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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夫妻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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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郑寒玉握着缰绳的手一松,身下三花马打了个响鼻,悠闲地向前走出一射之地,至元珩近前。

元琬利落地下马,裴庄龄紧随其后,二人齐齐向元珩行礼,“参见陛下。”

片刻前还喧闹着的毬场霎时寂静无声,先前因着皇后要与武安公主击鞠,毬场边围了不少贵妇人与小娘子,人人都想瞧上一眼这难见盛事——说不准此事能被载在史书中,或是被描在壁画上,来日与身边人说起今日情状,多体面!

只是眼下元珩来了,诸位女眷到底有些战战兢兢,皆俯身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并不敢抬首。

郑寒玉本欲下马,元珩却按下了她的动作。

元珩掌心的热意经由裤褶触及她的肌肤,薄薄一层丝绸此刻仿佛不存在似的,郑寒玉忽地有些不自在,万幸周围的命妇贵女们无人敢直视天颜,此刻都垂着头,而元珩身后的内侍宫女们也皆眼观鼻鼻观心,无人见着当今圣上恬不知耻地将手放在她腿上——似乎还悄悄捏了一把。

郑寒玉右脚离了马镫,将腿移出元珩掌心,又控马向后退了几步,与元珩拉开距离。

自她上回对元珩说了“不爱”二字后,元珩躲了她好几日,晚间她就寝后他才肯上榻,晨间她未醒时便下了榻前去宣政殿上朝。方才她与阿嫂闲谈,阿嫂还道陛下近日上朝一日更比一日早,阿兄他们做臣子的不敢比陛下到的还晚,只好寅初便动身前往皇城,日日叫苦不迭。

元珩明摆着与她置气呢,只是他这置气的法子有些脱俗——没闹腾到她,只折磨自己,哦,还有宣政殿上可怜的大臣们。

郑寒玉虽行事一如往日,看不出有何异常,但胸臆间也别着一股劲儿——堂堂九五至尊,日日纠结她爱不爱他,这像什么话!

郑寒玉是个诚实之人,她对元珩确有好感,但他二人相识不过月余,哪里谈得上爱不爱的,元珩也未必爱她,却因自己不爱他而生闷气,当真心胸狭隘!

与她置气便罢了,今日她设宴款待各府女眷,他又巴巴跑来凑热闹……既心胸狭隘,又难以理喻!

那厢元珩抬手,朗声免了众人的礼,天潢贵胄,光风霁月,一点儿也瞧不出那夜得了她“不爱”二字后的委屈模样。

众女眷诺诺应是,起身后噤若寒蝉。

郑寒玉皮笑肉不笑道:“陛下愿与我等女眷同乐,真是好雅兴,只是陛下政务繁忙,若因此延误国事……妾身实在惶恐。”这一番话说得夹枪带棒,言下之意便是让元珩早些离去,别杵在这儿扫兴。

郑寒玉的逐客之意并不隐晦,在场之人心中门清儿,离毬场最近的两名妇人交换了个眼神,皇后不下马向陛下行礼便也罢了,现下还这般猖狂地赶陛下走,如此骄矜,陛下……

非但不生气,还为皇后牵起了缰绳?!

元珩熟稔地为郑寒玉牵着缰绳,动作自然得仿若做了二十年马夫似的,他嘴角扬起一点笑意,眼神清亮,“皇后既邀朕同乐,朕放一放朝政又何妨?”

郑寒玉缓缓眨了眨眼。谁邀他同乐了?元珩是只闻见了“同乐”二字么?!

趁着郑寒玉愣神的功夫,元珩唤来了周随,吩咐道:“去牵朕的踏雪来。”不一会儿,周随便牵了匹通体雪白的骏马来。

元珩纵身上马,他腰身直挺,墨青袍角自然垂下,与“踏雪”皓白的毛发相衬,宛若雪中松柏般清朗……不对,现下不是品鉴元珩美貌之时,郑寒玉回过神来,惊疑不定,“陛下这是何意?”

元珩一抖缰绳,身下踏雪优雅地迈步至郑寒玉身侧,他二人一个骑黑马,一个骑白马,一人鲜红,一人青绿,远远瞧过去如同两幅风格迥异的画卷融在了一起。

“皇后尚无盟友,朕来匡助皇后如何?”元珩骑在马上,淡淡扫视一圈下方众人,“还是说……皇后有更心仪的僚友?”

人群“哗啦啦”整齐地后退三步,恐吓,赤裸裸的恐吓。

郑寒玉嘴角抽了抽,推辞道:“陛下精于骑射,妾身恐胜之不武。”

元琬身旁的裴庄龄则牵马默默后退了几步,与皇后公主击鞠便也罢了,与陛下击鞠,她阿耶裴太尉也未必敢上场呀……

元琬安抚地拍了拍她肩背,笑道:“在场谁人不知皇兄擅骑射?皇兄这般阵仗,倒无人敢应战了。”

“这有何难?”元珩剑眉微挑,看向裴庄龄,“这是谁家的小娘子?”

