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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最是那伤心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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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缓缓在舒府门前停下,余氏一行已在府门口迎接。舒明出轿时,家里的女人们都拥着他。凌息出轿时,余氏、舒妍、舒熹白着眼,恨不得她不能如期归家。

“呦!我们的舒大小姐回来啦!帮着颜大夫把皇帝医死了,还能安然回家,也真够厉害的。”余氏的这两句冷言就如二月里深夜的风,冰冷刺骨透人心扉。

“不要说了,颜大夫都死在天牢了。”舒明呵护道。

余氏等人立马缄口莫语,低首恭敬地站立着。花婆婆紧随凌息而来,来到凌息卧房之中,焦急地问:“凌息,颜大夫真的死在天牢之中了?”

凌息低着头坐在小圆桌旁一言不发。只是双目汩汩地盈满泪水,如春日里山涧中已化的雪水盈满沟渠而又冰冷无比。

“花婆婆,外爷是在天牢里服毒自尽的,我们明明是有办法救他出去的,我与赵源已想好了救他出去的计策,他却在我们还未来得及行动之时便草草地结束了自己的性命。这又是为何?”凌息伤心地哭泣着,扑倒在花婆婆怀中。

“是啊!以赵某之力救颜大夫出天牢还是绰绰有余,只因当时狱卒在场不便说明,我实在不明白颜大夫是胆怯还是另有所谋。”赵源站在一旁,理性又坦然地说道。

“他是怕连累你们啊!”花婆婆叹息道,语气中含着同情与敬意。

“外爷还给了我一个荷包,说是让我在关键时刻才能打开。”凌息从衣兜里掏出荷包,摆在小圆桌上。

绯红的小荷包上绣着精致的凌霄花,花瓣儿橙红艳丽,叶片儿婀娜缠绕,青翠欲滴。荷包上口子上用红丝线紧紧缝合起来,更是彰显它的神秘感。

“是的,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打开它,会让你有意外的收获。这是你娘亲留给你的。”花婆婆欲言又止地说着,结果仍是把最后一句话说了出来。

“我娘亲留给我的?我娘亲的东西为何在外爷手中?”凌息极为好奇。

“凌息,你知道颜大夫为何要你叫他外爷吗?其实,他是你母亲的养父。当年你父亲身受重伤,是颜大夫救了他。你父母一见钟情,在颜家成婚,很快便有了你。可素素不知,舒明是宰相之子,更不知舒明与余氏已有婚约。舒明回家后与余氏履行婚约,后来,冲破重重阻挠把你和你娘亲带回了舒府。于是,你就和你娘亲开始了在舒府提心吊胆的日子。”

“怎么?难道我娘亲不是正妻?”凌息一时震惊,不知该从何问起。

“素素与舒明成亲在前,理应是正妻,只是余氏太嚣张跋扈,逼走了素素。”花婆婆擦着眼角的泪,言语又戛然而止。

“那我娘亲一定还活着,我要去找我娘亲。”凌息站起身来,迅疾往门外奔去,却被花婆婆双手拉住。

“上哪里找?无处可寻!我这些年来流落四野就是为了寻你娘亲,但毫无结果。有人说她掉落了都方寨的峡谷中,生死不明,但我寻了十几年,都没有找到那个叫都方寨的地方。”

“都方寨?赵源,那不是你的家乡吗?”凌息回转身来,双手拉住赵源胸口的衣襟,整个人紧紧地贴了上去。

“凌息,你冷静一点,世界上同名的地方很多,我们这个寨子外界的人很少有人知道,路人怎么会知道你娘亲掉入都方寨的峡谷中呢?即使真的掉落都方寨的峡谷中,峡谷千仗深,她还能有活路吗?况且,我从小在都方寨长大,从没听说过有人救了个外来人员在寨子里住。”

“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回都方寨一趟。走!”凌息拉起赵源的手,摆出一副说走就走的模样。

“凌息,目前当务之急是去乱葬岗找到颜大夫的尸体,你也不想颜大夫尸骨找不到安身之处吧!何况他是你母亲的养父,是你真正的外爷。”

