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九点，洛温背着肥猫走出了小区，他手里提着几个塑料袋，罕见地打了辆车，坐上了出租车后排。
【什么时候到？】
微信消息提示铃声响起，洛温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等到看清楚发消息的人，他狠狠地头疼了一会没有回信，半分钟后聊天框便被对面轰炸。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
艹，宁缺这小子肯定是脑子坏了。
在他没回消息的第三分钟，他的手机已经被狂轰滥炸，司机诧异地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带着鄙夷，好像他是什么抛妻弃子的渣男。
他低下头正准备打字，此时却见对面直接打来了电话。洛温嘴角抽搐地接起，听见对面安静地喊了一声“洛哥”。
听到他的声音，洛温这几分钟被轰炸得想死的心情爆发：“卧槽，你tm有病吧宁缺，几分钟没看手机你就开始招魂了？别叫我哥，你是我哥，行吗宁哥。”
对面的人没有在意洛温话里的不爽，只十分目的性地问了他想问的问题：“你什么时候到？”
洛温：“十分钟。”
宁缺：“哦。”
然后不等洛温再说些什么，那边便挂断了电话。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洛温无力地翻了个白眼，生出点有力无处使，一拳打在棉花上的错觉。
这个小子是懂得怎么让他不爽的。
十分钟后，出租车行驶到目的地点。这是一家福利院，名为“初芽”，建设在京市西区六环，相对偏僻，早就远离了市区，差点就不在京市的管辖范围之内。
洛温下了车，便看到眼前熟悉的景象。黑色的铁栅栏上缠绕着爬山虎的藤蔓，外墙外紧靠着墙边有一条小型的矩形花坛，里面种植了当季盛开的鲜花。
透过栅栏的缝隙，他看见几个半大的孩子，站在福利院的主楼边无所事事地向外张望，然后他便和其中一个对上了眼。那个孩子拍了拍旁边年纪最大的少年，指了他所在的方向，然后几个人便撒开丫子朝着他跑来。
“小洛哥哥。”
不一会，一群和他胸口那么高的孩子将他围了起来，仿佛小鸡仔似的，一个二个蹦蹦跳跳。
“东西呢？”
孩子里最大的一个差不多十六七岁，个子已经和洛温长得差不多了，这就是刚才狂轰滥炸那小子，他板着一张高冷的脸，乍一看不好亲近，可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洛温提的袋子，喜好还是写在了脸上。
洛温将左手边提的塑料袋以及背上的猫全部交给他，对他交代几句回房间拆，然后便提着右手边一袋塑料袋走进了这家福利院的主楼。
福利院的建成时间比洛温的年纪要大，这栋楼还是老式古朴的模样。统共就三层楼，一楼一个大厅里摆满了各种感谢证书，旁边一个保安室坐着一个六十岁的妙龄大爷，二楼则是福利院十几名员工的办公室，最上面那层原来也是办公室，后来发现用不了那么多，一个房间改成了几个学生回家以后学习的自习室，其他的则堆满了杂物。
保安大爷架着付老花镜，身子从窗口边探出头来，盯看他看了好久，好像没认出来人，直到洛温走到他面前，从塑料袋里掏出两包软中华，再将烟从窗户口递进去，大爷才眉开眼笑。
“小洛回来了？”
“欸。”
洛温和大爷寒暄几句，得知老头在二楼的办公室，于是赶紧整了整衣冠，提着烟上楼去了。
住在他们这的，大多是孤儿，有的生下来便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也有因为家庭重大变故进来的，洛温属于后者。
在他四岁的时候，一家人出了车祸，全家四口人，只剩他一个人活了下来。他已经记不太清楚父母的模样了，只记得车祸那天，死死将他箍在怀里的臂弯。
他在众多孤儿里属于比较幸运的，早早被送到这家福利院。虽然“初芽”看着破败，可不知为何苟延残喘好多年，不像一些福利院因为经济原因倒闭了，导致里面没被收养的孩子在不同福利院里辗转流通。
他们私底下都说老头能养活他们是傍上大款了，不过那都是开玩笑的。如果真傍上了大款，老头这么一个爱面子的文化人，也不会一件黑色大衣洗到发白还在穿。
洛温来到二楼，敲了敲院长办公室的大门。
“谁啊——”