“家父太尉裴据。”裴庄龄欲哭无泪。

元珩颔首道:“朕今日击鞠,只拱卫皇后,并不击球。裴太尉十四岁上战场,虎父无犬女,裴小娘子当不是怯战之人。”

挑衅,明晃晃的挑衅。

裴庄龄只好硬着头皮上马,元琬轻声与她道:“别怕,待会儿你只管击球便是。”

鼓声震响,被元珩指为部署的周随击锣三道,高声道:“开赛——”

亭台之上,数名画直与画工凝神提笔,要将这别开生面的马球赛绘于画卷之上,永传于世。

元琬率先纵马,朝着毬场中央的彩球飞驰而去,郑寒玉不甘落后,亦疾驰而去,只留一阵香风在原地。

这味道元珩熟悉至极,是郑寒玉发间的郁金香。

“陛下——”郑寒玉已然奔出老远,身边不见元珩,以为他还在后方磨蹭,元琬已将彩球传给裴庄龄,正横过马身,挥杆拦她,郑寒玉腹背受敌,而裴庄龄已然扬起球槌,朝快速滚动的彩球而去——

又一支球槌凭空出现,在裴庄龄球槌落下之时挡住她的攻势,两支球槌相击,在空中发出清越铮鸣,元珩挡下裴庄龄后手中长杆一挑,裴庄龄手中球槌依着惯性向反方向挥去,击在彩球之上。彩球霎时凌空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我在。”

元琬杏目圆睁,“皇兄,说好的不击球呢?”

元珩一脸无辜,“朕的球槌并未碰到球。”他借力打力,用裴庄龄的球槌击球,怎么能算越界呢?

而郑寒玉趁着这当口勒住缰绳,转身甩开元琬,而后以手中球槌击马,马儿得了她的命令,朝那空中彩线疾驰而去。

她衣袍翻飞,发出猎猎之声,长靴猛踏在马镫之上,借力腾起,朝那彩球奋力一击——

“皇后得一筹!”人群中迸发出一阵叫好声,有几名小娘子难掩激动,径直拔下了发髻间簪着的香花,掷在郑寒玉马蹄之下。

“陛下好身手,妾倾慕不已。”郑寒玉勒马绕了元珩半圈,轻轻丢下一句话。

元珩迅速抬眸看了她一眼,而后似乎觉得自己不该反应这般快,又抿唇移开视线。

“但愿。”他红着耳朵不看她,在风中似一株倔强的小白花。

郑寒玉瞧他强撑着颜面的模样,在心中憋笑。逗弄元珩,还怪有趣的。

铜锣再响,彩球被内侍放回原处,这一回元琬与裴庄龄改了策略,裴庄龄在后方牵制郑寒玉,元琬在前方与元珩夺球,为了防止元珩再使方才那隔山打牛之法,元琬手中长杆动如灵蛇,很快便得了一筹。

“陛下一会儿紧跟着我,我全力击球便是。”郑寒玉策马至元珩身旁,与他耳语道。他二人中唯有她能击球,而她实力不及元琬,只与裴庄龄相当,若她与元珩一旦被分散便难寻时机夺球。

两人很有默契地将前几日的小别扭抛之脑后,元珩郑重点头,“我必紧拥阿玉,片刻不离。”

郑寒玉颔首,又立马蹙眉看了他一眼,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而元珩已策马离开,背影看上去格外忠厚正经。

线香将尽,郑寒玉沉出一口气。这场马球赛自元珩加入后,输赢便已成定局,众目睽睽之下,无人会让圣人丢了颜面,这是权贵之间最基本的生存之道。

然而,在这一场胜负已定的马球赛中,郑寒玉还想多做些什么。来日史册丹青之上,她不愿只得一句“皇后郑氏”,不愿只有一抹面容模糊的身影。

她不愿做皇权的附庸。

那便从一场小小的马球赛开始,她要史书赞她翩若惊鸿、宛若游龙,她要自己的血与神,融入纸与墨,流芳百世。

铜锣已响,郑寒玉策马奔至最前方,元珩护卫在她左翼,替她挡去元琬的攻势。此刻郑寒玉的眸中,只有那颗疾速滚动的彩球。

彩球轨迹正向右偏,眼见着要超出郑寒玉臂力所及,裴庄龄在她右后方紧追不舍,郑寒玉向□□身,半个身子已探出马背之外,她咬牙用尽全力挥杆一击。

球槌铜质的杆身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在日光照耀下闪过一道诡异而熟悉的光。

彩球跃进门洞,线香燃尽,欢呼骤起。

而郑寒玉听不见周遭的声音,她被一阵强烈的恐惧感攫住心脏,危险的失重感,颠簸的马背,凛冽的寒光——她仿佛回到了那个夺去她性命的梦境。

一滴汗从她额间滑落,郑寒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坐回马背,她大口喘息着,心跳如鼓。

然而她垂目之时,却发现一只手护在她腰间,元珩正望着她,眼中有掩饰不住的担忧。

他已然做出了守护的姿态,无论她需不需要。

本来这个情节没有元珩的戏份,但是写的时候他一直吵着要和阿玉打马球,我就让他上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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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夫妻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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