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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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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主在阴影中,上半张脸完全看不到,眼睛却是亮亮的,像一头蛰伏的虎、伺机而动的蛇。和他对视的一瞬,白元感觉最原始的反应被触发了,一股冷冷的血液从脚底迸发而出,飞快地填满整个身体,就连心脏的跳动似乎也少了些阻力,头脑更加清晰。

“元符,会哪些招数?”

“先生自可放心考验。”

刘符听了这话,有点担心地看了看赵元符和父亲,却见他们两人相互对视着,气氛剑拔弩张。

这几招,白元以退为进,他只使出了六七成的功力,显然是藏拙,不想夺去刘符的光芒。

刘符也看出来了,赵元符的展示虽然高超而美观,却不像那日擂台之时,显然是没有使出全部力气,感觉束手束脚。最后一招:最高难度的招数,最考验个人的功力,赵元符竟然只做了一半,就把剑收入剑鞘中。

家主目光阴沉地看完了整套展示,他发现对方在努力掩藏自己的功力,虽是如此,这展示出的几成,也大有可观。

闷闷的情绪在心里翻涌,身边裹挟着他的黑暗发现了他的异常,欲乘虚而入,家主急忙用内力把情绪的裂痕包裹起来。

家主开口,声音低沉、不容置疑:“元符莫非欺我家无人乎?”

“未曾。”白元镇定自若地拱手道。

“那为何十成功力,只使出六成?”

竟被发现了?白元愣住,刘符也摇了摇头——这演技,太拙劣了,谁看不出?

“莫非自掩光芒,给刘符留一条生路?”

家主越问越生气,但他又不得不克制自己,以防被黑暗吞噬。

“不敢。”白元道。

“下一招,可使全力否?”

“是。”白元把剑抽出来,准备听令。却听家主道:“慢。”

“刘符,你来配他。”

两人都惊了一瞬,刘符赶快再去取了一把剑来,在赵元符身边站定。

“元符,这一回,可使全力?”

赵元符和刘符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写着不知所措。家主提起音量又问一遍,赵元符只好答应。

“是,我必将使尽全力。”

家主一声令下,两人就开始搏杀。刘符和不用木棍的赵元符比试,既兴奋又紧张,他知道这回可以整个感受对方的剑术。

白刃相交,击声清越,如清泉铃铃、雨点敕敕。剑影繁复,素霓相衬,如入白光丛林、利剑荆棘。剑风破空,飞迅如电,衣角带风,快疾似光。

此时两人相斗,气势如同万马齐腾、万箭齐发、万旌齐战。两处各不相让,观者如见万丈山峡、怒江涛尖、楼船争渡。虎蛇相争,气壮山河。

几回合下来,刘符显然已经占了下风,两人水平如何在争斗中一览无余,家主看得脸色阴沉——这孩子明明和刘符同龄,竟然如此强悍?

家主的水平是顶尖的,他给刘符的教育也是顶尖的,刘符的天分也是顶尖的。那这个赵元符到底是何方神圣?

如此神人,如果和刘符一起学习,对刘符的帮助显然是巨大的。

又过了几回合,刘符已经没有翻盘之力了,可见他必输无疑。刘符心里纳闷,为何还不叫停?

又斗了几回,白元一剑把刘符挑在地下。切磋结束了,显而易见,赵元符赢了。

白元把刘符拉起来,两人并排面向家主而站。

“元符,真乃奇才也,我甚是喜爱呀。”家主从阴影中站了起来,向他们二人走来。

白元感到奇怪,他在阴影里看起来很高大,他在日光下竟变得矮小了。

“父亲,收下他做徒弟如何?平日和儿切磋,我们俩进步才能更快。”

家主没有说话。

白元还在发呆,他还在想难吃的早饭和恐怖的作息时间,腿上却挨了一脚,“诶哟”一声跪到地上,头又被刘符按到地上,刘符低声咬牙切齿道:“快叫师父!……”

白元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跟着喊道:“师父!”

“好,好。有这样的徒弟,我也很是欣慰啊。”家主把两人拉起来,对赵元符许诺道。

两人开始了同吃同睡的生活。白天一起练习、上课、学习,晚上同榻而眠,情好日密。

就这样过了一年,秋去冬来,春去夏来,不知不觉又到秋天。

白元坐在窗边,心情十分侘傺。

刘符轻轻推他:“你怎么了?”

“好想出去玩——”

“这有何难?下午晚饭,我陪你出去就是了。”

“不是那种出去玩,我想痛痛快快地玩一场,在这里憋着,快闷死了。”

刘符从记事起就一直持续这样的生活,早已经习惯了,但看到赵元符忧郁,还是愿意陪他。

“问题是,咱们该怎么跟父亲说?”

白元眼睛一亮,蹦起来,抓住刘符的手:“我有一计。”便附耳对刘符说如此如此。

刘符听了,甚觉不稳,却奈何赵元符表现得胸有成竹、势在必得,只好随他去了。

两人入房找家主。刘符开口:“父亲,元符怀念父亲,忧思成疾,这几日茶饭不思。”

白元在刘符身后闷声哭泣,眼睛都哭红了,安静地抹眼泪。

“父亲,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元符这种状态,没办法好好学习。”

家主扫了他们一眼,瞬间就明白了。又想到这俩人一直表现不错,让他们出去玩玩也是极好的。

“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们打算去山上找个庙,祭拜一下,可以免去思念。”

“既然如此,去便是了。”家主淡淡开口,两人喜不自禁,对视一眼,就差欢呼出来了。他们向门口奔去,路过恰好路过的主母。白元只是一瞥,余光注意到主母面色沉稳平静,眼睛像一口深潭,飞快地行了礼,便跑去收拾东西了。

