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苏醒。
天空阴沉，有点苍白，夏日天的闷热异常，毫无一丝丝风，天空下的赶路的行人都面无表情，似乎在忍耐着某种沉重乏味的生活。
京西市一中高二三班
下午第二节体育课后
郑若怡环着手臂，整个人全都趴在桌子上，周身萦绕的那股氛围低沉、溢满了悲伤。
静默无声的悲伤笼罩着她。
苏婉莹一个劲地安慰她：“都怪那个女生，怎么敢和孔嘉诚在体育课打羽毛球，玩在一起？”
“我比不上她？”郑若怡缓缓抬起头，轻声啜泣道。只是眼下红肿一片，任谁看了，都看得出她刚才大哭一场。她急需要来自朋友的肯定。
“怎么会？”闻言苏婉莹激动得眼睛睁大，看到朋友为此怀疑自己，掷地有声：“那个女的不就是仗着近水楼台先得月耍心机了，你这么漂亮，她算什么，土妹？”
“若怡，你不是暗恋他吗？要不找个机会告白？”顾皎皎看到她这么难受的样子，也很难受。
“这么憋着，你难受死了。”
顾皎皎是那种很直的女生，一句话，要是她很暗恋某个男生，她绝对忍不住，憋得她能出内伤。
倘若男生拒绝了，她就死心了，也不会把感情内耗下去，折磨自己，快刀斩乱麻。
刚才她所在的班级三班，因为化学老师临时有事，所以就和体育课调课，刚好和七班一起上体育课。
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郑若怡简直欣喜若狂！
整个班级的女生都激动疯了，惊呼声冲破天花板，一上完课，课间就冲下去。
终于有理由，看帅哥了！
七班的男生——孔嘉诚要打羽毛球，郑若怡鼓起勇气邀请他，但是男生却说自己已经和班里的一个女生约好了，言下之意就是拒绝了。
趴在桌上的女生闻言微微直起身体，一颤。
难道我不想吗？但是…….我…….怕连朋友都没得做…….郑若怡心里哭着说道。
她感到脸颊发热，自己似乎被顾皎皎的话扇了一巴掌似的，内心深处陡然对顾皎皎生出强烈的不满和愤怒。
她猛地把脸再次埋起来，气息却更加阴沉。
或许内心深处，她为自己没有勇气而感到自责和羞愧，再被朋友这么一说，这次被暗恋的人拒绝的自卑难堪，让她陡然觉得顾皎皎在嘲笑她，嘲笑她的懦弱，嘲笑她的眼泪。
“皎皎，走了，咱们上厕所。”苏婉莹给顾皎皎使了一个眼神，顾皎皎心领神会，知道她肯定有别的什么事要说。
两人去厕所的路上。
“今天放学，你和我一起去教育一下七班的那个女生吧！”苏婉莹挽着顾皎皎的手，轻声交流起来。
路过的同学不间断地冲她打招呼，她脸色一直挂着甜美可爱的笑容，回复着别人的应和。
但是仔细看她的笑容，那张笑脸宛若人工AI的笑脸，没有温度，对每个人都是标准如工厂流水般的微笑。
“小心点，周末见！”她亲切地冲一个差点摔倒的女生说道。
从听到她的提议，顾皎皎心脏就止不住怦怦跳，越来越快，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一种紧张的气氛在两人之间默默流动。
“皎皎，你怎么想呢？”
顾皎皎硬着头皮，想要改变她的想法：“或许只是恰巧，七班那个女生羽毛球或许很厉害，被孔嘉诚……”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人以一种武断的态度径直打断。“那又怎么样？只要让我姐妹哭，我就不会让她好过的！”
苏婉莹脸色阴沉下来，甩开她的胳膊，用一种质问语气问道，“她是不会拒绝吗？若怡对你这么好！你就不想让她开心吗？”
她咄咄逼人，眼神愈发严厉，在她的紧逼下，顾皎皎感觉到嗓子眼越来越干涩，她张开嘴想说什么，张开又闭上…….
