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椋没有具体地解释那句“我定”的意思，周了情没太在意，但也是希望活动能顺利举办。

十点，商场开门，母亲节活动正式开始。

抽奖券一张张地发走，周了情和于淼淼守在门口，看着人流量越来越大，有刷新商场历史的趋势。

“了情姐，”于淼淼道，“感觉今天活动稳了。”

周了情点点头，“看来线上宣传做得不错。”

“哦对，”于淼淼恍然，“我想起来了，沈总他们好像邀请了一支小有名气的实力乐队，恐怕很多人都是为了乐队来的。”

周了情没有关注沈椋线上的宣传，也不了解这个乐队，等到下午两点，舞台开场，她才彻底明白这个小有名气的含金量。

看着商场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数不清的观众，周了情站在舞台后方，感到几分震撼。

“被吓到了？”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周了情收回仰望楼上的视线，看向身后突然出现的人。

“沈总？”她意外，“我还以为你今天会很忙。”

沈椋轻笑一声，“这也是我今天忙碌的一环。”

周了情不解，却发现对方穿着精致，衬得气质越发矜贵，像即将上台演出的明星。

她甚至听见身后有人小声询问同伴这帅哥是谁。

“沈总今天，”她忍不住笑，“真是帅得十分突出啊。”

沈椋眼里露出几分孩子气的得意，稍稍凑近了，“喜欢？”

周了情从善如流，“喜欢，沈总最帅！”

沈椋满意地轻轻一哼，挺直腰板，“眼光不错。”

周了情失笑，不知道为什么，沈椋表现给她的相处方式，十分像高中时期打闹拌嘴的幼稚同学。

怪让她感到久违和亲近的。

“这个给你。”沈椋背在身后的手伸过来，手中是一瓶酸甜的橘子汽水。

周了情双眼一亮，“谢谢沈总！”

“沈总真是太厉害了，我还想等会活动结束了去买一箱回家呢。”

“拿得动吗？”沈椋问。

周了情一口汽水差点呛喉咙里，自从开始练拳击，身边的同事亲友几乎没有人再质疑过她的力量。

她拍拍手臂，朝沈椋递过去一个“瞧不起谁呢”的表情，“沈总，我和您郑重申明一下，我是拳击爱好者，请不用担心。”

见状，沈椋笑了，温温柔柔的，“厉害。”

“我对拳击也挺有兴趣的，”他又道，“有机会的话，可以教教我吗？”

周了情有些意外，这是她第一次在告知别人她练拳击后得到这样的回答。

于是她明朗一笑，“好啊，当然可以。”

台前传来富有节奏的音乐声，是乐队开唱了。

周了情听到高潮部分，猛然发觉这首歌她居然听过。

“沈总，”她好奇地问，“这首歌是他们的歌吗？”

沈椋点头，“是他们的原创。”

原来如此，周了情恍然，“好厉害，难怪小有名气。”

“喜欢唱歌好听的？”沈椋突然问。

周了情莫名，但还是回答：“还好吧，我一般只听歌，不追人。”

前台乐队歌声渐渐收尾，身侧沈椋又说：“那等一会，你就得喜欢了。”

闻言她忍不住蹙眉，却在一瞬间明白过来，“沈总，您要上台？”

沈椋在这时深吸一口气，颔首，“是的。”

周了情彻底惊了，“您这是，紧张？”

“第一次上台唱歌。”

沈椋承认得痛快，深呼吸几下又轻叹一声，转过来望向周了情。

“对不起了情，可不可以就现在。”

“喜欢一下吧。”

“我紧张。”

他紧张得下颌绷紧，眼中溢出几分真诚的委屈，周了情震惊和不解后是哭笑不得。

她无奈，于是真诚地说：“沈总，我挺喜欢唱歌好的人的，很帅，您可是沈总，一定可以的！”

“接下来，我们请来了一位特殊的朋友，”台前传来主持人的声音，“他是本场活动最终解释权的所有者。”

