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艹……
在听到陆廷说的老男人后，洛温感觉天都塌了。
他当初为了火谁都喷过，尤其是某些知名战队的某些知名选手。
如果算上口嗨，这包间内所有选手外加教练，没一个能够幸免，什么打得烂已经是轻的了，重的得开始人身攻击了。
“不，你不老。”
洛温生无可恋地干巴道。
“是吗？可我听说你直播说“陆廷都这么老了，打完这一场就退役吧”这种言论。”
洛温双目无神，空洞的死鱼眼里透着淡淡的死气，配合着他被晕开的摇滚装，更显得他像个刚从墓里爬出来的活鬼。
“我开玩笑的，我那都是为了节目效果，陆哥还正当壮年，怎么可能打完一场就退役，现在的选手都是越老越吃香了。”
“可我记得你不止说过一次。”陆廷挑了挑眉。
洛温：“……”
lpl能算得上明星选手的就那么几个，陆廷就是里面流量最大的那一个，就那什么陈启星，能火起来少不了沾了陆廷的光。而陆廷作为一名老选手，对被开这种事已经不怎么在意了。
开他的代价最小，所以洛温有事没事就拿他开始说事。
他记得去年下半年的一段时间，陆廷状态奇差，差到这个原本以对线强势出名的中单选手连国内随便一个弱队的中单都比不过，甚至在s赛上丢人输给外卡。
可能因为陆廷曾经为lpl拿下许多冠军，所以当时其他主播批评他都批评得很委婉，说“好好调整状态”或是“休息一下”，只有他当场激情开麦，说“陆廷打得跟屎一样”。
当时这句话一出，陆廷的黑子们都闻风赶来，在他的直播间里给他这个唯一敢说真话的主播加油助威。
LPL赛区的观众总是很有意思，他们某种意义上做到了相对客观。每一场比赛，只要有人打得好，无论是否出名，那么最后虎鱼上的评分总是高分，但是如果打得差，那么就非常抱歉，不论你曾经的功绩如何，这一场打得差就是低分。
哪怕就是赢下了比赛，观众的眼睛还是雪亮的，能将其中隐身、划水、送菜的成员一一找出，并给出低分。
但是洛温后来发现，在那段时间，陆廷的评分无论输赢，总是更比预想中的要更低一些。
这可能是因为他太过出名，树大招风，黑子太多给他做了恶意评分，但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赛区观众对他给予了相当多的期待和厚望，所以当他没有打出观众意想中的效果时，总是更加失望。
那段时间，他因为极其糟糕的表现丢失了很多路人粉，甚至有些老粉也由爱生恨，转去支持在去年s赛中表现亮眼的陈启星去了。
甚至就连洛温自己，最开始还能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对陆廷激情开麦，可后来也实在是累了，在去年s赛看到kfg被欧洲战队送走后，失望之余说出了“陆廷都这么老了，打完这一场就退役吧”这样的话。
后来这句话逐渐变成了一个圈内热梗，从陆廷开始向着赛区各位老选手那蔓延，只要赛场上表现异常，当天的虎鱼评论下面必定有这句话。
“xx都这么老了，打完这一场就退役吧。”
洛温：“。”
他没想到自己说出的话有一天还能被正主贴脸开大。
“是啊，我还记得你说我喜欢送，我可都记着呢，我们都小肚鸡肠着呢。”pure不知想起来什么，开始愤愤不平。
洛温：“。”
我艹？
看着包间内一张二张跃跃欲试的脸，洛温心想道不好，这些人今天把我叫来这里，不会是想打我一顿泄愤吧？刚才比赛里才打了一顿，现在想现实世界里再打一顿？要不然陆廷干嘛找上他这个糊逼主播？！
他都不能想象自己这张活鬼一般的脸再被打一顿会变成什么鬼样子，那他等会回家的路上不得被道士抓起来镇压在地下？
不对，他该不会今天回不去吧！
想到这里，在网络上喷天喷地无所不喷的喷子主播一下子便懦了，他剧烈地咳嗽两声，道：“各位哥哥，大家冷静，打人犯法嗷。”
他想着此地不宜久留，偷摸地看了环绕在四周的人群，再看了看包间紧闭的大门欲哭无泪，这tm都是什么事。
在他想不出对策之余，陆廷却斯条慢礼地开了口。只听他道：“不打你，我们有件事情和你商量。”
……
半个小时之后，洛温整理着听到的海量信息。KFG的打野Alian回国，希望他能够担任KFG一队的首发打野。
见洛温垂头不语，陆廷道：“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你来说有点突兀，但经过我们这几天的考察，你完全能够胜任这个职位，而且这对你而言也是件好事。”
pure：“对啊，你直播间不是因为一些原因刚被封了？我在网上看到你去当陪玩，那些人也挺一言难尽的，所以刚好能来我们这，不用受那些人的气，赚的也更多一点。”
包间内所有人都在等他的回应，只是他们等到的只是一阵沉默。
半分钟后，洛温抬起了头，道：“抱歉，我暂时不想打职业。”
“为什么啊？”pure着急地追问，“是因为今天我们骗了你吗？如果是这样，我给你道歉。”
洛温缓缓地摇了摇头。
陆廷的表情也凝滞下来，问：“给个理由？”
洛温垂着头道：“我觉得现在挺好的，当陪玩和主播能赚钱，可以骂别人，还不用上场被别人骂。”
pure：“可是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尝试一下？要知道……”
