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顾清禾和朋友在校门口分开，乘坐公交，准备去一中找姐姐，之后去外公外婆家。

“京西市一中站已到达，请要下车的乘客……..”车站响起提示。

顾清禾下了11路公交车，仰起头，天空似乎不再下雨，远处的天边露出发白的迹象，似乎是好的迹象。

她搜索一中，看着手中的导航，还要往前走，再向右拐，很简单，不到五分钟的路程。

姐姐交待说六点15分才能在门口等她，看到她不要靠近，跟在她后面就好。

顾清禾抬起腕上的手表，才五点45分，好像有点早。她不紧不慢地沿着马路向前走去。

她想要给姐姐买个什么吃的，好巧不巧，街边出现一家便利店。

她眼睛一亮。

两分钟前，一辆敞篷红色跑车在马路上飞速疾驰。

“叶峙，停一下。”

“我下去买包烟，就前面那家便利店就好。”副驾驶座的男生长着一双桃花眼，高挺的鼻梁，让他的气质放荡不羁，他笑嘻嘻地说道。

最后，红色跑车停在街边，男生推开车门，走向便利店。

顾清禾刚准备拐个方向去便利店，视线一惊，她的心脏像是被什么给紧紧攫住，惊恐弥漫在心间，以至于她整个人僵住不敢动。

路旁，停着一台红色的车，在昏黑的天空下，十分鲜艳，线条造型跟梦境中一样。

都是假的，顾清禾告诉自己，她边走边告诉自己不要在意，要忽视：

脑海里——画面开始翻滚，跟电影慢镜头一样。

女生被撞倒，红色的汽车扬长而去，她在梦境中似乎是看到那个车牌号，她竭力不想回忆梦境的事物，但是大脑此时完全控制不住。

完全失控了，她捏紧手指，指尖发白，不要再想了。

骤然，京西A.U3888。

一个车牌号，明明白白，清楚闪现。

已走到便利店门口了，顾清禾推门的手开始剧烈颤抖，她告诉自己进去给姐姐买她爱吃的东西，在一中门口，等她下课后，一起去外公外婆家就好！

但是，她内心就是涌出一种冲动，想验证，想要去看一眼车子的车牌号。车牌号肯定是其他的什么，只要差一个数字，是京西A.U3887，3886，都可以。

一切都是假的，肯定是自己这几天睡不好，都是梦。

她拔腿跑向那辆车。

终于站在车牌号的后面了，站在一层积水谭里。

她蹲下来，手掌立马遮住车牌号，心脏怦怦跳，要跳出嗓子眼了，眼前似乎都发黑了，自己的呼吸声在宽阔的马路上开始无限扩大。

太折磨了，一鼓作气手心放下。

天灵盖直击下来，顾清禾眼睛睁大，“啊！”她吓得惊呼出声。她惊得弹跳起来，脚下的水被踩得溅出来，脸色骤然发白。

京西A.U3888，梦境中的车牌号，一摸一样。

一股不寒而栗蹿上心头，顾清禾感觉眼前再次出现血色，她望了眼天空。刚才天边的亮光消失，再次黑压压，天际传来轰隆隆的打雷声。

顾清禾第一次掐自己的大腿，她是在做梦了，这一次，她肯定在梦境中，现实和虚拟她骤然分不清了。

“我在做梦吗？”顾清禾不可置信喊道。她抱住头，忍不住垂自己的头，快清醒啊。

手一停，红色跑车驾驶座的男生抬起视线，清晰的后视镜里映照出一个身影，齐刘海，看不清神色。

声音从后面传来。“为什么是这个车牌号！为什么这个车是红色的？我是在做梦吧…….难道，这个车会在红绿灯亮起来的瞬间，将那个女生撞到？”

叶峙觉得声音聒噪极了，他忍不住蹙眉，疯子。

梁灼声买好烟，推门就看到一个女生站在车子后面，哟，哪个女生这么大胆，追人都追到这种程度了。

顾清禾闭上眼，两个手的中指和食指圈住在一起，“生如梦。”对在一起，“死无常。”然后转几圈，将手指对着前方点了一下。

“即掌似幻破影。”车牌号是假的，她一定在做梦。

那一刻，叶峙将按钮一按，天空在她的声音消失的瞬间，似乎是配合着，雷声震破天空，下起雨了，头发间一滴水开始渗入。

跑车的顶棚从后面迅速包裹住车内，阻挡这迅猛、措不及防的大雨。

雨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下起来，本来还想过去调侃女生几句，梁灼声一看雨突然这么大，顾不得什么了，赶紧拉来车门，一上来，就兴奋喊道：“诶，刚才你车后有个女生，你看到了没？”说着掳了一把有点湿噜噜的头发。

