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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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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近傍晚,官驿大门紧闭,门前人群吵嚷。

陈听宋远远看见此景,“二哥,这肯定是风声走漏了。我们还回去吗?”陈落禛微微扬眉,淡然开口,“为什么不回去?”说罢,带着他绕进一条小道后在一堵高墙前停下,“里面便是我们住的院落。”陈听宋看着他,心里升腾起一股不妙的预感。随后,这股预感便落了地。陈落禛抱起他,脚尖点地,轻而易举地翻过高墙,“非常之事行非常之法。翻墙之事,不要外传。”

院内驿丞一见二人,便迎上来禀告:“殿下,沈天被绑在会客厅的柱子上。只是......不知是谁传出的消息,百姓们以为是我们无故抓他,现在正堵在大门前,说要讨说法,不过下官依着您的吩咐把门关了。”陈落禛颔首,轻飘飘地瞥他一眼,含笑道:“怎么能说‘绑’呢?明明是孤请他来配合调查旱情。”

驿丞也是个人精,立时会意,附和道:“殿下说的不错,是下官口误。殿下,接下来该怎么做?”陈落禛看了眼天色,吩咐道:“把他带到前院去,孤要亲自审。之后......再请沈小姐到会客厅稍侯片刻。”驿丞作揖离去。

沈天已被带到前院,血丝遍布的双目死死盯着二人。

陈落禛慢悠悠地坐在檐下的竹椅上,淡声吩咐一旁的小厮,“去把大门打开。”门开后,众人似是认出他是施粥的官员,吵嚷声奇异地停止了,都用探究的目光向前院看去。

陈落禛没理会那些目光,询问道:“沈天,你近年可有未经朝廷批示,在安乐山的废弃矿洞采矿并送到山阴处的冶矿场私自冶炼?”沈天没想到他能查到这些,暗自心惊之余转移了话题,“矿洞?我只知采矿的那些人是被你们当官的给害死了。”陈落禛说道:“那三人俱已招供,本该将证词拿来给你瞧瞧,不过,”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沈天,“你来得太急,文书还未来得及誊抄。但又怕你将原证词毁坏,阿隽,你复述一遍与他听。”

陈听宋一字不落地背完,“沈大哥,这供词可有一句错误?”沈天迟疑片刻,怒道:“你......这是往我沈家身上泼脏水!”说罢,他转过身去,开始声泪俱下地向门外那些熟悉的面容倾诉父亲死后他们兄妹二人生活的不易。

待他哭诉完,陈落禛打了个响指,讥诮道:“‘生活不易’还能在干旱之时吃着用清水洗净的瓜果,想来最不易的便是那碗清粥和那间茅屋了吧。将人和物证带上来,让大家看看你所谓的‘生活不易’。”

随后,侍卫们带上来一个穿着锦袍的男子和几个大木箱。不待陈落禛问询,男子便跪下哭求道:“太子殿下饶命,小的只是贪他价廉,在他这购买荧石做些小本生意,他做这种事情小的不知情啊。”说罢,他急哄哄地呈上一份合契和账簿,又跑去开木箱,“这些是交易一次的价钱。”沈天看着他,目光幽深,半晌后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箱子甫一打开,里面满满当当的金银珠宝便映入眼帘,门外霎时议论纷纷。

陈落禛翻看了账簿和合契,走到木箱前挑起一串玉珠,“光这珠串便是由羊血玉制成,莹润剔透,说是上等品也不遑多让。我记得荧石市价不高吧,但看这账簿,区区五斤荧石可谓价值连城啊。”

他似是想起什么,自嘲一笑,“不对,孤记错了。不止箱子里这些,你好像还常往沈家送瓜果,他们是不能拿这些钱去买吗?”男子解释道:“那些瓜果是叫沈家兄妹拿去供奉神佛的,听说这儿的寺庙在财运上面特别灵验,他们供奉方便些。”陈落禛点点头,质疑道:“可我听沈小姐所说,是吃用之余再拿去供奉。”

