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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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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刘陵略略提高声音,冲声源处问道。或许来者不善,可他也不想让家里人知道他大晚上出来散步。

“谁?”他没有等到回答,试探性地再问了一句,慢慢走向那个暗处的角落。他感到手心出汗,两腿打颤。学武学了这么久,现在就要实操了吗?

没出几步,一个羸弱的少年就从暗处走了出来。他脸上没有表情,明亮却没有色彩的灰色眼睛下是淡淡的黑眼圈,更衬得眼睛大了。鼻子小巧而挺拔,嘴唇是淡淡的灰粉色,总之是个俊秀却病态的美少年。

“你是谁?”感到对方似乎没有威胁和恶意,刘陵的语气也软了下来。

“我……我是小孤。”对方轻咬下唇,手指较紧衣襟下摆。

“你怎么进来了的?”

“你们家的大门开着。”循着小孤的手望过去,确实门户大开。秋风从大门刮进来,刘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来干什么?”

“我迷路了。”小孤再次较紧下摆,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十分无辜地看着刘陵。后者叹了口气说道:“我送你回去吧,你家在哪里?”

对方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偏向一边。刘陵看出他有些为难,便说:“送你一程也是可以的。之后你自己回去,可以吧?”

小孤低头低声嘟囔了一句。刘陵微微倾身,才弄清对方在说什么:“没关系,你送我回家吧,谢谢你。”

刘陵整理了下佩剑,就跟着对方出了门。小孤看起来熟门熟路,走得果断而镇定。刘陵也没感觉哪里不对,只是感觉十分轻松,嘴里衔着草,随着小孤在安静的街上左拐右拐。

走着走着,月亮悄悄换了方位,街两边越来越冷清,随后干脆是荒野,毫无人烟。渐渐听到水声,往前望去,一条波光粼粼的河正在月光下悄悄流着。

听到身边传来一声:“到了,谢谢你。英雄,我们后会有期。”对方便不见了身影。刘陵环视四周,小腿高的野草在月光下随着秋风轻轻摇晃着,江水安静,小孤仿佛化进了水里。

刘陵猛然睁开眼睛,大喘粗气,汗津发背。

又做梦了。

他汗涔涔地翻了个身,往自己脸上掐了一把。这回不是在梦中了。月色已经从床上移到了墙上,他推测已经是后半夜。

恍惚间又想起那句“月寒日暖,来煎人寿”,便深觉正确。他只觉得此夜如此漫长,需他一分一秒地挨。孤独席卷了他,他明白自己为何做这两个梦——他太需要一两个能谈谈心的朋友了,甚至是能说个话的人。又想到雪雁就睡在外边,他现在可以叫醒她随便唠上两句,却又觉得这样并不道德,只好抱着自己,像是否叫她之间犹犹豫豫,便又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应该是太累了罢,之后便无梦了,刘陵一觉醒到睡到雪雁来叫他。

天光熹微,雪雁笑道:“哥儿今天可以放松了,下雨了。”

刘陵这才听到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他没力气开心,只是将头往床边靠了靠,尽力离窗户近一点儿。

“好冷。”

“这才下了第一场秋雨,哪里便会冷了来?”雪雁倒是轻轻关上窗子,然而刘陵仍有气无力地说:“好冷……”

他连眼睛都懒得全睁开,只是半眯着,看到雪雁走到他跟前用手试了试额头:“哥儿发烧了。”

刘陵发烧的消息马上传遍了整个刘府,刘语对这个消息并不感意外,他扔下兵书便来房里找刘陵。他心中道:这定是昨日剑上围绕的魂来找他了。

他当年继承这把剑时也大病一场,所幸并无大碍,病愈后用起剑来更是出神入化,他知道这是剑认主了。今刘陵也遇这么一遭,他若能挺得过去,就是他的福分,他离出师就不远了。然而如果他挺不过去……便不可以,刘氏必须后继有人。

房中,刘陵歪歪地倚在床边,雪雁正一遍遍的擦着他的身子,帮他降温。夫人站在一边,看到刘语进来,便道:“我已帮陵儿叫了医生来。”

刘语把刘陵摆正,自己沿床边坐下,扒开她的眼睛:瞳孔周边有黑雾环绕。确实是那把剑的缘故。刘语拍拍他,让他清醒一点,看着自己:“刘陵,这是你的一劫,你必须挺过去,才能真正拥有那把剑,才能和白元抗衡。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刘陵无神的看着他,忽然脸色骤变,剧烈的咳嗽起来,吐出一滩血。母亲帮他顺气,同时没好气的说:“你少说两句罢!”

