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阮舒听得一脸激愤，骂道：“竟然用毕业威胁学生，太卑鄙了！”

他瞪了一眼不省人事的李院长，转过头追问：“然后呢？”

他担心道：“你该不会答应他了吧？”

“没有。”何温然摇摇头，“我和他说我需要考虑一下，第二天再给他答复。”

大概是认定何温然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李院长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了她一天的时间来考虑。

何温然离开办公室后，径直去了校外的办公用品店，买了一只小型录音笔回去。

到了傍晚，何温然给李院长发消息，说她已经考虑好了，帮他作弊可以，但是有些条件她要当面和他谈。

李院长爽快的应下了。

何温然提出晚些的时候在教学楼前见面，李院长迟疑片刻，将地点改成了人工湖。

阮舒：“……”

有点防备，但不多。

晚上九点，何温然应约去到人工湖旁的凉亭时，又收到李院长的消息，说他在湖边的栈道上等她。

何温然只好再赶去栈道。沿着栈道走了一段距离后，终于看到了坐在长椅上的李院长。

李院长一直盯着栈道入口的方向，看到何温然出现的第一时间，他脸上立刻挂起和蔼的笑意，起身朝着何温然走去。

两人在半道上会合，何温然率先出声，叫了一声“李老师”。

李院长笑着点点头，解释道：“凉亭里人多眼杂，我就临时换了地方。”

何温然点点头表示理解。

李院长盯着何温然看了一会儿，突然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脸欣慰道：“温然，你能想通，老师真是太高兴了。”

何温然抿了抿唇，藏在上衣口袋里的手悄悄按下了录音键。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问道：“李老师，你之前说的，我代替您女儿去参加国考，您就会给我两万块钱报酬的事情，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李院长心里了然，原来还是因为钱。

他笑眯眯道：“如果成绩好的话，还能再往上加。”

何温然做出一副心动的样子，接着又犹豫道：“可是我和您女儿长得完全不一样，核对身份的时候该怎么办？”

“这个你不用担心。”李院长摆摆手，含糊道：“你到时候正常去参加考试就行，其他事情我来解决。”

何温然心里一沉。

这句话的意思，难道还有其他人给他开后门？

何温然追问：“怎么解决？”

李院长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明显不愿多说。

何温然顿了顿，手指捏住衣角，垂下头小声道：“李老师，我还是觉得这件事风险太大了，如果到时候被人发现身份不一致，后果我承担不了，要不还是算了吧……”

“别！”听到何温然有退缩的意思，李院长也慌了。

他好不容易才把她说服，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反悔呢？

为了让何温然安心，李院长纠结片刻，还是把自己准备如何“打点”的计划全盘告诉了她。

“……大概就是这样，”李院长问：“现在你能放心了吧？”

估摸着这些信息已经足够举证，何温然按下暂停键，点点头，道：“我很放心。”

现在该担心的是你了。

李院长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看到何温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细长的东西，但是天色太暗，他没能看清具体是什么。

下一秒，何温然就把那东西高高举了起来。

在路灯的照明下，他才发现那竟然是一支录音笔！

看着李院长突变的脸色，何温然劝道：“李老师，刚才的对话我已经全部录了下来，你如果不想被举报，最好还是打消作弊的念头。”

李院长脸色难看，道：“你竟然算计我……”

何温然一脸坦然地看着他，道：“是你先威胁我的。”

她只不过是自保，顺便做件好人好事罢了。

李院长表情莫测，片刻后突然暴起，扑上去争抢录音笔。

何温然没想到李院长会直接动手，一时不察，被他抓住了手臂。

两人拉扯争执间，位置逐渐向栈道扶手的方向靠近，等何温然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腰已经紧紧贴在了扶手上。

而李院长此时还没有意识到两人的位置已经十分危险，他看到何温然动弹不得的样子内心暗喜，伸手去够她手里的录音笔。

何温然整个人后仰出去，上半身完全悬空在湖面上，握着录音笔的那只手有些发颤。

察觉到李院长的意图，何温然急忙喊道：“等等——”