凌息心中惶惶然,有些不知所措,“他是真正的外爷,他是因我而死。”凌息嘴里不停地重复念叨着,因过分紧张有些神志不清的样子。

“花婆婆,请您照顾好凌息,我现在就去乱葬岗,把颜大夫的尸骸找到,好好埋葬。”赵源拿起他的白龙剑,穿好披风,迅速打开门,迎着凉风,向黑夜猛扑去。

这一夜凌息手中一直拿着荷包思念着母亲,思念着颜大夫,她心中极为内疚,她觉得她的亲人都因她而离去,她的内心是不舍,是自责,是怜惜,是愧疚。整整一夜,她都没有安然睡去,她在等待着什么,等待着赵源安全归来。

第二日清晨,天已大亮,却未见赵源身影。

凌息站在府门外来回踱步,焦急地等待着。没有等到赵源回来,却等来舒明的马车。这几日因为新皇登基之事宫中极为忙碌,舒明已好几日未回家。他一下矫便看到凌息焦急地在府门口来回来踱步,便呵斥道:“大家闺秀在府门前走来走去,成何体统。”

“爹爹,我想借你的人和车用一下。”凌息看着随从舒明的九鹰和一非,指着一非道。

“你想干嘛!”舒明厉声道。

“出城一趟。”

“人可以借你,但车还是用你自己的吧!”舒明示意九鹰和一非跟随。

凌息庆幸爹爹没有问起赵源的去向,也没细问自己的去向。舒明向来对她宠溺非凡,有求必应。凌息深深叹了口气,坐进家仆从院子里拉出来的马车。九鹰示意一非坐车前,他与凌息坐马车里,一非淘气地咧了一下嘴,乖乖地与车夫坐在马车头。

凌息坐下身来,心中满是惆怅与不安。九鹰却得意地坐在凌息对面痴笑着。

“九鹰,最近爹爹是不是有很多人追杀他?”凌息终于问出了她内心的担忧。

“没有啊!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如今舒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正是如日中天之时,谁敢有如此胆量?”

“他不让我坐他的马车出城,说明城外定有许多人要追杀他。”凌息皱着眉,仍是一脸的忧愁。

“放心吧!即使有人要暗杀舒相,我也会誓死保卫他。”九鹰轻轻拍打着凌息的手,以给她深深的安慰。

凌息抬眼看着九鹰,“九鹰哥,我相信你,你武艺超绝,这世上没有人会是你对手,赵源也不是。”凌息从来就是一个真心诚意之人,就连这几句阿谀奉承也是出自真心。

九鹰听着,顿时面红耳赤,又坚定了他原本渺茫的决心,这世上似乎只有他才有能力保护舒相与凌息。

马车缓缓出城去,一路向西行,行至尸横遍野处,车停了。

“小姐,乱葬岗到了。”马车夫缓缓停下车,禀告道。

凌息深吸一口气,掀开车帘,尸横遍野,恶臭滚滚,如果说人间有一处是地狱,那便是在这里。

“这儿是乱葬岗,凌息,你来此处为何?”

“帮我找我外爷颜大夫的尸身。”凌息几乎哽咽着说。

四人下马车,在一堆堆尸体中寻找着颜大夫尸体。“凌息,你站在这儿别动,小心被尸体给吓着了。”九鹰扶着凌息的肩,让她站在马车边不动。

“人生在世固有一死,我不怕。”凌息勇敢地走向尸堆,双手用力地翻动着腐臭的尸堆,“啊!”凌息大叫一声,双手把自己眼睛蒙住。一个死人头滚落在凌息脚上,狠狠地把她的一双脚压住。

九鹰猛地跑过去把凌息抱回路边,由于受到巨大惊吓,凌息不停地抽泣着。三人看她乖乖待着了,便分头去寻。

黄昏已近,三人满身血亏,仍找不到颜大夫的尸身。

“我们回去吧!”凌息的语气里悲哀也失落交织着,在那种哀伤里,看不到明天的希望,也寻不到未来的美好,死寂、沉沦。

九鹰小心翼翼地护送着凌息上马车,两人一路无言,只是缓缓而行。

“九鹰哥,得不到安葬的尸身会下地狱吧!”凌息神情有些恍惚。

“不会的,傻姑娘,你想多了,好人死后都会上天堂的,你放心吧!颜大夫现在一定安享在自己的极乐世界里。”