“我去了。”沈椋再次深呼吸，接过身侧工作人员递来的话筒。

“沈总加油！”

沈椋上台，周了情走到人群边，一眼望见台上近一米九的瘦高身影。

她听见身侧许多人的惊呼声，无一不在说沈椋的气质和长相。

“大家好，”一上台，沈椋没了那份紧张，看起来游刃有余，“我是沈椋。”

“今天是母亲节，我们举办活动，是希望大家能在这里度过温馨的一天。”

“作为活动的主办方，我想一起参与进来，想能给大家留下更多回忆。”

沈椋声线柔和，咬字却利落清晰，让在场观众都安静听他下文。

“所以今天我准备了一首歌，送给大家，送给母亲们。”

周了情怔住，完全没想到沈椋会做这一手准备。

她不禁望向商场里悬挂的母亲节海报，想起昨夜海报下沈椋孤单的身影。

乐队钢琴手弹出前奏，吉他手缓缓切入，复古又悠扬的乐声响起。

沈椋轻轻开口，低沉柔和的声线完美咬住节拍，温柔地带着伴奏落进观众耳中。

“你是，遥遥的路，山野大雾里的灯。”

霎时间，周了情又回到昨夜。

眼前是那个仰头看着海报出神，孤寂又脆弱的身影。

他搂着一缕月色的光亮，用一首歌的时间，隐晦诉说心底无处可去的怀念。

“一生清澈，如你年轻的脸。”

歌曲结束在沈椋的低声吟唱里，周了情后知后觉地感到眼中湿润。

不光是因为沈椋唱得好，更是因为她想起了生母。

那个在她五岁时就病故离开的温柔女人。

哪怕这些年她日日夜夜地想，女人的模样还是如同抓不住的沙子，渐渐远去了。

“唱得真好！”

不知是哪个女孩吼了这一声，引起无数观众同样的反馈。

台上沈椋露出一个轻轻的笑，“谢谢。”

“抽奖活动的中奖名单会在晚上六点公布，大家收好手中的抽奖券，期待一下吧。”

沈椋下台，立刻接了个电话往办公区去了；离开前往周了情这里看了两眼，她一怔，也不知道沈椋是不是在找她。

手机传来震动，周了情打开一看，是沈椋发来的。

天目沈总：我有事要忙，先离开一会。

周了情从善如流地回：好的沈总，您放心，这边我会盯好的。

晚上六点，中奖名单公布，周了情似乎听见了几声尖叫，她失笑摇头，往楼下超市走。

活动结束，也不知道是算顺利还是不顺利，但昨天沈椋那架势，颇有一种不顺利也是顺利的霸道总裁气场。

周了情抖抖身上鸡皮疙瘩，都怪沈椋太不像一个现实生活里会存在的甲方了，她竟然会产生这些离谱的幻想。

酸甜当年卖给天目之后不久便换了包装，甚至品牌名字也以天目为主，酸甜两个字落到角落，像是无须在意的装饰品。

于是老顾客渐渐忘了酸甜，品牌日渐没落，一系列口味只剩下了橘子汽水这个独苗。

以至于那天沈椋拿出同款糖果，她心中十分震惊。

后来去天目食品官网查询才发现这款糖果在她大一那年生产，但一并算进散装糖果线里，连酸甜两个字都没了。

周了情走到饮料货架最里头，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沈椋近一米九的个头蹲在货架前，沉默地望着占据底层一小格的酸甜橘子汽水。

他眉眼低垂，周了情看不清他神色，却想起了刚才他唱歌时的模样。

怀念，孤单，脆弱，还有许多压抑着的，周了情看不懂的情绪。

想必此刻，沈椋也是这样的吧。

她正想着离开以免打扰，没想到沈椋像听见她心声一般抬起头。

视线对上的瞬间，周了情看见他眼里众多情绪退去，然后漫上一个笑来。

“只有三瓶了。”

沈椋拿起货架上的三瓶汽水，朝她晃了晃，轻声地说。

本章引用歌词来自王菲的《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