老头一副京市地道的口音，在听到敲门声后拉长了音调。洛温推开门后说了一个“我”，然后便见老头原本放松的神色紧绷起来，他皱起眉头问：“你走就走了，又回来干什么？”
洛温：“……”
然后便一个飞扑上去将老头锁喉，手里提的塑料袋放在他包了浆办公桌上。
洛温：“那当然是因为我想您了啊，爷爷。”
老头打掉洛温的手，用的力气不小。他气得眉毛乱飞，说：“说了别叫我爷爷，我没你这么个孙子！”
洛温猛地被拍了一下，小臂火辣辣地疼。他心里骂了一句老头真狠，然后便撒开了手，和他保持了社交距离。
老头是福利院的院长，今年七十八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精神矍铄，双目有神，如果不是他那头花白的头发，根本不像个老人。
老头有个毛病，他不喜欢福利院的孩子们喊他爷爷，平常他们都只能叫院长。
感受到老头真实的不悦，洛温心里有点难受，老实喊了一声“院长”。他从小便淘气，喜欢打架逃课，经常叫老头擦屁股直到高中，后来大概是叛逆期到了，辍学、出柜加早恋，把老头气了个半死，直接在医院躺了几天。
他们福利院的孩子到十六周岁，有生存能力时便可以走流程离开了，那时他也生气，觉得老头就是老头，理解不了他的想法，十七岁主动和院里提了告别，开始了漂荡的生活，直到最近半年才又和福利院联系上。
这是他搬离后第二次回来，老头似乎还没有原谅他。
旁边的工作人员听见这边的声音从隔壁办公室里出来，洛温看到后点了点头：“梁叔。”
老头已经老了，平常就是坐在办公室里看报，不怎么管事，而眼前这个男人四十来岁，是福利院名副其实的大管家。
他拉着洛温走出办公室，道：“院长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之前还问我洛温去哪了呢？”
洛温看了眼里面坐着的老人后微微点了点头。
梁叔感叹道：“他就是当时见你不懂事才生气的，现在也长这么大了，懂事了。”他停顿一会，道：“快吃午饭了，你先去找宁缺他们玩去吧，我去劝劝他。”
“嗯好，谢谢梁叔。”洛温点了点头，然后再对着院长办公室里坐着的老人喊了一声“爷爷”，原本已经平复下来的老人再次吹胡子瞪眼，抄起手边的拐杖作势要打他。
洛温做个鬼脸，将办公室的门关上了。
梁叔笑了笑，道：“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这次就在院住几天再走。”
洛温点头：“嗯。”
离开福利院的门面大楼，洛温朝着后院走去。
入眼首先是一块大大的草坪，草坪中央的位置种了一颗苹果树，苹果树旁边则是一些小朋友的游乐设施，滑梯和秋千还有木马什么的。
此时临近中午，太阳太晒，除了福利院里养的小狗在树下庇荫外所有人都藏在草坪后的宿舍楼里。
初芽有两栋宿舍楼，一栋是老式建筑，和办公楼一样是三层小楼，作为员工宿舍，还有一栋是近两年改造新建的，外墙贴了崭新的瓷砖，是他们孩子们的宿舍。
洛温径直走向新建的宿舍楼，直奔宿舍楼三楼而去，走进一个熟悉的房间。只见院里大部分孩子都偷摸躲在里面，十几平米的房间里足足装了有十几个人。
他们每一个都嘴巴辣红，一边啃着手里流油的辣条，一边喝着洛温买的饮料解辣。
洛温刚进门，宁缺便丢了一包给他，说：“来，哥请你的。”
艹，这不是我买的吗？
洛温顺手接过，然后坐在地上将辣条开封。
大概是因为各个年龄段的孩子都有，福利院对他们的饮食控制得很严格，每一餐都遵守了严格的营养标准，就是平常有志愿者来拜访，送来的东西到他们手上也都是经过过滤的。
什么垃圾食品？那还真是一点没有，所以这次回来之前被强烈要求再带些好吃有味的垃圾食品。
洛温见他们吃的起劲，道：“等会吃午饭，你们现在可别吃太饱了，要不然到时候露馅我又要挨打了。”
话落，一个皮肤黝黑的孩子打了个饱嗝。
洛温：“。”
宁缺见了不以为意，道：“你当他们真不知道你带来这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洛温：“那你替我挨打好了。”
宁缺：“。”
洛温赶紧收起了桌上的红色塑料袋，把零食藏在他们摸不到的衣柜最上层，那些孩子们才一步三回头地转身回到自己房间。
等人全部离开以后，洛温坐到床上，对宁缺进行拷打，道：“听说你在学校里藏手机，每天帮我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