听见这话,沈天便如疯狗一般挣开侍卫的束缚,冲到陈落禛身前,抓着他的衣领质问道:“你将我妹妹怎么了,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杀了你!”陈落禛推开他,冷声道:“沈天,如今认证物证俱在,你还不老实交代!”沈天被侍卫重新擒住,单膝跪在地上,不甘道:“我有罪,呵,你们就无罪吗?草菅人命、互相袒护。”

陈落禛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转身看向那男子,浸淫大理寺经年所带来的威势压过眉眼,“这些钱买下整座山也还有余,这合契上的钱财数目是户部下属哪个衙门批给你的?你与沈家到底是什么往来!”男子哐哐磕头求饶,“殿下,我与郡守是亲眷,他亲自批给我的。这合契都是他拟的,小的就只管签个字啊。”

陈落禛沉吟片刻,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这么说,他也是得益者?”男子讷讷点头,“我要分四成收益给他,他也会帮我减少税赋。”想必也不止他一个商贾,陈落禛素闻娄息郡守贪名,此时虽不意外,但也一阵胸闷。

他按着太阳穴,让人把男子带下去,转头看着沈天,“所以你也是替郡守卖命。”沈天沉默半晌,问道:“如果我说是,你要怎么处理他?”陈落禛解释道:“国有国法,我只是赈灾的钦差,没有朝廷命令,我无法对他如何。但这事我会上报。”

沈天一声嗤笑,阴毒地瞪着他,艰难回头看向门外,大声宣扬道:“乡亲们,你们看到没有,这就是我朝的太子殿下!他先前抓了我妹妹,现在又跟我扯什么‘国有国法’。囡囡现在生死难料,他说自己拿那狗官没办法,这不就是指着我们老百姓欺负吗?”门外吵嚷声愈发重了。

陈落禛的头隐隐作痛,沈天这副固执的样子,怕是有人日日给他灌输这种观念。

他偏首低声吩咐几句,随后小厮便领着一个身着锦衣的女子走来。沈天看见她,挣开侍卫的桎梏,冲上前仔细查看,“他们有没有伤你?”女子后退两步,“哥哥,驿馆中的人对我很好,我没受什么委屈。只是......”沈天问道:“只是什么?”女子低着头,犹疑着不肯开口。沈天急躁道:“只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女子对着陈落禛“扑通”一声跪下,哭道:“太子殿下,我都听来送饭的阿婆说了,是我哥对不起你们。我和他自小相依为命,我不能看着他被关进大牢......我替他道歉,你大人有大量,能不能放他一马?”陈听宋上前扶她,温声道:“沈姐姐先起来,地上脏。”沈天一把推开他,拽起妹妹骂道:“你怎么回事,对着他们下跪!有点骨气!”

陈听宋摔倒在地上,手上大片皮肤擦破,渗出丝丝血来。陈落禛又惊又气,将他好生牵起,确认身上伤口没有开裂后对着兄妹二人冷声道:“按我朝律法,谋害皇嗣当诛九族,沈姑娘莫跪了,没用的。”

女子重新跪下,“您肯定想知道矿洞里那间房的真相,若我说了,您能不能开恩?”沈天好歹没再拽她,只是骂道:“死又如何?你休要再求他们!”女子擦擦眼泪,失望道:“哥,那个人的大事就这么重要吗,重要到连我们兄妹二人的性命也可以不顾?”