跑车向前行驶，汇入车流，隐匿在雨中，渐渐模糊。

后视镜里，女生似乎是追了几步车，嘴里喊着什么，最后停下来，一直看着车尾。

叶峙收回视线，注视着前方，漫不经心道：“看到了。”

顾清禾一看到车跑了，吓了一跳，赶忙追着车，拼命喊道：“不要超速行驶，不要！喂，等一下！”

红色跑车丝毫未搭理她的呼唤，已经汇入车流，顾清禾感到雨劈头盖脸的雨打在脸上，眼镜镜片都是晶莹剔透的雨水，模糊的红色渐渐远去，再也不见。

那辆车竟然有人？？

“怎么办？怎么办？”她一边机械拿出雨伞，一边恐惧到极点，全身不自主颤抖。

最后，她拿出雨伞，“不要再想了！”嘴里不住地叨念着。

她现在只要在一中门口，等着，姐姐出来，就好。

步伐跑得越来越快，怎么可能呢？

梦和现实是不一样的，在现实里，那个车牌只是个巧合，巧合而已。

“这是什么追人的招式，你知道我刚才听到她念了个什么。”梁灼声乐不可支，刚才把他的下巴都给震惊掉了。

“生如梦，死无常！后面是什么来着。”

“你这么闲？”叶峙淡声道，瞥了他一眼，丝毫不感兴趣。

“一切都是影子？掌心是影子？怎么说来着？”梁灼声信誓旦旦说道，“真是一个有哲理的话！”

“人生在世，一切都是幻影，吃喝玩乐最重要，一看就是个文化人！你说是不！”

叶峙没回答，过了一会。

他出乎意料地开口了。“即掌似幻破影。”

“你听到了？”很少听到叶峙回答类似的事情，梁灼声立马来了兴趣，。“对，对！就是这句，那女生是对着你施法吗？”

他说着想示范一下女生的动作，随便比划了几下， “只是怎么跑在车尾，哪来的这么有意思的女生，哈哈哈哈哈”

又觉得刚才见到的画面很好玩他捂着肚子笑起来。

等过了一会，他才平复好笑声，调侃道：“上次来个画你的女生，这次来个施法的女生，女生追你都不择手段，你怎么还这么冷心呢？”

“之前还有别校校服进来，还有在你面前摔到的，真是层出不穷，喜欢极了你。”

叶峙的双眸闪过一丝轻蔑。“喜欢？真烦。”

“烦？怎么能对女生这么不爱护？”梁灼声拿出一根烟，烟盒往旁边倾斜，一根烟从烟盒里抽出。

“但是，别对自己的女朋友烦啊，对了，你那新交的女朋友不就是二中的，怎么不见你带她参加聚会。”

银色的打火机一按，火焰蹿出来，点燃。

叶峙的一条胳膊搭在车上，右手转动着方向盘，薄唇缓缓吐出一口烟，才回道，声音冷淡至极：“谁啊？”

“叶峙，这才刚几天？你可真是没心没肺。”梁灼声猛吸了几口烟，故意大叫。

“很吵，闭嘴。”叶峙缓缓开口，透出倦意。

闻言，梁灼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其实内心根本不觉得惊讶，就是这人一贯的性子。

“行了，不说了，孔嘉诚那家伙在门口等得不耐烦了，走吧。”

孔嘉诚和胡少腾已经站在一中门口，等待。那台红色超跑出现在视野里，炫目至极。

停定，叶峙打开车门，坐进后座。孔嘉诚吐出一口烟，抬头示意胡少腾去开。

“我开吗？”胡少腾震惊且欣喜地叫道，最近和他打了几次球，关系熟了，他才混上去了。

“你不是一个劲念叨着，去呗。”

***

一中门口，学校门口热闹极了。

顾清禾撑着伞在学校门口等着，她的视线在搜索姐姐，她有一双美丽飞扬的丹凤眼，身高高挑。但是为什么？每当有女生的身高是和梦中女生的身高，她就控制不住自己，追随过去。

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出现，顾清禾一急，冲过去，可是没想到脚下绊了一下，踉跄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倒了，一双柔白细腻的手，如玉脂般细腻拉住了她的胳膊。