话音未落，便见陆廷摆了摆手，止住了pure还未说完的话，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根烟，问：“介意？”洛温见状摇了摇头。
只见面前的男人将烟叼进嘴里，然后将手里的烟点燃。他吸了一口，吐出蓬勃的烟气，烟雾缭绕间将他的神色全部掩盖。
耗费了这么多时间精力才做完今天的试训，他还曾经喷过他，洛温以为事情不成陆廷会劈头盖脸将他骂一顿，只是不料的是，陆廷什么都没有说。
半分钟后，陆廷将手里还剩了大半的烟插进烟灰缸里，道：“人各有志，今天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啊……谢谢，不用不用，我坐地铁回。”
洛温没预料到这个人竟然这么和善，没有指责他不说，还送他回去。
陆廷看着他挑了挑眉，道：“和你同一班地铁的小朋友们见了你晚上该做噩梦了。”
洛温：“。”
十分钟后，KFG两队成员走到地下停车场等车，他们目送着洛温上了陆廷的车。
黑色的SUV启动后很快便从众人眼前经过，见车走远，pure转头问AD：“为什么这个洛温不愿意来啊，他现在惹了众怒，等直播间解封后再播，观众也不一定买账吧？”
AD摇了摇头，道：“不清楚，应该是一些不愿意告诉别人的个人原因吧。”
俱乐部司机将车开到他们面前，AD率先爬上了车，道：“现在没那么多时间想这些，明天不是还有人要来基地试训吗？我们先考虑那个。”
pure：“说的也是，咱们还有其他备选方案呢。”
pure靠在座椅上转动了眼珠，道：“不过你不觉得陆哥对洛温太舔了吗？人家都拒绝了，他还送人家回去呢。”
AD听闻翻了个白眼：“什么舔？这叫绅士，会不会说话？再说就伤心哥今天下午这个表现，值得陆哥再去争取一下的。”
pure：“你说的对。”
SUV内，洛温坐在副驾驶看着挡风玻璃外的景象。时间已经来到晚上九点，汽车开上回程的高架桥，道路两边沉默伫立的路灯从他们身边一一驶过。
除了上车时惯例对于安全带的问候，两人之间几乎全程无话，虽然已经拒绝了对方，但他也不想两人之间的气氛这样沉闷。
洛温咳嗽两声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用伤心哥的号装韩国人吗？”
陆廷的视线专注在眼前的道路上，洛温只能看看他的侧脸。听闻这个问题，他笑了笑，附和问：“为什么？”
洛温：“那当然是因为我想啦哈哈哈，装韩国人多好玩。”
他耍了一个宝，希望车内的气氛欢快一点，只是这次男人没有附和，反而他的笑声让车里更加尴尬。
洛温：“。”
几秒钟后，陆廷问：“所以你拒绝加入KFG也单纯是因为好玩。”
洛温：“。”
听到这个问题，洛温正色下来，道：“这个不是因为好玩，是因为我还没有考虑是否要当职业选手。”
陆廷语气不变：“理由？”
洛温：“就是我刚才说的……”
然而话音未落，他的话便被陆廷打断，似乎并不相信他之前的解释。
陆廷：“如果真的是因为打职业会被人骂才不想当职业选手，那你也不会当一个喷人的主播了，据我所知，你每次开庭，网上对你的反击都不小。”
洛温听闻微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于是最终沉默下来。
汽车平稳地开进洛温居住的小区，不同于沿江路的热闹繁华，这里的居民晚上九点左右基本都销声匿迹了。小区里有几个路灯还坏了，因而此时这片区域亮着的只有这辆车的车灯。
陆廷皱了皱眉，问：“这么黑？住在这里的人素质挺高，这样都没有手撕物业。”
洛温抓了抓头发，道：“老小区了，物业早跑完了，不然楼下的大妈天天得在他们门前唱衰。”
陆廷挑了挑眉，对此没发表什么看法，只说：“回去吧，我看你上去。”
洛温：“哦，好的，谢谢。”
他住的地方其实距停车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洛温下了车，便往右边的小路拐进去了。小区内的通道很窄，被道路边的草坪一隔，也就刚够一辆汽车通过。
他走在前面，感受到背后的光线由暗转明，车子在交叉口调了个头跟在他身后，给他照亮了回家的路。
他因为当主播经常性地昼夜颠倒，所以这条夜路他来来回回走了不下几千遍，可这是头一回觉得这里这么亮过。
洛温站在楼梯口有点难受，感觉自己嗓子里好像堵了什么东西。他转身对着陆廷招手，故作冷静道：“谢谢你A哥，A哥以后想找免费的陪玩可以找我。”
车内的人听闻摇下了车窗，他的手肘支在车窗边缘上，并没有回答洛温刚才说的陪玩那件事，而是道：“洛温，你拒绝我的理由并不能说服我，所以再给你时间好好考虑，想好了再联系我。”
洛温听闻瞪大了双眼，他从楼梯口走下，想对男人再说些什么，然后还不等他走到近前，陆廷便把车窗摇起，开着车从居民楼另一侧的出口走了。
我靠。
洛温看着飞速远离的汽车后备箱目瞪口呆，好半晌后，才低下头抓了一把自己微卷的头发，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