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搜屋

繁体版 简体版
笔搜屋 > 失踪的唐吉坷德 > 第33章 第 33 章

第33章 第 33 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听她说完,邢甜甜愣了很久,自己问的问题,她似乎回答了,又像是什么也没说,但邢甜甜没有踟蹰太久,她放下本子,看向自己的老板,目光坚定:

“姐,我懂了。”

·

回到上海,邢甜甜还没住的地方,晚星直接让她跟自己回了家,落雁别墅上下四层,闲置的房间不少。

晚餐没时间做,直接点了外卖,冲过澡,邢甜甜躺在床上,四周环境陌生,不禁有些失眠,刷手机刷到凌晨,客厅忽然传来细碎的开门声。

这么晚了,老板竟然还没睡,她不禁有些奇怪,但工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不算职场小白,知道不能多事,那些不想让自己知道,尽量就别知道。她扭头看了看窗外,夜凉如水,风清月明,之后重新打开手机,看了看微博……

最近关于晚星的热搜很多,她一直都在关注,上次陵园的热度已经降下去了,黎志文出轨的新闻刚发,热度还在,但已经没白天高了,正松一口气,没想到,扫了一眼下方的实时上升热点,瞬间又吓了一跳。

有一条新的热点,正以火箭跃升般的速度往上攀升,热点的标题很奇怪——顾晚星马戏团,邢甜甜眨了眨眼睛,又看了一遍,确定没错,就是这六个字。

老板怎么会跟马戏团扯上关系,她实在费解,赶紧点进去。

内容很简单,只有一条视频——一个红衣女孩,手握一截红绸子,在半空中飞来飞去……

女孩面容青涩,视频的年代久远,画面模糊,但邢甜甜一看就知道,那女孩就是顾晚星,绝对没错!

除了顾晚星,视频里还有一个男孩,也是一身红色的演出服,像是春晚的那种紧身舞蹈服,手里拽着一根绸子,从另一个方向飞来,他们在空中拥抱,旋转,相遇,又分离……

最后,女孩手指一松,跃入男孩怀中,两个人缓缓下坠,纠缠成一棵树的形状……

整个视频一镜到底,拍摄粗糙,中间镜头忽近忽远,似乎一直想要聚焦,拍摄地点更是一目了然,那是一个铁笼,巨大的铁笼,在现在看来,多少有些触目惊心。

这种铁笼,邢甜甜也不陌生,知道那是北方流动的马戏团,老邢还买过票,带她去看过。这种马戏团内容枯燥,形式单一,无非就是耍耍猴,训训虎,再找一对俊男靓女,配上流行曲目,表演几分钟的空中飞人。

这条视频里也有音乐,曲调她也熟悉,那是吴青峰写给杨丞琳的歌,名字叫《带我走》。

视频看完,她点开评论,内容乌七八糟,却让她越看越心惊:

“谁能告诉我,这视频到底怎么了?”

“别看她,看抱她的男人”

“你到底看没看视频,抱她的是陈江”

“她跟一个逃犯卿卿我我,你说怎么了?”

“这应该算窝藏罪了吧?”

“自信一点,去掉应该!”

“别瞎说!这不是窝藏罪,我刚才查了,是包庇罪,轻的,三年以下,严重点,能判十年。”

“这次,她总不能再找人混过去吧,上次老太太被杀的事已经被官方盖住了,她和她背后的势力真可怕”

“不光是包庇罪,还有知情不报罪”

“有点法律常识行吗,中国哪有知情不报罪”

“还有连坐罪”

“还有满门抄斩,诛九族”

……

她眼看着平地起高楼,又看楼歪了,房塌了,再不敢怠慢,赶紧穿上拖鞋,跑下了楼。

楼下客厅里正坐着两个人,一个是顾晚星,另一个齐肩长发,戴着眼镜,她不认识。

“怎么了,甜甜?”晚星笑着问。

邢甜甜看向陌生女人,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没事,你说就行。”

邢甜甜咬咬牙,“姐,你看热搜了吗?”

“你说马戏团那个?”

“嗯。”

“看了,放心吧,没事,我问过律师了。”

“哦,那就好。”她长松一口气。

“你去睡吧,别想那么多,明天我要出去一趟,公司这边的事就交给你了。”

“你要去哪?”

“欢城……刚才刑叔来电话了,要去录个口供,很快就回来了。”

“不用我跟着?”

“不用,就是走个过程。”

“哦。”

“快去睡吧,别胡思乱想。”

邢甜甜顺从地点点头,趿着拖鞋又上了楼。

稍停,听到关门声,席珊忽然抬起头,落地灯下,晚星脸色瓷白,宛如月色,有一种不动纤毫的冷,她不禁叹口气,“现在娱乐圈这么卷,你还招个新人,能跟得上吗?”

晚星笑笑,“她是我的学妹,还是粉丝团团长,稍微历练一下绝对不比别人差。”

席珊摇摇头,不置可否,“那视频呢……到底怎么回事?”

晚星转身,看向一侧的壁炉,“其实我也不清楚。”

“是不是黎志文……黎志文找人伪造的?”

“不,视频是真的。”

这句话,语气斩钉截铁,席珊吓了一跳,“你真在那个马戏团待过?”

“嗯。”

“什么时候的事儿?”

“08年吧。”

“08年的话,手机还没那么先进——”

“不是手机,是DV,DV已经普及了。”

“这么多年了,还能被人翻出来。”

“是啊,我也没想到……”晚星沉沉一叹,“都这么多年了……”

“明天去欢城,用不用我陪你?”

“不用,有律师在……放心吧。”

空气静下来,两个人暂时无话,只有壁炉哔啵作响,木炭的炸裂声,席珊内心翻涌,中间几次张开嘴唇,想问,却又不知该如何提起。

稍停片刻,也许晚星看出了她的反应,主动问道,“珊姐,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说谎了?”

