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ugust7

2024.3.19一稿

2024.7.14一修

谢蓁想象中秦娓迎接她的场景并没有发生。

谢蓁小心翼翼的推开了秦娓的房门，秦娓背对着她窝在床上——她已经睡着了。

谢蓁担心洗澡声会吵醒秦娓，卸妆后简单洗了个漱便躺下了，十一点多，比平时上床时间更早了点。

谢蓁看着床头的眼罩，还是决定戴上。

她今天太累了，固定作息难得没有作祟，谢蓁居然在十二点前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还是在往常一样的时间醒来，谢蓁感觉头很疼，再加上昨晚应酬过后并没有洗澡，谢蓁很不舒服。

推开卧室门，谢蓁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并不是香水香薰的味道，而是饭香，浓稠的白粥味。

谢蓁穿着睡衣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走过去，秦娓正好端着粥从厨房走出来。

“洗脸刷牙，一会喝点粥吧。”秦娓转身又进了厨房，谢蓁听到了叮一声——是吐司机发出的声音。

谢蓁没去卫生间，也跟着她去了厨房，看着秦娓熟练的用着厨具，谢蓁问：“你经常做早饭吗？”

“我在家里做啊，但是我家里哪有你这种高档的玩意，”秦娓把面包放在托盘里，“我研究了好半天。”

谢蓁没说话，秦娓扭头看了她一眼，催她：“快去洗漱吧。”

谢蓁再回到餐厅已经洗完漱换了件家居服，黑色的短袖和短裤，更显得谢蓁的腿白皙细长。

餐桌上有两碗粥，还有几片吐司和两个煎蛋，令人意外的是油条。

谢蓁拉开椅子坐下，笑着问：“这是什么搭配？”

秦娓把煎蛋夹在两片吐司之间递给谢蓁，“乱搭配的。”

“你出去买油条了？”谢蓁问。

“自己炸的。”

“啊？”谢蓁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早就醒了。”说着，秦娓夹了个小油条卡进了谢蓁的筷子中间，谢蓁赶紧夹紧筷子，“快吃吧。”

工作后的谢蓁没吃过这样组合的早饭。

上班固定的是面包和美式。如果周六日在家自己做饭，早饭的搭配也不能乱。

吐司和煎蛋夹在一起肯定要配上火腿，喝的自然是美式；豆浆油条是绝配；三明治的话就配一杯果汁……至于白粥，谢蓁很少喝。

吐司和煎蛋尝不出什么手艺来，反正没糊，但秦娓煮的粥还可以，油条也很好吃，酥脆比外面炸的好吃多了。

“我感觉粥有点甜。”谢蓁说。

“放了点糖。”秦娓说，“感觉你会喜欢。”

谢蓁虽然很少喝粥，但只要煮白粥就会放点糖。

“嗯，我还挺喜欢的。”谢蓁说。

谢蓁吃完了这顿早饭，感觉哪里怪怪的。她吃了顿混搭早餐，出乎意料的是她接受了。

工作三年，谢蓁的生活不允许出现计划之外的情况，但今早的早饭就是计划之外。

谢蓁看着面前的空碗、一些面包屑、还有剩下的两根油条出了神。

“怎么了？”秦娓拿走了她面前的碗。

她把两个碗摞在一起又端起盘子进了厨房。

谢蓁也站起来去拿抹布擦餐桌，说：“想起来件事。”

“什么事，还能发呆那么久？”秦娓问。

谢蓁边擦桌子边说：“有一次我秘书给我带错了咖啡，我为此责备了她一顿。”

秦娓问：“带成了什么？”

谢蓁走进厨房，说：“拿铁。”

秦娓忽然就笑了，说：“不怪你生气。”

谢蓁好奇，“怎么呢？”

“你不是你乳糖不耐受喝不了拿铁？”说完这句，秦娓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谢蓁也笑了，“胡扯的。”

秦娓没说话。

谢蓁犹豫了一下，说：“其实就是……”

“我知道。”秦娓收了碗和盘子，“以小见大，你怕她工作也会疏忽掉。”

谢蓁点点头，“是这样的。”

谢蓁从昨晚到现在都是简单洗漱，也没有洗澡，等到秦娓收拾完坐到沙发上的时候，谢蓁拿了换洗衣物去了卫生间。

秦娓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在卫生间门被关上的前几秒问了句：“还用不用我帮你搓背啊！”

谢蓁说了句“再说”，便关了门。

谢蓁身上并不脏，所以也没必要搓背，但她想了想还是叫秦娓进来了。

谢蓁这次比上次自然多了，秦娓问她有没有看过自己的后背。

谢蓁说：“在镜子里面看过。”

秦娓说：“不仅仅在镜子里能看到。”

谢蓁乐了，“你是说自己拍下来在相册看？”

秦娓没回答，只说：“其实我还挺想真实的触摸一下自己的后背。”

“怎么？”谢蓁问，“这是什么癖好？”

