闭和运行加重叶芷君的晕眩和反胃，没力气推开身边的毒气弹，还好只剩一层，6秒钟之后就走出电梯。

电梯门再次关上。

“我靠，大热天，西装穿得这么整整齐齐手插兜里装逼。”脱离雄性生物争夺交.配权的环境，汤逸群还搂着叶芷君不放。

“嫉妒别人比你帅。”叶芷君恢复力气推开他，走到墙边用手撑着，揉心口。

“哪有，你见过这种家里开厂的富哥一本正经穿西装的吗？人家都是上农村造庄园的好伐。”汤逸群游鱼似的钻到到叶芷君跟前探头探脑，“你怎么了？还没吃就吐上了，要把自助餐吃回本也没必要这么拼吧，不对，早上什么都没吃啊。”

叶芷君抬头，“你昨天晚上洗澡了吗？”

“洗了。”汤逸群揪自己领口闻：“没什么味道啊，你鼻子比狗还灵。”

“以后没事别靠我太近，不许搂我，我回去要写在死亡笔记上。”

“哦。”

等叶芷君彻底缓过来，穿过走廊，在六百多平木质装修的自助餐厅饱餐一顿，啃着芒果味冰淇淋出来。

汤逸群说要上五楼去打台球。

场地宽阔，设有咖啡吧台和沙发，20块钱一小时，中午客流少，几乎都是年轻男性。

经典的美式8球，十五颗彩球排列成三角形。汤逸群娴熟地给台球杆抹枪粉，重心放右脚，弯腰同时屈左膝，修长的左手展现筋脉和骨骼的美感，在球杆前节下方固定，目视前端，胸有成竹。

游戏是他的主场。

哒。

白球被击出，像步履蹒跚的老人，碰瓷吃到反作用力，做作地翻个身，三角形被打散，一颗都没进袋。

“看到没有！”汤逸群突然挺直身板，又一瞬间漏气，给予叶芷君过来人的肺腑之言：“刚才是错误示范。”

叶芷君眉头肌肉抽搐。

脸皮厚，了不起。

汤逸群再次弯下腰，准备姿势很专业，对准一颗距离袋口最近的蓝球，击杆，本次白球闪电般飞驰出去，中途与篮球置换，白球进袋，蓝球这个无辜路人被街上狂奔的疯子撞到，微微偏离轨道。

叶芷君歪出一个讥讽的嘴角：“这也是错误示范？”

“哇，太酷了。”汤逸群若无其事走过去从底下球桶掏回白球，放在蓝球边上，好奇地打量它们，“怎么做到的，这是什么原理？”

“你到底会不会打？看你姿势那么专业，原来除了准备姿势别的什么都不会。”

汤逸群抬起头嘿嘿笑，“我在电脑上打得挺好的。”

叶芷君抄起另一根台球杆，学模学样打枪粉，右腿直，左腿屈，弯腰对准一颗红球，要打它对面的黄球，预备姿势，杆子先虚空索敌往前探它一探，等瞄准敌人，杆子用力推出去——打偏了，球半点没动。

“漂亮！”汤逸群鼓掌，“好一招声东击西。”

叶芷君再推一杆，把枪粉戳桌子上了，球还是没动。

汤逸群摇首赞叹：“好谨慎，比勾践还沉得住气，你在布一盘相当大的局啊，我很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

“手肘偏了。”一个熟悉的嗓音靠近汤逸群，捞过白球，走向叶芷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