沈天迟疑道:“可是爹......”女子愠怒道:“你别提爹爹,他要是还在的话,肯定不希望我们被仇恨蒙蔽双眼。你要扔下我一人,我无所谓,但你不要命,我必须管!”沈天沉默不语,算是默许了她的行为。

陈落禛细忖片刻,“沈姑娘,能否借一步说话?”说罢,他示意小厮将大门关上,带着陈听宋走向会客厅,女子拉着沈天跟了上去。

陈落禛插上门闩,转身问道:“沈姑娘说的可是郡守府?”女子讶然,“你知道?”他没有说出双笙的存在,随口敷衍道:“只是猜测罢了。”

女子点点头,“殿下可知一个人在财富无忧时会想要什么?”陈听宋想了想,“权势?自由......”女子逐一摇头。他心中产生了一个荒谬的想法,问道:“难道......不会是永生吧?”女子点头,“那其实不是你们口中的藏尸间,而是个祭坛。郡守兰铸刚上任那几年疯狂敛财,之后为了更长久地享有这些财富而迷上了求神问道。只不过,这神可不是三清,道也不是什么正道。他偏信神棍之言,妄想将他人的气血转移到自己身上,于是就有了那个祭坛。我只能说这么多,剩下的想必殿下可以在郡守府里找到答案。”

陈落禛说道,“若沈小姐说的是真的,孤会想办法帮你减轻刑罚,等兰铸落网之时还望沈小姐出面作证。不过,这些日子为保安全,还请沈小姐在驿馆住下。”说罢,他摘下门闩,推开门走了出去,吩咐侍卫将沈家兄妹带下去好生看管。

陈落禛让仆役拿来金疮药后撕开陈听宋的衣袖,把药撒在他的小臂上,再用白纱小心包扎好,“这几天就莫要沾水了。”陈听宋收回手,干净利落地扯下那两片丝绸,“这样方便换药。还好不是在宫中,不然就完成不了章先生布置的功课了。”

陈落禛打趣他道:“阿隽你惋惜什么,我可听说了,章大人交代下来的字帖有一半多是林公子帮你写的。”陈听宋眼眸不自觉地垂下,无力地辩解道:“他,他自愿的。”

陈落禛蹲下平视着他,认真道:“阿隽,夫子布置的课业或许是有些多,你可以在完成课业的同时巩固文义、参悟前人书法之道。林公子的功课与你一般多,这样会无端增加他的负担,下次不要这样了。”陈听宋点点头,“我知错了。可是那日......”

还未等他说完,便听得驿丞在门外禀告:“二位殿下,宫中来人了。”陈落禛拍拍他的肩膀,止住话头,朝外面吩咐道:“稍等,孤便来。”陈听宋落寞地垂眸,那日他手腕红肿,根本无法运笔,林承元怕他第二天被章九义责罚才仿了他的字迹。

陈落禛见他突然沉默,问道:“阿隽,你方才要说什么来着?”陈听宋摇摇头,复抬眸时眼中盛满了笑意,“宫中既来人了,那便是有要事。二哥,我们快去。”陈落禛不做他想,牵着他向会客厅走去,“不是要事,是东风。”

走到会客厅时,陈听宋便眼尖地认出了那个穿着茶驼色蟒袍的身影,笑着飞跑过去抱了个满怀,“杨公公,你怎么来啦!”杨之方笑着拍拍他的后背,像变戏法一般从袖中掏出一只小犬,哄道:“殿下,娘娘怕您寂寞,让老奴把小犬给您带来了。”陈听宋忙不迭接过小犬,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轻抚着它的后背,“多谢公公。”

陈落禛说道:“公公此次前来,想必不止为了替林娘娘送犬。”杨之方会意一笑,拿出一方黄绢递给他,“陛下朱批,可保殿下一路畅行无阻。”他又指着官驿门外的几个琉璃缸解释道:“陛下看了您的折子后听从宁乐郡主的建议,让老奴送来了这批可以清洁河水的凤眼蓝。”

陈听宋疑惑道:“宁乐郡主?我不曾记得宗室中有这位女眷。”陈落禛面色平淡,“就是行宫宴上见过的那位诺敏姑娘,父皇封她做了郡主。不过既然有了解决之法,我即刻派人去将这些放到水中。公公,劳你陪着阿隽片刻,我带人去趟郡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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