忽听门外来报:“袁医生来了!”围在床边的所有人便立刻起身,给医生留出空间。那医生诊了几时,面色凝重的道:“少爷所患之病,世所罕见,也并无好法,只得待热毒自退。我开一方退烧药,每日傍晚让少爷饮了,方且有用。然此仅为缓策,痊愈之事,在于少爷自己。另者,此病传染性极强,闲杂人等非必要不得进房来。”

一家人送别了袁医生,雪雁将门仔细的关起来,便各自散了。刘语自回书房,捡起兵书又来读,却觉心情躁郁,竟看不下一次去。又想回去看看刘陵,但想到病人静养才是,只得作罢。

正坐立难安之时,忽听脚步声,回头一看,原是夫人来了。她脸上七荤八素的,只是门边站着道:“夫君莫要太心急了,事到如此,咱们只得坐着等着罢。”

“夫人请坐。”刘语扶着夫人在对椅上坐下,心里才觉稍有底似的,“陵儿是我唯一的希望了,也是朝廷最后的希望。怪我怪我,若是陵儿同符儿一起训练,或许不这么着急的让他成长起来,或许还是稳妥一些。”

“莫要再说那劳什子朝廷了,人有旦夕祸福,国有盛时也有衰时,现在走到这个地步,莫非天要亡国,也是毫无办法的。将来咱们同陵儿死了去,皇家的人也亡的亡死的死,血洗了大殿和这老宅子,对天下人也并无不同之处。换个人当皇帝,不仍是生老病死、受苦受累么?”

刘语未曾往这边想过,如今听夫人这样说,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开拓了新的视野,然而终究无法苟同,却找不到反驳的话。

“陵儿要是去了,便是刘家的气数尽了,便是皇家的气数尽了,日中则昃,月满则亏,此皆非此人力可改变的。夫君还是放宽心罢。”

“我仍是无法接受陵儿,就这样死去。”

夫人笑道:“符儿去了,你仿佛失去一臂;陵儿去了,你便是彻底的被剖心出来,必死无疑。可这是因为你爱陵儿胜于符儿吗?非也。你只是把陵儿当作备用粮,所以才看起来有所不同。事实就是,你如果真爱你的孩子,便不会忍心把他们当作朝廷的剑,让他们深入险处去浴血拼杀。”

“我若不爱他们,又怎会拼命教育他们,给他们多争取一些胜算?”

“我若是你,当陵儿康复之后,我便会放他自由,让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拼死拼活、没日没夜地训练,只为了给朝廷做一把剑,这都是我出自我对陵儿的爱。而你不会这么做,难道你也能说你对他是有爱的么?”

“爱有多种形态,你不从刘家人的角度来做是这个样子,我考虑到刘家人的使命,是这个样子。你不知脱了使命的刘家人的结果如何?或死,或是比死更可怕。”

夫人噙着一抹笑,将腰扇叠好收起:“既是如此,只好等陵儿来自行裁定了。”

刘语眯眼看着夫人,仿佛要穿过她脸上的细纹,回到她的少女时代似的。那时的她也是如此,一袭白衣,嘴角噙着笑,仿佛苏世独立,又仿佛没有在乎的事和人。他那时便是被她的这种气质吸引了。看了几十年,看到现在,竟觉十分陌生。刘语微微摇头:“你说我不爱陵儿,你便真的爱他么?你没有爱过任何人,因此你也不自认为是刘家人……”

夫人脸上七荤八素的表情终于被打翻了搅在一起,汹涌之后是一抹十分悲凉的笑容。她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把腰扇细细地别好,嘴里念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便出门去了。

门外秋雨连绵,刘语无力的靠在椅子里,第一次,忽然地,感到自己已经垂垂老矣。

却说刘陵正在床上发着高烧,感觉此生便要如此了,悲伤到了极点竟毫无感觉,心如一口万年不动的古谭,平静地等待着死亡。

“你便要这样去死了吗?”小孤搬了椅子坐在床边撑着一边脑袋看他。

“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倒也干净。”

“死了便有意思?”

“人死如灯灭,哪里还有什么意思不意思的?”

小孤病态苍白的脸上破开一丝笑意:“这样也好,你至少是个幸终的,还看宽了,你已经比大多数人幸运了。”

刘陵本是安详地闭着眼睛的,听了这话忽然想到什么,突然睁大眼睛,小孤心想:完了便无声的叹息一下。

“我要给兄长报仇,不能死。”刘陵急忙抓住小孤的手,“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该怎么办?你说,你快说呀。”

“你真的不想死了?即使最后可能被人杀死或者抱憾而终?”

“我还有事没做完。”刘陵努力睁大眼被烧得通红的眼睛定定地望着小孤。对方叹息一声:“你若真的不想死了,便不需要做什么了,三日内热潮必退。”

小孤起身向门口走去,刘陵艰难地偏开头问他:“你去哪里?”对方已经将手放到门把手上了,回头对他说:“你该让我走了,我该走了。”

刘陵艰难地用力支起一点上半身:“你到底是谁?你去哪里?”

对方这次只留给他一个侧脸和后脑勺,声音从门外飘过来:“我将在一些地方。”

烧到第三天时,热潮终于渐退了,就如窗外的落日一样,带来理智的凉意。

雪雁来给刘陵喂药,忽见对方躺在床上,大眼睛里十分清明,看到她进来了,便染上几丝笑意。

“雪雁。”嘴角挂着笑,脑袋靠在枕头上晃啊晃。雪雁将药碗换了个手,试了试他的体温,顿时松了一口气:“小祖宗,你总算是退烧了,真是吓死我们了。”

“我饿。”“废话,三天没吃饭,能不饿?我这就去吩咐厨房。”“我要下馆子。”

雪雁回头,看到对方正一脸无辜的看着她,便叹了口气妥协道:“我帮你问下老爷……”

“我还要练剑。”“小祖宗,先把身体养好吧。”

“我还要看史书。”

“我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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