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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久别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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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基地到了。

钟似薇是这里的老熟人,旗下主播跟很多品牌方都有过合作,来之前也跟几个比较熟的品牌方打过招呼,因此一路畅通,三人静静围观了几场直播。

安娜显然对女性市场很感兴趣,在女装、首饰、高端珠宝等直播间逗留甚久。

某品牌珠宝直播间里,主播正在展示一条粉色蔷薇手链,铂金链条,缀以粉色宝石镶刻成的蔷薇花朵,在灯光下奕奕流光,霎是好看。钟似薇的目光被它吸引,忍不住多看几眼。

展品讲解完毕,正好安娜想上卫生间,这个基地只有双层有卫生间,于是两人一起下二楼。

又顺道在二楼逛了逛,安娜看得有些乏了,便打电话给纪春山一楼汇合。

“似薇,下周六是我生日,邀请你参加我的生日派对,不知那天可方便?”等纪春山下楼的空档,安娜向钟似薇发出了生日邀请。

钟似薇看了看日历,那天恰好没有工作安排,既然安娜主动邀请,她自然不好拒绝,便一口应承下来。

安娜见她点头,很是高兴:“你能来,我会很高兴的。”顿了顿又道:“我想春山哥哥也会高兴的。”

“说我什么呢?”纪春山将外套搭在小臂处,大步走出电梯道。

“你可真是顺风耳,这么远都能听到。”安娜笑道:“正邀请似薇参加我的生日宴呢。下周的宴会,你和奕铭也得来,我特意策划了一个惊喜。”

纪春山点头:“好啊,我倒要看看会有什么惊喜。”

安娜莞尔,卖了个小关子:“先不告诉你。”随即问道:“春山哥哥,现在有一道难题摆在你跟前,请问你是送我回去呢,还是送似薇小姐回去?”

钟似薇不知安娜为什么突然说这样奇怪的话,但显然,她是不愿单独跟纪春山相处的,于是赶紧划清界限:“纪总送安娜回去就行,我这边熟,随便都能打到车的。”

安娜清脆一笑,张开双臂给她一个临别拥抱:“开玩笑的,春山哥哥早安排司机过来接我了,今天擅自去弘声传媒找你,看直播基地是次要,主要嘛,其实是他有事想请教你,至于是什么事,你俩慢慢聊吧!”

钟似薇傻眼,还没来得及消化这段话,安娜就大挥手转身离去。

只留下两位故人站在大厅里。

“纪总,今天是您叫安娜来找我的?”钟似薇敛敛神,故作云淡风轻道。

“是。”纪春山眸光深邃,直视眼前女人的脸,这些年没见,她出落得更漂亮了,只是神情中多了几分疲惫,从前从不隐藏心事的少女,现在把情绪都收在心里。

“如果是为酒后失言的事,我再次向你道歉,如果是为公事,那么劳烦纪总明天亲自移步公司详谈。我自己打车走就行,纪总留步。”钟似薇一口气把话说完,生怕再迟一刻,脚步就再挪不开。

只是她刚要转身,那人便拽紧她的手臂。

“似薇。”纪春山开口,压低着声线:“你一定要这样跟我讲话吗?”

钟似薇身体僵在原地,一时辩不清要如何应对。

她早知道的,只是一声“似薇”就足以叫她心绪难平。

她转过身,强迫自己对上他的双眼:“春山,已经过去了,我们好不容易有了新生活,是时候向前看了,对吗?”

这些年里,他的生活空间早被其他人占据了,在医院的那个女人,那个被他抱在怀里的孩子,还有刚刚离去的安娜,她不想追问他们和他的关系,因为她早已失去追问资格。

但显然,他不再属于她。

那么,何必执著。

拽紧她的手遽然松开。

她站立原地不动,等着他再次开口,横竖已经鼓足这么些勇气,索性把想说的话都说完吧。她猜他是要问她当年为什么提分手,问她妈妈为什么会去世。

她在心里筹措着回答,想把这一关体面地闯过去。

只是没想到。

他居然只是抬了抬眼,用一种平铺直叙的语气,问她:“你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

钟似薇:“?”

