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沉？你不是说取洗好的衣服吗？我烟都买好了你咋还在这儿。”
陈毫从安全通道的楼梯口出来，手里拿着牧沉让他带的烟。
“有点事耽误了。”牧沉说，“我待会去。”
他从陈毫手里抽出一包烟，拿出一根夹在齿间就进了电梯。
余戚戚取了衣服，发现牧沉竟然也下来了，他斜斜靠在洗衣房门口，正在用手拢着点烟。
她打了个招呼，后者轻点头表示回应。
等到余戚戚回去了，牧沉才慢悠悠去拿早就洗好快半小时的衣服，此时陈毫也下来了。
“你这衣服在洗衣机里都快干了吧？我的都洗好了，你刚刚就说拿，现在还没拿出来呢。”
“出去抽了根烟。”牧沉面无表情答。
“……”陈毫一脸古怪，不知道向来讲究效率的大导演怎么取个衣服都耽误这么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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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气预报显示无雨，是一个艳阳的天气。
陈毫在凌晨的时候才通知大家这天拍外景，要不是余戚戚回去后，学着牧沉告诉她的方法练气息，练习到快三点睡的晚，估计今早化妆必迟到。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为了避开酒店下面聚堆的粉丝，余戚戚决定从地下车库出去。
她专门上了能到负一层的货梯，摁电梯的同时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电梯门将要关时，一双熟悉的拖鞋映入视野，哈欠停止，眼睛里氤氲的水汽里勾勒出牧沉冷峻的面容。
“导演好。”余戚戚连忙道，退到电梯最里面给他让位，不动声色擦了下因为打哈欠流出的眼泪。
牧沉“嗯”了一声，看了她一眼，一只脚踏进来便背对着她站定在门边，没有挪移任何位置。
余戚戚只要和牧沉呆在一个空间里，就变得僵硬、不安、甚至呼吸频率都不稳了。
“你怎么了？感冒了？”牧沉突然开口。
余戚戚因为紧张一直吸鼻子喘气，此时她大喘一口气“啊”了一声，找了个理由搪塞：“没有没有，这电梯……太闷了有点喘不过气。”
牧沉：“很闷么？”他看了眼余戚戚头顶。
电梯里开着空调的风口对着她呼呼地吹，将她白t袖口一角吹得鼓动起来。
此时，电梯到了一楼，他说，“出来透气。”
余戚戚没回应，看到他出去，上前一步摁关闭的按键，门就差分毫合上，突然被五只指节有力的手指扒住。
余戚戚愕然抬头，带着探寻、冰冷的视线投来。
“还准备去哪？不是闷么？”
“额、那个我，我从停车场走。”余戚戚支吾道，低着头，白色的棒球帽将她整张脸都遮盖住。
货梯离酒店门口的距离算不上远，能隐约听到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大概不是卢燃就是李思秦已经出现在那里了。
“害怕？”牧沉眼睛微眯，一只脚踩在电梯的衔接处，防止门再关上。
余戚戚咬着唇不说话，还在想怎么解释。
“你看热搜了？”牧沉又问。
余戚戚登时抬头，露出惊讶的神色。
牧沉竟然知道？那他岂不是也看到了那些评论，这也太丢人了吧……
牧沉语气渐缓：“我不是说过，拍戏期间，任何演员最好把微博、抖音，还有别的短视频软件卸载么？这些会影响拍摄情绪。”
“……对不起导演。”余戚戚耷拉着脑袋道。
“手机拿出来，把这些软件删掉。”
“好的，我待会——”
“现在卸载。”牧沉冷然道。
余戚戚立刻从装着水杯、小风扇、湿纸巾的袋子里拿出扒拉出手机，每卸载一个软件都会给牧沉看一眼确定。
“现在出来，不准从停车场走。”牧沉说。
“我还是从停车场走吧。”余戚戚坚持道。
在手机上看恶评，跟实际听进耳里的恶评感受还是不一样，她不知道如果真的从那群粉丝中走过，自己会听到什么难听的话，她直觉心理承受能力很强了，但却还是无法一下子接受素昧谋面的陌生人凭借只言片语便对她下定义。
余戚戚做着激烈的心理斗争，牧沉打断她的纠结。
“还要我说第二遍么？还是你想让我亲自把你拉出来？”牧沉目光露骨盯进她眼里，不让她躲避。
余戚戚犹豫一下，最终跟着出来了。
“走前面，别害怕。”牧沉退出来，下巴点了点前面。
