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次日是赶集，村里人好多都备下东西在集市上卖，姑娘还做了好些贝壳串着的漂亮玩意儿，老妇往昨日小屁孩儿的家去了，同他家奶奶聊话儿，约着一会儿同他们家一起乘牛拉车去镇上，去接亲戚家的一个孩子。

聊着聊着那个奶奶就哭了起来：“考取功名有什么好，白白连累了孩子，接来也好，今后我家小猢狲肯定带他玩，我也待他好好的……”

海白听着一愣一愣的，隐隐猜到老妇是个水妖，还是个哄人的水妖，心里还是信她，毕竟遇到她之前可化不成人样，但理应她不该这样老，只看应该是她喜欢变成这样。

这家奶奶叫醒小孩哄他去给牛喂草，整顿好就出发了，到了集市，本来就是出来采购，小孩格外兴奋。

海白悄悄跟老妇说：“我们也要买东西吗？”老妇轻轻嗯了一声。

此时海白卡在老妇袖口一个不大不小的破洞上，能看见外面的热闹，集市归集市，镇里又有许多店铺，老妇要先去当铺换点钱，于是和同行几人招呼了一声“你们去忙你们的，忙完回去时候不用等我。”

慢慢悠悠晃到了当铺，老妇掏出一枚金币，问：“值多少钱啊？”账先生见她年纪也大，从前也来过几回，点了一袋钱和几块碎银，徐老板从一旁递给他一个袋子装着。

“值这些个。”

袋子上一个江字，老妇说：“老先生有心了，还记得我。”上回填过典当的表，署了名，哪想到专门印了个带姓的钱袋子。典当行的老板在一旁帘布后面对着茶壶嘴喝茶，玩那一块方方正正的玉石，偷听老妇聊天。

账先生从凳子上下来俯在前台说：“江老太太，您先前当的那支玉竹狼毫给人瞧了去，您又没说留，就卖了。”

“无妨，留着也没什么用。”

隔间里一人伏案，玉石也不玩了，憔悴憔悴。

老妇离了当铺，海白喳喳喳：“江水印，你有闻到当铺有妖吗？”江老太又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理他。

人老就是活得简单，什么东西都不用，满心都是给这个小家伙买什么衣裳啊，合脚的鞋子啊，好像也没有什么了吧……

“江水印，我想要那个，江老太太，江婆婆，江奶奶……”江老太太停住步子：“哪个？”“黑色的，两点黄眉毛，四条腿，我在海里从没见过的。”应该是哪家新出了一窝小狗，拎出来卖的。十文钱一只，小小的，多了一个吃饭的嘴罢了。

到没人的地方，左海白终于从袖子上下来了，抱着才买到的小狗，笑嘻嘻。走在街上，像极了祖孙两出街。

到了申时两人打道回家，左海白早就抱不动小狗了，用糖葫芦勾着他走，其实背上的箱箧也不轻，江老太手里也提了一盒糖。红彤彤的太阳把一大一小两个人的影子往前投，小海白终于意识到自己口渴了，晕乎乎地走，话也不说了。

才到家，小海白就往缸里滚，小狗甩了甩水，也作势要往缸里跳，两条前腿扒拉着，小海白脑袋冒出来，又撒狗子一身水。

陈家那个小屁孩刚来就见着小海白在缸里闹陈，心道天下哪个姑娘也没有这个白，小海白头一转，看见一个小孩看着自己，一时尴尬，往水缸底下钻。

“婆婆，奶奶又叫你去吃饭了，还有那个缸里的弟弟，您快让他出来，别闷着了。”讲完话又一溜烟跑了。

“江水印，为什么我是'弟弟'？”

“世人都照顾年纪小的和年纪老的，当弟弟没什么不好的啊。”

“不好，我可以照顾别人，我不是弟弟，我要当哥哥。”

“那好，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就说你是丙寅年生的，他是丁卯年的，你比他长一岁。”

“好，不过还有一件事，从当铺出来的时候有妖跟了我们一会儿又不跟了，你到底知不知道？”江老太太又不理他了，好像真的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