“你说过的,要请我吃饭,总不能赖账吧?”他扬了扬眉,仿佛在盘着一本生意经。

钟似薇哭笑不得,只好摊手道:“那行,去哪吃,你定吧。”

“上车。”纪春山稍一偏头,大步向停车场走去。

钟似薇心想这单独相处横竖逃不掉了,索性占用一点时间,将刚刚看中的手链买回来,便叫住他道:“那你等我几分钟,我上去买个东西。”

纪春山站定,从他搭在手臂上的外套口袋里,掏出那条手链,问道:“是它吗?”

钟似薇心想见鬼,几年不见,这人是学了读心术吗?怎么每次都能看穿她。

懒得跟他客气,接过来拿在手里:“那走吧。”

这一次坐的是副驾,反正话都说开了,再强行装作不熟,反倒显得扭捏作态。

“听什么音乐?”他一边扣安全带一边问。

“随便。”

纪春山看她一眼,仿佛在问“你确定”,然后柏林之声里传来了一曲DISCO,《如果我是DJ你会爱我吗?》

钟似薇:“……”

纪春山:“不是你说随便的吗?”

钟似薇:“没想到你品味这么独特。”

说着顺手调了个电台,里面正播着陈奕迅的《十面埋伏》,是他们从前都很喜欢的歌手。那时候穷,总也凑不足钱去买一张演唱会门票,现在有钱了,却又物是人非。

“只差一点点/即可以再会面/可惜偏偏刚刚擦过/十面埋伏过孤独感更赤裸。”

人生际遇,往往如此。

一曲即毕,电台换了别的歌手,纪春山才开腔:“似薇,你知道2021年陈奕迅开过一场线上演唱会吗?”

“知道。”

大概是陈奕迅做过的最浪漫的事。

时值疫情,他将演唱会挪到了线上,站在尖沙咀的星光大道,为全球粉丝直播献唱。

“看了吗?”纪春山问道。

“嗯。”

“那天我也在看。”

那意思是,我们已经一起听过演唱会了。另一种意义上的“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这话却令钟似薇更心酸,远隔千山万水的聚首,又算得什么真聚首,可他们只能这样了。

她不再说话,任由他载她去找地方吃饭。

正是下班时间,市区塞车严重,纪春山找的地方偏远,居然在一座山的山腰处,从夜幕微降一直开到星光点点,下弦月与霓虹灯交相辉映,天上与人间共婵娟。

吃的是牛肉火锅。

味道简直相当一般,牛像死了一个月的,肉又柴,味又腥,她怀疑纪春山被老美把味蕾搞坏了,怎么会千里迢迢跑来吃这么难吃的东西。

“你之前来过这家?”她不敢再碰荤菜,只好下了点土豆和青菜。

“嗯。”

“没觉得难吃?”

“觉得啊,是我在澜城吃过的最难吃的了。”

“……”

他不是味蕾坏了,是良心坏了。

“所以我们跑这么远来吃这的意义是什么?”

“远啊。”

“嗯?”她没听明白。

纪春山给她烫了份米线,夹到她碗里道:“从市区到这里一个半小时,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你留在我的车上一个半小时?”

钟似薇:“神经病。”

“而且这里打不到车,回去你还得坐我的车,那就是三个小时。”他继续说,说得这般云淡风轻、理直气壮。火锅店暖黄色的照明灯打在脸上,将双眸映衬得分外沉静。

钟似薇发现他真的变了。

从前撒个谎都不会的少年,现在变得没皮没脸了。

大一那年圣诞,他请她去学校外面的餐馆吃饭,入冬微冷,路上女孩都带着一种当年很流行的兔子护耳。

钟似薇便浅浅吐槽了几句:“时尚这东西真是一窝蜂,流行什么,便都是什么,难道就没有别的造型的护耳了吗?”

纪春山闻言,脸唰一声红了。

“你脸红什么?”

“没什么。”

她这才留意到他的斜挎包鼓鼓的,大概是送给她礼物。

“拿来。”她向他讨要,那年的钟似薇很是率真,并不内敛多思。

“什么?”他还想抵赖一下。

钟似薇懒得跟他废话,强行拉开他的挎包拉链,从里面揪出了一只粉色兔子护耳。

她仰头一笑:“送我的?”