余戚戚点点头，心渐平静，随着离门口越来越近，她又忐忑起来。
“咦？好眼熟，这不是穿红裙的那女的吗？”
余戚戚戴着帽子，低头想快速从他们之间走过，但还是有人认出了她。
随即，人群里炸开了锅。
“卧槽，还真是这侧脸都对上了！线下一看长得还行吧，没有说的那么普……”
“娱乐圈美女这么多，至少她跟我家姐姐相比，差的远呢。”有人哼了一声，趁着余戚戚经过的时候，故意大声开口。
“素人能不能别来蹭啊，要点脸好吗，连戏服都是抢我姐的。”
只有内部的人才知道，她跟李思秦的服装调换了一下，不知道这个粉丝是从哪里听来的。
余戚戚闻言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却被狠狠瞪回来。
“看什么啊，心虚吗？”
“闭上你们的嘴。演员是我选的，质疑他们就是质疑我。”
牧沉走在余戚戚后面，两人之间相隔有好几步，看上去就像是牧沉偶然随后出来的一样。
女孩手机录像还开着，低沉的声音充斥大脑。
牧沉冷俊的容貌在镜头里放大，由上而下垂来的目光冰冷，眼睛里还有着未褪的倦意。
女孩结巴了一下，本来一下子上来的怒气被冲散，脑子炸裂，眼冒星星：“我晕！好、好帅。”
此时牧沉早已经上了接送车，余戚戚打算步行到片场时，被牧沉一同带了上去。
车里，空调冷气开的很足。
副驾驶坐上是陈毫睡着回笼觉，她和牧沉并排坐着，中间隔了一个座位。
“谢谢导演。”
余戚戚偷偷看他，牧沉一脸严肃，翻看着今天的排戏表，眉间轻微皱了一下。
“顺路而已。”他头也没抬，随意回应。
牧沉说的是捎她上车的事情。
余戚戚挑明：“导演，谢谢你刚刚帮我说话。”
“不用谢，我只是觉得一大早，耳边叽叽喳喳听着烦。”牧沉这才看向她。
“我说什么话都不会改变她们的想法。与其和她们扯皮解释，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塑造角色，顺利完成拍摄。”
他低缓说着，每句话却重重敲击在余戚戚心上。
内心油然而生愧疚，从昨晚到今早，她的情绪都被外在的流言蜚语影响，差点忘记当务之急是好好把“鸢萝”这个角色演好，努力把最好的状态呈现给观众。
余戚戚想开后，语气轻松起来：“好的导演，我会好好努力。”
晨光透过车窗玻璃打过来，余戚戚逆光而笑，瞳孔亮晶晶的，像碎了满地的钻。
牧沉微愣，面前坐着的女孩戴着白色棒球帽，头发在后面随意挽了个低丸子头，还有碎发露出，穿着纯白的t桖和灰色运动短裤，脚上是一双厚底的白色洞洞鞋，整个人都洋溢着少女般的青春气息。
他突觉，眼前这个人，也不过才二十出头，但偶尔跟其对话的时候，却感受不到一些清澈的愚蠢。至少跟卢燃对比是这样。
“你签过公司么？我看你不像是横店里野生出来的。”牧沉目光又回到手里的册子上，心思却不在上面了。
余戚戚沉到肚子底下的心再一次被吊上来。
他怎么突然问这个？要说实话吗，还是隐瞒一下……如果说出真相，她会不会立刻被扫地出门啊，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她才不会轻易放弃。
“没有。”余戚戚纠结了不到半分钟，便回应，把有经纪公司的事情烂在心里。
“哦。”牧沉淡淡道。
余戚戚到片场的这段路，心惊胆战，脑子里模拟了很多牧沉会问她过往经历的一些问题，但好在牧沉一句话都没再问她了，也不知道到底相信她了没有。
上午的戏很快就开始，接近38度的高温，人站着不动就大汗淋漓了。
片场临时搭了凉棚作休息区，工作人员乌泱泱挤在下面乘凉，没资格去的群演们就找个避光的屋檐下席地而坐等待呼唤。
余戚戚站在被化妆师傅簇拥的中央，跟卢燃、李思秦、张瑶她们对台词。
各个化妆师负责不同的人，根据镜头调整妆效。
沈言补完卢燃的，走到余戚戚跟前，掰过她的脸，刚要调整唇妆，就发现刚不久上好的妆面上渗着丝丝汗珠，一张苍白的脸上红润润的，自然的腮红感出现在双颊，额前、鬓角、下颌都有汗珠的痕迹。
粘的假睫毛也脱了一点，眼睛湿漉漉的。
“……你很怕热吗？”沈言放下唇刷笔，找纸巾帮她脸上油光、汗水拭去。
“还行，就是穿的有点太多了。”余戚戚回道，找出随身带的小风扇往脖子里吹。
她穿了三层丝绸衣服就算了，外面又套了个大黑袍子，站的方位又正对着大太阳，黑色吸热，她就算再心静也忍不住出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