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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悔恨徒然杀良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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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向他看去,不由得一愣,因为这男子竟长得非常好看。

白思归剑眉星目,器宇轩昂,已算得上是风姿超群,惹人注目,然而此刻站在这男子身边,白思归竟显得黯淡了,或者说,这院子里的一切都显得黯淡了,连貌美婀娜的孟晚吟,都黯淡了下去。

白思归向他看去,不由得僵在原地,他竟是赵完璧。

白思归盯着赵完璧,一时说不出话来。

赵完璧走近白思归,伸手递给白思归一个小小的包裹,包裹摊开在他的掌心,里面赫然是三根带着血迹闪着银光的银针。

张进打量着赵完璧,问道:“白大人,这位是?”

未等白思归答话,赵完璧就道:“我是白大人的助手。”

白思归本来十分不想承认,然而看在他手里那三根银针的面子上还是勉强道:“……是的,他是我的助手。”

章存之道:“在后院养伤的人就是你吗?”

赵完璧点点头:“我先于白大人到了青州,无奈偶然风寒,只好先在府上养病。宋玄被害那夜,我亲眼看到古大夫将此小包裹埋到后院,当时以为是什么药渣,今天挖出来一看,才发现竟是三根银针!”

古清河盯着赵完璧道:“你……你胡说八道!”

赵完璧道:“我不曾胡说八道……不然,敢问宋玄被害那夜,古大夫身在何处呢?”

古清河道:“我失手杀了先生,心中愧疚恐慌,在自己屋中待了一夜。”

赵完璧道:“可有人证?”

古清河道:“我在自己屋中,哪里有什么人证!”

赵完璧道:“你无人证,我却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想抵赖么?你是不是蓄意谋害,只要将这银针拿去验验便知!”

古清河怒道:“你……我为先生施针,有一针留在了先生身体内,你那里却是三根针,分明是你伪造证据!”

赵完璧叹道:“古大夫不必颠倒黑白,今日这针只是你做戏的手段,你杀害宋玄的针早已被你尽数埋在后院。”

古清河道:“你……你放屁!你你们为何要诬陷我!”

赵完璧笑道:“好,既然你说我伪造证据,不妨把你当时为宋玄施的针全都拿出来,大家一道验验。”

古清河眼神开始闪躲:“我……那些针我全都清洗了,如何验得?”

赵完璧道:“古大夫方才还说自己心中愧疚恐慌,愧疚恐慌之中竟还能想得起来清洗银针?”

古清河一口咬定道:“洗便是洗了!”

赵完璧道:“真的洗了?”

古清河道:“洗了!”

赵完璧道:“更深夜静,古大夫是在哪里洗的针?我已问过食苦,那夜厨房水井旁并无人去。”

古清河道:“我在房中用水洗的!”

赵完璧笑道:“房中?房中哪来的水?桌上的茶水么?我对医理虽只是略懂皮毛,但银针入穴,系人性命,焉有用茶水洗的道理?更何况古大夫既然认为自己是过失造成宋大夫死亡,为何要费尽心思洗针?为何不干脆留着那些银针以自证清白?是不是因为那针上沾了黑桑子,你要销毁罪证!”

古清河似乎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你……”

赵完璧接着道:“好,既然你说你洗了,洗了放在哪里了?”

古清河道:“自然是放回针包……”

赵完璧笑道:“好,你既说你没有埋针,那么你的针包里就该只少你手里那一根针。”说着他又丢出一个针包,道:“这是我刚刚顺手从你房中拿的针包,你敢打开给大家看看吗!”

古清河没有动。

张进上前打开那针包细细一看,里面赫然少了三根针。

赵完璧掂了掂手里的银针叹道:“你非要否认这你亲手埋下的银针,与事实相悖,你的话自然会有诸多漏洞。张大人,事到如今,只要验下我手里这银针,便可知他是不是蓄意谋害宋玄!”

古清河终于彻底发怒道:“什么亲手埋下的银针!那些银针我分明是藏在了我的房中!怎么会被埋在后院中!”

赵完璧收起手中的银针,饶有兴致地看了古清河一眼,道:“你方才说什么?”

