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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下葬送行[补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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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光初露,暖阳照上容卉黑到发亮的鬓发,又缓缓挪移到她闭合的双眸。

纪云意并不知道自己盯着容卉看了多久,直到看到她薄薄眼皮上的晨光,才意识到时间原来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他离开床榻站起身,小心将容卉脑袋放在柔软的枕头上,又拉起被子两角轻柔盖住她的身体。

仿佛处于他眼前的容卉并非一个死人,而是一个正做着香甜梦境的活生生的人。

而他则是担心惊扰妻子的丈夫。

可容卉乌黑可怖的双唇,成了一把锋利无情的刀,冷漠划开他眼前的假象,告诉他容卉已逝的残忍事实。

纪云意心脏猛地被一双大手狠狠攥紧拉拽,他眼睫轻颤,掩耳盗铃般又将被子往上拉了点,直到遮住容卉的嘴唇,才依依不舍转身离去。

“喀嚓”一声轻响,门被纪云意推开。

“陛下。”

双瑞见纪云意总算是出来了,眼眶含泪:“陛下可需要奴才唤人上些吃食?”

“不必。”

纪云意眼底已出现了浓郁的黛黑,和容卉指甲的颜色很像,死气沉沉。

他看向露出鱼肚白的天空,不知道容卉是不是正趴在软乎乎的云朵上面笑盈盈盯着他瞧。

“不必走招魂这步了,”纪云意收回视线,声音低哑到好似石子互相打磨:“逝者已逝,报丧下去罢。”

人刚死,魂魄尚未完全离体,此时若有亲人大声呼唤还能唤回人魂,可容卉的亲人早已不在。

双瑞若还不知晓纪云意对容卉用情至深,那他就不用当纪云意的亲信了。

他忍了又忍,可胸腔那股郁气还是憋不住,推着他的声音直往舌尖上滚:“奴才斗胆,窃以为陛下若对容姑娘情深意重,何不赐她妃位之尊,依循妃嫔之礼风光大葬于皇陵之中。如此,全了陛下与容姑娘的一段情缘。”

“妃?”

日光很亮,纪云意瞳孔微微缩聚,他凝视着虚空,半晌摇摇头:“她不会愿意的,朕也不愿要她仅仅做个妃子。”

“若趁她离世而擅封为后,此举与巧偷豪夺有何异?”

封后?

陛下既有封后的想法?!

双瑞既震惊又不解,能成为皇后那是天大的荣幸,怎么会有人不愿意?

即使心中疑窦丛生,双瑞还是恭敬问道:“那依陛下您的意思是?”

纪云意微叹:“容卉救朕及万民于天花肆虐之际,遏其蔓延,实为苍生之再生父母,犹若上苍遣下之仙灵,以济世安民。当以超乎皇室之尊荣礼仪,葬于皇陵,以彰其功,永垂青史。”

超于皇室的规格,唯九天之上之神祇方可当之,凌驾于真龙天子之上。

大轩历年来从未有过此事发生。

双瑞不曾想,容姑娘在陛下的心里竟然占据如此重要的地位。

闻言,仿若被一记铜锣之音狠狠震住,身形微微晃动,缓了数息之久,才缓缓抬起眼,里面盛满服从与恭敬,声音坚定且清晰可闻:“奴才领命,定不负陛下所拖。”

他虽迷茫,可若是陛下的命令,哪怕是赴汤滔火,他也会至死不渝,更何况只是这等小事。

当双瑞将此事传达下去时,权势显赫之辈无不哗然一片,容卉纵使有天大的功德,也只是一介平民,何德何能能以神仙的名义葬入皇陵。

一时之间,皇宫有无数人鱼贯而入,试图劝谏皇上。

他们声浪如潮,直言反对,声讨此举荒谬不可行。然而,当领头的那几个老臣全被纪云意以不敬神的罪名拉入各自府邸中闭门思过后,反对声渐歇,众臣变脸极快,纷纷拥簇赞叹纪云意心系苍生,恩泽广布四海,实乃千古一帝所为。

与官员们的态度相反,百姓无不支持、赞同,他们得知容卉死去后,不少人都控制不住呜咽哭泣出声,都说容卉乃上天派遣而来的仙女,今既成其使命,故而复归天界。

当夜,月亮悬枝而出,如水斜斜洒入沂玉寝宫,照在榻上拥抱的二人。

纪云意已经很久未曾阖眼,他闻着容卉发丝散发出的药草香不停说着话,即使嘴唇干裂也不饮水,担心自己一走容卉就化成尘埃,被风卷走了。

“我知道人都要落叶归根,你也定然想回故土,就怪我自私自利罢,不愿舍弃你,还是想要你与我葬在一起。”