“同学，小心。”

顾清禾抬起头，入眼——那是一双会说话的杏眼，看到她的失措，还温柔地眨了眨眼，她的头顶是一把黑伞，衬得她的脸清婉秀丽，十分美丽，站姿优美，犹如古画里的侍女一般。

“谢谢你。”顾清禾轻声道，不是梦中的女生。她刚要再说些什么，余光扫到什么，她顾不得什么了，猛地推开她，向错身而去的女生追去。

沈思妍冷不丁被女生推开，背部撞进同伴怀里，“小心。”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男生很是高大，迅速护着她的肩膀，他狭长的眼睛盯着顾清禾，冷声道：“那女的有病？”

“柏木，你不要这样说她，她看起来很急。”沈思妍笑着，无奈道。“下雨天，地板很滑的。”

她准备和他走向马路，打的去餐馆。

“喂，蒋柏木，你到底要不要来？”孔嘉诚坐在副驾驶询问道。

沈思妍一惊，她下意识，赶忙远离朋友的怀里，视线瞄向车后座，心脏开始不争气地跳动。她的脸悄悄红了。

“那个，沈思妍，要不今天一起去玩，晚上送你回去！”梁灼声虽然是对沈思妍说，但是眼神确是看向兄弟，带着某种含义，戏谑道，“来不来？”

后座只有一个角落安静，毫无声息。一个男生低着头，专心玩着游戏，手机屏幕微弱的灯光微微打在他骨相优越的脸上。

车窗外天气乌黑，没有光亮，在昏暗之中，他的侧脸轮廓被勾勒出来，脸部线条干净利落，下颌线流畅。

他像是和除了他之外的一切隔离开来，冷漠的、事不关己的气息。

沈思妍努力稳住心神，尽管被打趣，也依然落落大方，她朝梁灼声浅浅笑道：“谢谢，下次吧。今天有事。”

她母亲和他母亲关系很好，今天说放学后聚一下餐。

“你们去玩吧，下次我请客。”蒋柏木道。

“行。”梁灼声扭头，回到车里，“孔嘉诚，今天的消费你请客，你说你，老子都已经到俱乐部了，被你这货给叫过来，还非要我开这辆车，要不是看在你今天生日，老子理你？”

孔嘉诚丝毫不恼，笑道，“好了，梁大爷，今天费用我出，我请客赶快走了！”

“好嘞。”胡少腾坐在这台法拉利F8激动死了，这是梁少的车，之前一直没机会开，今天竟然能开了，他感觉自己在做梦。

红色的轿车在雨中迅速加速，飞驰而去。

“你这新车颜色还真是骚包。坐着感觉是不错。”孔嘉诚细细打量了一下车内的装饰。

“屁话，这辆车搭载3.9升的v8引擎，最大功率710马力，被誉为“史上最佳发动机。”梁灼声说起心爱的车，那双桃花眼泛出柔情，“你可别说，这可是我好不容易让我家老头买的，胡少腾，你小心点开。别给我的宝贝车给刮到蹭到了。”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孔嘉诚嘲笑道，“叶峙那辆保时捷911不是被你给开出事了，能不能有点他的胸怀。”

“滚！那是我的问题吗？。”

“梁少，你可放心吧，我开车技术很厉害的。”胡少腾五官生得浓眉大眼，笑起来有一只虎牙，显得很是可爱阳光，他自信满满道，“保证让您的宝车发挥出它的实力。”

一中是在一个斜坡上，先向下行驶，出了斜坡，这才汇入道路。

于是，红色跑车下了斜坡，往左行驶，拐道，往右行驶，停下了，这里是一个十字路口，跑车刚好停在斑马线边。

绿灯。

顾清禾已经把雨伞丢掉了，女生跑得太快了，竟然是梦境中的画面，这个身影在五颜六色的雨伞中，像鱼儿一样，不管不顾往前冲。

她还是在熙攘的人群中，跟丢了。

她的眼泪忍不住流出来，和脸上的雨水交融在一起，喉咙一股浓郁的血锈味，全身上下已经全湿了，她被雨水打得跟落汤鸡一样，狼狈。

怎么办？

人丢了，是不是梦境中的女生，冥冥之中，强烈的直觉告诉她，就是她。

怎么办？她蹲下来，感到无助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