古清河看着周围的人朝自己投来或惊讶或愤怒或悲伤的眼神,终于冷静下来,意识到了自己已经全线溃败。

赵完璧与古清河的对话迅捷有力,势如破竹,张进不禁朝白思归感叹道:“白大人这助手真是厉害啊。”

白思归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极不情愿道:“……是啊”

古清河后退了几步,身子脱力般倚着墙滑落。

欧阳菡这回没再走近他,而是远远站着,失魂落魄地看着他。

在她眼中心中,古清河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好人、君子。

为了熟悉药性药理,她去药房里偷偷尝那些草药,宋玄发现后气得用藤条打了她手掌,又把她关了一个月的禁闭。

古清河每日过来给她上药,还趁宋玄夜间休息时偷偷把她放出来,带她去街上看花灯。

古清河不仅待她很好,对府上来的所有病人也都很好,有些仅仅是伤风感冒的病人,宋玄不接,他们就胡搅蛮缠,宋玄一般都直接让人赶走,可古清河也会偷偷给他们治病。

她不理解古清河为什么会杀宋玄,今夜发生的所有一切,她都不理解。

她问古清河:“古大哥……你……你到底为什么?”

古清河看了一眼欧阳菡,垂下头,舔了舔他有些干涸的嘴唇,轻声低语:“只有我什么都得不到。”

他的声音很小,可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好像重如千金,砸在地上,发出回响,久久不停。

一阵风吹过,院子里的树叶沙沙作响,地上的月影微微荡漾,空气里沉闷的气氛似乎被稍稍吹散了一些。

古清河深深吸口气,道:“我本是青州一个普通大夫,拜宋玄为师,已有三年半。我虽无好的家世,也无好的天赋,可我日日苦学,夙兴夜寐,焚膏继晷,也得以学有小成,亦能忝列先生身侧,为他分忧解难。

先生常常与我探讨医理,我想我大概也成为了先生心中数一数二的弟子吧?所以得知先生在编《青州医略》之后,我也主动把一些关于针法的心得灸理写给了他……

这《青州医略》不传给我也就罢了,可他却要将《医略》的完全公诸于众,甚至从未与我有过任何商讨,更未曾有一次跟我提及此事……我还是从菡儿口中才得知此事的。”

古清河看向白思归,眉宇间尽是伤感:“白大人,你猜错了一件事——我并不是听说此事就起了杀意,其实只要先生他来问问我,我可以不在乎……针法罢了,写在医略里的不过才寥寥几页……可是,一直等到他寿辰前我都没等来……

先生自从开始编《医略》起就总是浑身酸痛,于是我每晚都会去看看他是否需要针灸,要杀他对于我来说真的不难。

那夜,我备好了黑桑子和其它滋补药物去找先生,我想,如果那夜他能征求征求我的意见,我就不杀他。

他跟我说,《医略》还没有编完,我就顺嘴问他,《医略》他到底打算给谁。

可他竟然跟我说,这事跟你没有关系。

我说,可那《医略》中我也写了不少东西,不是么?

他说,你写的东西,不也都是我教的吗?怎么,这《医略》给谁,我难道还要问你的意见?

那时,我才真的下了杀他的决心。

他死之前,用尽最后的力气盯着我看,眼神里充满了不敢相信。或许他觉得他待我很好吧,可我……”

欧阳菡看着古清河,痛苦地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古大哥……先生他……先生他……”然而已经开始啜泣,竟说不出话来。

白思归走到古清河身边,递出手中的《青州医略》,翻到扉页:“你看这是什么?”

古清河抬头,“青州医略”四个字大大得落在中间,旁边是两行小字,明明白白写着:古清河宋玄撰。

古清河捧着那《医略》,颤声道:“怎么会……怎么会……”

欧阳菡道:“先生经常跟我说,古大哥是他最好的徒弟,一定会是个好大夫,这医馆他一直准备让你接手,只是他知道你出身普通,为人又心软,担心你无法让大家信服。所以他在《青州医略》上署了你的名字,这样一来,《青州医略》公开之日,就是你扬名之时。

先生用心良苦,希望能给你个惊喜,所以我们才一直瞒着你……可你……可你……”

古清河死死纂着《医略》,冲到宋玄尸体前,一边磕头一边扇自己耳光:“我不孝……我是王八蛋……我不配当您的徒弟……让我死……让我死……”他的额头很快出了血,脸颊也很快红肿,配上他惨败的面容,像极了年画上的娃娃。

只是,年画上的娃娃是喜悦而饱满的,而他是悲伤的,是绝望的,是疯狂到几近破碎的。

他嘶哑着喊道:“我这就下去给您赔罪!”他突然举起手中的针,直直插向自己的天灵盖。

白思归的剑掠出,剑柄敲在古清河的手上,银针掉在地上,叮当作响,在满地月色霜雪中,映出绵延不绝的哀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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