她不想感受到被朋友排斥的感觉，那种默默疏远自己，犹如被渐渐溢上来的海水给吞没，却无法挣脱。
但是……..
但是，那根本就不是“教育。”她咬紧牙关，不想放弃内心的抵抗。
两人关系的气氛降临到冰点。
“行了，你把她给我骗到一号教学楼一层那个废弃的体育室。”终于她没耐心僵持了，恨声道。
“既然你不给她撑腰，我来撑腰！”苏婉莹不屑地冲她翻了个白眼，冷嘲热讽道：“真是难为你，和我们一起玩。或许你跟我们不是一路人。”
“若怡怎么交上你这个朋友呢？”
女生转过来的笑颜在眼前闪过，顾皎皎瞳孔扩大，刹那间脱口而出：“我去！”
看到她松口，愿意过去了，苏婉莹立马拥住她的胳膊，笑得亲热极了。
“说好啦！不见不散，到时候你可别像之前那样袖手旁观，我可是很讨厌装好人的人哦！”
“晚上我和你一起去，教……育一下她，给若怡撑腰。”顾皎皎觉得双腿无力极了，强挤出一个微笑。
阴沉的天气持续快一天，临近傍晚，似乎积攒的所有力量终于要释放了。
等她们出来厕所，天空乌云翻滚，黑压压的，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顾皎皎眼睛一亮，望着这漆黑的天空，“婉莹，好像天气不太好，要不再找个时间，等天气好的时候…….”
任谁都知道她的言下之意了，欣喜都藏不住，颇为明显。
因此话落，苏婉莹脸色发沉，眼神满是厌恶和不耐烦，一副看着叛徒的神情，双眼锋利，似乎要刀了顾皎皎，她看透了她的心思。
“天气好得很，教育人，天气就该这样，有这氛围，为我们助威呢！”错身而过时，她冷冷道，“咱们可是约定好了，放学一起走吧。”
“放心，还有其他我的姐妹来。”
***
京西市二中
高一一班
英语课
教室里空调的冷气不间断的输送，教室内冷色的白炽灯将教室和外面突变的天气隔开，像是两个世界一样。
英语老师是一个身材略微发福的中年女人，拿着粉笔在讲台上龙飞凤舞，她是年纪里出了名的“灭绝师太。”
“好，请一个同学来念一下这篇课文，顺带将自己的答案读出来，让我们做一下这篇完形填空。”她眼神凌厉，扫视全班。
台下的同学们都开始纷纷低头，躲避和老师视线命运般的相遇。
不好！情况不对，陈思思把头压得低低的，她感觉这几天英语老师的视线老是在她这附近晃荡，都要怀疑老师盯上她了。
“不要啊！”她内心哀嚎，我英文最差的！菩萨保佑，保佑我啊，。
后座顾清禾从变天开始，心脏就突突地跳，忍不住将视线一直游移到窗外———如深夜般的天空，下起瓢泼大雨，心里升腾出强烈的不安。
一股不详的感觉笼罩住她，以至于有点失神。
“顾清禾，你来做一下这个题目吧。”
陈思思刚感谢完幸运女神，自己竟然逃过一劫，就听到她的“饲料”被叫到了。
只是过了几秒，后面咋没动静。
“顾清禾。”英语老师再次叫了一遍。
怎么回事？
陈思思转头一看，竟然在看外面下雨？什么情况，她立马疯狂叫她。“顾清禾！小禾苗！”
顾清禾被她的声音叫回神，再看到陈思思急得面目狰狞，眼神疯狂给她示意，一惊，不期然地和老师的目光相遇。
明白了，她慌忙站起来，但是站起来后，却不知道要干什么，有点手足无措。
“完形填空。”陈思思压低声音给她提示，急死了。
“将这篇完型填空做一下吧。”王丽君再次提示道。
陈思思震惊得嘴巴差点合不上了，她简直要惊掉下巴了，灭绝师太竟然这么亲切？？
明明上次她走神，可是被罚站在教室后面，这待遇怎么不一样？那次下课后，还被叫到办公室教育了一下。
为啥？？
陈思思满脑子疑问，心里泪流满面，不公平。
等等，好像老师都挺喜欢小禾苗的，上次美术老师不是放过她们三个了吗？
