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是一片沙地，沙地散落不少碎贝壳和乖丑的螺，黑色的大石头分出一小块瓜地。瓜已经滚圆，吹着湿湿的海风，等来了一个老妇。

她灰白色的头发收短了，好像这样风就吹不乱了。躬身取瓜，瓜藤不懂事地牢牢牵住那碧绿的西瓜，僵持好久才让她掐断瓜藤。一老妇抱着瓜，挽着袖，走近一棵满头须的榕树。布衫擦拭瓜身的沙，用勺柄凿开脆瓜，慢慢悠悠地吃。一个下午便挖出两瓣瓜皮，日落西山，漫天彩霞，一会儿一个颜色。潮水退去，老妇抱着瓜壳在海边走着，没几步瓜壳就见满了。于是倒腾回家。

除了瘦些，老妇其实还挺强健，家里的水尽是自己挑的，除了用的水还有养一些小家伙的两小缸水。村里人道她六七十的年纪乐得悠闲，只是家中无人，都说她是鲜少的女光棍，话里有些敬佩有些羡慕又有些怜惜。

一个小屁孩冲进老妇的小院，撒欢地叫：“婆婆，奶奶叫您去长板凳上吃饭。”老妇笑着捏他的圆脸：“今天下午吃瓜吃饱了，不吃饭了。”

“那我也不吃饭了，奶奶今天把鱼烧焦了，没有鱼我才不吃。”

“你是为着吃鱼才投胎到这边的喔！”

说着说着老妇搁下一瓜皮帽的海产，捞了条大鱼打在盆里清洗刮鳞“婆婆给你烧鱼，你带去长板凳上跟他们一起吃。”

小屁孩个个喜欢她做的鱼，偏心觉得她的鱼比别人做的都好吃。其实用心罢了，每炒菜前都要好好洗两遍锅，别人少了份耐心。

搬了小板凳站在上面，热了一身汗也要看着锅里的鱼。等烧好后用海碗装好，浇了汤，满院香。

“抱好了，别摔了。”

老妇抱来瓜皮，把蛏子螺螺往小孩口袋里塞，漫不经心地捡了那个白色的海贝丟在缸里。

“给你们那些小豆孩烤着吃。别灼到人！”小孩子喜欢玩火，时常聚在一起生火烤吃的，却从来没有出过事，可能确实是有海上的娘娘保佑。

人一走，老妇直着腰望着那口缸，挑出那个海贝，“生得巧了，陪陪我也好。”进屋去了，又在箱子里选了几片衣裳。把海贝搁在旁边，敲敲桌子又敲敲贝壳，一个小子眼见的溜到桌子下面，嘴里吱哩哇啦讲些什么，老妇把头发别在耳后，也吱哩哇啦了几句，把衣裳递给他。教他把壳子缩小穿好挂脖子上，教了几句村里的方言。

取了名字叫“左海白”，教他说了自己来处。十岁左右的小模样，性格也是乖巧可爱的，可能会被村里皮娃子当女娃子哄。老妇一时也不想睡觉了，对着他碎碎念，也知道了他好能耐，吞了两股海流成了精。细说海里有些什么趣事，老妇眯眼笑着听，怕是怎么也不够。海白好悟性，听会了几种话，老妇也让他明日变回原样带他出村，好说是远方家里的孩子找来相认的。

到鸡鸣时安顿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