“你的蛊虫都会与你葬在一起,我用上好的楠木盒放好了,到时候放在你的怀里,陪你一起沉眠。”

说到一半,纪云意心头颤悸,用几乎是要把容卉揉碎在怀里的力道搂住她:“纪修岚于今日午时自刎,如今……我倒真如李宛曼所咒,真成了孤家寡人。我知晓,纪修岚想先我一步陪你,但我不会要他如意的,他将被我焚为灰烬后遣人撒于南边瀚海之中,要他只能在海中沉浮,永世无法与你相逢。”

“你不会孤单,待我培养出新任君主、彻底止消大轩与苗疆的战争后,便陪你一起睡罢……一起烂成腐臭的泥泞,不分彼此,永世交缠。”

纪云意从未想过时间会变得这么快,他觉得自己只说了一小会,可一晃眼,天就亮了。

亮得太快,以至于他一时半会都适应不了容卉白到刺眼的肤色。

“我真想一直把你放到我身边,哪怕你肉身一点点腐烂,被白蛆侵占,我也不会要你下葬离我远去。”

容卉乌发滑如绸缎,纪云意反反复复抚摸,始终不曾停下。

“但此举或许会要你满腹怨气,阻了你去阴曹地府、碍了你入生死簿,以至于你无法转世成了孤魂野鬼,想想还事罢了。只求来世你我二人能以重逢,哪怕我成了你守家的狗、胯/下的马、劳作的驴,我也甘愿,只求换你一世安然。”

叩叩叩——

外面响起很轻的敲门声:“陛下,时辰到了,该收拾了。”

纪云意不舍拂过容卉湿成一缕缕的眼睫毛,声音如小溪溅玉石,带着微不可察的颤:“你怎么还哭了,是不是怕了地下?别怕,不会要你呆多久。”

纪云意从榻上起身,任由外面进来的人给自己收拾,自己则亲自为容卉洗头梳发净身,动作很慢,可无论多慢,终有做完的时候。

容卉被他抱进了棺材中,棺材多黑多沉啊,一看便觉得压抑,可容卉一进去,就连黑色也变得生机勃勃。

她今日穿得很美,他特意要人找来了苗族的服饰,她穿着太合适了,一袭紫色的衣裙,宛如春日里最为绚烂的鸢尾花,又像翩飞的蝴蝶;她白玉手臂上、乌黑发丝上的银饰亮晶晶的,闪烁着耀眼细腻的光芒,在周遭漆黑的棺材中,似乎是点缀在黑夜里的星星,要容卉看起来灵动极了。

纪云意将装满蛊虫的木盒放入容卉的怀里,声音温柔至极:“虽不共枕,但求同梦。”

咔嚓一声响。

容卉被彻底封入了漆黑的盒子中。

在抬着灵柩的“八仙”准备带容卉棺材游街之前,纪云意找来了许多和尚为她念经超度。

这是皇宫内香火味最重的一次。

待流程结束时,已是正午了。

天空突然下起了蒙蒙细雨,淅淅沥沥落到石板上,花草香顺着微风吹来,鼻息间充斥潮湿与生机。

双瑞撑着一把油纸伞,想为纪云意挡雨,却被拒绝了。

这雨即是他的泪,伞能遮住雨,可什么能掩住他的泪呢?

纪云意身着一袭素白长袍,走在最前方,打开皇城大门时,外面聚满了密密麻麻的人。

几乎汴京全城的人都来送行了。

一时间,汴京哭嚎哀声一片。

如此多功德加身,容卉下一辈子定能平安康乐、万事顺遂罢,如此他也才能放心。

一路上,雨不仅不停,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纪云意任由雨拍打自己,即便浑身湿凉却仍然走得很稳,腰身笔挺如松,面色平静温和,好似走在晴朗日空下,根本没有风雨。

直到容卉入了皇陵,纪云意才骤然泄气,惨白着脸昏倒在地,一病不起。

至于另一边的江春翠,她早就得了自由。

按理说她苗人身份怎么都要多审问一下,可或许是纪云意念在她与容卉情意颇深的缘故,她才能这么简单脱身,可以说几乎是完全没人管她了。

江春翠一出皇宫,就开始暗中谋划如何解救容卉。

在前段时间得知纪云意要下葬容卉的那刹那,江春翠喜不胜收,暗叹天助我也。她将蛊植入抬灵柩的“八仙”之一人中后便耐心等待,直到今日等到了期待已久容卉下葬的时候,便易容隐藏在百姓中,一直跟踪到埋葬容卉的地方。

待纪云意等人离去、四周百姓散去,一直隐匿起来的江春翠才决定动身出击。

皇陵看守很严,但这对江春翠不算什么。

夜晚是最好掩盖行踪的时候,加上春日已有不少虫豸出现,故而守卫并未对江春翠放出的蛊虫加以防备,直到它们爬上身他们才发觉。

但守卫们不以为意,他们并未多加防备,正漫不经心想要拍打下去,却被狠狠蛰住一口,只来得及痛叫一声,便两眼一黑当即昏倒了过去。

“喂?你怎么了?”

