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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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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一个身着深绿色圆领官袍的中年男人领着一行差役出现在众人面前,本来还气定神闲的乔三年见到来人后神色剧变,但很又快堆起满脸笑一脸谄媚迎向对方。

“长史,见笑了,小孩子不懂事儿正胡闹呢。”

“今日不知尊驾前来,有失远迎,还望尊驾勿要见怪。”

“您往这边请。”

乔三年想将人往正堂引,却被对方拒绝了,那绿袍官员摆摆手,而后一掀袍角坐到了乔三年原来坐着的位置上,“不必了,某来是想问问我托人带的口信乔老板可有收到?”

“回长史小老儿已然收到。”

“哦?即使如此那为何本官迟迟未收到乔老板的回信?”

许寄略说完也不待乔三年开口辩驳一二,直接转过头将一旁站着的乔季荫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很是和蔼地对乔三年称赞道:“这就是令孙吧,真是仪表堂堂的少年郎,不输你老人家当你风采啊!”

受到上官的赏识,乔季荫不由得露喜色,正欲答话,一旁的乔三年却突然沉下脸来对他呵斥道:“你个没眼色的臭小子,见有贵客来了还不快去泡壶好茶过来。”

骂完人又回过头对许寄略笑的一脸谄媚:“小子无状,长史莫要见怪。”

乔季荫突然被外大父骂心里很是委屈,不情不愿地挪着步子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乔三年见他这样就来气,直接一脚往他屁股上踹去,将人赶走。

覃蝉被迫看了一阵热闹,正准备起身告辞,没想到却被姓许的长史给拦了下来。

许寄略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覃蝉一行人:“方才我听到这位姑娘似是擅使蛊术?”

覃蝉正想说话,乔三年先一步开口:“这位仡佬的小姑娘父辈就下山种果树了,她此番是进城来给我送货的,方才只是俩小孩间的顽笑话当不得真。”

许寄略收回视线,轻瞥了乔三年一眼,不咸不淡道:“倒是我误会了。”

乔三年抽出汗巾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喏喏道:“不敢,不敢。”

“那乔老板可是想好了何日启程?”

乔三年听闻此话脸色突然一寸寸灰败下去,几次张口欲言又像是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半晌还是艰涩地开口道:“请长史再宽限老朽三日,待老朽把手里的事都交代好便启程。”

话说完,这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原本挺着的腰背突然佝偻了起来,让人意识到这个曾经在梧州风云一时的巨贾确实是老了。

“啧,乔老板这话说的像是某多不近人情一样,既如此那便三日后再会。”

“看来某今天是讨不到乔老板的一杯茶喝了,那某便不叨扰乔老板了,告辞。”

许寄略说完正要带人离开。

“哐当”一声脆响,众人循声望去,发现是乔季荫打翻了手中的茶盘。

原来乔季荫走到风雨廊的拐角处后就招了个随从去倒茶,自己则躲在那儿偷听院中的谈话。

此事听完全程的乔季荫面色惨白,怪不得外大父让他近日都不要来看他。

当下也顾不得被茶水湿透了的半边衣裳,乔季荫人就那么狼狈地从拐角处冲了出来,“嘭”的一声跪倒在许寄略的脚边:“长史,我外大父实在年迈,而我正值壮年,与其谴他出海不若让我替他。”

说完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学生请求长史让学生替外祖出海!”

换来的确是乔三年的怒斥:“胡闹你个毛都没长齐的青瓜蛋子瞎凑什么热闹,你连梧州都没出过,竟痴心妄想着出海!”

乔季荫红着眼眶倔强地盯着乔三年,“外大父!事是我惹出来的,理应我去。”

许寄略没理会乔季荫,绕过他走过去从地上拾起打翻在地的茶壶和杯子,用衣袍随意地将杯子擦了擦然后给自己倒了半杯茶,轻抿了一口,拿着杯子坐回桌前问到:“这茶是武夷岩茶的新茶?”