秦娓顿了顿，说：“就是觉得，自己的身体，该让自己最真实的触摸一遍。”

她笑了，“说远了。”

“没有，”谢蓁说，“我感觉你说的对。”

“嗯？不觉得是癖好了？”秦娓问。

“身体，是自己的。”谢蓁叹了口气。

“嗯。”秦娓点点头，“我已经触摸过了。”

谢蓁惊讶，“怎么做到的，你胳膊往后伸可以够的到每一寸皮肤？”

秦娓不置可否，说：“其实你也触摸过的。”

谢蓁笑的更开心了，“好吧，后背的身体乳都是我自己想办法涂上去的。”

“嗯。”秦娓没再多说什么，认真给她搓背。

谢蓁完全没必要搓背，但秦娓就这么墨迹着，谢蓁也不说什么，等到秦娓说“好了”的时候，谢蓁才直起身。

秦娓洗了洗手转身就出去了，谢蓁扶着有些酸的腰去冲澡。

她脊椎不太好，为了秦娓方便她弯了腰，但一直忍着没直起来，这会酸痛。

谢蓁觉得自己的生活节奏一下子慢了很多，并不是休假的原因。她从有计划到随心所欲并没有过渡阶段，就这样顺其自然着。

她想起来徐冉和她说，她刚到北京感觉生活节奏没有上海那么快，还花了挺长一段时间适应。

谢蓁当时还好奇，徐冉不管在上海还是北京，都算资本家，还能体会到打工人的生活节奏？

徐冉只说：“环境多少会影响人，我又不是没有感知的木头，肯定也能感觉的到。”

谢蓁的生活节奏一直很快，但秦娓来了后就变了。

她可以花很长时间在团结湖的长椅上和她沉默的坐着，也可以接受她墨迹的擦背动作。

这一切没有任何过渡，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就好像过去好几年里的生活节奏，一直都是这样。

谢蓁洗完澡出来已经快八点了。

她觉得有点好玩。

早上吃了个混搭的早饭，洗澡的时候花了不短的时间搓了个没必要的后背，聊了点乱七八糟的话。

好奇妙。

谢蓁边收拾边想。

对于和她，定义变了——从乱套到奇妙。

等到谢蓁也坐到沙发上时，那集电视剧已经放完了。

秦娓一直盯着电视屏幕看片尾曲，谢蓁以为她喜欢这个电视剧。

“随手放的，就感觉家里总得出点声，要不然死气沉沉的。”秦娓说。

谢蓁恍然大悟，“我还以为你喜欢看。”

“不爱看国产的电视剧和电影。”秦娓回答。

谢蓁拿过遥控器，问她想看什么。

“《肖申克的救赎》吧。”秦娓想了想，“百看不腻。”

谢蓁笑了，“我也挺喜欢这部电影。”

谢蓁播了电影，中间两人时不时说上一两句话。

“中午想吃什么？”电影临近尾声，谢蓁开口问。

“昨天说好的，一会给你包饺子。”秦娓说。

谢蓁都忘了这事了，秦娓还记得。

谢蓁看了一眼时间，心里思量着时间够不够，秦娓看透她一样，目光也落到时钟上。

“包饺子很快的。”秦娓笑她，“你肯定没包过饺子。”

“是。”谢蓁承认。

谢蓁直到吃上饺子也没搞清楚，到底是秦娓包饺子熟练还是时间真的充足。

秦娓一个基本人包揽了所有的包饺子工作，谢蓁只不过就帮她接了碗水。

“好吃。”谢蓁咽下第一个饺子后发出称赞。

“你吃辣吗？”秦娓问。

其实谢蓁很爱吃辣，但她却很久不吃了。一是因为饮食习惯的改变，二是因为自己的肠胃不太好，所以干脆就不吃了。

还不等谢蓁回答，秦娓就把一个小碟子放在了谢蓁面前——碟子里面是辣椒油和醋混在了一起。

“很好吃，你试试。”秦娓怂恿她。

谢蓁当然知道很好吃，因为她曾经就这样吃过饺子，只不过是太久太久之前的事了，谢蓁想不起来是什么味道。

谢蓁咬下蘸着醋和辣椒的饺子的那一刻，她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苏醒了一般。

“好久没吃辣的有点不适应了。”谢蓁又在扯慌。

“这也不算太辣，”秦娓把汤推到她面前，“辣的东西，偶尔吃一两次还是没事的。”

“嗯。”

秦娓包的饺子数量并不是很多，两人都解决完了，谢蓁收碗的时候和她说：“有机会你教给我包饺子吧。”

“行啊。”秦娓很高兴地应下了。

“下午我带你出去吧，”谢蓁提议道，“给你买两身衣服。”

秦娓现在身上穿的还是谢蓁的短袖短裤。刚见面穿的那一套衣服收在了衣柜里。

“你要带我去哪？”秦娓问。

“我平时去的那几家。”谢蓁说。

秦娓笑着问：“给我买那么贵的衣服？”

