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上映这天，余戚戚赶往南市拍一个香水广告。
北京离南市不远，驾车四五个小时就到了，牧沉载着她，车开得很稳，余戚戚睡了一路，到酒店才醒。
南市是她的故乡，原本想着来这里住爷爷家，毕竟离片场不远，但又怕会招惹到什么粉丝代拍打扰到爷爷，就作罢了。
“你爷爷不是在这儿么，不去看看他？”牧沉帮她拉着行李箱，在后面跟着。
余戚戚脚步顿住，“你怎么知道我爷爷在这？”
她什么时候告诉过牧沉？
牧沉想起那次余戚戚发烧，垂眼扫在她小脸上，说，“你梦游的时候说的。”
“我什么时候梦游的，我怎么不知道？”余戚戚极力回想，记忆一片空白。
到了房间，牧沉帮她刷卡开门，“所以难得来趟南市，不打算探望下爷爷？”
“有想过，等拍完广告再去吧。”
“不把我介绍给你爷爷？”牧沉随意坐在床边一角，眼尾挑着看她。
余戚戚扒拉睡衣的动作一顿，他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她转身直直盯着牧沉冷俊的脸，说，“我不是没想过，只是……”我爷爷不喜欢长的帅的。
“只是什么？”牧沉把她捞来，圈在腿间。
余戚戚耳朵一红，想到什么，“你不是有房间吗？怎么还不走？”
“我不习惯一个人睡，不抱着你，不舒服。”
在扯一下呢？他以前怎么睡的？
“我们来这里是工作的，还是分开住吧。”余戚戚劝说。
“我们的关系全世界都知道了，情侣住一间房，还分工作不工作么？”牧沉说着，已经灵活挑开了她的里衣，吻了上去。
第二日，八点不到，唐子欣半睁着眼，手里提着杯热咖啡，敲余戚戚的门。
几声过后，她打着哈欠说，“姐，该化妆了。”
随后，她“嗯？”了一声，揉揉没睡醒的眼睛。
她姐什么时候长个子了？
定睛一看，是一个男人。
男人长到颈侧的头发凌乱，桃花眼里含着朦胧，俊美的脸上面无表情，却带着点柔和。
“牧牧牧牧牧老师？”唐子欣结巴着后退了一步，手里的咖啡滑落。
牧沉眼疾手快接住，朝她淡笑，“叫戚戚？”
唐子欣怔怔点头又摇头，摇头又点头，眼睛不知道该往男人嘴角那点血痂瞥，还是半遮半掩的锁骨上的抓痕瞥。
脸上不禁烧了起来，低头看脚，“戚、戚戚姐，该该该化妆了。”
“嗯，我等下叫她起。要在外面等下么？”牧沉说。
“不了不了，我在片场等戚戚姐！”唐子欣飞快转头，很快消失在了走廊。
余戚戚半梦半醒间，发现自己的手正被人摆弄着，顿时清醒。
“你在做什么？”她问。
“叫不醒你，帮你穿衣服，抬手。”牧沉把卫衣套在她头上。
“是不是有点厚了？待会儿还要换别的衣服。”已经穿了保暖背心，一件毛衣，现在又给她套卫衣。
“这里接近山区，很冷。”
牧沉又在卫衣外面给她套了件大衣，围了围巾。
余戚戚：“……”
感觉自己像是小孩一样被照顾，有点不太适应，又觉得莫名幸福。
但到了片场，还是要一层一层全部脱掉，穿上碧绿色的露背吊带长裙，和编织的凉鞋，戴草帽。
因为要贴近香水调性，符合田园绿色，青春又少女的清新风格，背景季节是盛夏，没有办法改变服装款式，只能在12月的天气，镜头看不到的地方贴暖宝宝。
在酒店里有暖气，刚出来，身上的热气还没散，不觉得有多冷，到在田野间奔跑，踩着光滑的鹅卵石渡过浅浅的小溪，逆风灌来的冷风充斥鼻腔，如刀刺压迫呼吸。
镜头里，余戚戚碧绿的衣裙被风扬起，阳光在上面镀了一层算不上温暖的金光，她跑到尽头转身，一只手取下草帽朝他们的方向踮脚招手，秀发在空中扬起漂亮的弧度，鼻尖和双颊都被冻得通红，笑容灿烂，眼睛里碎着光。
灵动可爱，活泼又明媚。
“余老师镜头表现力也太强了吧？这么冷的天我都要戴手套，换个人肢体都僵硬了。”牧沉旁边盯固定镜头的摄影师啧啧赞叹，又说，“不知道以后有机会给余老师拍杂志不，搞得我现在创作欲旺盛啊。”
牧沉冷睨了他一眼。
余戚戚全身冻得都失去了知觉，她提着鞋从长满青苔的石阶上去，旁边有唐子欣还有另外一个女生扶着她，突然脚一轻，身上盖了个厚毛毯，落进温热的怀抱里。
她打了个喷嚏。
是牧沉把她打横抱起来，大踏步放到了有暖炉的地方，在她腿间塞了个暖手袋，皱眉给她泡了杯什么放她手里。
余戚戚盯着黑褐色的东西，“这是什么？”
“姜茶。”牧沉半蹲下来帮她暖脚。
余戚戚捏着鼻子喝完，而后牧沉又转过去不知道捣鼓什么，她手里又多了杯褐色的液体，冒着热气。
“…这又是什么？”她闻了下，微蹙眉，不是她喜欢的味道。
“感冒药，预防感冒。”
余戚戚想说可以不喝吗，但对上牧沉眼神，只好闭着眼睛一股气吞下，胃里如火烧。