“嗯?”

“我原来告诉过你,陈江把奶奶带走了,前两天,警察打电话找我核实情况,我又告诉他们,奶奶临终前,是我在照顾她……”

“到底怎么回事……我没觉得你在说谎,是不是中间发生了什么?”

“嗯,其实很简单,后来我又找到了她,把她接了回来。”

说到这,不等席珊再问,晚星把当时的事和盘托出:

“那已经是高考以后了,刚收到录取通知,我一个人在家没事,就去外面找了份短工,发小广告,一天就干几个小时,钱虽然给的很少,但活也轻巧,我很知足。

“可是,人一旦没了压力,没了目标,闲下来,就容易发慌,容易胡思乱想……那些天,我收工回家,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屋里空荡荡,就忍不住想,想奶奶,也想陈江……这里明明是他们的家啊,并不是我的家,却因为我……因为一个外人,让这个家,空了。

“陈江是逃犯,没法回来,这我能理解,可奶奶呢,她又犯了什么罪,要整天跟着一个逃犯颠沛流离?

“同时,我也有负罪感,知道陈江不是故意的,他是迫不得已,为了能让我安心高考,他不得不带走奶奶,也知道他故意躲着我——我曾经问过他,不止一次,那个马戏团叫什么,在什么位置……可他一个字也没说。

“他这人心思很重,比我重多了,从带走奶奶的那一刻,他就决定了……要跟我切割,要永远地离开我。

“珊姐,你说他是杀人犯,我不该喜欢杀人犯……没错,确实没错……我也知道,可我还是害怕,害怕他永远离开我,害怕……时间久了,我真的把他忘了……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一年又一年,其实每天都不一样,我们谁能保证可以永远不忘,谁能保证,可以长长久久地,永远把谁记住……我原来看过一本书,书里有个人,大半夜唱西北的花儿:城头上跑马没打过蹶,我打虚空里过了。刀尖上出了没带上血,我们的想心上到了……

“就这一句花儿,就把我的眼泪唱出来了……我们的想……我们的想啊……钻心蚀骨……步步断肠……

“想是一种毒,一种剧毒,灯半昏时,月半明时,这毒就来了……毒发了,无药可解……我可能是个病人,这毒已入骨,就更加无药可解了……如果在三十岁前,把我的骨头砸烂,里面肯定没有骨髓,只有红豆……这红豆,一粒一粒,都是在王维的诗里泡过了,剧毒无比。

“想是一种毒,如今,这毒已入骨。这骨,名叫相思,这毒,名为不得。

“有一段时间,我觉得我已经疯了,每天坐在沙发上,目光呆滞地看向窗外……你说,可怕吗?一个高中生,一个花季少女,天天坐在沙发上,看着天色渐青,日光渐淡,去想一个永远也得不到的人,去想一个杀人犯……

“后来,走在街上,我突发奇想,觉得自己太笨了——陈江故意躲着我,我肯定一辈子也找不到他,但奶奶不同,她是老年痴呆,陈江带着她很不方便。说不定,根本就没带她走,只是把她安顿在附近的养老院里。毕竟陈江所在的马戏团是流动的,一个月就要做一次转场,一个长期卧床的病人,怎么可能受得了那种颠簸。

“想通了这一点,我再也坐不住了,这红豆在我骨头里,像一万只蚂蚁,当天下午我就去了附近的养老院,一家一家找,一直找到天黑,把附近的养老院全都找遍了,可是,没有结果。

“第二天,我直接去了欢城最大的养老院,找了院长,问他要了欢城所有养老院的联系方式,我一个一个打电话……

“然而,还是没有结果。

“我有些泄气了,甚至有些绝望,觉得自己太幼稚,把这事想简单了。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陈江带着奶奶,低着头,在夜里一步一步地走……奶奶就那么躺着,一声不吭,像是已经断气了……陈江弯着腰,手里拿一根绳,也是一声不吭,活着,又像是死了,也快要断气了……早上起来,我摸了摸眼睛,肿得像核桃,枕边全是泪,已经湿透了。

“在那个夜里,我又死了一次……

“我不想找了,或者说,不敢找了……

“找人不仅是个体力活,更是一种折磨……抓心挠肺,漫长无际的折磨……我经常在新闻里看,一些丢了孩子的人,天南海北地去找……但我知道,那只是很少的一部分,更多的人,找着找着,就不找了……不找,不是因为不想了,而是见识了想的厉害……找不会死人,但想,是可以要人命的。

“我认怂了,又跑到街上,继续发传单……

“那时候,我还小,很幼稚,以为不找,就可以不想,等时间一长,慢慢就懂了——逃避是本能,想也一样。不找了,但我还是常常想……在一个炎热的午后,我终于想通了。

“那一天,要下暴雨,天阴得厉害,传单已经快发完了,我走着走着,忽然感觉头晕,就跟中暑一样,家里没人,我不敢大意,撑着买了瓶冰水,靠在树荫下的长椅上,一小口一小口地喝……

“喝了一半,太热了,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起风了,雨点落下来,空气猛地一凉,我感觉好多了,脑子也像开窍了一样,闪电一亮,我心里也一亮,我忽然想到——如果我是陈江,如果我不想让别人找到奶奶,在办理手续的时候,我会用真名吗?

“其实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答案很简单,只是我们还没想透罢了。

“想到这,我立刻挣扎着站起来,跑回了家。从相框里取了一张奶奶跟陈江的照片,然后坐上公交,用了两天的时间,把欢城所有的养老院找了一遍……

“最后,在城西的一个老人之家,我终于找到了她。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