“凌息姐,前面有人在祭拜,那人好像是我哥。”一非朝马车内喊道。

“快,上前看看。”凌息掀开前窗似乎看到了赵源跪拜着的身影。下马车一看,果然是赵源。

“赵源,真的是你。”凌息淡然地望着赵源已修好的陵墓,忧伤地跪下身来。

“凌息,你来啦!我天亮才找到颜大夫的尸身,又立刻为他筑起坟墓安葬他,此时,他应该安息了。我正准备回去告诉你,想不到你们都来了。”赵源望着大伙儿,面色惆怅。

“你一夜没睡,也辛苦了,外爷一定会感激你的。”凌息再次跪拜着,众人一齐跪拜。

从乱葬岗回来后,凌息总是郁郁寡欢,总想着人世的凉薄与生命的脆弱。她想着,也许她的母亲多年前死在荒郊野外,得不到安葬,灵魂一直得不到安息。想着想着,她总是暗自哭泣。

她坐在庭院里,三月里的晚樱花开了,粉嫩粉嫩,大朵大朵的,似藏着绵绵的柔情。可她又毫不犹豫地摘下一大朵晚樱,一瓣又一瓣地撕下它的花瓣。

“凌息小姐,你的双手就是用来糟蹋这些美丽的花朵的吗?”不知何时,赵源已站在她身后。

凌息还来不及回怼,就察觉院中有另一人的身影,斜眼而视,只见是飒满。

飒满与凌息分别月余复又相见,两人在眉目之间也未露半点喜色。而接着飒满所说的话却使凌息一怔,“凌息,我,我可能要退婚。”飒满期期艾艾地说着,终于把话说完。

凌息猛地怔了一下,飒满使她寒过心,可她从没想到过飒满会提出退婚。她相信此前城外飒满对她的不管不顾是出于飒满的自保之心,并未出于对她的无情。他们从小青梅竹马,飒满对她虽不视如珍宝,但也关怀备至,两人的感情虽不浓烈但若真要成亲也能做到相敬如宾。而此时飒满提出退婚,使她感到太意外。

凌息仍是怔着不说话,飒满脸上的表情却似痛苦地快要大哭一场。

“好啊!退婚是吧!很好啊!你们两个确实也不合适。我表示赞成,我想凌息也是完全同意的。”赵源看向低头不语的凌息,她脸上有丝丝淡淡的忧伤,但忧伤之中又有股坚毅不催的气息。

“好吧!我同意。”凌息释然撒下一地花瓣,潇洒离去。

翌日清晨,舒家人齐聚在大堂,堂内堆满退婚的礼品。余氏对着舒明和姨娘们说:“今日,我们舒家长女凌息被退婚,却不知今后有哪家公子愿意娶凌息。完颜家也真是太过分了。”