唐子欣一手拿着绿色军衣，一手拿着热白开，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怎么她的活都被抢了？
余戚戚暖和过来就开始拍下一个景。
是一场她要拿着产品在空中喷几下，轻嗅展现享受的感觉，再仰躺在清澈的泉水里，长裙和头发丝摆动的弧度都要生动活泼。
牧沉几乎是以胁迫性的语气对余戚戚说，“最好一遍过，别在水里待太久。”
余戚戚盯着他蹙起的眉心，当下答应了，毕竟拍短片的演技不需要电影那么精湛，完全在她掌控之中。
但水的温度无法掌控，泉水在山涧中，升腾着缕缕雾气，浅浅的溪水汩汩流动着，冲刷着生得嶙峋的黑灰色怪石，上面是一片光滑温润。
余戚戚避开石头，微笑闭眼躺下一瞬，裸/露的后背如触寒冰，让她倒吸一口气，脸上的笑容僵硬起来，躺下的姿势都变得生硬。
摄影师看到她虚握着的手，“啧”了一声，“余老师，我们克服一下哈，这个拍完就没啦！老师再坚持一下！再来一条。”
等第六遍时，余戚戚头发和衣服都已经浸满了水，素颜的脸上只薄薄上了唇膏，淡红的唇色更显女生脸色白得可怕。
牧沉眉拧着，唇抿成一条线，下颌紧绷，抬眼看向余戚戚时，对方朝他露出轻轻一笑，并指了指眉心。
他眉心微松，“这段就到这儿吧，挑前面几遍拼凑剪辑下。”
摄影师从镜头前看向牧沉，面色古怪，“牧老师，我之前没跟您合作过，这是第一次跟您合作，听圈里人说您在这方面很严苛，怎么连‘随意拼凑’这种话都能说出来？您知道这是不敬业的行为吗？大家聚在一起就是为了好好完成这个片子，将最好呈现给观众，我作为摄影师，‘随便’、‘糊弄’这两个词就是对我本身专业性的打脸。”
牧沉盯着余戚戚，说，“艺人身体也很重要。”
看到他眼里露出的些许心疼和不忍，摄影师才慢半拍意识到什么，“牧老师您不能把私人感情带到工作里啊，我知道您心疼女朋友，但至少分一下场合，余老师坚持拍这么多遍肯定也是想做到最好呀，您现在停下，她不一定同意呢——”
摄影师说着，朝余戚戚那边喊了一声，“余老师，还OK吗，是停下还是要休息？”
余戚戚跟给自己递热水的唐子欣说了句什么，唐子欣回道，“不用老师！戚戚姐说辛苦再来一遍！她准备好了！”
摄影师比了个ok的手势算回应。
牧沉喉结上下滚了滚，突然很想抽烟。
他最终敛了眼皮，调整了构图，“尽快拍，别耽误时间。”
摄影师：“……”
到底谁才是耽误时间的那一个？前几段没拍多少就要休息，这段要不是余戚戚坚持要一下拍完，估计又要休息一段时间，怎么没听说过牧沉原来是个恋爱脑？
风吹到余戚戚身上时，她感受不到有多冷了，身体在水里反复浸泡多次，已经熟悉了水的温度。
她幻想自己身在温泉里，肢体终于可以灵活舒展，第七遍开始时，完美落幕。
刚从水里坐起，就被人挟着胳肢窝捞起，腋下一片温热。
身上披了厚厚的浴毯，视线停在腿边半蹲着的男人身上。
牧沉很仔细帮她拧着裙子的水，抬头扔给她一个毛巾，让她擦头发。
唐子欣终于来了个活，抢着毛巾给余戚戚擦，刚接触头发，毛巾又被人拿走，牧沉已经站起，帮她稀释发间不断滴落的水珠。
唐子欣：“……”
靠，拿钱吃白饭有点心虚，短片拍完了，她啥都没干，光在边上看戏了……这样下去会不会被辞退？
牧沉的动作在众人目光里太过亲密，收拾东西路过的年轻女孩都朝这边露出羡慕的目光。
余戚戚本想说在外面还是注意点吧，但想起来他们已经官宣了，现在这么扭捏掩饰反而又会制造话题，干脆随着牧沉摆弄自己了。
毛巾挡眼，余戚戚扬开一角，就看到眼前男人眉依旧拧着，神色冰冷。
“眉干嘛老皱着，多不好看。”余戚戚笑起来，两指按压在上面，又分开，想要把褶皱抚平。
牧沉手上动作微怔，眉心沁凉，他抓住不安分的手指，捂在手心。
“还不是因为某人太倔强？都冻成这样了，还要下水？”
“我是演员，总要敬业嘛，现在不是拍完了？可以早点下班了吧，你想吃什么，我熟悉南市，带你去吃好吃的。”
余戚戚上前一步，半抱着牧沉，手在他后面顺着。
牧沉心下又麻又软，顿时那点想抽烟的焦躁一扫而光。
“嗯？能去爷爷家吃饭么？”他掐了把女生的腰肢。
声音伴随着胸腔震动，耳边是男人有力的心跳，余戚戚从胸前那一片滚烫中抬头。
“啊？”她猝不及防道。
“不行么？我是见不得的情人？”牧沉轻轻说着，也不顾旁边有没人，挠了下她的下巴。
都来南市了，不是没想过带牧沉见爷爷，只是爷爷他……
正想着怎么跟他说，不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那龟孙子小白脸！放开我家囡囡！”
“哎哎哎！大爷大爷！这儿拍东西呢，不能进！不能进！……”
“保安！保安呢！有疯子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