“师母。”“母亲。”

主母温柔地分别回应了招呼,便入屋门,在家主旁边坐下。

“官人平日对孩子管教太严厉了,平日还是要让他们多多活动才是。”

家主把正在看的剑谱放下,不苟言笑的脸上也溢出一点笑容:“夫人说的是,再过两年后,他们倒是不该每天圈在家里,应该出去感受感受社会的样子。”

夫人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到家主跟前,一杯举到嘴边,轻轻往里吹气。家主没有端起那杯茶,而是靠在圈椅里,观察夫人的行动。他看着夫人慢慢喝下那杯茶,感到美人是如此可爱和神奇,就连喝茶都有魔力一般:茶水被女神召唤,而后慢慢飞升,只剩下洁白的茶杯。

“官人说的是,刘家的孩子,也是需要社会意识的,这么多年来,世界发展了,教育也要发展。”

“正是。”

“官人打算如何安排符儿的日后事?”

“自然是让他接管家主的位置,顺便继续经营剑行。元符也是个好孩子,可以让他们一起发展这里。”

夫人嘬了一口茶,开口道:“官人真的认为可以信任元符那个孩子吗?”

“夫人怎讲?”

“元符有人君气,为人狠厉,不可居于人下。若仅仅做朋友,无利益纠葛,可以交往;若与之合作,日后必为其所伤。”

家主笑道:“夫人未免也太荒唐了。”

“官人不信妾言否?”

“未曾。不过夫人此讲,未免太过玄乎,很难使人信服。”

夫人低眉饮茶:“官人还是要相信妾看人的直觉。”

家主笑着探身,注视夫人的秋波:“夫人当初嫁给我,也是直觉吗?”

夫人脸颊微红,嗔怪道:“那是你的直觉。”

家主低声笑起来,在夫人拿茶杯的手上啄了一口:“夫人大可放心,我自有道理。”

两人爬到山上,刘符气喘吁吁:“我不行了,赶紧找个地方歇一歇。”

白元看到不远处有一平台,便把刘符的游山器接过来:“加油,再走几步,就可以歇息了。”

白元先到平台,便站到边缘往远处看。

夕阳照着城池,鸟雀归家,游人回家。

一派热闹温馨的景色,而山上安静,超脱世外。

悲伤突然从心底冲出,鼻子一酸,眼眶瞬间红了。

一想到自己背井离乡,没办法活在阳光之下,用假名到处求生,就悲从中来。父母去世,兄弟反目,朋友也断了联系,孤独瞬间席卷了他。

眼眶兜不住泪水,两道泪河落瀑一般爆发。

正伤心,却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然后被对方拉到平台中央。

“元符,元符,你怎么了?你怎么了?”被刘符抓住肩膀,用手温柔而坚定地擦去眼泪,白元直接愣住当场。

“元符,别做傻事,别做傻事。”刘符惊魂未定地抱住赵元符,他刚刚从下面走上来,就发现对方的状态不对,仔细一看发现他神色绝望,脸上挂着泪痕,还站在平台边缘,脑子顿时嗡的一声,赶紧跑上来。

白元这才从没顶的悲伤和孤独中回过神来,眼神重新聚焦,发现是刘符。他像一个溺水的人,被捞到岸上。

“我……没事,我只是太想父亲了,刚才突然感觉很孤独,但现在已经好多了。”

刘符帮赵元符擦去所有的眼泪,又盯着对方的红红的眼睛看了会儿,发现确实没有新的眼泪了,才放下捧着对方脸颊的手。

“没关系……你还有我,我绝对不会抛弃你。我们赶紧爬山,到庙里去吧。”

刘符背起自己的游山器,走在前面,掩盖脸上突然爬上的红霞。

华灯初上,两人终于走到了。

此时是旺季,即使是晚上,还是有不少游客。

正殿里摆着巨大的佛像,被烛火照得明明暗暗。佛像闭着眼睛,嘴边挂着笑容。白元歪头:佛在想什么呢?

刘符问他要不要拜拜,白元便虔诚地在垫子上跪下,双手合十,头脑空空地待了一会。

他实在不知道要求什么。

刘符问他许了什么愿,白元只是摇摇头:“不知道。”

“你再好好想想,好不容易来一次,不管灵不灵,许一个吧。”

白元这才认真闭上眼,一个愿望在脑海浮现,他要复仇,他要让真相昭示天下。

罢了,磕个头。这就算许了愿了。

白元想,一天有那么多人来拜拜,佛忙得过来吗?还是自己努力吧。

两人在寺院转了转。

刘符问:“你求的什么?”

“真相。”白元说,“你呢?”

“我不告诉你。”刘符偏开脸,过了一会儿才嘟哝道,“跟你有关的。”

这时,经过一姻缘庙,刘符便走不动路了。

白元回头,看了看匾额,道:“这是求姻缘的。”

刘符犹犹豫豫。白元问:“想拜拜?”

刘符这才像下了巨大决心一般,走到里面去了,白元就在外面等他。

没注意到白元在这么严格的控制下还能有喜欢的人,出去吃晚饭时认识的?还是这恐怖的作息之前有一段自由时光?

白元倚靠一棵树站着,抬头看向天空。

暗蓝色的天空在树叶中间呼吸着,就像挂满果实一般。月亮又在这些果实中间,发出柔和而欣悦的光。

此后,白元便无法忘记这一天——刘符身披月光向他走来,身后是寺庙中灿烂的明光,晚风在两人中间兜旋,穿过发梢和衣角,最后挂在心上,带着心摇三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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