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聊着聊着有些无聊，便出来走走，左海白拍了拍陈柯谷的肩膀畅快道：“我们去偷江老太太的沙地西瓜吃，那西瓜必定熟了。”其实仔细比比，左海白比陈柯谷要高上一点，倒也确实像个哥哥。

其实西瓜离海岸是有点距离的，当年江水印是为什么要去“赶海”，为什么刚好捡到他，为什么他不偷偷逃走，为什么教他说话，教导他，早已说不清了，但他每次走到海岸都会发呆，想这些为什么。有一条小溪，或者说小渠，因为它越来越窄了，他们沿着它走过来，却远远的看见江老太太背着背篓在大树下靠着，那只狗也在那趴着。左海白隐约感觉到一种孤独，像小溪的流逝，小渠的干涸。他飞快地跑向那里，要追逐西斜的太阳，陈柯谷也跟着他跑过去。

江水印，回家睡，这里怎么好睡？背篓里有三个大大的西瓜，左海白知道她，如果是自己吃，江老太太总是自己在这吃，如果要给他和邻居带，都会装在背篓里背回去。江水印没有一点儿动静，连同狗也没有动静。

陈柯谷把江水印的背篓取下来背上，又抱起了狗，摇了摇左海白的胳膊:“哥，带他们回去睡，这里风怪大的。”左海白回了神，背起江水印，又看见那个放在半个吃剩的瓜里的勺，捡起来，擦了擦收好。

明明走过来那么快，走回去却感觉要了很久。

左海白把江水印放在床上，搬了张小凳子坐在她旁边。其实他跟江水印关系也不是很亲近吧，她说过的，她不会和别人有不可分离的关系，他也从来只叫她江老太太或者江水印。可是，现在眼前又是混乱而暗无天日的海底，空落落的。

她怎么可能会像这样的没有生气，她不是河水中成就的水妖吗？怎么会死呢？

陈柯谷从院子里取了条毛巾浸水拧干走进屋，递给左海白，“给江老太太擦擦手和脸。”左海白照做了。

第一天陈柯谷选了个地方带着左海白把狗埋了，左海白看着这只黑色的，黄色眉毛的家伙，埋在哪儿都不好，手中法力抽出，加在他身上，化作了一枚精石。

陈柯谷看着了，也没什么反应，他奶奶说的那些竟也不是胡话。左海白一下虚脱，昏了过去，陈柯谷给他扛了回去，放在床上，他知道左海白不喜欢跟人肢体接触，但他想让左海白感受到他在陪着他，所以一直在给他念书，轻松的，舒缓的，温柔的，念《诗经》的那些片段，念东坡的词……

翻一个身，陈柯谷就看他一眼，左海白睡得很不安，甚至有时候会突然醒来，但是极不清醒，做了好多梦，还哭了，陈柯谷帮他擦脸擦汗。就这样昏睡了两天，什么也没吃，终于下定决心叫他起来吃点，刚好左海白也醒了，没吃，“我帮江水印梳头，她肯定不想束着头发睡觉。”

左海白走到江水印的卧室，看见江水印躺在红木的板子上，整齐的衣服，她最常穿的袜子，鞋子，头发也是整齐披散着的。“哥，我奶奶给江老太太梳洗的，没找别人，岁有尽数，江奶奶……”

“嗯，我知道，”左海白心里难受，害怕她是不想让自己陪着了，她可是水妖，怎么可能会寿终正寝呢，她自永州的山间水中生，跳进湘江一路游玩，还去过云梦泽，最后又跑到海边，她肯定是想去别的地方继续游玩却不想带上自己，肯定是这样的。

左海白坐了下来，点了油灯，手里是那只狗的精石，他开始雕琢，一边打磨一边灌入灵力，混乱的灵力让他感受到疼痛，心脏是疼的，脑子是疼的，还极其的晕，陈柯谷一直都在，但是他一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缩在左海白的床头，捏着一个贝壳摩挲摩挲。

精石逐渐具有形状，左海白想起了自己的一大堆梦。有从前的回忆，也有自己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