乔三年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乔季荫一眼,然后上前恭顺回话:“回长史,正是。”

许寄略瞥了他一眼,视线落回茶盏上状似无意感叹道:“从前我只知这武夷岩茶陈茶甘甜醇厚,却没想到这新茶亦是别有一番风味,只是可惜了这么一壶上好的新茶。”

乔三年闻言脸色巨变,三步并作两步到乔季荫跟前,拎着衣领把人扯起来,一巴掌甩到对方脸上,然后厉声吩咐小厮道:“没瞧见少爷去苦读了一整天脑子已经犯糊涂了吗?还不快把他带下去休息。”

小厮听到家主的吩咐带着满肚子的疑惑上前扶起乔季荫,他分明是被乔季荫差使去取了一壶雨前龙井,怎么家主和那位长官都在睁着眼说瞎话呢?

小厮的疑惑自然没人替他解答。

覃蝉在旁边站着看了半天的戏可算是看明白了,约么就是这老头不知道为什么被官府的人盯上了。

官府想让他出海去寻宝,他不想去也舍不得自己的亲人涉险,所以才有了之前找她的那么一出。

啧,感情她是这老不死的找来的替死鬼。

但正所谓富贵险中求,覃蝉站了出来对许寄略道:“不若尊驾让我替这老头前去海外寻宝?”

许寄略挑了挑眉,“哦?何出此言啊?”

“回尊驾,儿是仡佬人,善蛊术,这个老头找我来就是商量出海的事儿的,之前我决绝了他的提议,但是我现在改了注意。”

果然獠人反复无常,许寄略心底不屑,但若是这个獠女真会蛊术也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他进士及第后两次试判不过,在长安蹉跎整整六年,多翻周折后结识了岭南节度使,蒙岭南节举荐遂才当上了梧州幕府长史。

此番节度使欲从各州郡招募乡勇出海寻宝,但是刺史觉得此事过于劳民伤财,将节度使发来的文书压了下来,准备随意寻两个死囚糊弄过去,他困在两者之间左右为难。

他行事也不好大张旗鼓,好不容才在找出乔三年这么个走南闯北的阅历丰富又无权无势的商贾,但他方才看乔家那个小子不像是个好惹的,要是那小子不管不顾将此事闹到刺史跟前,他决计是讨不到好果子吃的。

他早年在长安时听就闻坊间有传言说岭南山川诡谲瘴气丛生,且在那瘴气掩映人不可至的深山有善巫蛊之术的蛮人。只是离开长安来此地多年他也未能见着半个传闻中的奇人异士,寻常见着的那些蛮人除了衣裳和汉人不同外实在没甚稀奇。

若这獠女真会蛊术,她一个蛮户,就是把人绑了送走刺史那边也不会在乎,节度使那边也有了交代,只是不知道这獠女话中有几分真。

“此话当真?”

“我干嘛要骗你,你且找一只鸡来,我给你展示一番。”

许寄略正要差人去买,乔三年阻止道:“长史不必麻烦,舍下便有现成的。”

转头对身边仆从吩咐:“快,去后院抱一只过来。”

不多时那仆从就抱着一只十分神气的大公鸡过来,覃蝉从荷囊里掏出装着蜘蛛的盒子,打开盒子让小黑爬到鸡背上,然后示意仆从将公鸡放开。

公鸡刚落地还精神抖擞地满院子逃窜,但不多时就停了下来,在原地抽搐了几下后便倒地不起,鸡喙里还不停吐着血沫。

见状一群差役瞬间围到许寄略身前,拔刀对准覃蝉一行人。

阿布三人见状也将覃蝉护在身后,与一群差役相互对峙。

乔季荫抖着腿站出来打圆场,颤抖着嗓音对覃蝉道:“姑奶奶你可快收了你的神蛛吧,当心咬到人。”

覃蝉不高兴地蹲到死掉的公鸡旁将小黑收了回去,故意提高嗓音抱怨道:“是你们想看我的小黑,我把小黑放出来了你们又不高兴,这是什么道理。”

抱怨完又侧着头对乔三年嘱咐道:“喂老头,我可提醒你啊,这鸡你最好一把火烧了。”

许寄略从震惊回过神来后内心一阵狂喜,本来使君就认为此事过于劳民伤财,不支持他的提议。

但此事儿若是能成,他就有望调回长安,他实不愿放弃,但也只能低调行事。

要是这乔三年不管不顾闹起来,在使君那儿他还真不好交代,若是这个獠人愿意替他走这么一遭那再好不多。

再者獠人命贱,就算是死在路上也没什么。

许寄略清了清嗓子,挥手吩咐差役退下,捻着胡须朗声笑道:“如此甚好,甚好!未曾想乔老兄竟能寻得如此奇人!”