谢蓁愣了下，说：“没事。”

秦娓说：“我可没办法还你钱。”

谢蓁还是说：“没事。”

秦娓一直笑，谢蓁有些不明所以的问：“你怎么知道我平时去哪？”

“猜的。”

自从两人见面后，秦娓和她说了不止一两次“猜的”。谢蓁忽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太高调了，导致秦娓能看出来自己的吃穿用度，所以每次的猜测精准阻击。

两人都没有睡午觉的习惯，下午一点半就打算出门。

“外面很热很晒，涂点防晒。”谢蓁把防晒霜递给秦娓。

秦娓挤了点涂在脸上就想放回去。

“哎，脖子上也涂点。”谢蓁说。

于是秦娓又挤了点涂在了脖子上。

秦娓还想着穿她本来的外套，又被谢蓁阻止了。

“穿这个。”谢蓁给了她件防晒衣。

秦娓看着手里的防晒衣笑着说：“在外面呆的时间又不长，在商场里又不晒。”

“好吧。”谢蓁没有勉强她。

其实谢蓁的防晒衣也很久没穿了，平时上班她也是忍受着那会的炎热到了公司，等到休假也不怎么出门，防晒衣在夏天的利用率很低很低。

谢蓁衣柜里面基本都是正装，她挑了件白色的短袖和黑色的防晒衣搭配，下身穿了条马蹄裤。

“你真的好瘦。”秦娓看着谢蓁笔直纤细的腿，惊讶道。

“黑色显瘦而已。”谢蓁说。

“不，”秦娓否认谢蓁的说法，“你就是很瘦。”

“你多重啊？”秦娓好奇的问。

“不到100斤。”谢蓁边说着又开始夹头发了。

“你一直都这么瘦吗？”

谢蓁说：“好像上大学前才瘦了吧？后来大概也就是这个体重，没太注意。”

秦娓见谢蓁直接打理头发，没有进行前面的化妆步骤，于是她问：“你今天还化妆吗？”

“不化了，戴口罩。”谢蓁让开位置，让秦娓站到镜子面前。

秦娓站好后，谢蓁就开始给她弄头发。

这是谢蓁第一次给秦娓弄头发。

“怎么想起给我整头发来了。”秦娓问。

谢蓁正拿着夹板给她夹头发，没说话。

“哦……我知道了，”秦娓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怕我这样出去给你掉面！”

“什么啊！”谢蓁哭笑不得，怕烫着她又赶紧拿开了夹板，“这不是正好今天有空吗，就想着给你弄一下。”

“哎，打理头发真是门技术活。”

“是，我最开始的时候也烦的不行，后来学会了就好了。”谢蓁说，“慢慢学学，就会了。”

“嗯，我知道的。”秦娓应下。

两人从卫生间出来后，就准备出门了。

谢蓁戴好了口罩，又给秦娓一幅，秦娓没接。

“闷得慌。”她这样说。

下楼的时候，谢蓁说：“我们坐地铁过去，我没车。”

秦娓表现出一丝惊讶，“你居然没买车？”

谢蓁点头“对，感觉以后处理起来还是有些麻烦。”

秦娓大概是想到了之前两人的聊天，问道：“所以你从最开始就想过以后离开这里？”

谢蓁没说话。

“不仅仅因为工作吧？”秦娓继续说。

电梯门开了，谢蓁很自然的跳过了这个话题，拉起她的手出了电梯。

地铁上人还是很多，谢蓁和秦娓只好拉着扶手站着。

下去了一波人，又上来了一批，秦娓连忙往后一靠，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得更近了。

“你又猜对了。”谢蓁忽然说，她的声音只有两人能听清。

秦娓不明所以，“什么？”

“的确不仅仅是因为工作。”谢蓁很轻地叹了口气，“太多原因了。”

“你知道吗，我要开学了。”秦娓微微侧身抬起头，看着谢蓁碎发下的一双眼，她又戴着口罩，秦娓也仅仅是只能看到她的眼罢了。

谢蓁的眼很好看，她不近视，眼睛很亮，并不是明媚活泼的目光，总会让人觉得流露出的忧伤更多一些。

谢蓁当然知道，只不过她一直没问也没提，她有点自己的私心，她以为这件事只要不拿出来说，秦娓就不会回归自己的生活，还能在她身边。

明明，才三天吧？谢蓁想，她踏入我的生活，我接受和习惯的太快了。

“我知道，”谢蓁看着她的眼，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你什么时候走？”

秦娓忽然笑了，说：“过段日子吧。”

谢蓁皱眉，“你……”

“我再陪陪你。”秦娓笑的更开心了。

到站声音响起，秦娓拉着谢蓁的手，顺着人流下了地铁，谢蓁就这样被她拉着往前走，最后停在了她最常去的那个商场。

谢蓁扭头看了眼秦娓，又去看面前的商场，她思绪很乱，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