话音未落，李院长猛然发力，一只手按着何温然的上半身做支撑，另一只手使劲往前伸，终于碰到了录音笔的一端。

等他完全把录音笔握在手里的时候，何温然也因为上半身受力，整个人翻出栈道，“扑通”一声，落到了人工湖里。

还没来得及为拿到录音笔而高兴，听到落水的声音，李院长顿时愣在原地。

为了不被人听到对话，李院长特意把地点定在了平时没什么人的深水区，这个位置和深度，如果没有人帮忙，落水的人是绝对没办法上岸的。

李院长看着从湖里冒出头的何温然，握着录音笔的手紧了紧，眼神有些迟疑。

宜城临海，何温然水性还算不错，掉进湖里后她没有惊慌呼救，反而第一时间憋了一口气，缓缓从水里游了上来。

她仰浮在湖面上，确保口鼻都露出水面后，才朝着李院长大声呼救。

第一次、第二次……

何温然连着喊了四次，李院长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意识到什么，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何温然没再出声，保留体力决定自救。

她回想了一下自己所在的位置，打算朝最近的岸边游过去。

在脑子里规划好路线后，何温然朝栈道的方向游过去。

就在她快要靠近栈道的时候，李院长终于动了。

他转头看了看四周，回身开始在附近找起了什么。

何温然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

她停在栈道旁边，方便一会儿李院长施救。

过了大概两三分钟，李院长再次返回，手里拎着黑乎乎一团东西。

何温然伸出一只手，大喊：“老师！我在这里！”

李院长走到扶手边，低头往下看。

逆着光的原因，何温然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是下一刻，李院长举起了手上的东西。

何温然愣住。

她的瞳孔里映出一块石头的影子。

……

回忆结束，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其实以那天的水温，我知道自己根本坚持不到岸边。”何温然惨然一笑，“但是他怕我死不透。”

听完整件事的经过，阮舒心里五味杂陈。

不仅生前被人蓄意杀害，死后还被抹去记忆变成地缚灵。

阮舒看了何温然一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何温然察觉到他的视线，笑了笑，道：“阮老师，你知道我消失的这几天去哪里了吗？”

阮舒：“哪里？”

“我回了一趟家。”

说到家，何温然的眼神骤然温柔下来。

她抬起头，眼神仿佛透过这个房间看向了其他什么地方。

接着，她絮絮叨叨地念叨了起来。

“我家盖了新房子，特别好的大房子。我回去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

“房子是我妹盖的，她读完了大学，找了一份不错的工作，把我爸妈照顾得也很好，我很放心。”

“……就是我爸妈看起来比以前老了太多，不知道是因为时间过去了太久，还是我让他们操了太多心。”

“……”

何温然说了很多，末了，她呼出一口气，道：“看到他们过得很好，我就很开心了。”

“所以，”她转头对着阮舒笑了笑，道：“阮老师，你不用安慰我什么。”

阮舒闻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下意识转头看向孟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类事情已经听过太多，孟江的表情没有什么波澜，注意到阮舒的视线后，他才一挑眉，问道：“怎么了？”

阮舒嘴唇动了动，有些纠结地问：“院长，她这个情况，到了下面会有什么处罚？”

孟江想了想，瞟了一眼水池边上的李院长，道：“如果他能活到判决的时候，那她就不算恶鬼，事件定性成厉鬼伤人，大概服刑3~5年吧。”

听完孟江的话，阮舒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李院长还在后面躺着。

他急忙给120打了电话，把地址和李院长的情况简单告诉了对方，之后，阮舒像是想起什么，转头问何温然：

“李院长的家人呢？”

何温然愣了一下，接着摇摇头，道：“我来的时候这里就只有他一个人。”

阮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怪不得他们搞出这么大动静都没有人来看一眼。

原来是怕牵连家人，所以提前把他们转移了。

明明自己有一个差不多大的女儿，却能对另外一个女孩痛下杀手。

阮舒有些唏嘘，忍不住回头看了何温然一眼。

他看了一眼。

又看了一眼。

就在何温然眼神逐渐变得疑惑起来时，阮舒突然绕着她转了个圈。

何温然：“？”

“院长。”阮舒转头看向孟江，缓缓道：“我记得……”

“交管部的讲师，你是不是还没招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