其他人见此正要上前察看,却纷纷被齐刷刷出现在领口处的蛊虫蛰了口,瞬间啪啪嗒嗒宛若面条软倒在了地上,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

江春翠在此期间始终凝神屏息,不敢大意,直到反复确认所有人都晕倒后,才敢露出身形,轻松翻越围墙。

她手里拿着起初放在抬棺人身上蛊虫,根据蛊虫触角的变化,不断寻找容卉所在的位置。

皇陵外部弯弯绕绕,若非有蛊虫在手,她真不一定能找到方向。

找准位置后,江春翠抽出腰上挂着的铁锹。

她自小乞讨为生,虽身形看着瘦弱,力气却能抵得过不少成年男子,稍稍用力身上的肌肉便鼓起,拿起铁锹不曾停歇咣咣数十下,泥堆了她等人高,才露出里面深不见底的地宫。

她点燃火棍,往里面一抛,视野明亮后,毫不犹豫跳入了地宫之中。

地宫内部构造简单,江春翠足下生风,须臾间便已至隧道之末,眼前赫然现一巨棺,纵是三个容卉亦能在其中安卧无虞、绰绰有余。

江春翠将火棒放入嵌在墙壁的铁环之中,橙光火苗摇曳之中,江春翠这才看清棺材的模样——

棺壳黑得如深渊,于火光晕出一朵奇异渐变之花,好似开在悬崖之地的唯一生机。

江春翠平缓气息后走上前察看,棺盖之上铁钉密布,被彻底封死,只是这铁钉看着严实,实则用巧劲一人也能撬开。

她手持尖铁锹,边缘精准卡入铁钉缝隙,深吸一口气,运力下压,身形几欲倾覆,然而铁钉很深,纹丝未动。

江春翠并不着急一口气拔出来,聚精凝神,用劲期间节奏分明、一松一动。

锵锵——

铁钉终是松动,被撬得越来越高,伴随“叮叮”几声响,被彻底拔了出来,落于地上。

接下来的几颗钉子江春翠故技重施,这活着实是累人,即使地洞阴湿寒冷,江春翠也衣衫尽湿得几乎能拧出水,眼见木棒都已烧掉了不少,这才好不容易把钉子全部拔了出来。

江春翠累得气喘吁吁,却不敢停下,将铁锹随意扔开后走到棺材附近,拢眉凝聚一口气,双手紧按棺沿,用尽力气推动棺材。

“喀喀”声不绝于耳,棺盖被缓缓移开,一股浓郁龙涎香顺着缝隙扑鼻而来。

大棺材里面还有口小棺材,但小棺材并未封死,轻推即开。容卉卧躺于小棺之内,身着华丽苗服,无数穿戴银饰闪烁,耀人眼目,皎如日星。

“是时候该苏醒了。”

江春翠声音温柔,回荡于空旷地宫之中。

她取出一蛊,色泽金黄如日,此乃幻亡蛊之阳虫,名曰“往生”。

幻亡蛊,一蛊双生,阴阳相济,

金虫为阳,往生;银虫为阴,往死。此刻正待阴阳交汇,生死逆转。

江春翠将其放在容卉皓腕之上,蛊虫甫一闻到容卉身上的银虫气息,便迫不及待咬开容卉的手腕,伴随伤口越来越大,金虫才停止动作,腹部微微鼓动,发出春天虫鸣的声音,呼唤着沉睡中的伴侣。

容卉体内银虫听到声音,悠然醒来,惬意地舒展身子后,才慢腾腾朝伤口方向循声而动。

两虫相遇,亲密温柔触碰不过片刻,情势骤转,金虫眨眼间吞噬掉了银虫,生机占上。

呼。

微弱的呼吸声在棺材中响起,打破了棺内长久的寂静

容卉死冷的躯体出现令人难以置信的生机与蜕变,好似蝴蝶破蛹,从幽冥黄泉中缓缓归入人间。

她原本苍白如纸的皮肤肉眼可见地泛起了红晕,唇瓣之上的乌黑痕迹被娇嫩欲滴的桃粉色缓缓替代,旋即愈发于红,宛若抹上了胭脂。

倏然,少女猛然将眼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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