顾清禾感受到全班的目光再次聚在身上，如同炽热的探照灯，隐隐还有些议论声，她脸蹭地红了，为自己的走神感到难为情。
“In any comprehension text you will find words that you don’t………”
她磕磕绊绊地读着英文，顾清禾很少读英语，音与音之间衔接的极其生硬。
她感到后背紧绷，额头涔出细密的汗珠，由于不自信和紧张，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顾清禾只觉得过了一个世纪这么久，她感觉自己读出的每一个英文都是独立，无法想这句英文的意思。
“and one or two difficult words will not usually make much difference.”终于读完了，由于极度的不安和羞涩，手都不受控在颤抖。
或许是看出她的不适，王丽君在她读完立马抬手，示意她先坐下，然后才点评道：“清禾，语法学的不错，完型选择都没错，taken up 是接纳的意思，这题大家一定要注意，………请大家都改正一下自己的填空，然后将正确的填到空格里。”
下课后。
洪嘉欣找过来，震惊道：“小禾苗，你是个隐藏的学霸吗？刚才那道完型填空那么难！”
“你竟然一题没错！对了，咱们下周就要月考了！高一的第一次的月考！我现在每天晚上开始复习了。”
“还好是国庆之前月考，不然放假的时候，我妈肯定天天抓着我读书！”陈思思激动道。
“对了，你刚才怎么在走神？想啥呢？”
“我刚才觉得外面的天空好像…….我前天的梦境。”顾清禾犹豫不决说出心里的感觉。
“我需要念咒语吗？”她诚恳咨询朋友。
几秒后，陈思思就把手背贴在她额头上，再放到自己的额头上，洪嘉欣默契地排队接上去，也贴在她额头上。
由于太焦躁了了，心里似乎有很多蚂蚁在爬，顾清禾不等回复，面向窗户，神色严肃，对着令她不安的天空开始施法。
两个手的中指和食指圈住在一起，“生如梦。”对在一起，“死无常。”然后转几圈，将手指对着前方点了一下。
“即掌似幻破影。” 动作行云流水，自然顺畅，竟然带着一种仙气飘飘的美感。
顾清禾做完整套流程，感觉内心再次些许平静了。
寂静
她的小伙伴看呆了！纷纷沉默了，两人突然都觉得自己很不是人！
“那个，其实我之前…….”陈思思想坦白自己根本就没用咒语，愧疚啊！
“我也……”洪嘉欣也想要解释自己每天晚上睡觉都倍香。
看着她们欲言又止的样子，满脸愧色，顾清禾刚开始不是很明白怎么回事。但是过了一会，她终于明白了，忍不住失笑：“其实，我知道你们逗我玩啦。”
“啊？”两人被戳破，有点局促。
“但是！”顾清禾加重语气，“我这几天都被那个噩梦给困扰，是思思你的那套咒语！”她看着陈思思，然后冲洪嘉欣继续说道，“是欣欣你的动作，这套动作，真的让我不安的时候，很安心！”
她的双眸澄明干净，如琉璃一般晶莹剔透。
那一刻，洪嘉欣觉得那副黑色的大眼眶很碍眼，她忍不住沉溺在她的瞳孔里。
那一刻，陈思思觉得不怪老师喜欢她！学历就是高，直接看透了人家的本质，她都要爱上这个小天使了！
最后一节课上课铃声响起。
顾清禾压下所有情绪，不再将注意力移到瓢泼大雨的窗外，认真听课。
***
“你们是谁？”一道声音从废弃的体育室传来，带着慌张和试探。
“江可儿是吧？”
“是…….”
“教育吧。”苏婉莹的声音淡淡响起。
之后势如雨注的噼里啪啦的雨声，震耳欲聋的雷声将女生的尖叫和哭泣完美地掩埋住。
一切罪恶似乎都被抹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