“听说是公主丝木真看上飒满少爷了,完颜家权衡利弊肯定是要退婚的。”秦姨娘伸出优雅的手指带着几丝风趣地说道。

“权衡利弊?权衡利弊我们舒家长女也不比长公主差几分啊!”余氏不知是在故意迎合舒明还是在讽刺挖苦。

“都别说了,既然两家没有缘分不能结为姻亲,那也只能好聚好散了。来人呐!把订婚礼品退回完颜家。”舒明下命令道。

整个退婚过程凌息都不在场,她早已答应飒满的提意,躲避这种场合,也是对于流言蜚语的悠然躲避。

凌息坐在花园的木桥边,手中抓着一把小石子,扔一个石子进小河,河面上泛起点点涟漪。石子一个一个地扔着,她的情绪也并没有极坏,反而有种怡然自得的释然。

“舒大小姐,我找遍了舒府,原来你在这里。干嘛呢!看起来心情也不是很糟嘛!大堂内你的姨娘们在说你什么你知道吗?”赵源凑过来,坐在与凌息一同坐在木桥的栏杆上。

“他们说我什么啦?”凌息停下扔石子,一股气恼劲儿涌上来。

“他们说你再也嫁不出去了!”赵源哈哈大笑起来。

凌息气得把手中一整把石子全扔进了河里,河面上泛起的水纹七零八落,像是她杂乱而气愤的心情。

“说难过,其实我一点儿也不难过。我从小就知道要嫁给飒满,但我扪心自问一下,我真的喜欢飒满吗?他真的是我值得相守一生的人吗?似乎也不是,我只是习惯听从父亲的话,习惯着今后要嫁给飒满,在他身上却也似乎找到一点爱情的痕迹。人往往被某种习惯、某种约束牵着鼻子走,却没想到,循着这种习惯与约束永远走不到自己想要达到的彼岸。”此时凌息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也有种习惯被改变的淡淡忧伤。

“你若真嫁不出啊,就嫁给我吧!我不嫌弃!”赵源故意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玩笑劲儿来,可是他的脸色似乎有些掩藏不住自己的真心。

“可惜你不配!”持剑黑衣男子不知何时已站在他们面前,怒着一张脸,恶狠狠地对着赵源。

“我的老祖宗,怎么又是你啊!我们都是侍卫,我不配的话你也不配。”赵源看着九鹰那恶狠狠的样子,气着回怼道。

“是,我现在不配,总有一天,我要让自己配得起凌息。”九鹰把握在手中的黑天剑往空中微微抛掷,又猛地接住,显出一副志在必得的气势来。又铁着脸,径直离去。

紧接的这段时日,凌息总是把自己关在书斋里读书写字,就连赵源也很难亲近她。赵源和九鹰都知道,他们向她开的玩笑太过了,定是惹她生气了。

这几日,凌息发现送入她房间的吃食又明显变差。莹莹战战兢兢地说:“小姐,这几日老爷不在府上,您的吃食差了些,花婆婆多次与大厨房交涉也无济于事。”

“没事,吃食无关紧要,爹爹上哪去了?”凌息啃着白面馒头,瞪着眼问道。

“听说新皇即将登基,老爷在宫中处理事务。”

凌息一怔,心中忐忑,“完了,帖木儿果真要登基!”

“赵源,赵源,你在哪里?”凌息慌乱地叫喊着。

赵源猛地推门而入,“怎么啦?我守在门外呀!你不是不想见我嘛!”

“我要逃婚,快,帮我逃离这儿。我不想成为那个木瓜的皇妃。”凌息嘴里吃着馒头,又慌乱地指着屋内的东西,“快,莹莹,收拾东西,我们马上走。”

“凌息,老爷回来了,他让你去他书房。”花婆婆忧心忡忡地进门来,一脸担忧地望着凌息。她看着莹莹正在收拾东西,就感觉到事情已不妙。

“我不能去见他,快,赵源,快带我走。”

“好,我这就带你走!”赵源拿起剑,一脸忧郁,一脸坚定,拉着凌息走出房门。

“站住!凌儿,别胡闹,赶紧回房去。”舒明早已站在门外,九鹰的刀架在一非脖子上。

“舒相,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一非他没犯什么错吧?”赵源故作冷静道。

“没犯什么错?刺杀本相算不算错?我早就查清了你们的底细,只是想看看你们到底有什么本事,看来也不过如此嘛!说,你们到底是哪个党派的?与我作对是何用意?”

“大哥,你不要与他多言,你快走!我死不足惜!你快走!”一非焦急地喊叫着。

在这最为关键时刻,赵源那清冷睿智的目光看向凌息,那目光里藏着无奈的诀别,抑或是今生的难以相见。

“爹爹,您一定是弄错了,源哥哥和一非一心为我们家办事,无不良居心,一定是您弄错了。”凌息双手拉着舒明衣袖,苦苦哀求着。

“凌息,保重!一非。”赵源向着凌息与一非点了一下头,像是达成了什么一致的默契似的。而凌息只顾着失魂落魄地求着她爹爹,等她缓过神来之时,赵源已是不翼而飞了。

“赵源,赵源,你去哪里了?”凌息不停地呼喊着。

“凌儿,你太天真善良了,这兄弟俩是埋藏在我们府中的两个杀手,专门是来要你爹爹的命的。”舒明奸猾地暗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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