又侧过头看向覃蝉,询问道:“只不知这位娘子家住何处?何日能启程?”

覃蝉正要答话,尤阿水却扯住了她的衣袖。

覃蝉只好先学着先前乔三年的样囫囵地向许寄略行了一礼,然后示意要到一旁去商量一下事儿。

许寄略一眼就看出来,这几人中拿主意的是这个年轻的獠女,除了心中感慨一下獠人就是风气开化,也不担心事情会出变故,摆摆手就让人过去了。

退到一旁的屋檐下后,早就急得在原地转圈的阿布,当即就迫不及待地吐出一长串话:“阿蝉你这次惹上大麻烦了!那群当官的可不是好惹的,你忘了十年前隔壁寨子的下场了吗?你平时吓唬吓唬村子那些不知好歹的人就罢了,怎么能用小黑忽悠那群当官的,要是被他们识破了可是不得了。”

这时自从人人进来后就一直沉默着的阿戈突然开口了,“阿蝉如果你一定要出海去,那就让我和你一起去。”

阿布闻言也不甘落在后面,附和道:“对阿蝉我也要和你一起去!”

覃蝉冲他俩翻了给白眼,“都多大的人了,你俩怎么还和跟屁虫一样。我可不要你们跟着,你们俩就老老实实留在家里守好咱们寨子吧。要是我回来后知道山上的野兽下来吧果子树给糟蹋了,或者有咱们庄子上的人被谁给欺负了去,我拿你俩试问。”

尤阿水在一旁听着他们的话面色越来越难看,突然低声对几人呵斥道:“胡闹!你们一群小孩子简直胡闹!你们知道出海有多危险吗,就是那些常在西江上往来的疍民都不敢往海上去,你几个连梧州都没出去过小屁孩竟敢大放厥词的叫嚷着要出海。”

而后又痛心疾首的看着覃蝉,“更何况阿蝉你是咱们寨子的头人,你竟然带着头胡闹!你要是一不小心遇着了意外你叫我怎么和你死去的阿爸阿妈交代!你阿爸阿妈可就只留下你这么一个孩子!”

覃蝉面色坚定道:“阿水叔我们这么大一个庄子这么多口人,男丁从早到晚在田地里忙活,粮食也就刚好够吃,女眷从早到晚养蚕织绢,衣服也只是刚好够穿。”

“大家辛辛苦苦十几年攒下的这十亩樱桃田,也只是能让大家日常在茶盐的开销上不那么拮据。”

“阿爸阿妈带大家下山来是想让大家过上更好的日子,如今我阿爸阿妈不在了,我作为头人理应肩负起这份责任。”

看着尤阿水面色有所松动,覃蝉再接再厉道:“阿水叔,刚才乔老头也说了咱们州只是派人去凑个数的,到时候羊城那边肯定会有很多的能人异士,危险的事儿轮不到我的。”

说着又指天发誓道:“我就跟在他们后面长长见识,我绝对绝对不会主动去冒险的。”

觑了觑尤阿水的神色,覃蝉上前像小时候一样拉着他的衣角撒娇道:“阿水叔你就让我去吧,要是我真能借机找到乔老头嘴里的樱桃树,那咱们日后再也不用过苦日子啦!”

尤阿水神情已经平静了下来,一张因为终日劳作而格外苍老的脸上,此时正流露一种让人看不懂的悲态。

他就那么双眼死死盯着覃蝉,似是想要透过她的脸去寻找旧人的影子。

尤阿水阖上眼,拿起挂在腰间的烟枪,从烟袋里取出一支卷好的烟叶放上去,取出火折子点燃后狠狠抽了几口,随后吐出一阵白烟,面色在烟雾的掩盖下模糊不清,半晌才缓缓开口:“阿蝉你这性子真像你阿爸,罢了,孩子大了终是留不住。”

“都怪我们这些老东西没用,只是你若执意要去就带上阿戈和阿布。”

覃蝉神色有些慌乱,松开抓着尤阿水衣角的手,惊呼道,“阿水叔!你家里就只有这两个孩子,要是他俩都和我走了,阿依婶婶和你怎么办!”

尤阿水执拗道:“如果你不带上他俩一起,我死也不会答应你出海的。”

覃蝉眼珠子转了转,将即将脱口而出的拒绝咽了回去,巧笑着答道:“那好吧阿水叔,我带上他俩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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