当然是高兴的,哪怕再俗的礼物,只要是他送的,也是高兴的。

谁知这傻子居然一把抢过去,强行维持高冷人设道:“没有,才不是,我怎么会送这么俗的东西给你。”

“哦?那是送谁的?”她逗弄他。

“我……我自己戴的。”他的脸都快红到耳朵根了。

钟似薇故作其事地点点头:“哦!原来是自己戴的啊,那你戴个我看看。”

他还真就戴起来了。

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子,戴着个粉色的兔子耳朵,在校园外面的“情侣路”生生走了一晚上,快把钟似薇憋出内伤来。

一眨眼,已经快十年了。

十年,足以令一棵小树成长为大树,当然也可以让一个处理感情问题青涩懵懂的少年,变成游走于异性之间游刃有余的老手。

可以细心体察她的偏头痛,送她蔷薇胸针,费尽心机将她骗来荒郊吃饭。

也可以替安娜拉椅子,为安娜换香氛,随出随入替安娜做司机。

还有医院门口见到的女人。

现在的纪春山,够本事的啊。

钟似薇越想越不悦,只想快点吃完这一顿,回到她的雪洞里安静呆着。

“田阿姨,是什么时候去世的?”吃到一大半,纪春山放下筷子,今天这顿的主题终于开始了。

其实他早就想问。

只是害怕话一张口,会引发更激烈的矛盾。

怕她转身就走。

这才眼巴巴地将人骗来这里,一个不理想却也最理想的谈话场所。

重逢以来,他好像把这辈子所有的小心思小伎俩都用尽了。

上得台面上不得台面的,苦心造诣,将人绊住。

“2018年的元宵节。”她早猜到会有此问,该来的迟早要来,他想要什么答案,她给他便是。

2018年元宵,也就是他出国几个月后。

“尿毒症?”纪春山沉声道,嗓子里像有块刀片,每说一个字都割得他生疼。

“嗯。”钟似薇埋下头,跟一块煮得稀烂的土豆做斗争。

不敢抬头,以免泄露眼底的情绪。

早在2015年,田苒就查出了肾衰竭,那年他们才大三,某次休克抢救的钱还是纪春山筹的。

他贱价卖掉自己辛苦搭建的一个高校社群。据说买下那个社群的人,后来借此融资数百万,整合出一个高校互联网交易平台。

他们曾在很多年里渴望攒下钱逃离原有的生活,却在只差一点点的地方失之交臂。

时也,命也。谁欠谁,谁说得清呢。

那时病情其实不算太糟,都令两个年轻人手足无措,那么,钟似薇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母亲病情恶化的几个月呢?怎么筹措的医药费?怎么度过一个个绝望的时刻?

元宵佳节,张灯结彩的一天,她失去了唯一的亲人。

这些细节每一个都令他心如刀绞。

“你可以……找我的。”纪春山仰头,对着那盏暖黄色的灯深吸了口气,有什么压着他的胸口,空气透不进来。

“打过电话的,你换号码了。”钟似薇终于放下筷子,伸手去拿手边的包包:“吃完了吗?吃完了就回去吧。”

他换了号码,是少年人的气愤。

气她一声不吭连解释都没有一句的“断崖式分手”。

气那两个月里无数次拨打她的电话,得到的都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的提示音。

少年人有少年人的自尊。

但这自尊原本就破破烂烂,留着许多罅隙的。

比如,他虽然换了电话,却并没有更改邮箱号,他那时天真地想着,如若真有什么紧急情况,钟似薇总有办法找到他的。

可是,他却疏忽了,那样的凄风楚雨中,钟似薇在一遍电话受挫后,又哪敢再不依不饶去换别的联系方式?

他有他的尊严,她也有她的尊严。

该死的,去他妈的自尊。

钟似薇起身去结账,纪春山拦在她身前,眼底如潮,晦暗不明:“似薇,对不起。”

她冲他惨然一笑:“春山,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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